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意外相逢
 
2022-01-11 20:07:03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个武士匆匆跑进帐去,其余的像在评判似地注视忆君。忆君有些讨厌这种眼色,但他也没法制止别人啊!
  不消一刻帷幕掀起,那先前进去的武士探出头向忆君招呼一声,又缩了进去。
  忆君再度抱起郭莲,在所有武士怀疑的目光中大踏步入了帐幕。
  入得来,只看陈设与两年前丝毫未变,当中牵着的大布幕已更显得陈旧,布幕里传出苍老的声音:“是君儿吗?”
  忆君应了一声,掀起布帘踱了进去。只见角落里坐着那衰老不堪的回春手杨守德。先前的蒙族武士紧紧依着他站着。
  “师公玉体金安,忆君特来拜见!”忆君将郭莲放落,躬身行了一蒙式礼。
  杨守德微微一笑,枯萎的颜面上涌现种安慰的笑容,他指着郭莲道:“这位姑娘是谁?真是秀美得紧!”
  忆君话老早想说,立刻应道:“这位是弟子妹子小名莲,弟子带她来救治眼疾!”
  杨守德点点头,他在忆君一进来即知郭莲眼有疾病,他向那武士一挥手道:“此人不会加害于我,你去吧!”
  武士有些犹豫神色,杨守德又道:“既然他是黑衣人,你在此又有何用?”果然那武士怀疑地看了忆君一眼,乖乖地走出去。
  杨守德待武士去后,摇头叹息道:“连日兵灾,大约也只有我回春手才享有这三族保护的权利。唉!现在那些蒙民们几乎恨透了我们汉人。”
  忆君正想问些关于此处的情形,杨守德又已说道:“让我先看看你妹子的毛病吧!等会儿再长谈不迟。”
  杨守德虽享名“回春手”,但对郭莲这眼疾也束手无策,他检视良久才很谨慎地问道:“你妹子这病有多久了?”
  郭莲娇声答道:“有十余年了……”
  杨守德摇着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道:“这病名‘满目障’,无法治的!”这句话与洛水医隐郭泰青所说的一般无二。
  忆君见回春手也无医治的方法,但他并没有失望,又道:“我听说有名叫‘冷芝’的珠子能治这眼疾,不知确否?”
  杨守德容色一肃,冷冷道:“如有这珠子,再重的病也能治。这样说来,你也要上唐努乌拉山夺宝了?”
  忆君默默地点点头,他知像杨守德这类仁心仁术的老好人,必然最忌讳这种不吉祥的事物。果然杨守德叹息道:“铁木真藏宝图也太过不吉,多少人为它丧了性命。唐努乌拉山此刻魅魑云集,你如何能去?”
  忆君没有说话,只将右手伸出去请回春手替他把脉,回春手虽觉奇怪,但经年的习惯,他自然地将指头搭上忆君手腕。
  “啊!”回春手杨守德突然重重哼了声:“你中了什么毒物,竟能深藏骨内而不形于外?”
  忆君有点嘲弄地笑道:“‘寒骨之毒’,还有半年时期就得发作!”
  郭莲在旁惊得一下子抓住忆君,道:“君哥,什么寒骨之毒?没……没有关系吧!”
  忆君发觉失言已来不及了,他轻轻拍了拍郭莲,苦笑道:“没有关系的,君哥还有办法能治得了。”
  这时回春手杨守德说话了,他很严肃道:“这毒太烈,那你非得去夺取‘冷芝’不可,但我想该将你妹子留下。”
  忆君看了怀中带泪的郭莲,道:“我来此正是这意思,但……”他话尚未说完郭莲已抢着道:“不!我非得跟你去不可!”
  忆君无奈地笑道:“我正是要说现在我知道你不会愿意留此了。师公,告诉我此地半年来的情况,弟子也好有个准备。”
  回春手杨守德很冷静地点头道:“刚才传言说你是‘黑衣人’吗?”
  忆君没有否认,他默默注视着回春手,好似有些奇怪为何这点如此重要?
