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比剑台神魔遭锻羽

2025-03-03 20:30:30   作者：蹄风   来源：蹄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司马瀛受剉三昧剑　金梦彪暗射狼毫镖

　　且说云台剑客司马瀛得尹青指点了几路少林剑法，那正是达摩剑里的“翻山排海”和“撩云掩月”两手绝招，立刻依式练习。他本是一流剑手，如今配合着他的本门“九宫神行剑数”，果然耍得风雨欲来，运用得出神入化。尹青在旁看他一路展开，门路封闭得密不透风，难寻破绽，也不停地在点头称赞。
　　司马瀛和尹青回到卧室，心里舒快，把五龙金光剑抹拭一番，放回壁上。
　　这是一般剑士在出战以前必经过的检查手续，尹青在旁怕他会发觉到这口剑是赝品，直到他挂回壁上，才暗舒一口气。
　　第二朝，司马瀛早就起来，作了种种比剑前的准备，连早餐也不敢多吃，只喝了一碗鸡汤和半杯葡萄酒。
　　尹青陪伴着他，等到将午，外间传报比剑台已来了各派的剑士和各地武林前来观光的嘉宾，连台下都已站满了。
　　司马瀛吩咐准备出场，他和尹青都换过了衣服，尹青今天仍盖上眼罩，这些眼罩是一条手帕般的绸巾，露出双目，往日武林里颇流行的，作用和现代戴上太阳眼镜一般。
　　今天日丽风和，比剑场两边看台上座无虚席，台下黑压压地都是人头，情形比第一天更是拥挤。
　　司马瀛出场来到主座上，自有云台派各剑士起立相迎，一些有交情的朋友，也都拍手欢呼。
　　尹青跟在他的身旁，偷眼一望对面看台上，前列一字儿排着五个座子，一气神魔阎孟雄，鬼旋风金梦彪，三分剑法的柳一鸣，武当剑手方人俊，都已带剑踞坐，独不见了甘凤池。
　　正在纳罕，场上巨响了三声鸣锣，台上台下一时肃静起来，空气顿形成了紧张。
　　监场人循例把比剑的规章宣读一遍，随着公布照着原定的编排，今天是台主司马瀛对大圜剑派的选手金梦彪。
　　如果客方胜了，将来再定期作第二次的比赛，因为有约在先，客方必须三次击败了主方，才能获得五龙金光剑，设若第一场便败阵，那便没有资格再赛了。
　　监场的把规章说过，又是响了一轮掌声。
　　于是左右两边台上一齐升起了两面旗，司马瀛是台主，也就是主方，他的旗号是一面黄缎旗，用金线绣上一柄剑子，客台上今天出场的剑手是金梦彪，他却升起了一面黑布旗，绘上一具骷髅头骨。
　　原来金梦彪是江湖剧盗陆鳖叟的义子，往日陆鳖叟横行东海一带，杀人越货，就用这一面旗来做微号的。
　　旗号升起，双方剑手也就出场，今天司马瀛穿的是全身鹅黄直缀短衣，浅绿头巾和腰带，粉底战靴，襟上绣了一朵五瓣梅花，显得威风凛凛。
　　对手金梦彪却是杀气满面，衬着身上黑色短褂和褐衣带，严肃中含着凶狠的气氛。
　　两人按剑来到比剑台，大家相对行过见面礼，监场人当的响了一下钟声，比剑就算开始。
　　司马瀛飕的亮出剑来，一霎黄光映着正午的日影，灿灿耀目，两边看台上的人不期地都暗里说出一声“好剑！”
　　司马瀛一看对方，早已提剑出式，他立刻说声：“请！”
　　那边金梦彪也不答话，身子一矮，出手就把大圜剑的家数施出，只见一度觚光从上直划，人随剑冲，这一剑破空点到。
　　司马瀛有心试验对方剑子的锋利程度，马步一斜，侧身避开来势，料到金梦彪戳了空档，定会横剑撇过来，当下剑随身转，施出“一柱擎天”，迎着挡去，双剑拼在一起，金梦彪晓得五龙剑厉害，不敢紧贴。
