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年羹尧三剑分高下
2025-03-03 20:19:06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大家议定,把椅桌移来顶着大门,然后一齐从庄后跃出。
  那处山路峻陡,八极头陀抡着双刀冲在前头,像一头猛虎下山,逢者便倒。
  冒辟疆在后保护着青萝母女,陈四、小五左右招挡,一路冲向山下。
  包围在庄前的善扑营兵已包抄到来,这一队经过训练的亲兵,用的武器是长钩、弓箭、飞搭,最后一种是两根绳子连着双钩,虽隔了一二丈也能把人钩倒。
  他们一行到了山脚,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八极头陀拚命展开双刀,把长钩槊戟的一类兵器,打到半空飞起,官兵吹响号角,营弁像潮水般涌过来,两旁弓箭射出,飞蝗一般袭到。
  冒辟疆一不留神,给飞搭钩倒,青萝见了,回身一剑把索子截断,这一刹间,飕飕两声弩箭射来,看看冒辟疆正在站起,射个正着。
  青萝一急,飞身扑前抱着辟疆,肩上立刻中了两箭。
  陈四和小五忙的抽身来救,已是迟了。
  只得合力挡着箭矢,让辟疆把青萝抱起,拔去箭头,撕了衣襟草草裹着伤口,扶着她再度冲杀。
  面前到处都是兵马,杀声震天,他们又没坐骑,看看十分危急。
  忽然官兵四散走开,弓箭也停了发射,只见一员将官乘着白马,高举一面金牌,口里喊道:“圣上谕旨,各营亲兵不许妄动!”
  那九门提督见皇有旨到来,敕令不得乱捕皇亲,违令者斩!不敢违抗圣旨,只得眼看着冒辟疆等一行逃去。
  原来顺治得到了消息,知道太后下旨拿捕昨天观见董鄂妃的僧人。
  细询董妃,小苑直认和辟疆是往日结发夫妻,顺治为了顺从她的意旨,立即传谕免究,这种宽宏度量,实在难得。
  且说冒辟疆一行落到陈四的船上,离开京城,青萝因流血过多,一时没得到金疮药,到了宛平镇已是奄奄一息。
  她知道自己没有生存希望,临终握着了辟疆的手,说道:“我得相侍郎君六载,于愿已足。但望不要把死讯告诉了父亲,让他老人家伤心。”
  又吩咐辟疆把女儿冒莲送到外蒙阿苔山,找着她的舅舅驼侠,交他抚养。
  因早年驼侠到过黄山,对外甥女青萝喜爱非常,说过将来生下儿女,定要从他学技。
  辟疆含着眼泪,看着爱妻在他怀里咽了气,自然悲痛万分,不在话下。
  过了几天,辟疆把爱妻安葬停妥,终日思念青萝,又记着了董小苑,不禁万念俱灰。
  一天,他留下了一封书给陈四和小五,悄然离去。
  书里说要给青萝报仇,此后便皈依佛门,不再在尘世中混迹。
  女儿冒莲,拜托陈四携到塞外去,交青萝的舅舅驼侠抚养,女儿今年两岁,颈上有五指痕记,驼侠见到便知道是蔡青萝的骨肉;只是这寥寥几句。
  陈四和小五都唏嘘叹息,细想冒辟疆这样一个潇洒人物,偏在爱情上遇到了这么多的折磨,使到他壮志消沉,真是为他洒尽同情之泪。
  不久,他们在宛平听到京里出了事,大学士洪承畴暴卒,身上留下五个指痕;那九门提督也遇了刺客,奔避入室,却给刺客一掌把墙垣推塌,即时压毙墙下,刺客逃去无踪。
  陈四两人知道是辟疆所为,恐怕泄漏了风声,即日背起了女孩,践着辟疆留书所托,往外蒙找驼侠,了却一桩心事。
