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崆峒少林四豪杰
2025-03-03 20:18:13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他们三个人上了马,来到小河,择河岸高处,把马解离了车挽手,车子立刻滑到河里,轰隆一声起了一阵泡沫,已沉到水底。
  看看没留下什么痕迹,他们才跨上马鞍,带着那匹没人乘坐的空档折回路上去,一直奔向江口镇。
  走了一程,王春明忽又停下马来,对周浔说道:“我这样去不得。”
  周浔忙问道:“王兄,为的什么?”
  春明应道:“我要和秦公子到蓝桥镇去,把赛玉霜带走。”
  秦百先站在一旁,听得起劲,便道:“恩人,你为着我们奔波,小生极为过意不去,恩人,还是干你事要紧。”
  春明说道:“不可以的!年羹尧明天晚上便可能回到终南山来,他见我们发现了他的秘密,还假冒了他,到斜谷大牢里把你劫走,他一定不会放过的。我们要在这两天里把赛玉霜送到安全的地方,才能够避过他的跟踪。”
  周浔和秦百先听了,一齐点了头,四匹马儿在路上打圈子,大家在一处想办法。
  一会,王春明说道:“周浔兄,现在请你先回江口镇去,安慰着你师傅师叔,我偕同秦公子赶到蓝桥镇,准明天一早把玉霜带到江口镇,教他们跟方老前辈回武当去暂避一时,这才是个比较安全之计。请你见着方老前辈时,就请他们准备马匹,待我们一到便启程。”
  周浔两人听了春明的指挥,都佩服他的话,百先心里更是喜欢得没法形容,他和丁翠莲是一对真情真义的恋人,却偏遇到这么多的磨折。
  他在牢里的一段苦恼日子里,一想到丁翠莲,便如万箭穿心。如今梦想不到天下间竟有王春明这个侠士,冒险把他救出。
  一会便可见到离别多时的心上人,任何人到了这个时候,心里的喜悦都是难以形容的。
  周浔正在勒转马头,忽又回马过来问春明道:“王兄,这次我们发现了年羹尧的秘密,和你检到那封书,小弟见到了师傅时,应该说给他们知道吗?”
  春明立刻答道:“我看这事还是一时守秘的好,免他们两位老前辈知道了,更是不安,你便说斜谷大牢里没有姓年的罢。”
  周浔应诺了一声,挥起马鞭,说声再会便去;春明和百先带着那匹空鞍马儿,也纵辔向原路直奔,望着蓝关进发。
  且说赛玉霜自从那天得到王春明答允把秦百先营救,每天她都向天默祝,愿她的爱人能够早日到来和她相见。
  这次她好像是得到了信心一般,认为王春明此行十九会成功归来的。
  那天早起,窗外一对鹊儿穿帘入室,吱啁地唱着。
  蝶儿见她的女主人凝眸望着楼外,便道:“姑娘,喜鹊儿对你叫呢,秦相公不久便会来了。”
  玉霜眉儿稍舒,答说:“我今天起来不知怎的,心儿总是卜卜地跳,我也是这么想着,那位王相公是个非常人,这次定会把秦少爷救出来的罢。”
  黄昏时候,门外一阵马蹄声响,只见蝶儿飞一般的奔上楼来,一口气几乎接不上,喘息着道:“秦少爷真的来了!”
  赛玉霜跑到楼前一望,果然王春明和秦百先正在把马拴着,喜的她眼泪直流。口里不期的说道:“上天可怜,他真的回到我身边来了。”
  王春明和秦百先上到楼来,赛玉霜跑到春明跟前跪下,说道:“王相公,你是我今生的第二个恩人了。”
  百先这时也一同跪下。
  王春明忙道:“你们快些起来,还有别的要紧事等着干呢。”
  赛玉霜起来,和秦百先相见,两人也不知是悲是喜,大家拉着手儿,四目交投,心里确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王春明走出楼栏外,和鹦鹉逗着,好教玉霜和百先叙些离情。
  半晌,玉霜才请他进去,已摆开了酒食。
  玉霜和百先都向他殷勤敬酒,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春明道:“你们这下子还没能安乐呢,丁姑娘,快把行囊收拾,我们今晚便要离开这里了。”
  玉霜还有点迟疑,百先便道:“我们定要听恩公的话,他是为我们今后打算呢。”
  那天晚上,他们带着简单的行李,买了一辆篷车,玉霜和蝶儿躺在车里,春明驾车,百先乘马护送,连夜登程,冒着星霜,向洵河进发。
  天才破晓,已抵达江口镇。远远有一骑迎上来,看看正是周浔。他见春明等一行来到,忙说道:“王兄,我师傅师叔昨夜已由路兄保护着登程,约定在子午谷口会合,留下小弟在这里等候。”
  春明问道:“他们怎么行得这样急促?”