　　两方经过电光火石的一触，便迅速分开，司马瀛纵开一步，刚才觉得金梦彪那一口也是好剑，所以交迸起来没有给剁上了缺口。
　　金梦彪如风一般再度抢上，司马瀛从容接招，双方功力悉敌，台上台下，只看到司马瀛洒开剑锋，金光回环裹体，招数精奇。
　　那边金梦彪施的是周天剑数，白光缠绕，不时亮出银箍般的剑影，这是大圜剑里的急攻。
　　一时间比剑台上人影晃动，除了内行中人，不容易看到两人的一来一往。
　　很快的已过了二十多回合，两人的剑愈来愈疾，大家都顾忌着对手是个强敌，不敢仓卒求胜，只极力回护了自己小门，守着面前，不让对方剑子有抢进来的机会，因此久久还是交个平手。
　　观看台上一班剑士，都屏息着，云台派的人更替司马瀛着急。
　　原来金梦彪那一手大圜周天剑法和司马瀛先代传下来的九宫神行剑招数都同出一源，虽然源流无可稽考，但其中变化出手，大致同一部位。
　　尹青当日也曾琢磨过这一派剑法，因此把几手破大圜剑的手法，教给了司马瀛。
　　那时双方正在感到无法取胜，司马瀛是个硬汉子，初时还不想使出尹青指示给他的剑路，现在知道九宫神行剑压制不倒金梦彪，不想再作拖延。
　　他把五龙剑黏贴着对方，一纵窜起，顺势一带，这次只不过是佯攻。
　　金梦彪给他撩开剑子，忙的后退两步，趁他落地时嚓嚓连刺两剑，全是“玉女穿梭”的急攻。
　　司马瀛身形来得十分敏捷，他觑出金梦彪顾住急攻，忘了封闭上路，手腕立即一翻，五龙剑亮出一弯光影，把来剑卸开，夹着上边一掌攫出，瞬已打到对方顶上。
　　金梦彪吓的一跳，马步连随一低，躲开那一记大擒拿手。
　　那知司马瀛就是希望敌人坐马缩身，才好展出尹青传授的一势“翻山排海”攻击。
　　只见他足才站地，又复窜高，这番燕子穿云，横剑直冲，在金梦彪头上飞过。
　　金梦彪应付这一势突然而来的冲击，单足屈曲跪下来，剑指天庭，双剑嚓的一下又是滑过。
　　说时迟，司马瀛回身抢到，原来刚才他的燕子飞云纵，半空里翻身，身形像近代的花式跳水，趁弯腰落地时，一剑横扫，金梦彪正在单足跪地，跃避不及，只有全身仆地滚开。
　　他这一滚，好像足球守门员扑救险球时的姿势，虽然躲过了司马瀛一剑，但手里的一柄剑子，因滚开时慢了一下，早给司马瀛剑锋抢到，顺势削下，不能不放手。
　　司马瀛赶前一记“姜尚沉钩”，把金梦彪的剑挑开丈外。
　　照比剑规章，一方剑脱了手，便作败阵，看台上早已响起一片呼声。
　　司马瀛见金梦彪滚在台上，正想上前陪礼，忽然左边看台上一条人影窜出，很快的来到跟前，却是一气神魔阎孟雄。
　　只见他剑子出鞘，叉腰站立说道：“司马台主，你胜了老金，让我来接两手。”
　　司马瀛见他全无礼貌，而且犯了比剑规章，便陪笑答道：“阎老兄这样赏面，在下本当奉陪，可是碍于比剑规章，而且后天便轮到老兄赐教了，何必这样急忙。”
　　那阎孟雄冷笑道：“有什么规章不规章，这不过是你们云台派定下来的，只要你有胆量再来和我接两手，才见得是个汉子。”
　　司马瀛有点生气，但仍忍耐着应道：“阁下说的差了，我司马瀛若是畏惧的，今天也不会请得各位到来了。这里当着众多武林朋友面前，请不要造次。”
　　司马瀛的说话，无形中叫他不要目中无人。
　　阎孟雄那会听不懂，他听了这句话，趁势动火，把剑对着司马瀛面上一撩，带着挑衅的口吻说道：“造次又怎样……”
　　还没说得下去，司马瀛嚓的一下提剑挡着，喝道：“你真的这样不讲理，我司马瀛不是好惹的！”
