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月夜遇神僧,书生脱险;云峰探魔窟,群侠寻仇
 
2020-08-22 16:25:59   作者:张梦还   来源:张梦还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个少年书生不是别人,正是梅归,那日郊外被掳之后,他已自分必死,不料查小玉一见了他,一缕情丝便牢牢系住。故此虽然查撲主张将梅归放还,查瑞主张将梅归杀了灭口,查小玉却都不理会,只将梅归软禁起来。
  她生长北国,英俊健壮的男子虽然见得不少,似梅归这样斯文潇洒的人品却未见过,一询问起来,又知梅归是个举人,查小玉也听说过中国以读书人为贵,不禁起了爱才之意,谁知梅归为人却十分固执,他一心以为查氏兄妹是杀巫山老侠徐全白的凶手,又当查小玉是荡妇淫娃一流人物,不但不肯俯就,反而一味的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起来,几次恼得查小玉火起,心想:我只当他是个知识情趣的人物,谁知才是个酸丁,简直拿他毫无办法。
  大凡人类心理,越是所求不到之物,越觉珍贵,查小玉对于梅归正是如此。她在塞外之时,受父兄师长宠爱,任性已惯,平时想要的任何物件,无不称心如意,她最初对于梅归也不过是一时好奇,但于不知不觉间,这种好奇之念竟会变成一片痴情,无法摆脱。
  再一遇到张凌云卞宛青出头干涉,一则她自来生性要强,二来也引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妒意,她表面虽然天真活泼,其实胸襟狭窄,一想到偏激之处,便什么事也做得出来,在她之意,本想用“天地五行阵”将贾墨羽等人一网打尽,查璞查瑞较明利害,明知青灵观的人难惹,但怎禁平时对于这个小妹妹顺从已惯,竟无法拗得过她,不料贾张等人武功精绝,到头来仍吃了大亏,查小玉亏得连使诡计,方得逃出贾墨羽掌下。
  说也凑巧,查小玉刚一逃出树林,便一头碰见梅归正躲躲闪闪地朝前走着,查小玉深以为异,暗想自己临行时尚留下四五个蒙古少年守护他,这梅归手无缚鸡之力,要将这些蒙古少年悉数制倒,那是绝不可能。不过读书人装了一肚子墨水。什么鬼主意也想得出来,定是使了什么诡计将守卫骗过,也未可知。她却不知那些守卫之人已悉数被龙浑击毙。
  查小玉暗忖贾墨羽大约还在附近,如果此时将梅归擒住,他一喊嚷,招来了贾墨羽,可要糟糕,只得暂不出声,悄悄跟在梅归背后,她轻功极好,加以梅归心慌意乱,竟来发觉。
  梅归急急忙忙逃了一阵,也不知走了多远,只觉两腿酸痛,又疲又累,便站了下来,四面一望,查小玉急向树后一闪,梅归见无人追来,方才放下了心,在林外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叹息道:“且喜今夜逃出那妖女之手,真是侥幸!”—壁说一面以袖拭汗。
  查小玉在林内听得明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权且捺住性子,且看他做些什么?
  梅归休息了好半响,方缓过气,望着地上月影,不觉又发了呆性,自言自语的喃喃念道:“前次在巫山绝顶之上,月色正和今夜一样,那夜徐全白老前辈命丧荒山,今我却身脱大难,也算有幸有不幸了,犹其凑巧的是徐老前辈丧命在这妖女之手,我也偏偏落在这妖女手里,这又要算是巧事。”
  查小玉听倒这里,不禁惊疑不定,暗想:这是怎么回事?我何曾到巫山去来?不由再也忍耐不得,笑道:“喂,梅公子,我有话问你哩。”
  梅归猛一见查小玉从树林中出来,这一吓,比见了鬼怪更甚,不禁“哦呀”一声,连连后退,查小玉笑道:“梅公子,我来得真是冒昧,你可别怪罪我。”
  梅归乍一骇,连说话也口吃起来,道:“这,这!这倒不妨。”
  查小玉笑道:“你这人呵,我又不是老虎,何致于把你吓成这样?”
