第五章　魔生众心

 

2024-08-05 22:23:20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边的众人都一齐吼道：“你不相信疯人楼的领袖，你真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浪子在冷笑。他知道，此时这一些武林豪杰们一个个都是拍马屁的好手，完全不必去理会他们。
　　但他得知道那人是谁。
　　眼前的这人是一个武功很高的人。他到底是谁？
　　那人慢慢道：“好，我相信了你，我让你知道我是谁，相信你也逃不出我的手……”
　　那人于是慢慢解开他的面具，
　　露出了一张脸。
　　这是一张很是苍白的脸。
　　浪子差一点儿叫出声来。
　　这人他认识。
　　他是丐帮的老帮主解免。
　　浪子没有出声，他实在太意外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天下正直之士，数一数二，就该有这一个丐帮的老帮主解免，
　　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他一入了疯人楼，再也杳无音信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
　　浪子慢慢道：“如果我说得不错的话，你是丐帮的老帮主解前辈，”
　　解免道：“不错，”
　　他一脸的踞傲，一身的武功。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他是不是比浪子崔平的武功更高？
　　浪子崔平好久不语。
　　从前的解免在江湖上的威望极高，除了少林寺的方丈不语大师和时花流的主人时如花，再也没有人能在江湖上与他比肩了。但此时见到他听得众人的一味儿奉承，居然也不声不响，也是十分吃惊。原来嫉恶如仇的老帮主解免哪里去了，怎么出了这么一个阴鸷的人？
　　解免道：“我让你看到了我的脸，是因为我知道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如果你愿意跟我去疯人楼，我可以带你去，你不愿意，你就得死在这里！”
　　浪子看着他，一声不响。
　　他知道，解免的话并不是威胁，他有这本事，如果他想让浪子死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够了，何况还有这么多的武林高手？
　　浪子明白，他此时的处境非常危险。
　　他怎么办？他是死拚一次，还是与他一起去那个疯人楼？
　　此时，众人看他犹豫，竟然都一齐高声叫喊道：“入我疯人楼，一生不用愁；入我疯人楼，一生乐悠悠！入我疯人楼，终生得高寿；入我疯人楼，美女不胜收！”
　　浪子吓了一跳，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么练的，竟然这么进退有矩，一声声叫嚷，一阵阵吵嚷，都是嚷叫这疯人楼的好处。莫非他们都去过疯人楼不成？
　　解免看得出他的犹豫，就道：“浪子，如果不是看你是一个好手，我可不会有这么大的耐性，我一定会马上杀死你！再说，楼主对你很是器重，你也得好自为之才行。”
　　浪子的心一跳，他说出了楼主，他竟然对浪子说出了疯人楼的楼主。
　　浪子道：“谁是疯人楼的楼主？”
　　解免道：“你到时便知，”
　　浪子心一阵子跳，他知道他得冒险，他得冒这个险，不然他根本就进不了疯人楼。
　　他一声叹道：“好，我跟你去。”
　　他想看一看，为什么众人都说“入我疯人楼，一生不用愁”？为什么他们嚷着“入我疯人楼，一生乐悠悠”？为什么说“入我疯人楼，终生得高寿”？又叫道“入我疯人楼，美女不胜收”？
　　他对解免道：“我要入疯人楼，你要我做什么？”
　　解免一阵子大笑，说道：“我知道你浪子并不是诚心，可我不怕你不诚心。”
　　一行人都在疾走。
　　这一行十多人，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他们都跟着解免而行，一个个都沉默不语，急步而行。
　　用这速度，人与人间有一丈远近，一行人如飞而去，转眼间便走了几十里。。
　　在路边，有几个人迎了上来。
　　牵过来了马。
　　马都是好马，是一些虽不能日行千里也足以日行八百的骢骏，众人都一一认蹬上马，骏马长嘶，马急衔枚咬尾，一溜风而去。
　　过了一大片树林，再过了几座山，天亮时，众人都来到了一片湖水之滨。
　　这湖水很宽，宽得只看得到茫茫一片水域，远远的，没有一片帆影，也没有一只渔船，更没有人。
　　有一块大大的石块，其表面平滑如镜，远远望去，似有许多的石尖露出水面，这些石尖都成一排，一块块排至那大石前面。
　　都下了马后，便丢了马缰，由那马自去，人便身子一飞，飞上了那湖水边，脚轻轻疾点那些石尖，象是一只大鸟儿，在水面上轻轻掠过，一径到了那大石上。
　　一个人到了那大石上，也不曾稍有一点儿犹疑，身子一窜，飞了起来，便立时落入了水中，只见水花一翻，人便再也不见了。
　　人人如是，
　　那些人都下了湖中，都不见了。
　　只有那个解免跟在浪子的身后。
　　他冷冷道：“浪子，你是不是也下去？”
　　浪子自然知道，这些人绝不会做出什么轻生的念头来的，一定是水下有什么蹊跷，他也学着众人的样子，一掠至那块大石上，然后身子向水里一跃，便觉得一股水大力向他逼来，只好闭住了呼吸，不再吐气，身子却沉沉向水底直落。好一会儿，才落至了湖底。眼前，却有一条飘飘荡荡的绳索，这一条绳索却怪，直直地在眼前飘着，象是一根水草，并无什么牵扯。浪子心知有异，就抓住一这条绳索，直扯它向前。
　　向前走了十几步，正感到有些憋闷不住的时候，眼前却是一亮，再也没有了那黑黑的水色，水越来越薄了，疾走几步，便走出了水面。
　　前面是一阶阶的阶梯，直走上去，看得出水迹淋淋，显然刚刚走出去了许多人。