　　双剑即时交叉着，看看就要动手。
　　突然右边主座台前又有一人窜出，身形快得像飞鸟投林，当下众剑士细看之下，才认得这个就是司马瀛的好友西门明。
　　他一纵来到比剑场上，拿起垂下的衣带轻轻向两人交着的剑子一拂，阎孟雄骤觉手腕一阵震麻，晓得这人的内劲相当厉害。
　　那时两人的剑给他一拂，立即荡开。
　　尹青向司马瀛说道：“司马台主，既然比剑规章可以不依，那么让小弟出来替你接几手。”
　　阎孟雄细看这人，虽然盖上面帕，双目射出毫光，好生面善。
　　心里猛然悟起一个人来，当堂打了个震战，连忙把剑回鞘，向词马瀛问道：“台主，这位高手是那一剑派的朋友？以前似未曾会过。”
　　司马瀛略一迟疑应道：“是……是的，在下还没有介绍给阁下认识，他是我的好兄弟西门明……”
　　阎孟雄陪着笑脸道：“原来是西门兄，恕我失敬了。”
　　尹青双眼注视着他，只略一点头回礼，也不答话，阎孟雄转身和金梦彪一道下台去了。
　　司马瀛见尹青刚才一拂衣带便把阎孟雄制服，还以为他的武功吓倒了这个一气神魔的王府剑手，那知内里是另有原因，将来自有表白。
　　这时他携着了尹青的手，相偕返到主座台上，一众剑士都起立相迎，向司马瀛欢呼道贺。
　　这一晚，司马瀛备了一点酒食，要和尹青在室里对酌。
　　尹青道：“司马兄，明天你还要对柳一鸣，不要喝得太多呢。”
　　司马瀛答道：“兄弟，我今天心里非常高兴，有你在我身旁，我总觉得有恃无恐一般，所以借一杯薄酒，聊表我对你的敬意。”
　　尹青道：“兄长对我太看得起了，其实我不想你多喝，就因明天出场那个三分剑法的柳一鸣，也不容易应付的。”
　　司马瀛举起杯来和尹青干了，才答道：“好兄弟，你明天看我把‘风前柳’打垮呢，他的剑法虽然厉害，可是我正想出了剉他的手法。”
　　尹青晓得司马瀛本身剑法经过了苦练，他这样说，自然是有把握的，于是催他早些就寝。
　　第二天，云台山上的比剑台，愈见热闹，一般武林名手都要一看三分剑法的柳一鸣，因这人是江湖里的名士，平日十足是个书呆子本色，不常和人交手，但也未曾受人家剉倒过。
　　时间将届，尹青随司马瀛来到比剑台，一看客座上不见了金梦彪和阎孟雄两人，旁边一席，甘凤池却屹然坐着，只是身边没配剑子。
　　心里便有点着急，不知道甘凤池昨天为什么不见了影迹，想和他说几句话时，又没法走开，于是频向他望去，甘凤池似是没看见一般，连头也不回过来。
　　比剑的钟声一响，柳一鸣慢条斯理的踏上石级，司马瀛已立定等候。
　　柳一鸣穿了一件长衣，文绉绉地，司马瀛对他拱手道：“一鸣居士，今天光临指教，赏面之极，还望手下留情一点！”
　　司马瀛晓得这个绰号风前柳的剑士，平日爱听人家称他作居士，所以用这称呼。
　　柳一鸣唱了一个诺，虽然携着剑，还抱起拳来答道：“司马台主，小弟是江湖上散人，这番到来全是替阁下捧场的，就是胜了也不要你的宝剑。但小弟说明在先，只交十合手，胜你不过的我也下场去了。”
　　说了又是一揖，两旁观众都笑起来。
　　司马瀛在场上忙的回礼说道：“居士这样讲交情，实是难得，在下就先心领了，请居士发剑！”
　　柳一鸣一摆身子退开几步，举袖一拂，剑从袖底飞出，像柳枝一般横飞过来。
　　司马瀛晓得来剑柔中带劲，平日闻得三分剑法，暗藏劲度，一招三反，便有意贴上一试。
　　他把五龙剑作一势“分花拂柳”，迎上一挡，一面双足点地，准备窜开。
