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025-03-16 17:42:17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百二十　顶尖大人物

　　那女人似乎有点吃惊说：“你是谁？”
　　“芥川！”
　　“芥川？”
　　“是的，我是芥川，你是月子！”芥川一面说一面疯狂地向黑影冲去。
　　“不要动，慢慢地靠着墙进来吧！”是沙哑的声音：“向前走五步，然后按那电钮！”
　　我依着那沙哑声音的指示，走了五步，果然有一个电钮，于是，我用力按下，墙壁立即敞出，我示意芥川，虽然我并没有说话，但我们合作惯了，互相心意明白。
　　我矮身闪进去，芥川也随着，然后背靠背的站着，双手保护着自己，因为我们不知道这房间是否一个陷阱！
　　“月子！”芥川说。
　　站在我们前面是一位婷玉立的女子，我看过月子的照片，果然是芥川朝思夜想的月子小姐！
　　他们互相拥抱着，一片静寂，祇有他们的抽泣声。
　　看看四周，这是一间十分大的房子，里面还有二十多人或坐或站着。
　　芥川满脸泪水说：“我以为你为我死了！”
　　月子也是热泪盈眶，伏在芥川的肩膊上。
　　“请坐吧！”是沙哑的声音，我看看他，祇见他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我再看看其他的人，有男有女，脸孔充满了忧虑的神色，似乎有重大的事情。
　　“我是鲁迪，阁下是——”
　　“我是安宇！他们是——”我说。
　　他一一介绍房内的人，使我大吃一惊！
　　这房间内廿多人竟然全是本世纪最顶尖的科学家，有些是太空科学家，有些是高能物理专家，能源专家、医生、数学家、化学专家，人类学专家……
　　当鲁迪向我一一介绍的时候，我小心端详每一个人的脸孔，他们的脸孔都是十分面善的，我以前并没有见过他们，为甚么竟然会那么面善！

　　一百二十一　接近无瘕

　　我思索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他们全是失踪或突然死亡的科学家，他们的照片都出现过在电视成报纸上！
　　我把我和芥川的经历告诉了他们，鲁迪也代表他们对我说：“我们都是被他们引诱来的！我们全部都是科学工作者，为了人类的未来，差不多已把大半生贡献给科学，我们的目的是希望把人带进一个新的境界，因此，我们都十分愿意到这里，因为他们的成就比我们高出很多！可见，我们而今才发现这个新境界竟然是那么可怕的！”
　　“可怕？”我大感不解。
　　“是的，本来我们的理想也是如此，希望有一天，人类可以征服大自然，过着舒适而有深度的生活，他们的确也快要达到这个理想，可是，我们所憧憬的竟是一种灾劫，他们所创造的人类，虽未达到完美无瘕，但也快要接近了！”鲁迪叹了一口气。
　　“这有甚么可怕？”我问。
　　“地球上每个人为了达到理想，都努力贡献给自己这个理想，但当理想达到之后，他们再没有奋斗的目标，只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比起我们祖先原始人，生活是舒服得多了，但生活的意义却完全没有了，因此，他们内里发生了重大的暴乱！”鲁迪说。
　　“他们暴乱的目的是甚么？”我问。
　　“为了要求过原始的生活，他们鄙弃机械，鄙弃药物，鄙弃文明，要重新过原始人的生活！”
　　这真是一个极荒谬的笑话！我不断的思索着，因为我也是理想的追求者，虽然我还没有达到我的理想，可是，我总无法相信理想实现后会变成灾劫！
　　“那么，你们的处境怎样?”我问。
　　“他们为了镇压这次暴乱，强迫我们接受改造，使我们成为接近完人的一代，然后利用我们去把这场暴乱平息！可是，我们不愿意去接受这种改造！我们在这房间内和他们僵持了三天！”
　　“为甚么他们不用暴力？”我问。

