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的疯女人
2024-10-07 12:55:40   作者:柴田炼三郎   译者:兰立亮   来源:柴田炼三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第二天万里无云。午后,小春吉五郎来到了麻布六本木荒废的旗本宅地。细条棉布的和服配着相同花纹的外褂,和服的后襟掖在了腰带里,露出黄绿色的细筒裤,腰间只挎一把短刀——这副打扮与他做了十年随从的样子简直是十分般配。这是被称作大奥下人的管家们的男仆打扮。
  简直就是空屋子嘛!
  吉五郎走进荒废的大门,犀利的眼睛四处看了看。这时,一个如猴子般面容枯槁、满脸皱纹的管家走了出来,吉五郎立刻若无其事地跪拜道:“我是来自吹上御庭的使者。”随即低头呈上了信匣。
  管家戒备的目光中略带怀疑,问道:“需要回复吗?”
  “属下并未被告知带回信回去。”
  “辛苦了。”
  管家退回里面,吉五郎利索地走出玄关,脱掉麻衬草鞋插在腰带里,然后以熟练的身手,似滑行一般嗖地沿着内墙翻了进去。
  里院被任意荒废着,地面上杂草丛生,树木的枝丫肆意生长,但从松树的造型,开着白花的茶梅,灯笼与孟宗竹的搭配等仍可推测到宅邸主人高雅的情趣以及在一石一木上所倾注的苦心。
  对吉五郎而言,荒废的地方尤其适合藏匿自己的行踪。茂密的杂草中,小动物们频繁地制造着小动静,这更是求之不得的。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直直望向房间,同时敏捷地朝那里移动着身体。
  从管家那里接过信匣的是静香,两人紧张的表情让吉五郎更加相信自己的计谋一定能够成功。
  静香打开信函时,吉五郎也无所畏惧地逼向离外廊不到三间远的玉雕扁柏影子之下。
  静香默默读完信函,脸上毫无血色,比一旁的隔扇纸还要苍白。
  管家不安地注视着女主人异样的表情,不过,因为那是他不该问的,他只有沉默着低头走开。茅场房是御庭番的家。也就是说,隶属吹上奉行[4],受若年寄[5]调遣。但细作直接从将军处接受命令,因此即便户主修理之介死于非命已是确凿的事实,也不能说家族后继无人。妹妹静香代替兄长,继承细作的工作。这是她的宿命。
  听到是从吹上的御庭派来的使者,静香已做好心理准备。信上记录了这一点。静香根本不可能识破它是赝品,因为这是一封由乐水楼老人亲手所作,并且精巧到足可以假乱真的命令信。
  老人将信函交给吉五郎之时,曾谆谆嘱托说:盗走人偶头的正是自己的孙女茅场静香。而盗取的理由仅仅是出于她不想交给眠狂四郎的妒忌之心,因此估计她定是放在了寻常的地方。若让她读了信函,她应该会急忙更换其藏匿之处,而看到这一幕时就将其夺走。
  信函署名是吹上奉行,并写着“得知被西丸老中水野中邦所砍掉的将军家恩赐的人偶头,已交到原大目付松平主水正之手。某晚,庭番潜入搜查,但未有所发现。你长期停留此地,定对其去向有所了解,望能接受传唤和汇报。御庭番之中,有人对你多有怀疑,你应为自身早早申辩才是”。
  突然,静香情绪激动,站起身来。一看她站起来,吉五郎心中立刻叫道:“果真如此!”
  静香走近书架,拿起一个十炷香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着的东西,慌忙扫视了一下房间,拿掉壁龛香炉的盖子,并将手伸向放在另一个架子下面的茶具,想要够到茶叶罐、砂罐、水壶,但她又想了想,然后将纸包分成了两部分。
  ——不行!这样就把男人偶和女人偶分开了。
  静香从头上摘下发簪,撬掉拉门的把手,把其中一个人偶藏在里面,然后再将把手嵌回原样。接着,她火急火燎地不知该把另一个藏在何处。此时,她一下子惊慌失措,呆若木鸡。
  她听见有个脚步声在靠近外廊。
  这个人出现在拐角处的时候,吉五郎已经将全身的神经转移到了那里。只轻微一瞥,他就能从身影上察觉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他的半边脸上有块宛如红漆涂上的胎记。是左马右近。他将静香带回这个院落,自己也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右近目不转睛地看着静香,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没、没、没什么。”
  “你就这么憎恶我?”
  “……”
  不经意间,右近伸出了他的长臂。
  “啊!不行!”
  静香拼命拒绝着,但右近还是一把抱住了她,令她动弹不得。
  “老子用自己的方式让你成了我老婆。既然跟我一起过日子,那就服从老子的规矩!”
  “但,但是……这样……”
  “你我已经结为夫妻,即便是白天,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请放过我……”
  静香越是挣扎,越是挑起了潜藏在右近身上的兽性。杀人时那骨肉吞噬刀刃的手感,或是蹂躏尤物时那柔软肢体的抵抗感——对于这个男人而言,似乎只有这些极度原始的刺激才是他生存的意义。
  突然,右近抱起静香,发出异样的呻吟,然后如奔马一般在檐廊奔跑,接着就跳到院子的草地上。
  ——畜生!
  吉五郎隔着树叶瞥见静香被压在了那野兽的身下,她那散落在枯草上的绯红内衣,如火焰燃烧一般,那从丰盈洁白的小腿延伸至大腿的曲线,一动不动,宛如没有生命的可怜的祭品。他匆忙背过脸去,表现出因莫名的兴奋而难以克制的焦躁。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他让这一兴奋朝着自己目的的实现高涨起来,于是朝着客厅飞蹿上去。
  他拧掉拉门把手,拿到人偶头的纸包后,便似飞鸟影子掠过一般飞快地再次逃回到院子里的植物阴影之下。
  然而,此时的右近从静香纤腰之上跳起,拾起扔在一旁的腰刀,猛然追了上来。
  两人隔着被扁柏遮住的石盆对峙着,右近杀气腾腾地看着吉五郎,嘴角泛起一丝毛骨悚然的冷笑。
  “我就是因为注意到你这个混蛋藏在那儿,才故意在那块草地上行房,让你好好过把眼瘾。不解风情的蟊贼!你右手里拿了什么?”
  吉五郎没有回答,一步一步向后退。
  对着突然闪身躲避的吉五郎,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右近飞身跃到扁柏叶子上方。随着“呀——”的一声和一道闪电,吉五郎那紧握人偶头的右拳啪地喷射出鲜红的血沫。
  若是寻常人,这一击定会让其深受重创,右近自己也对此深信不疑,便喘了一口气。
  只不过小春吉五郎与常人不同,他将那被纵向切裂的右拳揣进怀里后,就以丝毫未减的迅捷,转瞬逃到树林的对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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