  杨守德经验太丰富了,他觉得身前这“孩子”有太多的特质和秘密,但他仍喜欢这孩子。
  “你不知道‘黑衣人’这名字在此间有多响亮?”杨守德这样问着,忆君已能猜出些端倪。
  “半年前此地三族为争夺铁木真藏宝图而大动兵戈,血流如河尸积如山,但这战事在一月前已结束了!”杨守德静静说道:“兰托罗盖族的公主噶丽丝武功高强,而且得着其师门相助,但察汗通、古尔班两族人多势众,因此双方死亡都甚惨重。噶丽丝不肯出让宝图的原因,一是害怕落入歹人之手引起更多仇杀,二是因阿木达最初给她宝图时是要她送黑衣人的,但最后三族死伤太重,噶丽丝只好答应将宝图拿出,由三族共享,谁知此时就有汉人参与争夺了,几乎有数以百计的汉族武林高手突然出现,幸亏噶丽丝机智绝伦,加以她有黑衣人的宝衫和青霞剑才将宝图护住,而也正因为如此人才得知她与黑衣人,哦!该是与你的关系了。”
  “自从噶丽丝抖出你的名号后,在半年前已退出的蜈蚣帮突然又现身参加强夺,这样一来蒙人为护宝图死伤更重,最后宝图为蜈蚣帮的黄衣魔僧用巧计夺去。这样一来蒙族的威胁解除了,所有汉人都朝唐努乌拉山跟去。噶丽丝公主气不过,也单身只剑随着她师门去参加争夺。”
  杨守德对武林中之事也不甚明了,说得甚是不清,但忆君已能明白个大概,他只奇怪蜈蚣帮为何半年前会退出争夺,而最近竟由黄衣魔僧亲自出手。而且他更知道黄衣魔僧与章格鲁是同出于唐努乌拉山黎田青盖一脉的,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奇怪。
  蜈蚣帮最初派赤羽剑与闽东双怪老大杜发参加争夺,而后黄衣魔僧得知自己的师门渊源后自然不需再夺。而现在他之突然现身将宝图夺了去,完全是由于他师父加斯伦儿出的主意,用意以后自然会明白。
  忆君说噶丽丝已经追去了,心中不禁大急,追问道:“他们何时走的?”
  杨守德很确定道:“所有汉人都在三天前失踪,噶丽丝公主两天前动身。”
  忆君暗悔在黎各处盘桓数日,否则不是正好赶上噶丽丝,至此他除了追去外别无他法,因此道:“师公,弟子不得不即刻起程,此去唐努乌拉山途遥万里,但愿能赶在噶丽丝公主前头到达,那黄衣魔僧厉害非凡,弟子身负的寒骨之毒即是他所赐。”
  杨守德仍不放心,问道:“据说去那‘天绝峰’路径秘奇已极,一不小心即将迷失那万岭重叠的绝境,你带着妹子,如何走法?”
  忆君笑笑,直说无妨,敢情他早将去天绝岭的途径牢记在心。
  回春手杨守德脸上表情有些戚然,对世上残酷的事情他看得太多,现在又有一位他所喜爱的青年,将去以身蹈险,蹈蹈那他所认为不吉祥的险,他觉得对忆君有着依恋,或许忆君有些像凌云,或许郭莲有些像凤霞,因此他眼中有了些泪水。
  忆君不能明白一位老年人的心情,虽然他却再无时间留此安慰杨守德,他轻轻扶起郭莲,郭莲也柔声道:“老伯伯,以后莲儿会来看你。”
  正在此时突然帐外蹄声大作,几十只铁蹄蓦然在帐外停下。
  忆君感觉有些意外,一伸手挡在郭莲面前,疑惑地看了杨守德一眼,杨守德摇了摇头,好似在说:“没有关系!”
  果然帐外武士大喝:“大汗驾到!”接着是举刀致敬的声音。
  杨守德微微一笑道:“必是兰托罗盖族阿木达大汗来了,他是噶丽丝父亲呢!”
  忆君心中有些不安,只好扶着郭莲退至角落里。
  帘布掀开,先踱进两名战装武士,然后那阿木达进来了。忆君曾在黑夜中见过他,对他印象至为深刻,只见阿木达仍是清瞿如昔,两年战乱的打击在他原尚光洁的肌肤上,增添了许多纹路。
  阿木达进来后先对盘坐在地之杨守德微行一礼。杨守德在蒙疆辈份极尊,加以他年高体衰,各族之长早已将他视为长上。
  “杨大人没受惊扰吧?”阿木达问道。
  杨守德立刻请阿木达上坐,笑道:“大汗驾临,不胜光荣岂敢言扰!”
  阿木达在两位武士扶持下缓缓坐在一隆起之榻上,而一双眼睛却飘向立在角落,一旁的忆君和郭莲。
  杨守德笑了下,道:“这两位是古家兄妹,前来求医的!”
  帐内的气氛有些特殊,阿木达仔细地打量着闻名而未见过面的黑衣人,一时间他也不知要如何启口。
  “在下古忆君与妹子参见大汗!”忆君将右腿屈膝落地,有些勉强地道,只因他心中已对阿木达怀有不满。
  阿木达自然不晓得忆君是早见过他了,微微一笑道:“你就是中原有名的黑衣人吗?老夫闻名已久。”
  忆君挺起身来,应道:“在下正是黑衣人,大汗有何见教?”
