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搜秘册夜探连环坞

2025-02-07 13:33:24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武维扬奔的是东边，得从帐篷后绕过，有大队的官兵驻守，只好反奔东南，避开官兵的眼下，绕过去扑奔天凤堂的东侧。武维扬虽是一身本领，终是邪不侵正，十分小心着来到天凤堂附近，不过又十分失望，这天凤堂外形看着没十分摧毁，可是内部大半全烧坏。武维扬翻上东边一堵尚未倒塌的大墙，身形半俯着，避着前面的官兵，仔细察看里边的形势。这够着脚的地方十分危险，错非轻功提纵术有绝顶的功夫，绝不敢冒这种险。因为这座天凤堂似烧到一半，被雨水浇灭，有的地方已经倒塌，有的地方完好如旧，可是这种半烧毁的地方，在烟消火灭之后，反倒不时自行塌陷。武维扬所在的地方，正是天凤堂的前半部，这里烧得比较厉害，天花板及屋顶多半塌下去，只是里面凌乱异常，更是黑沉沉，一股子火浓焦灼之气直扑鼻中，人欲作呕。当中的一部分天花板和屋顶尚在完好，只是想到近前察看，任凭武维扬多大胆量，也不敢进入，有些迟疑，因为当中塌一段是最危险的地方，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就在武维扬思索之间，湘江渔隐戴兴邦已经从后面翻进来。

　　他是从后往前察看，虽也看出里面有没烧毁的地方，也不敢贸然进去，沿着边墙越着一处处破乱的墙头翻到前面，看见帮主也在对面察看。戴兴邦是往天凤堂转了一回，见这里离驻守的官兵很远，并且又是帐篷的后面，稍谨慎一些，就不致被他们发现。戴兴邦看到前部当中塌下去的这一段，虽是瓦砾堆起多高，烧毁的栋梁凌乱分散上面，好在烟火尽熄，足可以下去，并且完全可以避开官兵的耳目，脚点墙头可轻轻一纵，落在当中瓦砾上，向龙头帮主一点手。武维扬也随着翻下墙头，和戴兴邦落在一处，低声问：“戴老师，我们的图谋恐怕要终成泡影！”说到这，用手往当中没塌下来的一段木顶一指。戴兴邦低声说道：“事虽艰险，我们冒百险来到这里，无论如何总要走最后一着，我看那一段虽塌下来，或许有万一之希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帮主给我巡风，我到里面看看。”武维扬说道：“戴老师，不要冒险，我看按主坛地方虽未塌下来，也危险十分，我们慢慢往前蹚着看。”戴兴邦答道：“我自知谨慎。”说罢轻轻一纵，已经蹿了过去，武维扬毫不迟疑，紧紧跟随。戴兴邦已到了当中这一段，因为上面没有塌下来，里面愈形成黑暗，上面的情形看不真确，只有主坛业已完全烧毁。戴兴邦遂从囊中取出所余的一支千里火，抽出竹管晃着了。武维扬也是一样，也把千里火晃着，借着光亮抬头往上面一看，不禁意冷心灰，顶上虽然没塌，却已烧得焦黑，天花板有的已经烧成黑洞，有的就还完整着，可是再往后看去，上面的栋梁有的已经折断，尚还没坠下来，有的已经倒塌到一半。这一来希望尽绝，那条秘密的隧道，用不着看，便知道定被封闭。只是天花板中所藏密图和海底总册的所在，是否完全烧毁尚不敢断定，只是这种地方再想上去察看，得冒着百分的危险。

　　两人不敢尽自亮着火光，把火折子赶紧拢上，回身向外张望了一下，又听了听四周，虽没有官兵出入的声息，可是这个地方经过入火之后，瓦砾和烧毁的木柴不时发出爆音，身在这种地方，虽全是江湖的能手，不禁也有些心悸。戴兴邦向龙头帮主低声说道：“我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帮主，你往后退，闪开这种地方，请给我掌着亮子，我倒要到上面看看。”武维扬道：“戴老师，这种险不必冒了，天花板多半烧毁，上面所存的东西焉能再保全得住？”戴兴邦道：“总然危险，无奈我太不甘心。我们此番入十二连环坞就这么回去，叫暗中戏弄我们的匹夫也有说我们无能了。”

