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忠隐衷

 

2020-04-13 20:41:17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啸林山庄很大，北方各地有三百六十处店铺字号。
　　这些都是老爷子林重的财产。
　　但老爷子林重死了，如果那个狼孩林子在庄门前摔死的孩子是老爷子的小公子林乐儿的话，这偌大的啸林山庄已经没有什么继承人了。
　　现在掌管啸林山庄全部财产的人就是老总管林忠。
　　林忠是林家的三代家人。
　　现在林忠坐在大厅里，在啜茶。
　　大厅里很暗，他在想心事。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几个大汉走了进来，他们押来了狼孩林子。
　　林忠让大汉们点灯。
　　林烛很亮，灯烛下的林忠很苍老。
　　林忠看着林子，象有话要讲。
　　但他只是轻轻地叹一口气。
　　狼孩林子看着林忠。在啸林山庄里，除了老爷子林重之外，他跟这个老管家林忠最亲。
　　林忠问道：“你找到小公子了么？”
　　林子摇摇头。
　　林忠眼里忽然流下泪来。
　　林子看着他，老人很哀伤，他大概是有些心力交瘁，无法支撑这么大的家业。
　　林子突然问道：“老管家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林忠一愣，说道：“对，对，是该休息，该好好休息。”
　　林子看着老管家，老管家确实老了，他左眼一眨一眨，象难以抑制神经。
　　林子心里一亮，林重要做什么事儿，偷偷带着他出庄，去逛青楼，去赌钱时，眼睛不也是这么一眨一眨的么？不也是眨在这一只左眼的么？
　　大管家一定有事要告诉他。
　　林忠为什么不讲出来？为什么要对他暗示？他有什么话好讲？
　　林子象一只幼狼，也学会了野狼的狡猾。
　　他仔细地看着老管家林忠，也眨了眨左眼。
　　果然，林忠笑了，左眼也不眨了，对他笑道：“林子，啸林山庄的事儿你该出点大力气，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你该把小公子找到，把他带大，让他承继老爷子的家业。”


　　林子不知为什么林忠会讲出这一番话来。
　　这时，从后堂施施然走出玉总管。
　　玉总管在笑：“林子，只要你能找回小公子，自然能洗涮你自己。但我们不相信你，你告诉我们，小公子在哪里？我们派人去找，找回来之后，马上就放了你，好不好？”
　　林子盯着林忠，他又看到老管家的左眼在急急地眨动。
　　林子不回话。


　　玉总管突然笑道：“林子，你那个女人跑了，她再也不会跟你走了。”
　　哪个女人？是伞儿么？
　　玉管事的笑很奸，很邪。
　　“她看见你同伞儿狎乐了，她受不了啦，跑啦。本来么，也无关她事。不过，你从此就少了一处温柔乡啦。”
　　林子瞪眼看着玉管事，他眼里冒火。
　　小慧，小慧，你去了哪儿？


　　小慧跑了，她会去了哪里？
　　她为什么要跑？是因为她真的看到了林子同伞儿相偎依么？她知不知道伞儿是一个高贵的女人，而他林子只是一个狼孩，他不是她的心上人？她为什么要跑走？是因为她伤透了心么？
　　林子神情恍惚，他任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又被送回了囚室。
　　伞儿在等他。
　　她依偎在他身边。
　　“你怎么啦，为什么不高兴？”
　　他毫无掩饰，告诉她，小慧走了，也许她会从此走得不见踪影。伞儿抚摸着他：“你喜欢她么？”
　　林子无法讲话，他无法对伞儿讲他喜欢小慧。
　　伞儿叹气道：“你总得只有一个女人，或者是小慧，或者是我。”林子叹了一口气。
　　如果要他自己选择，他跟小慧走，还是跟伞儿呆在一起？他不知道。