  阿木达似觉得这少年太过倨傲,但看他英武而豪气充沛的姿态,不禁又打心底喜爱,他微微一顿又道:“这次小女自中原回族,曾告知一些少侠豪杰事迹,并谓已与少侠有白首之盟,不知确否?”
  忆君想不到阿木达会这般开门见山地说话,他害怕郭莲有疑惑之心,立刻很机智地答道:“在下心明公主爱意,但此事须禀明家长才敢决定!”
  阿木达含笑点首,在这少年的目光中他看出有倔强、不屈和英勇的一切揉和。在蒙疆这种汉子是最受人敬佩的。
  “小女已远赴北山,嘱言如待少侠一来,即请赶忙到唐努乌拉山相助,不知少侠已得知讯息否?”
  忆君点头道:“在下即刻就要动身,去助公主一臂之力。”
  阿木达面涌喜色,轻轻击掌三下,帘布掀处,数个蒙族大汉捧着一件件物品踱了进来。
  “唐努乌拉山地势高亢寒冷,老夫特为少侠准备一些应用物品以壮行色!”阿木达指着人捧的物品说。
  忆君放眼看去,只见竟是两件白翻毛的羊皮袄,一双登山厚毛鞘,一柄镶珠短刀,与一张伸缩自如的轻便帐幕。
  这些忆君本用不着,但一想到娇弱的郭莲,正好需要这些御寒物品,于是行礼谢了。
  阿木达一挥手,教人又捧着出去,阿木达等待忆君说话。
  “在下这就动身!”忆君说完,一把抱郭莲昂首阔步踱了出去,帐外的三邦武士早排成两列欢送,加上阿木达带来的足有五十人。
  另两匹马驼着阿木达赠送的物品,忆君想到又即将来临的紧张生活,兴奋得长啸一声,啸声中身子已腾空而起,挟着郭莲轻飘飘地落在龙儿背上,龙儿好似也有意扬威,四只铁啼竟捣得黄沙飞扬。
  “后会!”忆君大喊一声,在数十人赞叹羡慕的眼光中,绝尘而去,从此蒙族拜达里克流域三邦,也就没有战事。
  唐努乌拉山在蒙疆之西北极,不但气候严寒,而且因崇山峻岭的隔绝,甚少有人类敢轻身涉险,但有一处特别隐密的地方,不但终年气候温暖,而且草木茂盛,直如江南风光,这就是那黎田青盖所选择藏宝之地——天绝峰了。
  那天绝峰直如漏斗,上丰下锐,山壁竟如刀切般,除了那搭有一纤细籐索的桥梁处外,其余与附近诸山相距都在二十丈外。看来除了借助籐索,除非飞鸟才能渡过。
  微弱的阳光在此处显得特别温暖,草木有欣欣向荣的丰姿。但那令人永不能窥其奥妙的冷云宫,却显得那般神奇高深。白色如纱的云彩,一片片袅绕在山腰,使这天绝岭更显得清幽出尘。
  在距天绝峰约有三数里的一个山峰上,此时正立着一白衫飘逸的文士,看他面巾覆面,只露出一双精光打闪的虎目向天绝峰上的冷云宫遥望着。
  “刮!刮!”突然冲起数只天绝峰特产的雪鸟,在那清明无遮的空中急速地盘旋,好似受到了什么惊扰。
  峰顶蓦地又姗姗步上一人,却是长发垂肩的女子,看她一袭黑绸衣裙,步履间有种说不出的娇弱感觉。
  “你师父还未来吗?”姗姗步上的女子很柔弱地说道。慢慢地走近这白衫蒙面文士的身侧。
  蒙面武士冷笑一声,指着天空道:“又有雪鸟冲天而起,看来不知又是哪方高手驾到,今日师父必然在与门人相商对策,想是不会来了。”
  冷云宫在白雾及岩树遮挡下,只露出了一些屋宇楼阁,但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你已发现有多少人来至此山?”黑衣女子问道,那秀美而略显清瘦的面容露出焦灼的神色。
  “我曾下山探过!”蒙面文士冷冷道:“现今入山的还不多,明后两日就会达数百人,看来来犯的最厉害人物尚未到达,这些先头部队还不敢轻举妄动。”
  “唉!”黑衣女子无限忧愁地道:“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回家啊?”