　　一百二十二　不能死亡

　　“因为他们不想我们死亡，如果我们的肉体失了效用，那么，他们便不能改造我们！”鲁迪说。
　　“这是所监狱吗？”我问。
　　“可以这么说，不过，并不是一所普通监狱，而是一座改良实验室，凡是与他们不合作的人，都会被送进这里，因此，月子小姐是新来的！”鲁迪说。
　　我回头看看月子与芥川，他们互道离情之后，已破涕为笑，亲蜜地坐在一起。
　　我说：“月子小姐，你是怎样来的！”
　　月子有点羞涩地说：“自从我看到芥川被他们囚禁在神经病院内，而且已变成了一个白痴，我觉得极度的心灰意冷，于是，我便决心到富士山自杀，当我正要向火山口跳下去的时候，忽然，有一位中年女人拉着我的手臂，不让我跳下去，而且，她温柔地安慰我一番之后，并答应为我医治芥川！”她情深款款地看了芥川一眼，继续说：“为了芥川，我当然随着她来了这里，但我并不知道我是怎样来的，可是，来了这地方大半个月，仍找不到芥川，于是，我又四出侦查，当然，在他们严密的监视下，我没有得到甚么结果，反而被送到这里。”
　　室内各人听了月子的话，都十分感动，人生在世，理想目标各有不同，但追求真挚的爱情，枏信也是一个崇高的目标！
　　“我们有没有机会逃出去？”我问。
　　“没有！”鲁迪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你们打算在这里活生生的饿死？”
　　“不，他们一定会找我们谈判！因为，外面暴乱加强的话，他们便会觉得更需要我们！”鲁迪说。
　　芥川接口说：“如果我们有机会和他们谈判，那时我们便有机会了！”
　　得到爱情滋润的芥川，头脑也比平时敏捷得多！
　　“安宇先生，你也来了！”
　　我立刻回过头来，看看谁在叫我，可是，房内并没有人叫我。
　　鲁迪低声地说：“那是他们！”

　　一百二十三　一场误会

　　“安宇先生，芥川先生，你们是我们轩辕社的贵宾，让我们再谈谈吧！”是天花板传来的声音。
　　声音非常稔熟，好像是浅丘秀雪的声音。
　　“我们并不是贵宾，只不过是你们的囚犯！”我故意冷冷地说。
　　“不，这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出来吧，我们详细说说，一定有解决的办法，芥川先生，你可以和月子小姐一起来谈谈！”
　　鲁迪低声地对我说：“也许，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不过，我们早已商量过，我们宁死也不接受改造！”
　　我点点了头，朗声地说：“好，我们可以谈谈，不过，这完全是我的朋友……”
　　“我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也低声对鲁迪说：“我会尽力而为，不过你们也要作好准备，随机应变！”
　　那声音又响起来：“你和芥川、月子小姐三人可以走出来，沿着通道走到尽头，便可以看到我们！不过，其他的人不可动，如果你们一起走出来，这是一条死光通道，只要我一按掣，你们便会立刻成为尘埃！”
　　前面的墙壁无声无息地自动打开了。
　　芥川拖月子，跟着我走向那通道。
　　不一会已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五位轩辕社的创办人已坐在那里！
　　我附着芥川的耳朵说：“必要时用最原始的方法！”
　　坐在中央的是浅丘秀雪，看来她似乎已取代了沈植的地位，成为他们的首领。
　　我不待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便厉声地说：“你们已彻底的失败了！”
　　“失败？”浅丘秀雪仍是那么安静，从容地说：“已经整整一世纪了，我们并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
　　其他四人也得意地大笑起来。
　　浅丘秀雪说：“只要你能说服他们，我可以让你们三人安全离开这里！”
　　“你们所创造的东西并不完美，只要你们看看那些所谓完人，他们也会反抗和暴乱！”我说。

　　一百二十四　突起发难

　　这句话似有点效力，我立即说：“只要你们把这里的成就，贡献给全人类，那么，你们的罪行也许会稍为减少，我们的世界才会趋向完美！”
　　“罪行？我们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创造者！”浅丘秀雪的声音仍充满了骄傲，但已经比刚才的声音稍为降低，她似乎有点隐忧，被我搔过正着。
　　“你看，你们活了一个世纪，创造了一个世纪，创造了你们心目中所谓完人，可是，你们五人连人类最基本的本性也没有！”
　　贝索加疑惑地问；“甚么本性？”
　　“你们五个人全没有感情！你看，芥川和月子并不是你们眼中的完人，但他们的生命中，得到了人类本性最宝贵的感情，你们不会觉得惭愧吗？”
　　他们五人默默无语。
　　“冷冰冰的创造，能使你们完全吗？不，你们永远不能创造完人，因为你们本身是缺感的人！”我继续朗声地说，似乎每一句话都使他们难堪。
　　“不说下去，”浅丘秀雪似乎有点愤怒。
　　我趁着这个机会，突然纵身扑向浅丘秀雪，反手扣着她的左臂，芥川也同时跃向贝索加，用手臂把他箍着。
　　“不要乱动！”柯洛克夫说。
　　浅丘秀雪和贝索加已在我们的掌握中，我们并不惧怕其他三人，可是，柯洛克夫也十分机警，突然抢身向前，用同样的方法，把月子反手扣着。
　　“芥川先生，放开贝索加吧！”柯洛克夫露出一个奸险的笑容，我竟忘记向他下手，因为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苏俄人！
　　“芥川，不要理会我！”月子突然发出一阵尖叫声，柯洛克夫正用力紧箍着月子。
　　芥川看着月子痛苦的表情，一时不知怎样才好！
　　我正想在浅丘秀雪的身上施加压力，忽然，室内响起一阵嗡嗡的声音。