  周浔道:“有人盯我师傅梢子,这事一会再说,现在就歇下来喂过牲口,提前去好吗?”
  春明见说,把车停在一家客寓门前,打过火儿才复上道。
  他们离开了江口,渡河折向南行,前面是子午谷,那处便是三国时诸葛孔明和司马懿用兵之地,当着秦岭要隘,谷口只容得单骑并进,所以当日魏延献策偷袭子午谷,孔明说这一计策来得太险,没有接纳,便因这处行兵运粮,都不容易。
  车辆在山路里隆隆前进,扬起了一片尘头,忽地里山坡上有一人如飞的走下来,拦着去路。
  王春明眼利,早已看出是一个老人,忙的按剑戒备。
  只听那人大呼道:“五台太极朋友,干得好事,到大牢抢人回来了。”
  春明看看那老者手里没持着武器,听他的说话,分明晓得自己行踪,但又不明他此来是什么用意。
  秦百先本来走在车旁,这时策马上前。看到老人,竟然飞一般奔上去,翻身下马,拜倒在老人跟前,口里说道:“侄儿叩见老伯。”
  那边车里的丁翠莲,也叫周浔停下车来,说道:“豆腐公公来了,我要上前相见。”
  王春明等才晓得这老人便是秦百先说的隔壁豆腐叟,连忙下马,秦百先已给他两人引见。
  老人笑道:“久仰王公子盛名,昔日老汉也曾和尊大人王老爷见面,可是老汉一向在江南地方混,想你两位一定不晓得老汉的来历。”
  百先在旁抢着说道:“老伯,小侄虽然和你邻居多年,但老伯从不肯把姓名说出来。”
  老汉答道:“那时我不便露出了身世呢,但现在不妨事了。老汉就是江南陈四,江湖里都叫我作鱼壳大侠。”
  王春明、周浔两人一听,立刻知道面前的老人来头不小,他就是闻名江南的陈四,早年是大侠甘凤池的开山师傅,后来把女儿许配了甘凤池,端的是个民间崇敬的侠士。
  两人又再一揖说道:“原来是陈前辈,不知今日驾临,有什么指教?”
  陈四向拜在面前的丁翠莲一指,答道:“都是为着他们一双痴儿女而来,老夫为着她的事,已不知和年羹尧闹翻了几遍,终于不愿破除情面,没把秦公子救出来,但老夫也知道年羹尧没有把苦给他受过。今天王公子把他架走,是最好不过的了,你和年羹尧没关系,不过……”
  底下一句,陈四没有继说下去。
  王春明便道:“不过以后小侄便惹来一身麻烦了!”
  陈四微微点首,但又说道:“这也不妨事的,秦公子含冤入狱的事,我们在线的朋友都同意把他弄出来的,独有年羹尧说要什么维持法纪,偏不肯这样做。老汉也曾夜里跑到武当草镇,想把双燕兄弟赚出来,好压迫他把秦公子释出,后来便遇到王公子仗义,答允丁姑娘去干。虽然年羹尧这次回来,知道给你揭穿了种种秘密,他是个性烈如火的人,一会找你晦气的,只要我们在线朋友知道,自然会把他制止,王公子你可以放心罢。”
  经过鱼壳大侠陈四的一番说话,王春明周浔两人方才明白,年羹尧和陈四竟有这样的关系,且看他口口声声地说线上朋友,那就是暗里指出年羹尧和他都是一派系的人,怪不得双燕兄弟说那晚夜里见到的,是个老人,身段非常灵活,原来他想把武当双燕骗出来,好教年羹尧把秦百先释出。
  当下王春明回答说:“陈老前辈,承蒙你这样关心,小侄一向要干的事,从不计较后果的,倘如那姓年的要找我的话,小侄随时都等候赐教。”
  陈四又问道:“你两位现在想把秦公子和丁姑娘带到那里去呢?”