  这像是在问那白衣蒙面客,又像在问自己,蒙面文士闻言,微微将面孔转了过来,道:“现在送你下山太危险了,何况师父说就在这几天内能逢到我心中唯一敌手,也就是决定我一生命运的关键。古娘子,恕我不能现在送你下山。”
  黑衣女子温婉地笑笑,有些好奇道:“究竟谁是你生平唯一敌手?难道你非同他决战不可?”
  蒙面客将整个身子转过来,冷冷道:“娘子还是别问这些,山顶风大,让小弟扶你进屋休息吧!”
  黑衣女子摇摇头,她常常听到蒙面客谈起唯一敌手,但每当她问他时他又很不高兴。而且她心中也怀疑着:“为何他老是蒙着脸呢?也不肯说出他的姓名呢?”
  这奇怪的两人在山巅消失。渐渐天降幕下,大地又是一片黑暗,待那山风一起,竟凭空添上一层寒冷。
  冷云宫中“当!当!”的钟声传来,替这崇山峻岭之中加上一丝古穆肃严的气息……
  “呼!呼!”一阵阵强劲的山风像愤怒的海涛般涌起,距离天绝峰三十里之遥的一块山岩下,背着风雪正支架着一张小帐幕。
  “你听!那是什么声音?”一个娇嫩悦耳的声音稚气地问道。
  “一定是冷云宫的钟声。莲妹,冷吗?”是男子的口音在回答和讯问。
  帐幕里卷缩着两人,正是忆君和郭莲,郭莲穿着厚重的皮袄,但仍冷得卷成一团。忆君天赋异禀自不畏寒冷,看着郭莲冷成那副模样不禁心痛得紧。
  “你可以练那半年前我传你的‘天阴炁气’御寒,来!我助你!”忆君说着,将郭莲扶了起来,虽然在半年前忆君就将“天阴炁气”练功的要诀传给了郭莲,但一因郭莲从未有练武的习惯,又加上离散的大变故,是以她早就将这功夫给丢了。
  幸喜她记性特佳人又聪慧,经过忆君一番解说后,竟能屏息静坐,行那吐纳之功。
  忆君经过半年来的朝夕苦练,早将那“开天神功”与“天阴炁气”练得炉火纯青,功力已是大非昔比。此时除了风声外万籁俱寂,使得郭莲练功后,不禁凝神沉思起来。
  好一会儿,郭莲终于运功完毕,她长舒口气后张开眼睛,虽然她看不见,但听得出忆君的沉默。
  “你在想什么?”郭莲轻轻问道。
  “我在想明日如何带你进冷云宫。”忆君缓缓说道:“宫中人士个个武艺高强,而且据说有条规矩,凡入了宫的人终生不得再出来,那我们该如何办好?”
  郭莲笑道:“我倒不忧虑此点。君哥,这山中已有多少人?”
  忆君轻轻将郭莲搂在怀中,问道:“还冷不?”
  郭莲仍带着稚气,笑道:“一点也不冷了。你说,已有半数人中途退了吗?那么那位公主到了没有?”
  忆君见郭莲如此追问,只好说:“的确有半数人知难而退,可能咱们龙儿速捷已赶在噶丽丝前头。”
  郭莲将脸一扬,几乎贴着了忆君下巴,问道:“你为何不去寻她呢?她一定也在想你啊!”
  忆君早有去寻找噶丽丝的企图,只是他放心不下让郭莲单独留在这凶险四伏的绝岭,他摇头道:“让你一人在此太危险了,而且这十里内起码有一打人在近处。”
  郭莲笑道:“他们怎会寻到此处?何况有龙儿能保护我呢,你只需将我一切都准备好,只要一有警龙儿就会驼着我来找你,在这山中有谁还能追着龙儿?”
  忆君一想也是,龙儿虽不会使枪弄棒,但性子却通灵已极,在这山中除了黄衣魔僧等绝少高手外,真很难有人能追得上龙儿的。
  “好吧!我必须出外勘查一番,只要一有警,龙儿就会驼着你跑,而且我一听到龙儿嘶声必定尽快赶回。”忆君说完,轻轻在郭莲额上亲了下,掀帷走了出去。
  帐外,白雪竟飘飘下落,忆君向卷伏在岩下的龙儿叮嘱几句,一长身竟如只大黑鹤电闪般朝山中飞去。
  经过半年的苦练,无论身法速度俱不同凡响,看他一掠就是七、八丈,只几个起落已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风声弱了,夜静得像个死的世界。忆君像个幽灵,毫无声息地在岩缝间飞着。
  “哼!山上的人可真不少!”他心中暗自嘀咕,敢情已被他发现许多野心夺宝之武林人士。
  奔着,奔着,晃眼间已出了数十里外,渐渐天绝峰已到了他眼前。
  “的确像个漏斗,上丰下锐。”忆君躲在一大岩石后偷偷看着,数十丈外那籐索的另一端,忆君看得见有两位奇装异服的人把守着。
  “这就是冷云宫的唯一通路了!”忆君喃喃自语。同一时间有这么多人来到此地,必然的冷云宫中的高人们会勃然大怒,那么一场血战是免不了的。
  “沙!沙!”