　　武维扬答了个“好”字，身躯往后退出两步，把火折子随手晃了，戴兴邦也把火折子晃着，仰头略一察看，有一处塌下来的天花板有四五尺见方，借着两下火折子的光亮，看明白，在这黑洞子的门边还有一棵横梁，尚可以经得住重量，戴兴邦一身是胆，很快地把背后背的铁拐往下按了按，身躯纵起，用“燕子飞云纵”的轻功，挟着一支火折子穿进天花板，火折子被带起的火星子四溅，成一缕火花。武维扬十分替他担心，一手举着火折子，全神贯注地看着戴兴邦，提防他有危险时自己要尽全力营救。就在这种时候，右手所举着的火折子忽然被风扑灭。这里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可疑，但是武维扬的情势处于险地，未免疑心，很快地随手晃着，已换在左手，右手已暗中扣着一掌铁莲子。在这火折子一灭一着之间，戴兴邦已经从上面飘身而下，身躯才往地上一落，扬手一支丧门钉向武维扬身后打去。天南逸叟武维扬也知道自己又为人所乘，猝然一翻身，瞥见一条黑影，已如一缕轻烟飞纵出天凤堂，并没往那半塌坏的破墙头上落，自己掌中所扣的一掌铁莲子，随手发出。只是此人的身法特快，已一瞥而逝。

　　湘江渔隐戴兴邦丧门钉发出，人已跟踪而起，翻到天凤堂的破墙上。天南逸叟武维扬也觉这人发现得过分离奇，自己在戴兴邦动手察勘上面时，自己十分注意着四周，凭自己这份灵敏，仔细地提防，暗中这人竟不知他是从哪一方面进来的，这时哪好轻易把他放走？羞惭愤怒之下，也展动轻灵的身躯，和戴兴邦不差前后地追出天凤堂。这两人凭这么快身法到了外面，仅仅看得一点踪影，也就在似有似无之间，直奔了正东，这是往外面逃去。戴香主也是跟帮主一样的心情，誓欲一察此人的究竟，紧紧追赶下来。要论帮主武维扬和戴兴邦在江湖中已是少见的人物，轻功飞纵术全有绝顶的功夫，只是逃走的这人不仅是身法快，并且路径极熟，追到已近青鸾堂，这人的踪迹已渺，可是前面又现出灯火之光。

　　天南逸叟武维扬和戴兴帮在黑暗之处停着身形，一打招呼，凑在一处，戴兴邦低声招呼：“帮主，前面灯光闪动之处，正是青鸾堂。你看烟气腾腾，尚还没烧完。青鸾堂既已破毁，怎么还有这片灯光？我们所追赶的这人，十分可疑，帮主可曾注意，他沿路所经过的地方或暗或明，对于道路倒十分熟悉。这一带地方，就是剿山的官兵也未必有这样的熟悉，莫非是我道中人，把我们引到这种地方，怕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不可不防。”武维扬只点了点头，并不答话，往前纵出几步去，向那灯光闪动处察看。忽地回身向戴兴邦一点手，轻灵的身躯，已向青鸾堂一带的地方纵去，戴兴邦也紧紧跟随。

　　武维扬在那黑暗之中，一路纵越，已到了青鸾堂近前，借着一带破烂的墙头隐避着身躯。武维扬用手往外面一指，戴兴邦这才看出，这座青鸾堂已经完全烧毁，完全倒塌下去，两旁的走廊也完全拆毁，那灯火之光，却是在青鸾堂大门外，只有前面一段大墙尚然巍立着，门外不断地有人走动着。武维扬向戴香主点点头，低声说道：“此人把我们引到这里，无非是叫我们看看劫后余灰，伤心惨目之地，好，我们别辜负他的盛情，索性我们到外面看看。这种地方已经全部被毁，还值得他们盛张灯火，留这么多人驻守着，仅剩下的劫后余灰竟还值得他们的重视。”湘江渔隐戴兴邦知道帮主这时触目伤心，愤慨已极，自己倒不便答话，随着帮主的身形跟踪而起，翻到大门北边的大墙上，这外面的情形倒是容易察看。这青鸾堂一带在未烧毁时，林木花草极多，一处处布置成曲折的道路，现在大致全部烧毁，俯身在大墙往前看去，直到金雕堂一带一览无余。这时往下面看时，大墙下是一队水师营官兵驻守在两侧，道门旁墙边，有许多灯光。往南看去，一排三座帐篷，全是灯火辉煌，虽在夜深，许多的官弁出入不断，似在彻夜办公。

