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024-08-13 12:24:45   作者：司马轩   来源：司马轩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夜已深，陆扣青对着唐小荷不停地叹气，唐小荷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很久，她忽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陆扣青笑道：“你不要忘了我是一个捕快，我知道江湖上很多别人根本不知道的事，并且我也和昔年的武当掌门青松子打过交道，他也告诉了我很多事。”
　　他叹道：“想不到那些事现在居然可以帮我破这个案子。”
　　唐小荷叹道：“这就是命，老天爷让你来，就是让你揭露这件事。”
　　陆扣青正色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希望你能相信这句话。”
　　唐小荷道：“可是我真的不能说，我绝不能背叛自己的父亲。”
　　陆扣青叹道：“我是一个捕快，最拿手的就是对付犯人，如果你是一个聪明人，就千万不要逼我出手。”
　　这时楼下有人走上楼来，陆扣青不用回头，就听出这个人的脚步声，他道：“是唐大总管吗？”
　　上楼的正是唐失惊。
　　唐小荷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睛看了一看唐失惊，又很快低下头去。
　　她的这一动作陆扣青并没看到，可是唐失惊却看到了，看得非常清楚。
　　陆扣青笑道：“大总管来有什么事？”
　　唐失惊笑了一笑，道：“我想来看一看你如何对付倔强的犯人，我想学一学。”
　　陆扣青笑道：“那么大总管就在这里坐下，我很快就可以开始了，也许这需要很长时间。”
　　唐失惊笑道：“你的方法能不能告诉我？”
　　陆扣青笑道：“有一个很简单方法，就是不让犯人睡觉，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当他的肉体无法忍受的时候，他的精神也会开始崩溃。”
　　唐失惊笑道：“这果然是一个好方法。”
　　陆扣青笑道：“这种方法如果用来对付女人，更好不过，因为女人的精神力量往往比男人要弱一点。”
　　唐失惊笑道：“你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陆扣青笑道：“我早已经开始了。”
　　唐失惊大笑道：“好。”
　　他的“好”字出口，右手立掌如刀，疾削陆扣青的后颈。
　　他一直站在陆扣青的身后，陆扣青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
　　就算他看到又能怎么样，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他怎么可以有机会躲得过唐失惊的一掌？
　　因为这个人就是唐失惊。
　　唐失惊的武功在唐门中是名列第三的高手，就算是在江湖上，恐怕也会在十名之列。
　　他的这一招看准了陆扣青身体上的唯一弱点，若不是因为陆扣青因为想回头和他说话而造成颈后的空虚，唐失惊也不会贸然出手。
　　只有一种可能性才能救陆扣青的命，那就是他应该对这一招早已就有了准备。
　　我们甚至可以设想，陆扣青之所以会在唐失惊的面前露出这样的破绽，正是因为他想诱唐失惊出手。
　　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回答只有两个字——不错。
　　陆扣青真的好像早已料到唐失惊的出手，不光他可以料到，就连唐小荷也好像早已料到。
　　在唐失惊的身体刚刚有了一点动作的迹象时，唐小荷已出手。
　　她的武器是剑。
　　这是一柄短剑，也可以称之为袖剑、怀剑，不管是什么样的剑都可以杀人。
　　这一剑刺向的就是唐失惊。
　　从唐小荷这一剑中所表现出来的沉稳和变化来看，她这一剑竟也是蓄势已久。
　　唐失惊也在一刹那间从这一剑中明白了自己中了一个圈套。
　　一个唐小荷和陆扣青共同制定的圈套。
　　正因为有了这种想法，唐失惊的出手就要比他以前的出招多了一丝迟疑，因为他必须想到自己的后路。
　　陆扣青的身子在旋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旋转，这样一来，唐失惊的出手不但扑了一个空，也同时看到了陆扣青的脚。
　　这一脚是用北派正宗的谭腿功夫踢出，这一腿要比练了一辈子谭腿功夫的人踢得还要漂亮。
　　唐失惊没有心情喝采，也没有心情恋战，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也必须尽快离开唐家堡。
　　他在这一刹那间想到了三条可以让自己安然退出的路，所以他的身子掠起，飞出了窗外。
　　陆扣青没有追出去，也没有必要追出去。他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凶手，现在他已找到。
　　唐帝慢慢地从内室里走出，他的脸上充满了钦佩之意。
　　他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
　　陆扣青笑道：“我知道在天下的帮会里，总不可避免有着对手的潜伏，这些人由于他们的处境极为危险，所以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唐帝道：“你是想说，唐失惊并不知道唐小荷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人。”
　　陆扣青笑道：“是的，他不知道唐小荷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人，所以我必须让他相信。”
　　唐帝道：“你做到了这一点。”
　　陆扣青笑道：“这也是因为小荷姑娘的确是外面来的人，我想唐失惊也一定调查过小荷，一定调查到了很多疑点。”
　　唐帝道：“正因为他对唐小荷早已就有了怀疑，所以当我故意认定小荷是他们的人时，他就不得不信。”
　　唐帝道：“像唐失惊这种人自然不会让任何一种危险存在，所以他必须在唐小荷没有招认的时候杀了唐小荷。”
　　陆扣青道：“不错，我正是利用了他这种潜伏的人可怕的疑心让他自己暴露出来。”
　　唐帝点了点头，然后他很平静，很和气地对唐小荷道：“很感谢小荷姑娘为自己演了一出好戏，不过有一个问题，我要请教。”
