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施敌技

2024-11-17 11:37:04   作者：上官鼎(伪)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半个时辰过后，门外响起了车马之声，随之，华慕虹随着獐头鼠目的申三大步走了进来。
　　申三一进大门立刻就嚷：“禀家主，白大侠驾到！”
　　吴全忠心里在发抖，但表面上却强装镇静，连忙迎了出来，让华慕虹进入厅内。
　　吴全忠毕竟没有经过这种场面，一时不禁有些变颜变色，手足无措。
　　申三抓抓头皮，只好插口道：“家主可要……要传唤酒饭！”
　　一言提醒了吴全忠，连忙应声道：“不错，吩咐下厨摆酒！”
　　申三朗声一应，退了下去。
　　华慕虹双眉微锁，眸光四处一转，道：“老丈太客气了！”
　　吴全忠讷讷地道：“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
　　华慕虹不禁有些疑念，看这房舍庭院，不过是中产之家，但那传酒唤饭与申三的卑躬屈膝，却又像豪富巨族的排场，而且，吴全忠多少有些变颜变色，走音变腔。
　　当下急急地道：“老丈差贵仆相召，听说已经打听出了这申子奇的下落，不知……”
　　吴全忠连忙接道：“事有凑巧，是……老朽当年保镖时的一位伙伴，如今仍然在镖行行走，方才是听他说起发现申……子奇在官道上由南而北，……”
　　华慕虹一跃而起，道：“那好办了，不知距此多远，那官道是在哪一方向？”
　　吴全忠摇手道：“白壮士别忙，等一会……还会有更进一步的消息……”
　　华慕虹道：“为什么？”
　　吴全忠道：“因为老朽已经派人跟下去了，看看他要在什么地方落脚，然后再去岂不更好？”
　　华慕虹道：“如果他一直走下去呢？”
　　吴全忠怔了一怔道：“这绝不会，他……想不到白壮士还在世上，用不着逃避，自然可以从从容容……”
　　华慕虹沉思了一下，道：“好吧，我就再等上一会儿！”
　　当下又坐了下来。
　　不久，但见四名仆人每人捧了一个托盘，摆上了一桌美酒佳肴。
　　吴全忠不自然地站了起来，道：“白壮士休嫌怠慢，请……小饮几杯！”
　　华慕虹冷淡地摇摇头道：“老丈的好意，在下心领，但在下早已酒足饭饱，不便再打扰了！”
　　吴全忠震了一震，道：“白壮士……！难道不赏老朽一个面子？”
　　华慕虹笑笑道：“只要根据老丈的线索，捉得住申子奇，在下就永远感念老丈，这桌酒……还是老丈自己吃罢！”
　　吴全忠面如白纸，忖思着斟上了一满杯酒，双手捧到华慕虹面前，讷讷地道：“既是白壮士不肯赏脸，这一杯水酒，总该还喝得下去吧！”
　　华慕虹不便固执，只好伸手接了过来。
　　但她立刻怔了一怔，因为她不但发觉吴全忠面色变得厉害，而且十指发抖，那杯中酒至少溅出了两成，当下不由大疑。
　　她查看了一下那酒的颜色气味，发觉并无异状，但她却仍然擎在手中，笑笑道：“老丈似乎有些不安！”
　　吴全忠大惊，但强自镇定了一下道：“老朽……实在是激动得很，因为能与白壮士结识，实在……实在……”
　　华慕虹把酒杯放回了桌上。
　　吴全忠双肩震抖，强笑道：“白壮士难道连这一杯也不肯喝？”
　　华慕虹眸光利箭一般地盯着他道：“当年家母曾教育过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杯酒……还是免了吧！……”
　　声调一沉，道：“老丈方才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吴全忠突然像发了疯的一般，号啕大叫道：“喝，喝了吧……我求你，求你无论如何喝了这杯酒，要不然我可算是完了！”
　　华慕虹有些恍然，也有些发呆，但她平静地坐在一旁，瞧着吴全忠不声不响。
　　她再看看那杯酒，又拿起酒壶来看看，依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吴全忠喊了一阵，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歪歪地倒在了椅子上。
　　华慕虹哼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全忠像是已经完全疯狂，两眼一翻，瞧着华慕虹狂乱地叫道：“喝呀，求你喝下那杯酒呀！”