　　果然一经黏上，柳一鸣的剑就是一震一弹，拍拍拍三声触在五龙剑上，手腕觉得剁来的剑像有弹力一般。
　　这时柳一鸣手腕一翻向下卷来，司马瀛一纵便起，趁势把五龙剑闪电般扎去。
　　柳一鸣弯腰躲向右边，身形敏捷。
　　司马瀛连忙把九宫神行剑封着上门攻出，夹着剑风，吹得柳一鸣衣袖飘飘，只见他闪腾刺拨，着着拆开，但他还击时，总给司马瀛的五龙剑卸开，没法抢到空档子。
　　原来柳一鸣这番到来的目的，就是平日不信五龙金光剑有这奇妙之处，剑身亮出的黄光能够把敌人剑路卸开，因此特意亲来考验。
　　这时他运用三分剑法，远看似有无数光线，雨点般集中击向司马瀛，可是却给五龙剑封闭着，没法钻进。
　　柳一鸣倏的一变，抽身后退，撩出剑来，左右连击，柳絮随风地打去，只见司马瀛撤开剑路，剑光映着日影，把柳一鸣的眼睛弄眩了。
　　他晓得没法取胜，一纵出了圈子，对司马瀛道：“台主请住！小弟甘拜下风了。”
　　把剑回鞘，两袖一拂，下台去了。
　　司马瀛想上前说声抱歉，已追不及。
　　柳一鸣试验过五龙剑的奇妙，这天便离开云台，他是个奇人，而三分剑法功夫本属不弱，只因司马瀛的五龙剑有卸开来剑和眩目的金光，所以处了下风。
　　后来他经过一番研究，明白世间确有一种矿物，含有放射的本能，当初西洋铸剑师或者采用了这一类的合金来炼剑，所以有黄光撒出来，这时候他才心息，都是后话不表。
　　司马瀛连胜了三场，云台派中人自然喜溢眉宇，要设酒为他庆功。
　　但司马瀛极力推辞道：“各位同门兄弟，且不要太兴奋，须知还有两个强敌，尤其是那号称一气神魔的阎孟雄，是宫廷里的剑手，还望各兄弟沉着些时，待我把他们都应付过了，才和各位痛饮。”
　　各剑士听了，一时把兴奋的心情压抑下来，大家商量了一会，才各自散去。
　　各剑士离开后，尹青忽对司马瀛说道：“司马兄，明天你对阎孟雄，须要提防他们暗算！”
　　司马瀛问道：“兄弟怎么晓得？我想他们在这处地面，不会有这胆子。”
　　尹青答道：“兄长不可以君子之心，来测度小人之腹，今天他和金梦彪都没有出场，兀自有个原故。”
　　司马瀛又道：“这样我们要怎样防备才好呢？”
　　尹青走近他的身旁来，耳语了一番。
　　司马瀛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我要立刻吩咐底下的人赶着乘夜打造，明早给你看过，是否合用。”
　　晚上剑友楼灯火已熄，只有一些巡夜的护院来往逡巡。
　　三鼓过后，尹青睡在床上，想起了今天的情景，一时难以阖目。
　　他觉得司马瀛那口宝剑，当晚亲手掉换了，那真的已给甘凤池拿走，怎么今天他在比剑时仍是那么毫光闪烁，把柳一鸣一手厉害的三分剑法急攻一轮，着着荡开，还撒出霎霎黄光，令到柳一鸣不可逼视，终要认输下场。
　　倘如当日自己仿造的伪剑子，也有这么的作用，那末就不必弄这狡计来换去他的真剑了。
　　正在思潮起伏，骤然听到窗外起了很轻微的一股风，跟着有几粒小沙打进来，触在低窗楹上发出暗响。
　　尹青心里打了一楞，偷眼看身旁的司马瀛，睡得正酣，他昨天说的是真心话，以为这番尹青来了，他便觉得胆子壮了不少，这时呼呼的发出鼾声来。
　　尹青一跃下床，足下没半点声息，掩开窗子外望，漆黑中楼阁矗立，没甚动静。
　　他一手披回外衣，推开窗楹，一冲便出，纵到对面檐头，身子迅速伏下。
　　眼前早见人影一晃，他的夜目已分辨出是甘凤池到来，上前一把拉着，悄悄说道：“我早料到是你来了！”