　　林子晚上不能入睡。
　　他在想什么？
　　他知道他应该走，应该离开这里。他也知道老管家林忠那左眼不停眨动，是想要告诉他一点什么，但身边有人，他讲不出。
　　啸林山庄显得很萧条，没有往常那热闹气氛。林子也没见到其他六位总管管事，他们都在哪儿？
　　他得想办法去找林总管。
　　林子爬了起来。
　　林总管来了。
　　老人站在门外。
　　隔着木栅，老人提着一只食盒。
　　林总管叹气：“人老了，就惦念着你。你如果不忘老爷子的旧恩，把小公子找到，告诉我们，就没你的事儿了。我给你带来了吃的。”
　　他隔着木栅递过来食盒。
　　食盒里装着野味，烧烤的野味。
　　这是林子总去树林里的秘密。他一开始进林子里去时，总想吃一点生野味，后来他学会了烧烤，就常去树林里弄些野味烤着吃，有时也带一点儿回来给老爷子林重和老管家林忠，三个人一起偷偷地吃，吃得嘴上黑乎乎的。
　　老管家想起了过去么？他想起了过去，才给林子带来这些烧烤的野味么？
　　林子接过了食盒。
　　他这时又看到了玉管事。
　　玉管事站在老管家身后，冷笑。
　　玉管事道：“老管家这么关心这个狼崽子，他明白你的苦心么？”
　　林忠一叹道：“如果他能找回小公子来，我情愿再送他一些野味儿。”
　　林子盯着玉管事。
　　他已经明白玉管事是在监视老管家。
　　他为什么要监视老管家？他有什么事儿瞒人么？他怕老管家　　　告诉林子什么话么？
　　老管家和玉管事一同走了。


　　林子在嚼野味儿。
　　他叫醒了伞儿，和伞儿一同吃这野味儿。
　　伞儿也兴致盎然。
　　野味儿很香，但不如林子自己烧烤得好。
　　林子吃着，突然牙咬上了一样硬东西。
　　一把刀，一把削铁如泥的小刀。
　　伞儿惊愕地看着他。
　　这是老管家的心意，他要林子逃走。
　　伞儿一叹道：“他对你真好。”
　　林子道：“只有他和老爷子对我好，他和老爷子知道我是狼孩，别人只知道我是狼……”
　　伞儿过来，搂紧他。
　　林子决定逃出去。


　　玉管事跟在老管家林忠身后，他那样子毕恭毕敬。
　　因为啸林山庄的总管家是林忠，而不是他。
　　他们走得很慢，走过了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回廊，回到了大厅上。两个人坐了下来。
　　不讲话。


　　玉管事道：“你太忙了，这一阵子把你忙坏了，是不是？”
　　他的眼里闪出了恶毒的光芒来。
　　老管家不想回答这问话，只是一个劲地咳嗽。
　　玉管事道：“你又要给那个狼崽子递什么话？你忘了我的话么？”
　　老人仍不回答。
　　玉管事很得意：“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再告诉你一遍。你得把天下三百六十处分店的店铺号数和暗符交出来。不然我就宰了你。如今除了十八铺子的古玩店、啸林凤凰城银庄、日沉马场赌人局三处之外，你还没告诉过我什么呢。”
　　老管家低声道：“那三处也不是我告诉你的。”
　　玉管事咬牙恨声道：“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保证让你得到解药。我可以先给你解药，让你随枯木大师、荣木大师去一处外人找不到的地方。你可以留下二十处店铺分号为你自己的养老所用，你看这好不好？”
　　林忠冷笑道：“你忘了，这些店铺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而是老爷子林重的财产。”
　　玉管事冷冷道：“他已经死了。”
　　林忠道：“可他还有儿子。”
　　玉管事道：“你老了，太健忘了，他的儿子已经被狼孩林子摔死在山庄门前。”
　　林忠慢慢说道：“你别以为我是一个孩子，可以随便欺哄。我一说老爷子有骨血，你就有了狼孩林子在门前摔死孩子那一次。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
　　玉管事道：“你不信？”
　　林忠道：“我不信。”
　　玉管事冷笑道：“你不信也好。但你中了我的毒，每天三次发作，心痛如绞，这滋味你一天也不想忍受吧？”
　　林忠睁眼看看他，笑了：“我一定要忍受。因为你不能杀死我。我就要看着你被人杀死，那时我会死而无憾。”
　　玉管事瞅着老管家，他说不出话来。
　　大厅里进来了几个大汉。
　　玉管事又笑了，很殷勤地扶着林忠：“你这么大年纪了，晚上该早早歇着。有什么事儿要办，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你亲自操劳？还是我扶你回去睡吧。”
　　玉管事很殷勤，对老管家也很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