　　华慕虹大疑，抓起酒杯，不由分说灌入了吴全忠的口中。吴全忠已经近乎昏迷，毫不拒绝地喝了下去。
　　这一杯酒方才入肚，但见他已经口吐白沫，歪向地下，当真昏了过去。
　　华慕虹面色白中透青，铿然一声拔出了白云飞所用的日月宝剑。
　　她满腹充满了恨意，一连几剑，把吴全忠劈成了一摊血肉。
　　忽然，客厅四周飘来了阵阵黑烟，一股腥臭之气立刻冲入了鼻孔之中。
　　华慕虹冷哼一声，飘身出屋，窜入了房脊之上。
　　但见十余名持刀仗剑的武林人物正遥转在客厅四周，观望风色。
　　华慕虹大为暴怒，抖手连扬，一蓬蓬细如发丝的袖箭由她衣袖中甩了出来，所有的武林汉子俱皆应声而倒，无一幸免。
　　她银牙紧咬，先由衣袋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白色药丸吞下肚去，然后飞身下房，一长一短，两柄宝剑齐施，把所有中箭的汉子，俱皆砍成了一摊摊的肉泥！
　　客厅内外的黑烟渐消，一个身材魁伟的大汉突然由窗中飞出，人剑合一，像离弦之箭般向华慕虹射了过去。
　　华慕虹倒不禁为之怔了一怔，但她并不把这点本领放在眼里，身形一闪，长剑一挥。但听一声惨叫，那汉子扑通倒地，一条右臂已经与身子分家。
　　华慕虹咬咬银牙，一脚踩在那汉子胸前，喝道：“你是吴家老匹夫的属下？”
　　那汉子摇了摇头，忍着断臂的痛苦，叫道：“如果你想问我，必须……先回答我！”
　　华慕虹怒道：“你说！”
　　那汉子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替白云飞报仇？”
　　华慕虹眸光左右一转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叫华慕虹。”
　　那汉子抽搐了一阵，叫道：“这名字……没听说过……”
　　“沂山圣女？……”
　　那汉子叫道：“那……自然知道，但你……是……”
　　华慕虹傲然道：“沂山圣女就是家母！”
　　那汉子颓然垂下头去，喃喃地道：“难怪，难怪……但你……为何要替白云飞报仇！”
　　华慕虹不禁悲从中来，但她凝重无比地道：“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你可替我捎个信去，转告给白云飞，我……是他的妻子！”
　　“啊，你……”
　　华慕虹流出了两滴泪，道：“我是女扮男装……”
　　那汉子忽然纵声狂笑了起来，久久不绝，因为狂笑的关系，他断掉右臂的伤口中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华慕虹剑尖抵上了他的胸部，怒叱道：“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好笑？”
　　那汉子越发疯般得更加大笑道：“你知道我是谁，我就是申子奇，是我亲手杀了白云飞，使你年纪轻轻地做了个寡妇，我申子奇虽死九泉也可以瞑目无憾了！哈哈哈哈……”
　　华慕虹双目赤红，像要喷出火来一般，一长一短两柄宝剑雨点一般地向申子奇落了下去！
　　她一口气至少戮了数百剑，直到申子奇的尸身当真变成一摊肉泥为止，方才咬着牙收剑入鞘。
　　她一身都溅满了鲜血，虽然她从来没杀过人，但现在愤怒到了极点时，她却会毫不踌躇地下手。
　　望着一具具模糊的尸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白云飞的仇算是报了，但带给她的却是一片茫然。
　　一个念头掠过脑海之中，她掏出千里火，引燃了柴堆，引燃了大厅，熊熊的大火，随之燃烧了起来。
　　华慕虹飞身而出，回头望望被她引起的一片火海，面无表情的飞驰而去。
　　自然，她疏忽了一点，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被申子奇等人所困缚的吴家老少二十余口，也一同化成了灰烬。
　　她心情沉重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展开了纵身法，一路狂奔飞驰，仿佛只有这样不停地奔跑，才能使她心情轻松下来。