  突然一个沉重的足步传来,忆君觉得足步声甚是熟悉,但他可没有要喝问的企图,立刻他机灵地躲了起来。
  足步声愈来愈近,一个庞大的身影在稀薄的光亮下出现。
  “鹿加!哼怎么你也来到此地?”忆君心中暗呼,果然不一会儿,那大个子鹿加大蹭着步子来到了空旷的岩前。一身装束仍如往昔,在这寒冷的天气中还是精赤着臂腿,腰间缠着那柄骇人的铁链连巨斧。
  看他神气活现地来至籐索边,将两手往腰间一叉,突然张口喝道:“对面的小子们听着,大个子听说你们冷云宫武艺个个高强,心中甚是不服,现在特来领教,有种的就过来!”
  对面一个近乎冷冰的声音,用着生硬的汉语道:“第一个来送死的竟是这么一个傻小子,咱真懒得动手呢!”
  鹿加气得大喊:“怎么不敢出来!”
  又是那冷冷的声音道:“你不会过来吗?”
  这句话可将鹿加问住了,他轻身功夫素来不佳,就是因为知道无法过这籐索,才气愤不过前来邀战,但他哪里知道非有宫主命令,冷云宫中人不得出山一步。
  “鹿加!”突然一个声音自十丈外传来,语落时鹿加身旁已多了个人,只见他黑衣罩体,身子比鹿加矮去几乎两个头,责怪道:“怎么也不商量一声就跑来此地?害得我们急死了,快随我回去!”说完不容分说拉着鹿加就往回头跑。
  “刚才那黑衣小子功夫倒还不错!”又是那冷冷的声音带着轻视的意味说道,但他们却未发现,另一岩石后一条黑影已跟着飞去。
  “徒儿回来了吗?鹿加呢?”漆黑的树林里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问道。
  “师父,徒儿带鹿加回来了!”另一女子的声音答道。
  树林中虽然漆黑却仍看得见一些轮廓,三起帐幕中,分住着十一人,七男四女。
  “噶丽丝,你刚才出去看到些什么吗?”又一人问。
  敢情带鹿加回来的正是噶丽丝,只听她道:“已有数十人到达天绝峰三十里内,虽都是一流高手,但顶尖儿的尚未到来!”
  “你那黑衣人是顶尖儿吧!”
  “师姐,你又取笑我了,看我以后理你不!”噶丽丝有些生气道。
  “噶丽丝,你确定君儿一定会来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噶丽丝这次回答得甚是温柔:“当然他会来的,老道伯伯……”还未待她将老道伯伯说完,只听林外一声惊呼,似只大雁般掠进一条黑影。
  “嚓!”
  噶丽丝青霞出鞘,一团淡绿明亮的光华,如闪电般朝黑影削去。
  这黑影好不厉害,伸手一绕一搭,在噶丽丝惊呼中宝剑已被夹手夺去。这变化令十一人大吃一惊,鹿加怒喝着,巨斧将要出手。
  “是我,古忆君!”在青霞光华下,树林中一切景物竟毫纤分明,只见林中连古忆君、噶丽丝、鹿加共十二人,其余九人已有半余从地上站了起来。
  噶丽丝呆得说不出话,但忆君不是一样,他注视着坐在地上的道装老者,半晌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
  “君儿!君儿!你真的来了!”那道装老者喊着忆君小名,竟似着魔了般。
  “老道伯伯,真的是你!”忆君一翻身跪在老道慧真子身前,居然泣不成声。
  这道装老者慧真子,他坚欲随噶丽丝不辞辛苦来到这唐努乌拉山,就是欲早日见着悬念十余年的忆君,这一下见着了直喜得几乎呆了。
  噶丽丝也满眼含着喜极的泪水,呆立一旁,她也不知要从何说起。
  “君儿,你起身让我看看!”慧真子爱怜地说着,看着忆君抬起的头,他笑了,笑得这么高兴。
  忆君收了泪水,当他得知慧真子竟是噶丽丝救出险时,心中更是欣慰。十一人中除了噶丽丝、鹿加、慧真子,就是白眉老人、灵土真人师徒一门了。
  十年离散,忆君与慧真子终于又相聚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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