　　唐小荷道：“你想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唐帝道：“我想我有权知道。”
　　唐小荷叹了一口气，道：“你的确应该知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杀一个人。”
　　唐帝古井不波，仍然静静地道：“谁？”
　　唐小荷道：“一个受唐门保护的人，一个杀了我父亲的人，一个江湖第一流的高手。”
　　唐帝道：“你是说，有一个人杀了你父亲以后，逃到了唐门，并受到了唐门的保护？”
　　唐小荷咬着牙道：“我知道唐家从来都喜欢保护这样的人，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其实就是和唐家为敌。”
　　唐帝道：“这也是你无法接受七弟的原因？”
　　唐小荷低下了头，道：“这是两回事。”
　　唐帝还是很冷静地道：“这三十年来，唐家不知道收留了多少江湖上的高手，唐失惊以前也并不姓唐，这些外来的人的确都是很有才干的人，他们在唐家已久，渐渐地得到了我们的信任，可是这些人渐渐已变成了唐家最大的隐患。”
　　陆扣青道：“我说服小荷姑娘演出这场戏的理由，就是我知道，你早已准备对这些外来的人采取措施。”
　　唐帝点了点头，道：“是的，这是我一贯的主张，我想通过唐失惊的事件之后，就没有人不同意我的主张了。”
　　陆扣青道：“可是你必须小心从事，因为这些人已形成了势力，如果过早地让他们发觉了你的意图，他们一定会有所动。”
　　唐帝点了点头，道：“唐家永远欢迎真正的朋友，也永远不怕敌人。”
　　陆扣青道：“敌人和朋友，不到最后的时刻，你又怎么能分得清楚？”
　　唐帝笑了一笑，道：“现在我已知道了两个唐家的朋友，我认为你们两个人都是唐家的朋友。”
　　他笑道：“所以我要求小荷姑娘一件事。”
　　唐小荷道：“什么事？”
　　“嫁给唐七。”唐帝笑道：“我开出的条件是，唐七必须找出杀你父亲的凶手。”
　　唐小荷的脸虽然红得发烧，可是谁都看得出她很开心。
　　唐失惊飞掠出了小江南之后，立刻准备逃出唐门。
　　他知道他还有几分钟的时候，因为只要再过几分钟，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就是唐家的叛徒。
　　他是这里的总管，所以他了解唐家人办事的效率，也了解唐家人对付叛徒的手段。
　　不过唐失惊并不担心，因为他早已就准备好了一条退路，一条十年前就准备好了的退路。
　　他是一个做事很稳的人，每做一件事情前，他总是会留下相当的退路，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他渐渐走近了一家小小的杂货铺，这时已是深夜，这家杂货铺里早已关门，唐失惊看到这家杂货铺时，脸上的笑意忍不住在嘴角散开来。


　　唐帝很快就发出了急令，唐门那种独特的传令方法让所有唐家堡的人在十分钟内就知道了唐失惊的真正身份。
　　所以他可以肯定，唐失惊绝逃不出唐家堡。
　　他也同样知道，唐失惊一定会藏在一个非常安全、非常隐蔽的地方。
　　可是唐帝有信心，他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一定可以把唐失惊从他藏身的地方找出来。
　　可是过了十天之后，还是没有唐失惊的任何消息。
　　所以他不得不来找陆扣青。
　　唐帝以前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他从来就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他渐渐地对陆扣青很服气，这十天之中，他想尽了一切方法，可是到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来找陆扣青。
　　他道：“唐失惊绝对没有离开唐家堡，这几天来，没有任何人可以离开唐家堡，那么他会在什么地方？”
　　陆扣青道：“只有两种方法可以让一个人消失。”
　　唐帝道：“两种方法？”
　　陆扣青道：“一种是入地，另一种就是隐形。”
　　唐帝道：“他不可能上天，却可能入地，我也早已想到过，他会事先准备好了一条地道，将自己藏在地道里。”
　　陆扣青道：“这种方法是任何人都可以想到的，这是一种可能。”
　　唐帝道：“那么隐形又是怎么回事？”
　　陆扣青道：“如果唐失惊现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变成了一个大家天天都看到的人，那么他就等于隐形了。”
　　唐帝道：“不错，他可以杀掉一个人，然后用易容法变成这人的样子，这个人是我们经常看到的人，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就是唐失惊。”
　　陆扣青道：“他要变成的人必须有三大特点。”
　　唐帝道：“三大特点？”
　　陆扣青道：“第一，这个人必须相貌普通，任何人看过这个人一眼之后，就绝不会有兴趣看第二眼。”
　　唐帝道：“这种人在这里很多，恐怕在任何地方都一样。”
　　陆扣青道：“第二个特点就是，这个人生前一定没有多少人喜欢他，这种人自然也没有多少朋友，所以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地看过他。”
　　唐帝道：“不错，唐失惊只有变成这种人，才不会让人过多地注意。”
　　陆扣青道：“还有一点就是，这个人的身材和唐失惊一模一样，同样高矮。”
　　唐帝道：“你说的每一种特点都不错，可是这样的人在唐家不知有多少。”
　　他苦笑道：“在唐家人里，最多的就是怪物，唐家堡三万多人中，不知有多少怪物。”
　　每天和暗器、药物打交道的人，不可能不变得很怪，所以陆扣青的三条理由虽然每一句都很不错，可是好像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最起码唐帝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陆扣青笑道：“如果你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也许会在三天中帮你找出这个人。”
　　“三天？”唐帝惊讶地道：“只用三天的时间？”
　　陆扣青笑道：“是的，不多不少，只需要三天。”
　　唐帝忽然笑道：“我想你一定还有第四条理由，最关键的一条理由。”
　　陆扣青笑道：“不错，可是这条理由我绝不能说，我不能对任何人说。”
　　唐帝笑道：“好，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