　　武维扬和戴兴邦一打招呼，避着下面驻守的官兵，翻到地上。仗着身形巧快，离开灯火较远，直奔当中那座大帐篷，绕到帐后，两人贴身到帐篷附近，侧耳细听，果然里面正交代着公事。只听得有一人正在说：“方才缉私营那边似有潜伏的帮匪扰乱，可是跟着也就平息，所有本营驻守的地方，没有什么变故。”这人说完话，跟着声息毫无，沉闷了一刹那，又有人走进帐篷说道：“报告统领，从乐清转来公文一件，限当夜投到，立候回文，卑职把他带进来，请统领的示下。”武维扬听到这里，要看看这帐篷中的情形，只是外面把守紧严，不容窥视。武维扬向戴兴邦低低地附耳说了两句，轻身提气，已翻到帐篷顶子上，仗着轻功绝技，帐篷顶子纹丝不动，武维扬暗扣了两粒铁莲子，在绕向帐篷后时，早已看见除了帐门口立着两只气死风灯外，尚有两名值役的差弁，提着两盏纸灯笼伺候着。武维扬抖手把两粒铁莲子打出去，这两盏纸灯笼应手而灭。这种铁莲子打得力量大，纸灯笼被震得晃动起来，这两名差弁惊慌，大声喊叫。这时正往里带那送公文的人，把守帐门口的尚有两名哨官，八名护勇，听这两人一喊叫，灯笼灭得离奇，送公文的又是新从外面带进来，恐怕有意外发生，这两名哨官齐拔腰刀，把送公文的人挡着不准进帐。这八名护勇，见哨官亮刀动手，也齐拔刀赶过来，把这送公文的团团围住。

　　帐内外这一阵乱，座上的统领和他身旁办文案的师爷也疑心外面发生什么变故，厉声喝问：“什么事？”这一乱之间，戴兴邦在帐篷后面已然弄了手脚，武维扬也翻了下去。帐内外的哨官进去回话，外面把这送公文的仔细盘问了一番，检查了一遍。本来这送公文的没有丝毫私弊，依然被带进帐篷。可是戴兴邦就在外面纷乱之时，帐篷中人也正注意外面的情形时，他已把后面的帐篷捅裂开两个小洞，虽有些声息，但被外面惊惶声遮去，所以帐篷中人丝毫没有觉得。

　　武维扬已落到帐篷后，从裂开的孔隙往里察看时，见帐篷里当中是一架公案，背着身子坐的看不见面貌，定是水师营统领，在公案左侧坐着一个看约五旬左右的师爷，公案两旁有两架戳灯，在帐门口左右上站着两个武职官，公案前也是一个身着官服的正在回话，听他说：“这件公事，是由省里用八百里加急飞递下来的，由乐清县驻防水师营转呈统领。因为公事紧急，不敢耽搁，所以连夜送递十二连环坞，请统领大人赏发回文，卑职还得连夜赶回去。”这统领向下面说道：“你下去候着，少时就有回文。”送公事的差官答应了声，请了个安，退出帐去。