　　只见甘凤池全身穿上夜行衣，牵着尹青来到墙角，才应道：“楼下四周都有巡逻的，今晚我有事要向你报告。”
　　尹青问道：“是关于阎孟雄的？”
　　甘凤池说道：“四弟，你真聪明，他们要暗算司马瀛。”
　　尹青又问：“你那里得知，昨儿整天不见你在场，我好心急。”
　　甘凤池答道：“我不能让他们晓得和你有关系，否则我便没法探得出他们的行动了。”
　　尹青急道：“时间不多，他们打算怎样干？”
　　甘凤池声音放得更细，答道：“这点还没法探出，只是有行动罢了，你着司马瀛提防。”
　　尹青点点头，忽然问道：“大哥，你把那剑子放在那里？”
　　甘凤池没有即答，尹青看他的面色有异，逼着问道：“你有没有把它藏好？”
　　甘凤池嗫嚅着应道：“我已把它还给司马瀛了。”
　　尹青听了有点生气，声音放重了一点问道：“是真的吗？你怎么要这样干？”
　　甘凤池应道：“老四你要知道，司马瀛如果没有了这柄宝剑，他尽要败在金梦彪手上，我心里又怎能过得去？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好处，所以才这样做的。”
　　尹青追问道：“你何时到来放回的？”
　　甘凤池应道：“就是那晚你把达摩剑的招数教给司马瀛时，我在檐头看着，后来你们进了室，我怕惊动了司马瀛，临时躲进那瓦鳖鱼的腹里，等到天明，你和他都出外进早餐去了，我才偷偷进室，把那假的换回，真的仍挂到壁上去。”
　　尹青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他今天凭那宝剑的妙用，压倒了柳一鸣。但是你把那赝剑放在那里？”
　　甘凤池伸手指着屋脊的一角，那里就是装上一具瓦鳌鱼，比人身还大两倍，口里答道：“就是在那东西的腹里。”
　　尹青沉吟了一会，说道：“算了，时候不早，明天你记得坐在阎孟雄身旁监视着他们。还有，明天晚上如果司马瀛打败了老阎，你记着把伪剑取来换回真的，倘你不依我言去干时，后天轮到你出场，不要后悔。”
　　甘凤池也想了一想，说道：“四弟，我总觉得这样做法不算光明，就算剉倒了司马瀛，他将来知道了，也不觉得光彩。”
　　尹青微愠道：“老大，你忘了我们当初约过吗？这番定要把五龙剑捧回去的，否则我也不离开此地。”
　　甘凤池拗他不过，只好点头应道：“我依你干去便了，你快些回去罢。”
　　两条黑影像狸奴儿一般，一瞬便各自在暗处消失了。
　　一宿无话，翌晨司马瀛起来，他的下人已等在门外，一会捧了一具衣笥进来。
　　司马瀛打开笥盖，内里放着了一件软甲和一双皮靴子。
　　他顺手把箭靴拿给尹青看，这是一双上好犀牛皮造的软靴，内里还没缝上，等待验看。
　　尹青翻开察视，夹层里藏了精钢打造的薄片，鱼鳞般连着，制作得颇为精巧，他再把软甲翻起，是一件护胸，只有前幅，裹着两胁连到脐下，那些钢片较靴里的大，但穿起来不会觉得重累，而且舒卷如意。
　　他看后点了点头，下人正把早餐搬进室来，两人略为进食，尹青便道：“司马兄，小弟今天不打算和你一道出场去了，我要混在台下，严防着有人施用暗计。”
　　司马瀛道：“兄弟对我这样关心，使我深为感动，不过有千百眼儿注视当中，料阎孟雄不敢会弄狡计的。”
　　尹青答道：“没有这事固然是好，但望兄长切不要疏忽，我知道他们这番是没怀好意来的。”