  梅归定了定神,乃勉强笑道:“查姑娘女中豪杰,小生钦佩之极,可惜的是我与姑娘无缘。”
  查小玉呸了一声道:“我把你这没良心的,什么缘不缘的话且不要说,单这背后骂人就不是你们读书人所为。”
  梅归道:“小生何曾背后骂过人来?”
  查小玉道:“你口口声声骂我是妖女,我都听见,倒要请教请教,我这妖女二字是如何得来的?”
  梅归暗叫“糟糕”,说话也不觉结结巴起来道:“这,这……”
  查小玉笑道:“这也不妨是不是?方才你说什么巫山徐全白死在什么妖女手里,想来也是指的我了?我可不谈识什么姓徐的呀,这事你得给我说说清楚。”
  梅归暗想:这妖女推说不知此事,那么我一说出,她岂不杀我灭口?这事断然说不得。只得连连作揖,陪笑道:“那一定是姑娘听错啦,我并没有说什么姓徐的。”
  查小玉道:“胡说,你现在赖也不成了,你不说我可要打你一顿!你瞧这个。”她说着顺手在他适才坐的石块胡一抓,“嗤”的一声,石上已现出五道指痕。
  查小玉又冷笑道:“我待你那么好,你反倒背后骂我,倒要给你吃吃苦头。”
  梅归急得不知怎样才好,只得双手乱摇,连声道:“有话好说,千万别动粗。”
  查小玉道:“我为你这书呆子几乎丢了性命,倒头来只换得你骂声妖女,你说气不气人?如今你随我回去便万事全休。”
  梅归哪里肯随她去?但苦于一时又想不出脱身之计,正在为难,猛然听得林中有人接口道:“这位相公真傻,你就跟了她去不好么?”
  这一下不但梅归被骇一跳,便是查小玉也大吃一惊,忙旋风似地转过身来,单掌护胸,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披发头柁从林中缓步走出来。
  这头陀生得又瘦又高,身穿青布直缀,头上戒箍金光灿烂,手里提根乌光闪闪,非木非铁的禅杖,淡黄面皮,脸上似带病容。
  查小玉恨他横加干涉,含嗔喝问道:“你这位师傅怎的偷听别人说话!”
  那头陀不慌不忙将禅杖倚在树上,这才合什道:“阿弥陀佛,女菩萨,这嗔念痴念皆是动不得的。这位公子既与女菩萨无缘,还苦苦逼他作甚?”
  查小玉冷笑道:“大师傅,你说话好没道理,出家人不问在家事,我和这位相公的事可不是你管得了的。”
  那头陀道:“小僧岂敢干预别人的事?只是我看女菩萨,和这位公子爷皆是大有来历的人,这场冤孽万不可任其发展,小僧出家人,慈悲为本,岂能眼巴巴看着不理呢?”
  查小玉乃是伶俐人,她见这头陀在此时此地出现,再看他手里提的禅杖,和他言谈举止神态,已猜到是一位武林中的高手,只苦于平时自己对中原武林人物不大留心,倒也不知他来历,但今日之事除非自己放手,否则恐难善罢,便笑道:“敢问大师法号?宝刹在那处名山?”
  那头陀合掌道:“小僧乃是行脚僧人,女菩萨看不出来么!”
  梅归走过去对那和尚一揖道:“小生听大师口音乃是四川人氏,我们正好是同乡。今日小生有难,务望大师赐予援手。”
  那头陀笑道:“阿弥陀佛,相公这估差了,我连自身何来尚且不知,有何乡谊可言?我佛舍身便为普救众生,此乃和尚份内之事,何须多礼?”
  查小玉在先还想谨慎从事,及至见梅归和那头陀道起乡谊来,又自称现在难中,对自己一片情意分明丝毫不放心上,想到此处不禁愤火中烧,冷笑一声道:“好哇,这位梅公子口口声声道我是妖女,你这位大师是奉佛祖之命特来降妖的,我倒要请教一番,看你这降妖的和尚有多大能为?”
  那头陀笑道:“女菩萨这话落诠了,岂不闻妖由人兴,和众生俱可成佛这两句话?世间之上何尝有佛?又何尝有妖?为妖为佛只在一念间耳。”
  查小玉伸出一又洁白的玉手笑道:“大师傅,我可听不懂你的禅语,梅公子既然道我是妖,你是佛,那么我这妖女却要抓一抓你的佛体,你可依得么?”