　　终于，她香汗涔涔地放慢了脚步，一阵冷风吹来，使她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不知跑出了多远，也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她必须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
　　她有说不出来的难过，追根究底，只怪白云飞，如果他不到圣女峰，不掀起自己心中的波澜，自然不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自己仍然跟着义母过那平平静静，无忧无虑的日子。
　　但是事情毕竟发生了，从她要求义母把紫芝丹给白云飞服用的一刹那，她就有了一个坚定无比的决定，她的一切，都寄托到他的身上去了。
　　她暗恨自己，为什么这样容易对人钟情，白云飞究竟有什么好；他冷酷狂傲，蛮不讲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白云飞不知有什么魔力吸引住了她，不论他的态度多坏，她都无法忘记他，现在，他死了，永远再见不到他了。
　　她没有再流泪，心中火辣辣的，他死了也好，她可以永远想着他，把他视为自己的丈夫，不论他死活，她已经算是白云飞的人了。
　　使她伤心的是她不愿再回圣女峰，不愿再见到义母，义母要她去感化白云飞，改变他的冷酷嗜杀，但是，也许她比白云飞还要凶残，才离开圣女峰多久，她就杀人放火，双手沾满了血腥！
　　她不愿再想下去，耳际间只听一阵潺潺的流水声传了过来，原来她已到了一条小溪之旁。
　　溪水清浅，她在溪边坐了下来，双手撩弄着流动的溪水。
　　忽然，她发觉小溪上游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正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唇角间浮着甜甜的笑意，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华慕虹不由怔了一怔，原来她心头沉重，神思不遂，视听之力仿佛也因而减退了不少，故而一直没有发觉到她的存在。
　　红衣少女身边有一个包裹，两柄金镶玉镂，鲨鱼皮鞘的短刀，和脱下来的鞋袜。
　　她双足浸在水里，裤脚也高高地卷了起来，露出了一大截雪白的小腿。
　　华慕虹无意跟她搭讪，连忙收回眸光，不再去看她。
　　但那红衣少女却站起娇躯，姗姗地走了过来，向华慕红甜甜地一笑，的：“你没有伴儿吧？”
　　华慕虹淡淡地道：“嗯！”
　　红衣少女两只大眼睛转了一转，又道：“我也没有伴儿。”
　　华慕虹看都没有看她，心想：你有没有伴儿，干我什么事，当下仅是又淡淡地嗯了一声。
　　但那红衣少女却像是缠定了她，怔怔地站了一会，竟在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又幽幽地喊道：“嗨……。”
　　华慕虹终于又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这一看去使她不由为之心头一震，由那红衣少女的眸光中，她看出了一点特殊的表情，这使她惊觉到自己是女扮男装。
　　她忽然觉得十分滑稽好玩，不禁又多了看了她一眼，同时唇角间也泛出了一阵微笑。
　　红衣少女粉脸立刻红了起来，但却更向前凑了一凑，道：“你多大了？”
　　由红衣少女的装束上看，华慕虹判定她是来自大漠边疆，尤其是那一顶圆圆的小帽子，看来十分好玩，当下笑笑道：“我二十岁。”
　　红衣少女甜笑道：“我十九，可小了你一岁！”
　　华慕虹没有开口，但目不暇接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处处都使华慕虹觉得好玩。
　　红衣少女低下头去道：“你为什么没有伴儿呢？”
　　华慕虹瞧着她笑道：“别提了，我……唉，我是个苦命人，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还谈什么伴儿？”
　　红衣少女眼圈红了起来，道：“好可怜啊！……”
　　华慕虹不由又是一怔，料不到这红衣少女的感情竟是如此丰富，一句玩笑话都能使她眼红鼻酸。
　　她多少也有些愧疚的感觉，当下忙道：“你呢，为什么你也是一个人？”
　　红衣少女揉揉眼角，又噗一声笑了出来，道：“我……我是偷跑出来的。”
　　华慕虹奇道：“由哪里偷跑出来？”