  春明应道:“小侄恐那姓年的向他们身上出气,因此打算拜托周浔兄的师傅带返武当去,给他们做个靠山,老前辈以为怎样?”
  陈四喜的道:“这样是个万全之策了,老汉今回可以放心。”
  又对秦百先道:“秦少爷,老夫要走了,令先君的遗体,就厝在西山碧云寺里,今后秦少爷对功名两字,暂时把它丢掉了罢。”
  秦百先见提到他的父亲,想起当时给那些官差踢倒,气绝身亡情景,泪如泉涌,春明和周浔上前劝慰着。
  陈四回身想走,王春明突然叫道:“陈前辈,且请留步!”
  只见春明整一下衣服,上前端端正正地一揖,说道:“小侄还有点事儿,想请教老前辈的,未知可否开小侄茅塞。”
  陈四问道:“王公子有什么事要我说的?”
  春明道:“小侄在武林日子还浅,听说近年来武林里有几位杰出的人物,称作天下四豪杰的,未知是那几人?”
  陈四呵呵笑道:“怪不得公子不知,这便是最近明陵的南北武林大会,举出下届主办坐圈子的几位英雄,其中有四个年轻的小伙子,人家便给他们加上四豪杰的好名儿。他们就是这次大会头领尹青,和年羹尧,白泰官,其余一个是小婿甘凤池,”
  春明听的出神,口里说道:“都是当今压尖儿的人物啊!”
  陈四道:“他们算是代表了少林崆峒两派的高手,还有一个人我没有说出,他也是下届主办人,就是令弟崇明公子啊!”
  春明讶然的问道:“前辈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小侄会不知道的。”
  陈四答说:“王公子你可能会不知,因为大会举出来的,有时是以一派作为单位,当时原是选出青龙会,听说静因老尼因自己上了年纪,而且她在上一届已经干过了,这次应该让后辈出来见识一下,所以派令弟出来作代表。好在这几个主办人的任务,要三年后才聚集,商讨聘定下次大会的当家。”
  春明还是在问:“那位叫尹青的怎么以前没听过他的名儿呢?是那派的武林高手?”
  陈四似乎有点不愿回答的样子,只道:“他当得起这次的大会主持,自然有他的来历,将来公子见了白泰官,便会问出了原委,老汉现在要走了。”对春明等人一揖。
  春明忙把马缰送上,说道:“前辈就算要走,也接了这匹代步的马儿,算是小侄等一些心意。”
  陈四接过马缰,说道:“这样多领各位盛情啊。”
  瞬眼间,连他的身子摆动也没见到,已坐到鞍上去,功夫的是到了炉火纯青。春明等目送他去远,才上马登程。
  走了一程,山路愈狭,已见树下停着一辆大篷车,武当双燕和路民渚都在那里等候,见了春明等一行来到,都迎将上来。
  春明、周浔等各人下来拜见,又教秦百先丁翠莲和侍儿小蝶,一起见过两个老人和路民渚,大家都有一番客套,不在话下。
  说书里所谓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从子午谷去湖北武当山,要从陕南出洵阳,入湖北境,沿路崇山险道。
  双燕的家乡,就在山下的草桥店,那一地区全是姓方的居住,自从双燕训练了一班子侄,水波拳成了方族的看家本领,乡里人人懂得武技。
  双燕的庄院,门前写着了“勇园”两字,园里地方广阔,单是庄丁便有百人,他们见了主人归来,都纷纷站班迎接,这是旧日大家庭的风气。
  丁翠莲和蝶儿,自有女眷接待,进到上房休息。
  王春明给招待到客堂坐下,那一间是四柱大厅子,对着一所院子,广栽花木,四边墙壁开着窗子。
  春明周浔奔波了几天,不觉躺在罗汉椅子上稍息。
  王春明一眼看到正梁上钉着一口钢镖,那镖比匕首稍小,薄如柳叶,分明是太极王家独有的柳叶镖。
  他正在看得出神,方刚兄弟走出来站在他的身旁,也是未觉。
  骤听得方刚说道:“王贤侄,你注视的便是你家的柳叶镖,这镖的特点便是镖身有两根缕痕,你可认出吗?”