  小五因有事返江南,顺便要访寻辟疆下落,大家就此分别。
  ×  ×  ×
  那时中国长城以外,便是蒙古地方,分作三个大部落:和长城毗连的一部叫“漠南蒙古”,汉人称作内蒙;内蒙北境的一部,叫“漠北喀尔喀蒙古”,汉人称外蒙;这两部都是元朝成吉思汗的后裔。
  另有一部在西边的,叫“厄鲁特蒙古”,是“瓦刺汗也先”的后裔。
  漠南蒙古有六盟,其中准噶尔部最强,顺治十四年,正发兵侵并喀尔喀部。
  陈四带着了两岁女孩冒莲,取道察哈尔前往阿苔山,道上遇到了两军筑起“驼城”对仗。
  蒙古军队的驼城是把骆驼万余匹,缚了双足卧倒沙漠中,驼背上堆起沙囊箱垛,盖上湿了水的毛毡,环着像一面围城子。
  陈四乘坐的骆驼,给蒙古兵抢去作驼城用了,他背着冒莲,踱蹀在风沙大漠里,失了骆驼,没有水喝,就算风沙袭击不死,也会受到渴死的。
  也是冒莲这女孩子命不该绝,陈四背着她展起轻功,迅速离开了两军阵地,希望在自己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把她带到有蒙古包的地方,就可以延得性命。
  那知因为两军开仗,蒙古的游牧人民早已逃避一空,走了两天,陈四的确没法支持了,倒在一处沙丘,看看待毙。
  忽然面前一匹马飘忽如风,马上一个白衣人;朔风吹得衣襟飞起。
  陈四忙把衣衫脱下打着火种,燃起了一缕黑烟。
  那骑人马立刻看到了,瞬已来到面前。
  陈四一看,马上的是个白衣少女,全身打扮得像今日教堂里的女修士一般,背了一张弯弯的硬弓,腰里还有长剑和镖囊,乘着白马雕鞍,金漆箭简,真是气派十足。
  陈四举手求援,指着了怀里的婴儿。
  白衣女郎忙走下马来,抱着冒莲,把水囊打开,灌在小孩口里,偶然看到了冒莲项上的指痕,当堂望着陈四,现出了很奇诧的样子。
  书中交代,那白衣女郎就是后来的“沙哈洛神尼”,将来本书便有很详细的叙述,她是阿苔山驼侠的师侄,鹰爪老人的蒙古妻子便是她的姨母,那时年纪不过十五岁。这次遇到了陈四,问过了冒莲来历,便把他们带回“三音神庙”去。
  沙哈洛告诉陈四说,驼侠刚去了“唐努乌梁海”的“乌兰台”地方,参加十年一次的全蒙骑术表演,要一年后才能够回来。
  陈四见找到了驼侠的亲人,完了责任,不日便向沙哈洛告辞,乘了骆驼取道陕北回到中原去了。
  冒莲一直由沙哈洛养大,从小练好武功,八岁便能驰马开弓,在马上翻觔斗。
  到了十二岁那年,骑射剑术,都已精通。
  驼侠叫她跟自己练昆仑派内外功夫,一学便上了手,这几年间跟着驼侠在阿苔山,练气提纵,学得一身本领。
  转瞬已到了成年,驼侠也曾带她到过中原来,访问冒辟疆和陈四等人下落,可是都没有探得。
  这次驼侠要到北京南苑盗取一匹神驹,带了冒莲同行,道上遇到了王春明和周浔,也算得巧合。
  书接前文,那天西安道上,蹄声得得,三骑人马里有一个是女子,她的装束虽然带些蒙古女儿的风味,可是眉目秀丽,眼睛像流星一样光芒,说话时露出一列贝齿,亮着粉颊上两个梨涡,也有她的妩媚。只见她扬起鞭丝,和周浔并着儿,问道:“两位阿哥究是往那里的?既然答应带我往找陈四公公,怎么又要先来这西安古城呢?”
  雪地飘风周浔望着她,正在出神,刚才的话他只听得一半。
  忽然给她拿鞭子对着面前一撩,含嗔说道:“呸!你看什么?为什么不答我!”