  那头陀笑道:“依得,依得。”说着便在适才梅归坐的那块石板上盘膝坐下。
  查小玉暗想这头陀一脸病容,想是才生过大病来,我这十指坚逾钢铁,凭他功夫再高也未必禁当得起?这时那头陀已盘膝坐好,查小玉又想道:这头陀并非儍子,未必看不出我指上功夫?定然有特殊功夫护身。横练铁布衫功夫在内行眼里容易看出,这头陀似乎不像,定然是金钟罩,要不就是童子功,必须要引他开口方好下手。主意打定,便笑道:“大师宝像庄严,一似百魔不侵的菩萨罗汉,如果咱们一交手对打,那就难看了。”
  那头陀睁眼道:“女菩萨只管动手,小僧不还手便是。”
  查小玉不等他闭口,嘴里喝声:“好,”突然腾身纵起,十指弯曲如钩,左右手词时向他头上“百汇”、肩上“天井”两穴抓下。
  这两处穴道皆是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天井穴”如被抓中,倒还只落得个残废,“百汇穴”如果被抓中,任凭绝顶武功也得当场丧命。
  查小玉这两招煞手同时发岀,只见那头陀略一俯首转侧,“磕”的一声,查小玉左手抓在对方后脑上,震得手指生疼,右手一抓也错并“天井穴”寸许,只觉对方肌肉溜滑无比,手指搭上时竟无从使力,连人家衣服均未抓破,心下大骇,知道遇见了劲敌,忙一反身跃开,取出哨子吹出求救讯号。
  那头陀慢慢站起身来笑道:“女菩萨的鹰爪功已到七成火候,小僧很佩服,不过你这手法与我们中土的鹰爪名手不同,莫非出自北塞武林名宿红鹰林老爷子门下么?”
  查小玉暗惊这头砣果然厉害,只一招便能认出自己师承,只得口里谦逊着,心里盼望救兵早点来。
  这时梅归对头陀不禁敬若神明起来,不断追问他来历,那头陀却一味支唔,尽和查小玉谈些佛法果报之类,查小玉一心想拖延时间,也只得虚与委蛇,装做颇能领悟的样子。
  过了一阵,那头陀用手一指道:“女菩萨,帮你的人来了。”
  查小玉掉头看时,李光祖已来到近前,梅归见他装束打扮是军官服色,顿时胆壮起来。
  那头陀合什道:“阿弥陀怫,官长腰佩金阙宝剑,不知与昔年的金剑大侠薛老前辈怎么称呼?”
  薛昭先也骇了一跳,转念一想,又洋洋得意起来,说道:“那是我先祖父。”他想可知我祖父从前威名极盛,江湖上无人不知。
  此时李光祖便拉薛昭道:“这样看来,这位师父也必是武林高手,咱们官民不相同,还是走吧。”
  薛昭本来也想借此下台,不料查小玉在旁冷冷地道:“今儿我才知道京里的老爷们也怕和尚。”
  查璞急忙叫:“三妹!”
  查小玉一扬脸道:“怎么?我说的不是真话吗?”
  薛昭年轻气盛,一向颐气指使已惯,哪里禁得起这种激将法,指着头陀暍道:“把你度牒呈来我验看。”
  头陀笑道:“度牒倒在身边,只是长官你看不得。”
  薛昭盛气问道:“看看便待怎么?”
  头陀笑道:“当今世上的人,除了普发禅师,便是万岁爷也不配检看我这度牒。”
  李光祖一听这话,倒吃了一惊,普发禅师乃当今少林寺的退院老方丈,是秋月上人的师弟,这头陀口气倒不小。
  薛昭却顿脚骂道:“这厮放肆大胆,竟敢辱及当今圣上,就该拿下问罪才是。”
  梅归抢前一步一揖道:“敢问这位老爷官居何职,说了出来,生员也好称呼。”
  梅归父亲是告老大员,本身又是举人,他怕的是绿林人物,倒不怕官。
  李光祖只一到便已看出查小玉吃了亏,又见梅归是斯文中人,也不敢轻慢,只得拱手道:“在下姓李名光祖,现在京中锦衣衙门供职,这位薛老爷现任西营指挥使。”说着用手一指薛昭,又道:“阁下自称生员,必想是有功名的了。”
  梅归道:“生员姓梅,是前年中的举业。”
  李光祖点头道:“这就是了,这位师傅是阁下的朋友么?”