  春明忙的站起来说道:“恕小侄一时失觉,那柳叶镖一看便认出。”
  方刚又道:“当初为了这镖,几乎和令尊大人发生了误会,皆由我外甥卞金刚用这镖打死了我姊姊,移祸到令尊身上。我一时鲁莽,把这根镖钉在正梁上,要誓报此仇。后来事情大白,我便任它留下来,时刻警惕着。可见到一个人做事都要三思,不要一时意气,没把事情先弄个明白,便胡乱去干,终会贲事的。”
  王春明点头道:“前辈金石之言,自当铭记,如今事过二十多年,小侄看到了这镖,便想起先父来,意欲向前辈取得这镖,留作纪念,想前辈不会吝惜罢。”
  方刚答道:“贤侄,这番助老夫把年羹尧的秘密揭穿,正在心感。如今把这镖交还给你,也是有意思的。”
  春明连忙道谢。他双足一点,展起轻功滑到墙头,足下壁虎游墙,瞬已扳着屋梁,双足翻起,夹着梁木,整个身躯倒悬,跟着拗曲腰子,来个倒卷珠帘姿势,伸手把柳叶镖拔出,这才张开双臂,直飘下地来。
  方刚兄弟看到他表演的功夫是那么出色,不禁同声称赞道:“贤侄真无愧是草上飞呢!”
  方刚兄弟虽过了花甲之年,膝下还没儿女,他们早年时在长江保镖,挣得一副家业,早就想在子侄里找个人来打理,但又怕惹起了子侄们争执,因此迟疑莫决。
  这天晚上,勇园设了盛筵,款待王春明,秦百先等到临。
  王春明重得了父亲王维扬用过的一口柳叶镖,又见秦百先和丁翠莲暂时有了下落,便和周浔商议,要离开草桥店他往。
  方刚兄弟听说,对春明道:“王贤侄,老夫今年已是六十二岁,尚无子嗣,本来要把年羹尧收作义子,将来承受这副家业的,可是他自从学技回来,便好高骛远,或许这也是青年人应有的志愿,老夫也不怪他,只是不应该瞒着我这两个老儿,在外鬼鬼祟祟的干着。这几年来他一直瞒着了我们,化名南山先生,在终南山上结庐,他对老夫面前,还说这南山先生是和他一道学技的,老夫对外间事已是不闻不问,那知就是他一个人扮的呢?这次我兄弟去到终南山,已证明他另有作为,今后我们也不打算他来继承武当水波拳的本门武技了。”
  方刚说道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不胜唏嘘。
  王春明安慰道:“两位前辈也无须记着前事了,羹尧兄可能干一番大事也未定,小侄听人说,当今天下四豪杰,他也有一份儿呢,将来就可光宗耀祖,前辈也不枉自小教养他一番。”
  方刚答道:“老夫现时已没这个指望了,就算他将来做到大将军,我们已是看不到。老夫想和贤侄谈谈的,就是这位丁姑娘,未知有没有父母在堂,我兄弟就想认她作个干女儿,择日把秦公子招赘,他们将来也不愁到衣食方面,你看丁姑娘会不会答应呢?”
  春明和周浔都齐声应道:“你两老这样做法,正是丁姑娘的福气,她那有不喜欢的呢?这事就放在小侄身上罢。”
  春明因此在草桥店耽搁了几天,丁翠莲自然一说便合,择个日子,认了双燕做干爹干叔,拜过祖先,即晚吃过认亲酒。
  方刚兄弟趁王春明等在处,算作男方大媒,就在第三天黄道吉日,替秦百先和丁翠莲圆房,算作入赘方家,从此才子佳人,才成就了美满姻缘,传为佳话。
  后来秦百先果然丢开了功名思想,两口子奉着双燕过日,年羹尧事后也不计较这一段悬案,皆得双燕做他们夫妇的靠山,这都是后来的话。
  但这里要一提的,便是丁翠莲的侍女蝶儿,得双燕传授武技,武当派功夫学得非常出色,将来用“方蝶”的名儿出现,是个鼎鼎大名的女侠,如今暂且不表。
  王春明饮了几天喜酒,心里惦念着年羹尧会找他算账,便辞别了双燕兄弟,和周浔一道离开武当山草桥店。
  路民渚也要到江西找他的兄长,各人先后登程。
  这天王春明和周浔来到一个镇头,叫郑家坪,离西安已是不远。他们入到一家酒楼,坐下不久,门外马铃声响,进来两个人。