  周浔给她问得不好意思,忙期期应道:“是……是,我们是要到九华台探望姓白的朋友。”
  冒莲才放了鼓起的腮儿,又问道:“那姓白的叫什么名字?我有一个师叔也是姓白的呢。”
  王春明走在前头听她和周浔说话,猛然记起了白泰官有一个时期,到过大漠南北跟一个奇侠学技,于是回过头来问道:“冒姑娘,你的师叔是不是常州白泰官?”
  冒莲喜的答道:“正是呢,他不是在江南吗?两位哥儿要找的难道就是他?”
  春明说道:“冒姑娘,你师叔来了西安呢,一会儿你便可见到他了。”
  冒莲听了非常欢喜,一路上都像小鸟儿一般,不停的问长道短,惟独春明等两人心里,惦念着这番揭破了年羹尧的秘密,未知道惹出后果如何,因此闷闷不乐。
  他们来到骊山九华台,小道童早就代拴过马匹迎进客堂。
  白泰官立即出来相见。一眼看到冒莲随春明等一道到来,喜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说道:“莲姑,不见你几年,竟然出落得这样标致,你师傅沙哈洛神尼可好?”
  冒莲想跪下来,白泰官拉着她不必拘礼。
  冒莲才答道:“师叔,我随师公来的,师傅没有一道来,她很惦念着师叔。”
  白泰官又道:“原来是跟你舅公驼侠到关内来的,他老人家怎么不和侄女一道儿走?”
  冒莲贴近泰官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泰官道:“这老头儿至今还是爱逞强,侄女不跟他回去也好,就在我这儿住些时罢。”
  白泰官和冒莲叙过了一番话,才招呼王春明周浔两人上到九华台,另有女道士引冒莲到后边女厢歇息。
  白泰官开头便道:“王兄,这番你们得了手,只苦了小弟,想年羹尧不会把我放过的。”
  周浔忙问道:“他回来了吗?”
  白泰官叹了一声说道:“两位仁兄的行动,年羹尧回来后,立刻得知一清二楚了。初时他误会是陈四告诉两位的,因为陈四早日到过草店,两人几乎因此闹翻,后来还是尹大哥把他制止着。我看他不久便会找上门来,向小弟身上出气了。”
  两人听说,都拍着胸膛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断不会拖累到吾兄身上,就算等待到明年,他一天不来我们一天不走。”
  白泰官见他两人生气,才转过口来说道:“我姓白的也不是害怕年羹尧,只是我们在尹大哥主持下结了盟不久,恐怕感情会从此破裂罢了。”
  春明等心里更是不安。这次白泰官设下酒筵款待,替冒莲和他两人洗尘。
  王春明和周浔都多吃了几杯,借酒浇愁。这里按下他们暂且不表。
  却说斜谷牢营总督年羹尧这番进京,是奉了康熙皇帝召见,有一件重大任务给他商量,所以来回就得五六天。
  当他回到终南山,照往常行动,先到那间叫做“草庄”的怪屋歇息,进门便见几个亲信部下守在那里,知道出了乱子。
  他从地道走往隐居的草庐,书僮哭诉当晚情形,他又把石牢里的公人提出审问,那两个假扮僧人的公差也照实说了一遍。
  年羹尧明白到来的一共是四个人,其中两个老者定是他的师叔武当双燕,其余两个后生汉子,也料到几分是王春明,可是估不到其他的一个会是周浔。
  后来他写了一封书,给两个公差带回去呈交临潼总兵,那两个混账东西才晓得面前的是个三品大员外放斜谷牢营总督的年大人,当堂吓的叩头像捣蒜一般。
  年羹尧打发过两个公人走后,跟着到牢营来。从两个管营的口里,知道当日有人冒充着他进入牢营,把秦百先救出。
  这事使他无名火起三千丈,因为他从来便没有表露过身份,尤其不愿给武当派中人知道。
  至于他初时会见王春明,特地带往访唔赛玉霜,把营救秦百先的事假意相托。