  梅归尚未回答,李光祖又接着说道:“我们此来是寻找查姑娘,如今夜已深了,咱们各自分手吧。”说着把手一拱,薛昭却急忙喊道:“李大哥且慢,我看这头陀来历不明,倒要查问一下。”
  原来李光祖久走江湖,已看出这头陀是有大来头的人,本欲装着不知,含糊了事,偏生薛昭不懂事,定要问过青红皂白。
  这里薛昭先问查小玉道:“查姑娘怎会和这行脚僧人在一起的?”
  查小玉笑道:“呵哟哟,薛大人道他是行脚僧人么,这人武功高得很,我看你薛老爷就不是人家对手。”
  薛昭哼了一声,手按剑柄,大模大祥地喝问道:“你这和尚叫什么名字?”
  那头陀笑道:“呵呀,怎么打起官话来了?”
  薛昭一向官昧甚重,爱摆架子,便是人家称他“少爷”、“老爷”他也极不高兴,定要称“大人”方可。他先祖薛孝威当年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父亲昔年在京也做过武职,大家对他都卖几分交情,他就骄狂得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起来。素来又最好面子,向不让人的,众人知他脾性,送了一个绰号,叫做“金毛兽王”。兽王本是指山中猛虎而言,但当时北京乡下也以“兽王”二字称呼猫儿,其意必顺着毛抹,不可拂逆,否则猫儿便会发怒抓人,其人之脾性乖张大抵如此,今日被那头陀出言讥刺,如何受得,气得跌脚大骂:“这和尚无礼,竟敢轻慢下官,无异藐视朝庭法度,这还了得,你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和尚?快从实招来,如果只是乡间愚夫,不明王法,还可从轻发落,否则,否则……”
  那头陀笑道:“否则便怎样,老兄打官话也要看时候才是,这儿可不是锦衣卫大堂,你吵些什么?”
  薛昭被他几乎气死,呛啷一声,金阙宝剑已拔在手中,那头陀笑道:“你要和我打架吗?想当年令祖以三十六路金风剑法驰名江湖,号称天下第一剑师,后来尚且败在小僧先师手下,老兄的武艺我看只及得上令祖三成,依我说咱们免了吧。”
  李光祖心中一动,竭力思索自己所知的武林前辈,但一时间仍想不出这头陀的来历。
  这时薛昭怒气填膺,一摆宝剑就待上前,忽然旁边跳出两人来,叫道:“薛大人千金之体,犯不着和他动手,我们替你接这一场吧。”
  薛昭定睛一看,却是徐公子府上护院,周起蛟与陆文两人。
  陆文道:“薛大人不必生气,我们替你将他拿下便是。”
  薛昭道:“好,两位须要小心。”
  周起蛟道:“薛大人放心,我们是干什么的?打一场架算得了什么。”鬼头刀一指,喝道:“快亮兵刃吧”
  头陀笑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周起蛟道:“我名泼风刀周起蛟,这是我兄弟双刀将陆文,你叫什么名字?”
  头陀摇头道:“一听这外号就知不是什么好人,我空手送你们回去就得了,还用得着什么兵刃。”
  两人大怒,分左右扑上,不想扑到跟前时又不见了人,旁边众人看得明白,那头陀趁空隙里已绕到陆文背后,薛昭刚喊:“要糟”,蓬的一晌,陆文身躯整个飞起朝周起蛟撞来,这一下又快又重,周起蛟避让不及,撞个正着,两人皆兵刃撒手,躺在地上不动了,众人抢前看视时,两人俱已丧命。陆文背心中了一掌,周起蛟前胸被陆文头颅撞中,断了三根肋骨,李光祖猛然想起一人,不禁大惊失色!
  正在这时,查小玉忽然尖声叫道:“呵呀,出了人命啦,可怎么办呢?”一指梅归道:“这和尚是你的朋友,你也不能置身事外呢”
  梅归骇了一跳,正待分辩,薛昭已提剑叫道:“这和尚竟敢行凶伤人?你还不束手就缚,真要下官亲自动手么?”