  他们一看便暗暗出奇,那走在前头的是个驼子,面目丑陋,身高不满三尺,长得一脸肉瘤,顶上秃光,没一根发儿。
  后随的却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看年纪才十六七岁,头上裹了花巾,前发覆额,一双秋波从眼射出,带着一股英气。
  再看这两人装束,那驼子穿大布衫,束腰,布围子直盖到膝上,像是个北地蒙古鞑子;女的却是汉人衣服,背了凤头剑,都是风尘仆仆。
  周浔对春明道:“这两人也太古怪的,说他们是父女也不像,好个美丽的女孩子,怎么跟个驼子走。”
  春明笑道:“周兄,莫要多管闲事,难道你看不出这个驼子刚才坐上椅子时,脚跟儿动也不动,身子就腾了上去,显然的是线上朋友。”
  周浔没有再说,两人一面吃东西一面注意着驼子的动作,那女子要了一大盘馒头,从行囊里取出酥酪来,吃得津津有味。
  春明等会过账出门,见门外多拴两匹马,知道是刚才驼子的。
  他正在解开拴子,瞥眼看到驼子在店里盯着他,暗暗纳罕。
  他身旁停着的马儿,正在振鬃长嘶,一缕鬃毛随风吹到他的身上。
  王春明心想:“看那驹是一头骏马,怎么鬃毛会脱下来的。”顺手执起一看,原来是一缕染了棕色的麻薯,一时引起了好奇心。
  他走前去看驼子的马,抚着马颈,看它四蹄踏雪,踝骨狭小,膀阔身高,样子是匹追风马。他的手拂着鬃毛,又有一缕落下来,这时才看出这匹马原来是全身雪白的,只是染上了色,项上装上了综色麻,看去似乎全身大骠,未加修理一般。心想:“这人为什么要将一匹好马的外表加上伪装呢?”
  忽然一股疾风来到面前,跟着一团黑影奔到。
  春明临过大敌,劲风来到,他已窜开。
  面前倏的站着一人,正是驼子,刚才从店里座位跃出来,想一掌印在春明身上。
  驼子一掌打不中,又看到春明的轻身功夫来得非常迅捷,足才落到地上,一拧身又再跃起,如影随形,第二掌跟着发出,带着了一股劲风向春明背后打落。
  王春明知道这一掌的劲度,不能够贴上,他恃着自己足下八步赶蝉的绝技,故意等驼子掌到时才倏的闪进树后,他这动作的快速程度,平常人是看不出的。
  驼子见王春明闪电般躲开,急忙变招,但指头已触到树身,裂帛一声响抓去了一幅。
  那时留在店座里的小姑娘,已飞身出来。
  王春明站处刚好近着那女子身旁,他急地一纵来到女子背后,对着驼子摆开了一种手势,说道:“是哪线上朋友,小子有什么得罪了,也要说个明白。”
  春明打出的手势,右掌遮阳,左肱曲起,掩着支膈,这是流行西北一带的江湖人讯号,昔日他师傅黄面客教他学上了。
  驼子见了,果然停了手,瞠着双目问道:“小哥不是官里驴儿吗?”
  春明应道:“在下都是线上朋友,不知老伯刚才为什么生出了误会。”
  那女子回眸望着春明,也对驼子道:“师公也太多疑的,昨天路上才生了事,把贩枣子的当是公人,打翻了……”
  驼子似不欲小姑娘说下去,把眼光制止她,走过来对春明道:“老汉刚才见小哥查验我的马,以为又是那些戴红帽子的驴儿,一时鲁莽,还望饶恕!但不知小哥是哪路的?为什么会打出我们围子里的手语?”
  春明也道:“原来老伯当在下是个官人,在下的师傅就是青海噶叶土司宗流,因此懂得西北江湖人手语。”
  驼子笑道:“老汉适才见你的步法,已是惊奇,谁料真的给我猜中,你就是云中剑王老爷的大公子?”
  春明拱手道:“在下正是王春明,请问老前辈尊号?”
  驼子答道:“王哥儿,你见着了噶叶木伦多(注:黄面客宗流的本来名字)时,说道上遇到了一个驼背鞑子,你师傅便会告诉给你的。现在老汉有点事儿,不便耽搁,王哥儿有暇请到瀚海阿苔山来玩吧,请了!”