　　这位统领手里拿着这份公文，一面看着，微微地摇了摇头，向旁边坐着的那位师爷说道：“子彦，你看这里的事，盐大使那方面看得非常重要。并且这件公事里头，交派下来的话，他是想着要把凤尾帮逃的主犯，一网打尽。想不到这次剿山，所有重要的主犯在逃未获，盐大使那方面非常不满。我们虽然不受他们节制，但是这次十二连环坞，追捕凤尾帮匪，不仅是盐枭的事。他们这种组织，足以危害地方，不仅是扰乱国课了，所以连巡抚大人那里也担了责成，并且盐大使那方面已经具折题奏，虽然朝旨先回了来，事情既已闹大，非彻底查办不可。到现在上面另得密报，在逃的帮匪，全是愍不畏法之徒，留着他们将来是大患，所以主张严拿办案。可是这般人哪容易一时逮捕归案？仅仅原来获案的匪党，现在还未曾审讯罪情轻重，并且还要从他们身上追究凤尾帮在浙南的实力，现在这二十七名犯人抑在乐清县，打算跟着提解赴省，严加审讯。这件公事，叫我们清查十二连环坞，不得稍有疏漏的地方，恐怕里面还窝着匪党，限三日内清查竣事。凡属可以隐匿潜伏匪党的地方，完全要把它荡平了。除与缉私营同留少数官兵长川驻守，并将两营官的灵柩，及受伤的人留在十二连环坞的，一同搬到乐清县，听候公事再行移动。”统领说到这稍顿了顿，遂叹息了一声道：“子彦，凤尾帮不过是一群枭匪，终属乌合之众。浙南的缉私营实力不算不厚，凤尾帮闹到这么大声势，他们不能早早地消弭隐患，竟纵容他们成了这么大声势，养痈成患，缉私营难辞其咎。这次若不是有这种意外的情形，这十二连环坞的凤尾帮还不容易消灭吧？真要是认真追究起来，恐怕这浙江省地方的官员全得担点责成吧？”那位师爷连答了声：“东翁，说得极是，这种情形也未便细谈。反正这一回谁要想再像过去那么含糊敷衍公事，恐怕不成了。我们现在公事公办，上面怎么交派，我们怎么奉行。至于缉捕主犯不是我们责任内的事，说实在的，我们也没有那么大力量。东翁你还看不出来么？所捕获的二十七名帮匪还没有凤尾帮十分重要的，内中就有很多是江湖积盗，全有飞檐走壁的功夫，杀人越货的胆量，这种帮匪岂是官兵所能敌？这次十二连环坞的事交代了，倒是一件很好的事。东翁，晚生说句不怕东翁见怪的话，这里的事不过少认真为妙，反正我们问心无愧，上不负国恩，下不负人民，我们要是过事认真，恐怕要自寻苦恼。”这位统领倒连连点头，遂说道：“那么，这份公事就不用关照缉私营那边了。”那位师爷答道：“我们先办我们的事，我想那边必是另有公事。”说到这里，统领站起来，向师爷说道：“子彦，你多偏劳吧。”统领随着向帐外走去。那位师爷正伏在公案上办这份公事。

　　在帐篷后偷窥的龙头帮主和湘江渔隐戴兴邦一打招呼，离开帐篷后，来到隐避的地方，天南逸叟武维扬道：“天凤堂中的事，已经绝望，我现在倒想赶紧退出去，避到乐清县，好歹把我们已经落网的弟兄救出来，事情是不能迟缓了，迟则生变。我看官家那方面已深觉我们十分扎手，更与我们十分不利。我们趁早下手，以这次十二连环坞的失败，已经是前车之鉴，我们不可再有轻视之心。”

　　戴兴邦听了帮主的话，心中暗暗地想：凭你武维扬目空一切，怎么也有惧怕别人的时候，这真是少见的事。随口答道：“帮主说得是，这种地方我不愿意再流连下去，更兼暗中还有劲敌潜伏，那么我们还是返回鲇鱼套吧！”武维扬忽地又问道：“刚才天凤堂中暗中和我们为难的人，终被他轻易逃去，叫人不能释怀。”戴兴邦也忽然想起，向武维扬说道：“这人不仅武功卓越，身子轻灵，并且胆量过人。那天凤堂天花板上大约他还是先我而至。直到我发觉他，竟首先翻下来，终被他从容逃去。”武维扬听了一惊，愕然说道：“怎么，这人也到上面？那么我们所要搜寻的东西，难保不落到他的手内。我们倒要竭力地注意此人，只要他的形迹在落到我们的眼中，我们再也不叫他逃出手去。”武维扬话未落声，身后不远有低微的声音说道：“只怕未必叫你那么如意。”武维扬猛然一个玉蟒翻身，低声喝：“你别走。”人随声起，龙行一式地飞扑过去。戴兴邦也知道后面有了敌人，也跟踪追赶，这次是安心不叫此人逃出手去，和龙头帮主把全身本领施展出来，这么一前一后地追赶着前面逃走的黑影。只是这人的身手矫捷，任凭把全身本领施展出来，依然不能追近了他，越过青鸾堂，又翻过金雕堂，前面灯光照耀，这里竟布置了大队的官兵，也正是十二连环坞的水路要冲，那条黑影竟自穿入官兵驻防之处，也不知他是进了帐篷，或是逃别处？踪迹渺然。武维扬绕着帐篷，想到内港口，看看这一带的情形，本帮还有多少船只扣留在。官兵手内。就在这没越过接连着的四五座帐篷，忽然在自己身旁一声爆响，从半空中投下一块巨石，砰然一声。立刻帐篷的四周官兵齐声呐喊：“别放走了潜伏的帮匪。”

