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如死灰

 

2024-08-05 17:28:12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月有一处秘处，她时常一个人躲在这深谷里。
　　这谷叫做无人谷。月对风花雪三人笑说过，只要他们做完了大事，她便来这无人谷里终老。
　　想不到她还真的应了那一句谶言，她必得在这谷里终老。
　　她当初是不是不该答应许达，不该去那地狱里受这熬炼之苦？她是不是只该在江湖上快意恩仇，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侠？
　　七殿阎罗惹不得，凡是惹上七殿阎罗的人都没好下场。
　　她是不是很后悔？
　　时常有人看到，一个女人在无人谷里的山间飘来荡去，有时静夜呼啸，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她是谁？无人谷里的樵夫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一个受伤的女人。
　　她时常呆呆地坐在山坡上，看着日出日落。
　　这无人谷真的渐渐变成了无人谷，那些樵夫也不敢入山了，他们怕看到这女人的伤情，怕看到女人的狂悖。
　　无人谷真的成了无人谷。
　　这一日，从谷外来了一个公子，他来到了谷口，在那谷口岔路上，有一个小小茶屋，茶屋里有一个老人，这是一个老婆婆，她在卖茶。
　　这公子来到了茶屋，对老婆婆笑笑，请她斟茶来喝。一边喝茶，一边问老婆婆：“婆婆，这里是什么地方？”
　　“无人谷。”
　　“这么说，谷里无人？”
　　“公子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一点儿都不好玩，谷里有一个女孩儿，她很好看。但最近有人说，她练什么奇门功夫把人也练疯了。再也没人敢入谷去了，你还是早早回头的好。”
　　这公子一笑，说道：“我要找她。”
　　老婆婆惊叫道：“她谁也不见，连那卖柴的人都无法见到她，有一回卖柴的三郎见到了她，她整整坐在那山岩上坐了半天呢。这姑娘是疯了，你还是不要去惹她的好……”
　　公子放下茶杯，放下了几文钱，慢慢向谷里走去。
　　果然在那最高处，坐着那个女人。
　　她坐得很稳，竟是连他走近来，也不理睬。
　　他笑道：“月姑娘，难道连故人也不愿意见了么？”
　　她回过头来。
　　果然是故人，这公子是江南江门的长公子江允。
　　他曾是她最心仪的公子，他曾是她心里暗暗有些喜欢的男人。
　　他果然来了，他不远千里，来找月来了。
　　但月只是淡淡说道：“江公子，你不在江南好好呆着，过你的好日子，到这里来做什么？”
　　江允一笑，他说道：“在下自从离开姑娘，没有一日不惦念着姑娘的，这一回来，是想与姑娘好好一叙。”
　　月的面容清减，人也削瘦，她看着江允，说道：“公子的盛情，我心领了。只是我近日多有不便，还请公子自便，回去的好。”
　　江允碰了一个钉子，他愣了一愣。难道月真的不喜欢他，竟连与他为友的心境也没有么？难道月只是愿意一个人呆在这清冷的山谷里，孤独到老么？
　　这实在不可思议。
　　江允道：“月姑娘，不管怎么说，在下从江南一来，到这里也算是千里之行，姑娘不愿与我共语，任从姑娘便了。我自在这里呆呆，每日看到姑娘，也好。”
　　江允对着月，深施一礼。
　　月慢慢起身走了。
　　只剩下了一个江允，他呆呆地站在那岩石上。
　　风在吹，这里是高处不胜寒。每日里月都站在这里，坐在这里做什么？她有什么心事么？
　　江允看着远去的月，他摇摇头。
　　赤眉鹰王看着风，他笑得很得意，他要杀死风，如今已经是时候了。他对欧阳雨说道：“雨儿，你杀死他，我好好跟你亲近亲近。”
　　说罢，赤眉鹰王大笑。
　　欧阳雨嘟嘟哝哝：“亲近什么？你那人早就废了，一与我亲近，便没什么气力，弄不成事儿的，还说什么亲近？”
　　赤眉鹰王再是脸皮厚，听得她说这话也是脸红，他恨道：“妖精，难道我不抵一个风么？”
　　欧阳晴见他变色，就笑嘻嘻凑近来，对他说道：“你是鹰王，怎么能不抵他？你别生气，我让小雨来给你陪礼好了。你说行不行？”
　　赤眉鹰王恨声道：“你们看我无用了么？臭骚货，早早晚晚我要你们一个个好看！”
　　欧阳雨说道：“风大哥，我告诉你，他是七殿阎罗最信任的人，他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可不敢不做。风大哥，你死了，以后的事儿我自会替你料理，你安心去死好了……你愿意不愿意死在我怀里，我轻轻地一刺，不会很疼……”
　　风笑笑，他一叹，说道：“我知道早早晚晚会死在你这个妖精的手里，哪知道会这么快？好，你来杀死我好了……”
　　他躺在那欧阳雨的怀里。