  只见驼子佝偻着身子,掏出一些东西来,对着酒店门前一扬。
  跟着,他的双足似装了弹簧一般,瞬眼间已坐到鞍上去,小姑娘扬鞭走在前头,两匹马儿四足腾空,在烟尘中一下子便消失。
  周浔在旁叹道:“这真是千里驹啊!”
  春明要看看刚才驼子一扬手时,放出的是什么东西。
  这时已见店前聚着了几个人,王春明走近一看,那酒铺的柜位是石座子砌的,青石上嵌着了两粒金砂,像白豆大小,好似用人工镶上一般。
  春明运出内劲,想把金砂从掌心吸出,竟没拿到,后来还是改用鹰爪,拿两个指头剜出,掌柜的连说多谢。
  他和周浔走在道上,谈论着那驼子,大家都想不出是什么人。
  周浔道:“他教你到瀚海找他,那地不是外蒙大戈壁附近吗?”
  春明应道:“他穿的也是蒙古人装束呢,可不知那小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正说话问,已来到咸阳古道,忽听到后面马蹄声响,尘头起处,一骑如飞奔来,见了王春明等,口里呼道:“两位先生等等!”声音像黄鹂出谷。
  他们看清楚时,原来就是那个跟驼子一起的少女,不禁一齐愕住。
  那少女走到来,便道:“两位先生,小女子想向你们打听一件事,适才匆匆忘了。”
  周浔问道:“姑娘,你要打听什么呢?”
  少女道:“请问两位识得江南陈四吗?他现在那里?”
  周浔又问道:“姑娘儿,他是江南大侠,你问他做甚?”
  那女子面上有点羞涩,应道:“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爹巢民的师叔,如果你们知道他的下落时,那么也就可以找到我爹爹的消息了。”
  王春明听到,忙向她问道:“姑娘,你说令尊巢民,是不是就是水绘老人冒辟疆前辈?怎么你连生父的消息也不知道?”
  少女低下头来答道:“先生,你既然晓得了我爹名字,定晓得他二十年前的遭遇,我的生母蔡青萝,是黄山鹰爪老人的女儿,当年我爹在西山被围,我母因保护我爹出险,受伤死去。还得陈四公公把我爹救出来,又把我送到远方学技,直到如今父女分离。如果两位知道了陈四公公在那里,我打算前往访寻呢。”
  春明和周浔听了少女说的一番来历,知道很有来头:那水绘老人就是江南四公子的冒辟疆,别号巢民,当年爱人董小苑给洪承畴选进宫去,冒辟疆手下有个侠士叫小五的,想效虬髯客所为,几番入宫劫夺,都给那时御前侍卫史云程打败了。
  冒氏后来到了黄山学技,经过了一段悲壮的事迹。
  这个小姑娘,却是冒氏后来妻子青萝女侠生出的,看来父母都是武林好手,如今她要打听江南陈四下落,他们便有心助她一臂。
  王春明想起了陈四,日前曾经中途相见,又想起了丁翠莲说过天寿山那处山庄,是陈四常到的。便道:“小姑娘,江南陈四现在京城东直门大街开设豆腐店,如果你要找他,也可以到天寿山万寿山庄那里访寻。”
  少女一双秋波,频频望着了周浔,说道:“两位现在打算往那里呢?小女子刚才已和师公分道走了,他嫌我的马儿走得慢,怕误了他的行程。”
  她说话里含着要他们带她一道走的意思。
  周浔不禁问道:“那驼子怎么丢下了你,姑娘不是和他一道儿走的吗?”
  少女回道:“你们不知,师公坐骑是一匹千里名驹,他这番千辛万苦才盗走,怕带着我一道,会阻延了他的行程呢。”
  春明见她这样说,同时又见她和周浔,像是说得很投机,便道:“我们现时要到长安去,待见过了一个人,便送你到天寿山去罢。”
  那少女喜的裂开朱唇,露出了一列贝齿。
  周浔心里也觉得一阵凉快,大家才问过姓名,少女说叫冒莲,是“沙哈洛神尼”的门徒,驼子就是“蒙古戈壁驼侠”。
  王春明等知道都是大漠出色的游侠,与这姑娘拉上一道交情,也是好的。当下三个人放开缰绳,向前奔去。
  正是:萍水相逢 千里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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