  这样做法无非放出了烟幕,好教王春明无论怎样也料不到他就是牢营总督(恐怕看书的人也没有一个人会猜到的),同时也断定王春明单人匹马,想把秦百先救出,实在难于登天。
  俗语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年羹尧离开了陕西短短的六天时光,估不到回来看到自己是全盘失败了:终南山的秘密机关给人探出,南山隐士的身份也同时揭露;其次是赛玉霜给人带走了,自然是洞识了他的假面目;最令他受到打击的,便是牢营给人偷进,架走了囚犯秦百先,杀死王营目。
  他经过了一天的考虑,断定是自己人把秘密透出来,否则王春明做梦也不会晓得种种进入斜谷牢营的暗号——例如在怪屋悬上红旗,化装成白衣蒙面,坐了他的专车等等行事,这一定有人授计的。
  至于什么人授计呢?最有此可能的便是鱼壳大侠陈四公,因为陈四为着秦百先的事,已不知和他吵过了若干次,前些时更瞒着了自己,到武当草桥店伪造消息,对双燕面前说他陷在大牢里,所以这次乘他离开了斜谷,便授意王春明和自己作对。
  年羹尧第二天快马赶回北京,到天寿山找陈四算账。
  陈四本来是他的师叔,在武林里地位比他高出,武技也不在他之下。
  但年羹尧年少气盛,恃着武艺高超,在万寿山庄展出了他的绝技“飞风箭”,几乎把陈四射倒。
  在最危急的关头,一个黑衣人从半空窜落,两道白光,双丸发出,像两点流星把年羹尧的“飞风箭”打落。
  陈四一见,口里即时喊道:“四阿哥!你来得恰好,八爷要杀我,你来评评道理。”
  年羹尧飕一声从袖底拉出白虹宝剑,再扑上前,陈四一纵到了黑衣人身后。只见黑衣人袖里射出一枚匕首,寒光耀目,把白虹宝剑卷了一匝,一同坠到地上。
  那人口里随喝道:“八弟不得造次!”
  声若雷霆,挟万钧之力,言里自有一种威力,使人慑服。
  这时年羹尧满头大汗,伏在地上认罪,说道:“当家请饶过小弟一时鲁莽!”
  黑衣人把白虹剑交还给他,说道:“刚才看在你的情面,否则这宝剑要断开几截了。”
  说了,挽着陈四一同走出万寿山庄。
  临行对年羹尧吩咐道:“你即日回去收拾罢,青海的事下月便要回来决定。”
  年羹尧连声应诺,眼看着他们去了。
  年羹尧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回到京城兵部衙门,忽然小卒来报,南苑御厩里失去了一匹神驹,是去年尼泊尔进贡的,日行千里。
  前些时康熙下过口谕,说如果年羹尧接了征西将军印信,便把这匹神驹赏赐给他作坐骑,如今未归自己所有,先已给人盗去,虽然和他没有责任,也算得是一宗倒霉的事情。
  这事愈加使他生气,一想:“既然陈四不认揭穿我的秘密,那么,知道我秘密的还有白泰官,甘凤池,了因禅师这几个人。甘凤池久在江南,了因不会下山,只有白泰官最可疑,先日我和他一起住过个多月,后来他到骊山静养,也是由我给他摆布的,难道他竟会和我捣蛋吗?”
  第二朝,圣旨到来,令他“即返牢营,查明真相!赐尚方剑,先斩后奏。御苑神驹被盗,一并交他查办,务须追回,以示天威”等谕,只得连夜返陕西。
  住在九华台的侠士王春明周浔两人,连日等候着年羹尧到来,女侠冒莲也知道了这事始末,有点不直年羹尧的所为。
  这几天晚上,他们都睡不着,天交五鼓,才一阖目,听到窗外微微敲了两声。
  周浔惊醒一听,外间似有人站着,便打着江湖唇典问道:“是线上朋友还是来探窝子的?”
  窗外又是轻叩两声,跟着是女人的声音回道:“两位不要声张,是我,请你们开门。”
  春明已起来,都认得是冒莲的声音,黑暗中春明打开了一扇门,问道:“莲姑,有什么事?”
  冒莲穿的像日间一般,对两人说道:“你们快穿上衣服,随我出去!”
  两人一面穿衣一面问道:“什么事儿这样的要紧?”
  冒莲神色有点紧张,说道:“一会你们便知,带了家伙没有?”
