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镜湖
2024-10-07 16:06:01   作者:柴田炼三郎   译者:兰立亮   来源:柴田炼三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久疏问候啦。恭祝贵府上上下下平平安安,增福增寿,消灾除难;也祝愿您商铺繁荣昌盛,招财进宝。我这样的人哪,赶回家大扫除、打年糕,打几斤屠苏酒,再煮点年夜杂煮饭,什么都是匆匆忙忙,梳好头把斗笠往头上一戴就出去旅行啦。真是连做梦都羡慕那些住在贵人脚下,开着大店铺的人呀。
  没错,路上扔满了丢弃的草鞋,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不管怎么说,哪里都比不上贵人脚下呀。
  四里八方八百八十丁,到处都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公方大人的城池四周,府邸町、寺院町、巡捕房,还有商人町,走到哪里都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观哪。寂静的大名小路上出现的武士,从他头上的发髻形状,佩刀的饰物、衣服的质地和颜色,衣袖的长短、外褂衣带打结的样式,都能判断出是哪一藩的家臣,这风土人情煞是有趣。旗本呀武士家臣们,都根据自己身份,竞相展现自己独特的潇洒风姿。也只有贵人脚下,才能看到这样的景观哪。
  町家们的生意蒸蒸日上,以提供公方官家、大名们的用度及排场讲究为傲。家庭营业者和小业主们也都有江户人的特性,那就是追求手艺的洗练和精致,那心无旁骛、愉快享受的工作劲头,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管是府邸内的步行武士、后卫、打杂的还是做苦力的,哪怕语言粗俗也都安分守己,绝不矫情,不能不赞叹其真是懂得谨言慎行各安其分。地下赌场的赌徒们,纠集一帮无业游民,戴着头巾,穿着华丽的绢绸衣料,趾高气扬地带着本是应召女郎的小老婆,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是难以入眼。就是江户郊外的乡下,也和江户城完全不一样,官员呀大富豪们的生活情形,那简直就是暴发户,奢侈无度得实在是没法说。
  姑娘、媳妇们,女眷、大嫂、老板娘们,保姆、侍女、老妈子,都各有各的服饰和发型,一看都一目了然。茶店女招待也不愿打扮得和艺妓一样。这都是一种心气啊!
  武家人决不迈进什么小胡同小背街。大商人呀有身份的人也不会去手艺人家里瞧一眼。什么大货车、小三轮呀各有各的路,而那些大路呢,则早晚都洒水清扫,让游山玩水、烧香还愿的游客走起来倍感舒适。这份亲切也给江户加了不少分哪。
  啊呀,真是对不住,我是不是扯得太多了。
  是呀,俺来江户还有一个享受哪。
  您猜对了!对,还有一份快乐之处,就是见到那个不可思议的浪人武士。那是我最大的快乐。说实话,要是见不到那位浪人武士,我还不会说这么多这将军脚下大都市的好话哪。
  ……来到江户的第七天,就是昨天,过了午时,我终于和那位浪人武士相遇。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信念这东西就是可怕!我终于在浅草奥山的人潮中看见了他。
  和那家射箭场并排的地方有一块场地,木门敞开着。里面挤满了撂天地儿的艺人,都忙活着生计。我随便走进去看看。有钻飞刀蜡烛笼圈的,荷兰手工艺品表演,女唱师拉琴卖唱,长崎人的耍蛇,踩高跷的,猿狂言[1]等等。我边走边看,不知不觉间被人群挤到了一个耍暗器的摊前,圈里圈外全是人,我也抽身不得。
  那个耍手里剑的,春寒料峭却穿着磨白的白色萨摩和服,一副落魄的家臣模样,头上既没有扎头带身上也没有束袖带,有些颤巍巍地站立着,然而眼光所视之处,却有一种可怕的威力,让人不禁有些悚然,我也就被吸引下来观看了。
  他青白肤色,脸颊消瘦,和那位浪人武士多少有些相似,这也是我驻足观看的原因。不同的是,那位浪人武士的高鼻梁、深眼窝的面容,渗透出来的阴郁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和孤独,而此人眉宇间笼罩的则是阴暗、凄惨和恐怖,说白了,似乎是死神将至,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毛骨悚然。
  场景解说由一个打扮入时、心直口快的姑娘配上夸张的动作来叙述。其间暗器手只是目光深邃地看着空中一点,一动不动。
  看客们纷纷递来赏钱,姑娘在人群里转来转去,用扇子一一接过。然后站在立起的门板前,叉开两手两脚。她故意用一种很害怕的语气接着解说,接下来要用二十枚手里剑打出一个人型。
  这手艺实在是新鲜得很。
  枪头样的手里剑,从两丈远处飞向姑娘的耳垂、脖颈、手腕、身体和脚。在距离身体毫厘之处钉在门板上。扔手里剑者轻轻松松,似乎是随意扔出,却丝毫不乱。姑娘轻轻离开门板,门板上留下一个漂亮的人形手里剑阵。众人齐声喝彩。不用说,姑娘的扇子上又是赏钱无数。
  然后,暗器手从姑娘手里接过来门板上拔下的一把手里剑,终于开了口:“接下来,请诸位观看脑后扔暗器。不过,我可没有百发百中的自信。有哪位仁兄愿意赏给十两金子,我在这里多谢了。或许这钱也就成了我妹子的丧葬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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