  那头砣笑道:“小僧送他们到极乐世界去,乃是好事,有什么罪?你不知杀恶人即是善念这句话么?”
  一语把薛昭气得跳起来,大骂道:“这和尚混帐,依你说连下官也是恶人了,快与我拿下。”
  众锦衣卫正要动手,李光祖忽道:“且慢!”
  如论官职地位,李光祖较之薛昭要高出几级,他的话众锦衣卫不敢不听,当时李光祖上前一步问道:“敢问大师,川南嘉定乌尤寺的秋月上人不知大师可认识么?”
  头陀合掌道:“阿弥陀佛,那正是小僧先师,早在五年前圆寂了。”
  李光祖脸上顿时色变,脚下不由退后一步,说道:“你就是九洲行者?”
  头陀笑道:“不敢,小僧法名不邪,九洲行者四字乃是江湖朋友送的外号,实则小僧足迹未遍天下,哪里敢称得起这四字。”
  薛昭并不知道九洲行者的名号,只觉李光祖太怕事,处处畏首畏尾,不是好汉所为,这时便冷不防跃到不邪面前,喝声:“不管你行者不行者,先吃我一剑!”“怒指天涯”一剑刺出。
  不邪微一滑步便已避开,口中笑道:“这一剑大约及得令袒三成功夫,差得远。”
  薛昭眼角斜挂,反手一剑,不邪笑道:这一招发招太慢,简直不成。”
  薛昭心头一震,当下凝神聚气,剑走轻灵,“峰回路转”剑诀搭在住右腕,由内向外抹出。这一招似慢实快,不邪一伏身,如一溜烟似地从他剑下钻出,笑道:“稍好一点,再来。”
  薛昭剑诀未撤,陡然右腕一翻,一道白光向不邪腿上扫去,这一招名“剑底风雷”,不邪喝声道:“好!”突然跃开,薛昭趁势揉身直上,刷刷刷接连三剑,不邪在剑光笼單中大笑道:“这几下简直一塌糊涂了,是你自己创的不是。”
  薛昭陡然收住架式,“当”的一下将宝剑掷在地上,怒道:“算了算了,我认输就是。”说罢回身就走。
  赵妙峰一把没将他拉住,薛昭飞步跑去。耳边忽听有人叫:“回来!把宝剑带回去。”
  薛昭愕然止步,看那头陀时,仍在原处未动,猛然想就听人说过内功极好的人,有一种“传音入密”的功夫,看来这头陀似乎内外工夫都臻上乘境地,再一转念这口剑乃是祖上传家之宝,也不能任性拋弃,只得气忿忿的走回来拾起宝剑插入鞘里,正待回身走去。不邪忽然笑道:“你且慢走,我有几句良言,你可愿听么?”
  薛昭怒道:“你说!”
  不邪道:“你方才和我交手的时节,一连攻了七剑,最好的一招是第四手剑底风雷,这一招拿捏得正是时候,无殊于一流名手,可见你也是聪明之人,但失于心粗气浮,不肯用心揣摩,使出来的招式好的极好,坏的极坏,设如以后能研熟令祖的三十一路金风剑法,虽然目下剑术名手辈出,你也可列前十名以内,望你回去以后奋力精进,不要坠了祖上声威。”
  薛昭本是聪明绝顶的人,一点即悟,当下意犹未足,问道:“可以辅以自己发明么?”
  不邪笑道:“武艺不可拘泥,自应精益求精,但须知前人传下剑法皆是累积若干代心血,岂是容易的,在未精熟之前,万不可自逞聪明,乱创招式,贻笑方家事小,误了自己性命却悔不转来哩。”
  一席话说得薛昭满面羞惭,心头甚为感激,但面上却不肯认输,勉强道:“好,三年之后,你我再较量。”
  不邪道:“行!丁卯年的九月九日,你可携剑到泰山来找我,不但我在那里,所有天下武林高手大约都会到来,不过你却得自己称量一下,不要替你先祖丢人。”
  薛昭忍气对李光祖道:“大哥,今日之事咱们就依江湖规矩办好啦,丁卯年的重阳节我自到泰山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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