　　两人又谈到阎孟雄的武技功夫，尹青说道：“阎孟雄当初在湖南练过天罡手，后来才运用到剑术上去，这一派出手十分紧凑，保护下门最为严密，兄长今天可注意他的上路，有机会时施出横截掌剁切他的寸关，这是一个取胜的窍门。”
　　司马瀛大笑起来道：“兄弟，你和我的心理像是一个人一般，我正想到这点，你便提出来了。昨晚我给你提醒赶制护甲后，便想到这具藏了钢片的靴子，可以抵得剑锋，阎孟雄注重封闭自己的下门，同时又专抢袭敌方的下门，这样我已想得一个诱他抢空档的法儿，他不会料到我出脚迎上的。”
　　尹青也笑道：“这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今天看兄长把老阎剉倒，好折他日前的狂态。”
　　今天剑手席上，金梦彪、阎孟雄早就到来，不久甘凤池、方人俊也到了，只有昨天甘认服输的柳一鸣已经离开了云台。
　　阎孟雄手里的剑，扎上一条红带，头上也缠了红巾，显得十分杀气。
　　将近开场，司马瀛来到主座台上，各人看到不见了西门明在一起，都感到一些诧异。
　　阎孟雄心里也暗在纳闷，四顾台下，都没有他的影迹。
　　一气神魔大概有意要司马瀛生气，他在客座上打起了一面小旗，红绸上绣了一柄剑子，底下却有一张断开的两截金色宝剑，和司马瀛旗上绣的那口五龙剑相似。
　　当时云台派剑友看了都感到忿忿不平，可是司马瀛却坦然一笑，并没动气。
　　钟声响过，司马瀛和阎孟雄都出到比剑台，一方在那里客套，另一方却满面杀机。
　　两人循例向各方一拱手，阎孟雄的剑子立刻出鞘，司马瀛后窜两步，横剑当胸，跟着说了一声：“请！”
　　阎孟雄把剑空拂两下，劈头一势“五雷急轰”直剁过来。
　　司马瀛并不迎挡，往斜里急纵，看到来剑迅速变化抢攻下门，这时他才一剑贴去，嚓一声搭着，双方都急翻手腕，各在变招。
　　阎孟雄腕力沉重，想把对方的剑压下，那知司马瀛马步一转，剑肩推动，把他沉下的腕力送开。
　　两剑骤然分开，司马瀛一点流星抢到他的面门，这一下快得使阎孟雄感到意外，幸他高窜及时，剑锋在面门五寸前划过，才晓得司马瀛的九宫神行剑数实在厉害，只得着着留神，不敢大意。
　　两人在剑场上来往攻剁，大家各展功夫，阎孟雄的剑法说得老辣阴毒，封闭严谨，出手多是狠攻。
　　司马瀛却变化精奇，令到对方无可捉摸，有时见得来势凶恶，五龙剑便贴着卸开。
　　看得两边座上的人都各屏着气，偶然阎孟雄施出一记急攻，云台派的人又替司马瀛捏一把汗。
　　左边剑手席上的金梦彪，眼珠不时溜转，似有所待。
　　他看到司马瀛一张五龙剑一连几下直逼阎孟雄，暗暗把手放到靴套上，不料旁边坐着的甘凤池突然叫出一声：“哎哟！使不得！”
　　他吓的一跳，偷眼一望，原来甘凤池在替剑场上一方着急。
　　他便道：“甘兄，你看他们那一方占上风？”
　　因为这几天来，他们之间已经认识起来了。
　　司马瀛本来在云台城里设了贵宾招待所的，可是金梦彪和阎孟雄都没有住在那里，另在数十里外的海州赁了客寓，刚和甘凤池在一起，有时见了面，大家不免打个招呼。
　　这时甘凤池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答了一声：“还没分得谁个强呢？”
　　瞬眼间，剑场上阎孟雄把“天罡手”施出，剑锋似天花乱坠。
　　那边司马瀛撒出九十度的扇形光影，抵着来剑响了一阵当当的震荡音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