　　浪子直走上去，到了上面，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山洞，山洞里有许许多多的衣服，怪的是这些衣服都写着名字。一堆衣服上写着“浪子崔平”。浪子心异，知道人家早就有所准备，便想也不想，上去穿衣服，把身上的湿衣服一一换掉。
　　这衣服十分合身。
　　细一看，很是吃惊，这又是南三媳妇的手艺，绝对不会错的。
　　他慢慢走了上去。
　　这足足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走到了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上，眼前竟然一亮，又来到了一个很是幽静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山谷，一个很深很深的山谷，山谷里有无数的房舍，房舍都是楼房，是栉比鳞次的楼房，因为一栋栋都在山谷里，或比邻而居，或高屋建瓴，都是隐隐约约，好一派风光之处！
　　山谷四周，都是奇岩峭壁，是飞鹰也飞不上去的陡峭石壁。这些石壁上，都有大大的刻字，东面的一面陡壁，刻的是一个大字，这个大字是足足有两栋楼房那么大，只是一个“疯”字。西面的陡壁上也是一字，刻的是一个大字“乐”字。南面的却是两个字了，两个字刻的很大，是“淫欲”两个大字。看了这两个字，让浪子也不由得心里暗暗吃惊，他心道：这两个字人人都做，但人人都是悄悄地做，从来没有什么人敢大声豪气地说他要一心淫欲。谁知道在这里却明明堂堂地写在了石壁上，让一谷的人都可以看到，让一谷的人都这么去做么？
　　身后有人道：“浪子，你要看疯人楼，你已经到了疯人楼了！”
　　浪子知道，他是随在身后的那个丐帮的老帮主解免。
　　天下人都知道，天下有三大恶处：流花女人谷，恶人岗，疯人楼。
　　也有人叫它们是女人谷，恶风岗，疯人岩。
　　有人说，流花女人谷在关东，疯人楼在海岬，恶人岗在蓟山。
　　谁知道这个疯人楼却就在眼前？
　　解免道：“浪子，为什么不下去看一看？也许你就会喜欢疯人楼的。我从前就是，一直走下去，再也不愿意离开疯人楼了。”
　　浪子的心一动，从前武林中的种种传闻，看来未必都是真的，此时一听得解免自己的说法，才知道他是情愿留在了疯人楼的。
　　疯人楼，是一处天下最美最美的花园城。
　　有许许多多的人。
　　人都很怪。
　　说他们怪，不如说他们都是疯子，一群男人，都一个个手里捧着酒瓶子，在街上喝酒，他们一边喝一边从身后的酒店里拿，没有人敢收他们的钱。他们喝酒时的样子也怪，一个个都是倒在地上喝的，斜在柜上喝的，一边喝一边吐的，都是尽由己便。
　　从街头转过来了一辆车，浪子看着这车，竟然呆住了。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车子。
　　车轱辘是大的，一种大得可比得上秦时的大车的车轮，车轮直有一人半高，车厢子反而在车轮下了，拉车的牛却也在车棚子里，车棚子象一座大房子一样，直向前移，连拉车的牛也看不到。这车花花绿绿，上面吊着一些金裸子，一些银元宝，一些金叶子，还有一些玉石玛瑙，反正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吊在这辆车上。一走起路来，这车吊的东西便哗哗啦啦叮叮当当地直响。坐在车上的是一个女人，她一路尽是风妮眼，向着左边右边的男人递，递得太勤了，让浪子不免一阵眼热心跳。从前面出来了一个人，这人一身好武功，他不由他自己的脚走路，却偏偏用他的头在地上走，走得很欢。
　　这人一直走到了浪子面前。
　　他眼睛盯着浪子。
　　“新来的？”
　　浪子点点头。
　　那人道：“你有什么新主意？你如果有什么好主意，我可以帮你。”
　　浪子道：“什么好主意？”
　　那人道：“你疯不疯？”
　　浪子一声叹道：“我怎么不疯，我看着你们，不疯也得疯了。”
　　那人笑着，拍手道：“对，对，你也得疯，你一定得疯！你不疯，你在这里怎么活？！”
　　浪子道：“我怎么疯才好？”
　　那人奇道：“你怎么疯，你自己没有一点主意？你自己没有主意，怎么会是疯人楼里的好人？”
　　浪子的心里一笑，他知道，他一入了这疯人楼，再也不会知道世界里什么是疯，什么是不疯了。
　　又向前走，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站在街中间的人。这人一边唱一边用一柄刀在自己身上划，直划得他自己的身上尽是鲜血。鲜血流在了他的身上，流脏了他的衣服，流脏了他的身子，但他根本不在乎，他一边划一边唱的是-----
　　“男儿有血不轻流，
　　世事有，没有休。
　　一旦时常知念想，
　　一生无乐也无忧。”
　　他确是无忧，他的身上直往下流血，也不在乎，还有什么忧虑？
　　浪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流血了。”
　　那人冷冷道：“新来的？”
　　浪子点头。
　　那人教训他道：“你如果进了疯人楼，你得知道，在这里你不能劝别人，不能制止别人做什么事，否则你就犯了疯人楼的法律，你就会被烧死！”
　　他两眼灼灼如火，直瞪着浪子：“你愿意不愿意被烧死？”
　　浪子这一次回答得很快：“不愿意。”
　　他走到了一所楼前。
　　他站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这楼的名字，他才站住了。
　　这座楼有一个很熟悉的名字“美人窟”。
　　这就是浪子消闲的美人窟么？这就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凤凰城的美人窟么？
　　浪子只是稍一迟疑，便走了进去。
　　他要好好看一看，疯人楼的美人窟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