  两人忙配上随身兵器。冒莲已是一纵上了屋脊,两人跟着窜出。
  九华台后面便是骊山,山上有一间亭子,相传就是安禄山私会杨贵妃的所在。
  只见冒莲脚下小心纵窜,一点声息不闻。
  他们绕道来到山顶,望下亭子,看到两条黑影,分辨出一个是白泰官。
  三人连忙伏下,屏息不敢动,这时东方渐露鱼肚白色,王春明看到和白泰官说话的人像是南山居士,心里一惊,忙的暗牵一下周浔,口里轻轻说出“年羹尧”三个字,旁边冒莲也听见了。
  那时亭子里两人像是吵起来,白泰官似乎是在分辩;年羹尧伸手指着了九华台,气忿忿的不知说些什么,看他举动正在盛怒之下。
  白泰官俯着头,一时又抚着了心坎,年羹尧还是咆哮怒骂。
  微闻他在说道:“那么让我都干掉了,你不要阻挡!”
  白泰官一味摇首,像是求情。
  又听年羹尧骂道:“你这出卖朋友的……没有这样的兄弟!”
  说到这里,白泰官似乎也在动气了,他们两个人突然后退,看他情形都在想把剑子拉出。
  王春明急行一纵,他的八步赶蝉轻功,像是从天空飘下一般,落到亭子外面,令到白泰官和年羹尧一齐愕住。
  周浔、冒莲两人也跟着纵下山来。
  只听王春明说道:“好一位南山先生,这些事都是我王某一人干的,不要冤枉了别人!”
  年羹尧早就向后一纵,不知从那里拉出一口剑来,映着初出的朝阳,发出一度弧形光线,彷佛闪烁着五彩霞光,照人眼目,他盯着王春明又惊又怒,应道:“姓王的,我早就知道是你干的,只料不到你竟同着周浔一党,还有这美貌的姑娘儿帮着你。”
  说时用剑指着冒莲,态度带着多少轻佻。
  白泰官这时恐他们交手,站前来说道:“八哥,你不要这样说,这位冒莲姑娘是我的师侄儿,刚从塞北来探望我的。”
  年羹尧没有回答白泰官,他提剑进前一步,瞪着眼问王春明:“姓王的,我且问你,是那个教你到斜谷去的?”
  他的意思本是说谁个授计王春明假冒他赚进斜谷,可是王春明却答道:“那不是老兄嘱托的吗?”
  这一句话把年羹尧气的暴跳起来,上前就是一剑,一股剑风疾扫而出。
  王春明脚下轻盈,一点双足窜开。
  白泰官见年羹尧怒气冲冲的,恐白虹剑刺伤了王春明,一抚腰间也拉出一口剑来,也是当时江湖里难得的软钢剑,剑光一圈,拨开了白虹剑,说道:“八哥,你且平心静气想想,不要给武林人说你没度量,王兄的令弟崇明,也是这次大会选出来的当家,将来见了面怎么交代?八哥还是放下剑来好好的谈道理罢。”
  年羹尧把剑收回,望着白泰官道:“罢罢,横竖我几年来的秘密给他揭穿了,方师叔知道了也不会饶过我。如今朝里要我回来把事情收拾,总要有个交代的。老二,你如果是我拜把兄弟的话,今天就来作个公证人。”
  白泰官见局面稍转,忙道:“八哥,你且说出来!”
  年羹尧说道:“我这个牢营总督定要有个交代,如果今天没个结果,我也不回京里去了。现在教他两人出来和我比剑,只要是吃得我三剑的,便放他们离开,倘如接不到三剑,那时须得接受我一个条件。”
  白泰官这时不能再说什么了,因为武林里一提到比剑,是一种公道的分胜负方法,对方若不接受时,便是奇耻大辱。
  只得说道:“也好,我来作个证人,不过王周两兄接不到三剑时,八哥提出什么条件?”
  年羹尧答道:“这时不必说出来,若果我输了时,根本不必要知道。”
  白泰官望望王春明等问道:“你两位意思怎么样?”