　　一百二十五　大祸来临

　　浅丘秀雪神色紧张地说：“这是危险讯号，快放开我，让我看看发生了甚么事情！”
　　“不！”我知道她并不是说谎的，但我总不能让她逃离我臂下，否则我们一定会遭殃的！
　　“好！让珍卡蒂亚看看吧！”浅丘秀雪说。
　　珍卡蒂站起来，缓缓走向左面的墙壁，祇见她按了一排电钮，墙上露出了一个小缺口，一条纸带正从那缺口跳了出来。
　　珍卡蒂亚拿起纸带，看了一会，神色突然大变，说：“我以前所提出的问题果然发生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立刻说：“大卫，不要动！”
　　他并没有理会我的警告，接过卡蒂亚的纸条，看了一会，也是神色大变，说：“天呀！”
　　我立刻问：“发生了甚么事？”
　　“完了！完了！”卡蒂亚仍然说着这两个字，但并不是用我们的英语，而是用法语——用她的母语。
　　我知道事情的确十分严重，因为卡蒂亚是真真正正的感到危险，才会在不知不觉中说法语。
　　大卫理察逊颓然的坐下，似乎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事情，我看看浅丘秀雪，衹见她脸色灰白，双手颤动！
　　“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我焦急地问。
　　“放开我吧！而今一切都完了！”浅丘秀雪无精打采地对我说。
　　芥川说：“不要上他们的当！”
　　浅丘秀雪说：“柯洛克夫，放开你手上的小姐！”
　　柯洛克夫慢慢地放开月子，她立刻跑到芥川的身畔，芥川看看我，我也放开了浅丘秀雪，于是，芥川不再犹豫的放开了贝索加。
　　他们并没有使用任何诡计，衹是沮丧地坐着。
　　珍卡蒂亚的愤怒并没有平息，生气地说：“我早已说过，外面的冰雪总会融解，而今已经应验了！”
　　芥川问：“外面的冰雪融解，对我们有甚么影响。”

　　一百二十六　地球末日

　　浅丘秀雪叹了口气：“你知道这是甚么地方？”
　　“北极冰层下？”我说。
　　“既然你们已知道，何必再问！这并不是我们的末日，而是整个地球的末日！”
　　“地球的末日？”芥川似乎有点不相信。
　　但我已感到一阵寒意，不是室内温度的变化，而心底里升上来的一阵使我毛骨悚然的寒意！
　　珍卡蒂亚说：“如果你早听我的话……”
　　“珍，这不是埋怨的时候！”贝索加说。
　　他们五人没有再作声，祇是呆呆的坐着。
　　从他们的语气中，我已明白了其中大概，试想一下，北极的冰雪是千万年来的累积，如果一旦全部融解，那么，地球将会进入另一次的冰河时期，那时，不祇人类灭亡，所有生物都不能逃过这次灾劫！
　　我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们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仍呆呆的坐着。
　　我再问：“冰雪突然融解的原因是甚么？”
　　“突然？”珍卡蒂亚跳起来说：“事情并不突然，但主要原因是磁场的变动！而地球的磁场根本上并非人力可以对付的！”
　　浅丘秀雪突然泪盈于睫，声音哽咽地说：“我们一开始已经是一次重大错误！可惜，我们没接受横川岳夫的规劝，否则，也不会弄到这般田地！横川岳夫才是一位真正的先知！”
　　我问：“为什么磁场会变动？”
　　“第一个原因是我们这里发出的热能，经过差不多一个世纪，已开始使这些冰雪改变，另一个主要的原因，是最近南极处发生强烈的地震，两极因地壳的变动，而失去了平衡！”
　　“既有原因，我们或许可以补救！”我说，其实，我这句话祇是安慰他们，因为我并不是科学家，祇不过是按常理推断，希望他们在绝望中想到办法！
　　忽然，墙上的缺口又弹出了一条纸带。
　　柯洛克夫抢先去看那纸带。