　　风闭上了双眼。
　　欧阳雨微微笑着，说道：“风大哥，你莫怪我，是他要我杀你……”
　　她说着话，手狠命一刺！
　　风眼见得就要死在她的手下。
　　但风突然睁开了双眼，他双眼如电，狠狠一击，顿时欧阳雨的身子便飞出去了，一直飞到了墙边，叭地一声，摔在了墙上，又落在地。
　　欧阳晴一飞，直扑向风！
　　她的身形很快，但她再快，也没有风快。风一闪身，人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他一出手，疾点她身上的几大穴道。
　　欧阳晴落在了欧阳雨的身边。
　　赤眉鹰王决料不到会如此猝变，他呆呆地看着风，像是看着一个生疏的人。
　　过了一会儿，看到风慢慢走向他，他才拍手笑道：“好，好，果然是，不同凡响。只是……”
　　风本来想直拍他的命穴，一掌把他击死。听得他一句话，手便停在他的头上不动，冷冷一声哼，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赤眉鹰王道：“只是你找不找许达许大人的尸体？你找不找雪与月？你想不想看到花？”
　　风知道他不能杀这个赤眉鹰王，他能帮风找到雪与月，怎么能杀他？
　　欧阳雨与欧阳晴都是七重地狱里的恶鬼，她两人叫做妖艳鬼。一个叫做妖鬼，一个叫做艳鬼。
　　欧阳雨又做出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她轻轻叹气道：“风大哥，我真的不愿意杀死你，还是你杀死我好。”
　　她居然能在眼里挤出几滴眼泪。
　　风的手在她的头上。
　　两人之中，折磨他最多的是这个欧阳雨，她能天天咬风，把风咬得几乎要疯了。
　　他是不是最恨这个欧阳雨？他是不是恨不能立时杀死她？
　　风的手停在她的头上，她还偏过头来，对着风嫣然一笑。
　　这一笑倾城。
　　欧阳晴慢慢道：“风大哥，难道……你就不念这些时日的旧情了么？”
　　风与她们有情？她们两个把风的女人公孙嫣给气走了，她们两个把风给折磨得够呛，风无法对公孙嫣说出一句知心话，他无法说这两个女人其实是人面兽心的蛇蝎女人，他无法对公孙嫣说。
　　公孙嫣离他而去。
　　他成了两个女人的俘虏。
　　他还有什么话说？
　　赤眉鹰王冷冷道：“你们何必求他，就是你们把他侍候得再好，给他生了八个儿子，也一样会宰了你们。不然他怎么会是四大杀手的风？”
　　风不语，欧阳雨只是叹了一叹，她低下头受死。
　　风为什么不动手，他的眼里为什么有一层云翳？他为什么不看欧阳雨，不看那欧阳晴，莫非他真的没了勇气，不愿真杀死欧阳姐妹？
　　风只是在欧阳雨的脊背上摸了几下。
　　他一摸，欧阳雨顿时色变，她大声骂道：“风，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不宰了我，你快杀了我！”
　　风一叹，依样在欧阳晴身上一摸，他把姐妹俩的功夫都废了，让她们再也不能害人。
　　赤眉鹰王一叹，说道：“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最大的本事便是害人，把你的功夫全废了，让你成为一个废人，像我一样，生不得死不成，活受世人罪。”
　　欧阳晴与欧阳雨也知，只要给风废了武功，就再也无法在这武林中兴风作浪了，她二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恨不能立时把风宰了。
　　二人圆睁杏眼，瞪着风。
　　风屹立在赤眉鹰王的面前。
　　赤眉鹰王突然无声了，他盯住了风，风的眼里满是杀机。
　　风是不是想杀死他？
　　赤眉鹰王大叫：“风，你个王八蛋，你宰了我好了，你宰了我，我到阴间也会同你算帐！我得去会小婕，我得跟小婕在一起。什么狗屁，都是一群混蛋！”
　　风看着他发作。
　　赤眉鹰王突然再也不声响了，他瞅着风，一叹：“你动手吧。你要是杀死了我，我与你们的仇也算是了结了……”
　　风不理他，他回过头来，对着那欧阳雨和欧阳晴说道：“你们还是少害些人的好……”
　　他急急走出去了。
　　他是怕听到那两个女人的恶毒诅咒，还是怕她们听出了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怅惘？他是不愿意看到两个女人，还是怕他自己再看到她们，会深深陷入她们那仇恨的网里？欧阳雨狠狠咬他，把他咬得不忘，当他夜半中宵，静夜不寐的时候，他一定会抚摩着伤痕，想起欧阳雨……欧阳晴狠狠缠他，把他弄得神魂颠倒，他会不会再在与女人亲近的时候，想起这个疯狂的欧阳晴，他会不会再也忘不了两个女人？
　　风走入了风中，他要找到花，他要找到雪与月。
　　许达死了么？他们会为许达报仇的，不会对此事善罢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