  王春明、周浔都已束好衣襟,点点头道:“我们领教便是。”
  白泰官看看面前环境,对着各人说道:“在半山斗剑,很不方便,给外间人知道也不好。我们还是回到九华台去罢,那里台前一片白石天阶,正是一个比剑的场所。”
  年羹尧和王春明等都没反对,大家一同下山回到九华台。原来白泰官另有用意,他是想拖延着时间,等候一个人到来,同时也想令到双方的怒火平息一点。
  九华台前一片白石天阶,年羹尧脱了外衣,抱剑站着,对王春明周浔说道:“你两人一起来或是轮着来,也都不拘,只要接上我三剑。”
  王春明轻轻一纵站出来,应道:“让我先来!”
  飕的一声拉出宝剑——这口剑的来历,在游侠英雄传里叙过:当日王春明别过他父亲太极手云中剑出门寻师,王维扬指着这口剑说:“这是我王家传下来的宝剑,断金切玉,在王家历代手上建过不少功迹,剑鞘刻上‘五台太极王’几个字,武林老一辈的人,一看便知。”
  王春明一向都佩在身边——这时他背着温泉玉砌池站立,展开太极本门一势“倒撵猴”的姿势,左手提剑伸出,右掌傍到耳边,单足立着,蓄势相待,说道:“请发招!”
  年羹尧把少林青龙剑绝技施出,丁字立马,提剑指空,用一势“柳絮随风”,看来柔软乏力。
  当时站在旁边的白泰官、周浔、冒莲三人,神经紧张得噤着了呼吸。
  只见他身形一变,像穿梭般扑到王春明跟前,劈头一剑,剑风划空,发出“雪”的一声,一度寒光奔到。
  王春明身若猿猴,他那太极剑挺着不动,但全身劲力已运到剑端。
  当的一迎,两剑相交,像磁石般吸摄着,两个人都弯着了身子,脚步移动,一似马蹄在地上团团的转,方向不时变换。
  这只是第一剑,但足足斗了半餐饭时候,两人只是斗劲,谁都不敢分开。
  看得旁边的三个人,屏息着不敢眨眼。
  就在这时,年羹尧开始了他的十年练就的绝技,他那口白虹剑渐渐震荡,剑锋倏的幻成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形,王春明显出招架得有点吃力。
  那时两剑虽仍然是贴着,但年羹尧的白虹剑法又是一变,把王春明的剑剪绞起来,大家在那里滚圈子,双剑磨擦着发出尖锐的声响。
  突听到年羹尧一声叱喝,王春明的剑闪电般脱了手飞回温泉池上空。
  年羹尧剑随势进,一度闪光便奔王春明面门。
  看到周浔等一齐毛管倒竖,口里“噫”的一声。
  说时迟,面前一团黑影冲起,直落到池心,原来王明春迅速地窜出,他身形的敏捷,令到年羹尧也有点不相信,怎么他的剑会戳个空。
  这时王春明早已一手向空接回他的宝剑,双脚落到水面,滑连随窜起,像蜻蜓点水飞到对面池边站着,面不变色,气不见喘。
  一剑完了,王春明本是输了的,但剑未坠地,身子未倒,剑锋触不到,在斗剑规矩上不得算输。
  白泰官宣布王春明接过了一剑,双方没分胜负。
  年羹尧觉得没话可说,只得忽的道:“再来再来,接我第二剑!”
  这番“雪地飘风”周浔把藏在罗带里的崆峒青霜剑拉出来,双手一拱说道:“让小弟来接一剑!”一矮身子窜出。
  白泰官见了,忙走到春明跟前,在他耳畔说了两句话。
  王春明纵身上前,和周浔一并站着,说道:“周兄,刚才小弟还没分出胜负,你要来时让我们一同接居士的招。”
  王春明这样称呼年羹尧,就因为当初年羹尧是用南山居士的身份会见春明的。
  年羹尧呵呵大笑道:“你们一道儿来更好,免我多费一回气力。”他简直对春明等两人轻藐。究竟他第二剑能否把王春明周浔二人击倒,下回便有分晓。
  正是:奇人奇技 层出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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