　　一百二十七　一波又起

　　他看了一会，沉重地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什么事？”芥川问。
　　“我们的完人竟向我们攻击了！”柯洛克夫说。
　　贝索加看了那纸带，一会才说：“冰雪融解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危及我们，不过，我们也许等不到这个时刻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对付他们，我们祇是科学家！”
　　“他们有多少人？”我问。
　　“大约五千！”浅丘秀雪说。
　　“全部是你们创造的完人？”我问。
　　“其中有第二代及第三代！”
　　“他们已把这地方包围了？”芥川问。
　　“是的！”贝索加说。随即又改口说：“比包围了这建筑物更可怕，他们已控制了这建筑物等的中枢系统！祇要他们一按掣，我们便立刻完了！”
　　我问：“他们有甚么弱点？”
　　“没有，他们是完人！”大卫说。
　　卡蒂亚咆哮地说：“你仍是那么顽固！他们根本上并不是我们理想中的完人！上次宙斯和一批伙伴，为了生存还想吃人呢！”
　　提起宙斯，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是的，他们也会为了生存而做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事！他们既不是十全十美的人，那么，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甚至解救这场灾劫！”我说。
　　“你有办法？”五人齐声问我。
　　“我也不知能否成功！不过，对付冷冰的机械科学我没有，但对付人我总算有经验！”我说。
　　“怎样？”浅丘秀雪问。
　　“我可以和他们通话吗？”我问。
　　贝索加立刻跳起，走到弹出纸带的缺口处，按了一排电钮，忽然，整个墙壁已变成了一个银幕。
　　银幕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工作室，表面大约有廿多人。
　　“你对他们说吧！”贝索加说。

　　一百二十八　快要毁灭

　　“各位，我并不是你们之间一分子，既不是轩辕社内的人，也不是第一代和第二代完人！”我说。
　　我没有再说下去，忽然，其中一人走到银幕的中央，对我说：“你是谁？”
　　“我衹是一个好奇的人，为了侦查轩辕社的事而撞到这里，是充满了缺点的地球上的人”我说。
　　“你是充满缺点的人？我们已控制了这里，既然你不是我们一分子，你可以离去！”他说。
　　“不，不，我不想离去！我向往你们的生活！”
　　“我们的生活？我们是第二代的完人，根本没有生活！快走吧！你会后悔的！”他说。
　　“我不会后悔，因为我们的生活太多苦难，重大的我们要对付天灾人祸，轻微的，我们要尝人生的疾苦，为家庭为孩子，为经济，为疾病！为感情！”
　　“天灾人祸？家庭？孩子？经济？感情？这是甚么东西？”
　　他满脸疑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些名词。
　　“是的，但你们却没有一切烦恼！”我说。
　　“我们就是不能再忍受一切完美的东西！”
　　“这里快要毁灭了！”我说。
　　“甚么？”他问。
　　“这地方的磁场已开始变动，整个地球也会毁灭？”我沉痛地说。
　　“磁场变动？你等一下！”祇见他向他的同伴示意，不一会，坐在一部庞大机器前的人，十分忽忙地按了表板上的电钮，然后点点了头，我相信他们一定要利用电脑在计算，看我的说话是否真确。
　　“你们害怕吗！”我问。
　　他们惶恐地看着我。
　　“但我们并不害怕！你看，这是我的朋友芥川和月子，他们也不害怕，因为他们的人生有意义！”

　　一百二十九　中枢所在

　　“意义？”他好奇地问道。
　　我示意芥川向他们说话，芥川也会意，简单地把他和月子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们有过生离死别，我再见到她，虽然我们目前的日子并不长久，但我得到了人生最珍贵的东西，我并不畏惧灭亡！”芥川说。
　　“那么，接近完人们的说话并没有错，我们的目的也是想过你们的生活！”那人说。
　　“为甚么？”我问。
　　“因为我们这里一切都太完美了，我们没有你所说的痛苦，因此也没有尝过甚么是快乐！”他说。
　　“那么，我们可以再详细地谈谈吗？”我说。
　　“只要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甚么也可以！你来吧！”他说，脸上展现了一些笑容。
　　我示意贝索加按了电掣，然后对浅丘秀雪和其他入说：“我相信我可以说服他们，有了他们的力量，也许，我们会渡过这次难关，不过，你们愿意放弃你们的梦想吗？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大卫理察逊想说话，可是其他四人似乎已默默地同意我的话，他只好闭口不言。
　　“我和芥川月子一起去，你们另外再想一下有没有其他办法！”我说。
　　浅丘秀雪说：“我愿意放弃这里，唉！我听过芥川先生和月子小姐的事，至今我也明白，我们所创造的完人，并不是我们理想中那么美好！太美好也是一种不完全，因为他们没有缺憾！”
　　她这两句话十分矛盾，可是，对他们五个人来说，是极其贴切的！
　　我看看他们，忽然，他们的面上都同时出现了很多皱纹，头发也有些白！
　　浅丘秀雪温柔地说：“去吧！一切都要看你们了！”
　　我不忍再望着他们，立即和芥川月子走出外面。
　　外面的通道只有一个方向，很容易便到了那中枢系统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