　　红衣少女低眉下首地道：“家里，在家里待腻了，爹娘管得紧，没有什么好玩，我才决心偷跑的！”
　　华慕虹道：“你家住在哪里？”
　　红衣少女笑笑道：“乌会城，远得很昵，我走了几个月，才走到这里的！”
　　华慕虹皱眉道：“你不想家？”
　　红衣少女幽幽地道：“想是想，可是……我还没玩够，要再玩上一些时候我才回家去！”
　　华慕虹叹口气道：“如果你肯听我良言相劝，最好是立刻就回家，江湖道上没有什么好玩，而且到处都有坏人。”
　　红衣少女大眼一眨道：“难道你也是坏人？”
　　“我？……”
　　因为红衣少女问得认真，她不禁笑了起来，道：“就算我是坏人，我也不会自己承认，没有人肯承认自己是坏人，不过，我也不能算好人，至少，我两手已经沾满了血腥。”
　　红衣少女不在意的甜甜一笑道：“我也是两手沾满了血腥！我杀死过好几个人了！”
　　华慕虹瞧了她身边的双刀一眼，皱皱眉头道：“杀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红衣少女天真地道：“其实我并不想杀人，可是，他们有的想抢我的东西，有人想欺负我，我才杀他们的……”
　　眸光幽幽地投注着华慕虹又道：“我知道你也一定是不得已才杀人，你绝对不是坏人！”
　　华慕虹苦笑道：“是好人是坏人，连我自己也弄不清……”
　　她有些激动地接下去道：“也许我想做个坏人，杀个痛快，当然，要杀的必定是坏人！”
　　红衣少女高兴地道：“杀江湖强盗，杀贪官污吏，那真好玩极了，我跟着你，你……不嫌我生得丑吧？”
　　华慕虹笑道：“你不但不丑，而且绝美，可是，你不该跟着我，你该回家。”
　　红衣少女着急地道：“除非你愿意到我家去，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么，我爹娘一定会喜欢你，你……”
　　她没有再说下去，红着脸不知如何表达出她真正的心意。
　　华慕虹是懂得的，但她却有些啼笑皆非，看情形这红衣少女已经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她。
　　她觉得不该再欺骗她的感情，然而，另一种难以解释的想法，却阻止了她说明真相的冲动，她沉思了一会，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少女忙道：“我叫木菱，你呢？”
　　“白云飞。”
　　木菱转转眼珠，瞧瞧华慕虹全身上下的白衣笑道：“像白雪在天上飘飞，这名字真好极了。”
　　华慕虹沉凝地道：“不瞒你说，我也是初出江湖，知道得不多，咱们两人差不多……”
　　不待华慕虹说完，木菱高兴地叫道：“你是答应带我做伴儿了？”
　　华慕虹点点头道：“我们遇到的很巧，也许这是缘分，彼此做伴，自然是一件好事……”
　　微微一顿，又道：“你该把鞋袜穿起来吧。”
　　木菱的小脸又红了起来，当下果然把鞋袜迅快的穿了起来，带起双刀，挽起包裹，笑道：“我准备好了！”
　　华慕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她真的成了一个男子汉，娇小玲珑、天真娇美的木菱则是她的情人，也是她未来的妻子。
　　她抬头四面张望了一眼，道：“从今之后，你不能任性，一切要听我的话，你肯吗？”
　　木菱满脸都充满了幸福之色，粉头低垂地依在她的肩下，轻声道：“我当然听你的，从今后……我整个的都是你的了，你叫我活我就活，你叫我死我就死。”
　　华慕虹心头不由一震，但却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拍拍木菱的肩头，道：“咱们走吧！”
　　木菱轻轻点了点头，但忽然双手抓住华慕红右臂，颤声叫道：“你别生气，我一定先要问你一件事，你……肯娶我吗？”
　　华慕虹激动地道：“我可以对天发誓，不论我能不能娶你，我会一辈子跟你在一起，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永远也不分开。”
　　木菱感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心满意足地随着华慕虹向那小溪的下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