　　跟着木柝连天地响起来，向外的乱箭齐发，齐向武维扬、戴兴邦所伫身之处射来。这种举动好生奇怪，驻守的官兵似有提防，似有预备。武维扬一声怒斥：“鹰犬们不要命了，挡我者死！”一个翻身，反往回纵来，箭过处，只用一双铁掌微微地拨打，已到了后面这一排官兵面前，铁掌轻翻，已被击倒了四五名。湘江渔隐戴兴邦也知道又中了人家的暗算，紧随着帮主的身形扑到，身手展动，也打倒了数名官兵，窜出重围，仍然往后面翻。可是所过来的地方，号令连鸣，铜笛四起，声音传布开，大约整个十二连环坞，凡是有官军的地方，全已响应。不过声势虽然厉害，内中没有什么好身手的能人，武维扬和戴兴邦安然退出后坞，直奔鲇鱼套。这条隐秘的道路，渐渐地听不到号令铜笛的声音。戴兴邦一边走着一边问：“帮主，我们这就退出去么？”武维扬带着愤怒的声音说道：“敌强我弱，不走何为？我们还有我们要办的事，这里是只好放手。现在先叫他尽管笑我无能，还要让他看以后的手段。”戴兴邦遂不再答言，和帮主施展开轻功，提纵而来，奔向鲇鱼套绝顶悬崖上。

　　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斗转星移。所幸那根巨索依然垂在悬崖下。这种地方，戴兴邦却蹿在头里，自己要先下去看看，恐怕什么意外，也好先挡他一下。戴兴邦说了声：“帮主稍待，我暂作前驱。”说话间已经援索而下，翻到离水面附近，下面黑暗异常，任凭戴兴邦本领高，胆量大，也不得不加以仔细，隐约地虽已看见皮艇正在下面，但是究竟上面是否有别的情形，哪敢断定？何况暗中谋我者尽有其人。戴兴邦用单臂捋着巨索，用右手把千里火取出，用口把竹管子衔着，把火折子抽出来，迎风晃着，往皮艇上照了照，黑沉沉的水面，皮艇依然好端端地漂浮在那儿。戴兴邦左手微微地一松，顺着巨索坠下去，轻轻落在皮艇上，仍然把巨索挽着，用火折向上面摇晃了三次。武维扬已看见下面的信号，也跟着翻下崖头，巧若猿猴，轻若狸猫，顺着这条巨索很快地到了下面，轻轻也落在皮艇上。戴兴邦一边接迎着，把这条巨索撒开，这里居然没受什么阻难，十分侥幸。

　　戴兴邦已经把双桨抄起，拨动了皮艇，掉转船头，刚要往前走，突听得身后的崖头上，有人冷笑了一声道：“落网之鱼，趁早把野心收起，再入网罟时，只怕再想脱身就由不得你了。”武维扬在皮艇上往起一站，厉声喝问：“什么人，敢发狂言？武维扬非怕死贪生之辈，畏刀避剑之徒，就是刀山剑树，也没皱过眉头。我尚要在浙南一显身手，朋友，你看我武维扬够朋友，你尽管下来，咱们水面上较量。”武维扬空发了这番话，崖头上声息寂然，绝不见回声。戴兴邦把双桨挥动，皮艇如飞似箭，仍然顺着来路，奔分水关。武维扬此时愤怒十分，安心不计未来的利害，无论是官是私，只要有人敢和自己为难，就要明张旗鼓和他一分生死。只是这条水艇经过分水关，直到了奔凤凰屯这条水道，并没有丝毫的阻拦，天黑沉沉的，水面艇走如飞。在离青龙桥还有一里的水程，那青龙桥舵口上已然派下四队船只接迎下来，第一队是青龙桥舵主陆云；第二队是天风堂香主欧阳尚毅，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第三队是天罡手闵智、双掌翻天崔丰；第四队是沈阿英、沈阿雄弟兄两个，带着一队船来迎接帮主武维扬，仍然到青龙桥归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