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庄无语

2020-04-14 15:41:5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啸林山庄又收到了一张白帖。
　　第一张白帖是在啸林银庄被掠烧之后，紧接着又来了两张白帖，这两张白帖是十八铺子的古玩店和日沉马场的赌人局。如今这一张白帖，上面只写了几个字：热闹镇，白玉堡。


　　七位管家管事都坐在堂上。
　　没人讲话。
　　这张帖子传来传去，直到所有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热闹镇，白玉堡，啸林山庄的又一大台柱没了。
　　几位管家管事默默无语。
　　玉管事很气愤：“老管家，我知道，天下处处有啸林山庄的人，为什么不把他们齐聚起来？如果我们把三百六十处的好手都调集起来，就足可以打败丐帮。”
　　其余几位管家管事有的点头，有的看着老管家林忠。
　　只有林忠知道那三百六十处在哪儿，知道那三百六十处都有谁在掌管着啸林山庄的家业。
　　但老管家林忠一言不发。


　　玉管事问道：“老管家，你为什么不讲话？”
　　老管家林忠的身子伛偻着，人也风烛残年，他看着众管家管事：“老爷子生前也有吩咐，天下三百六十处，不可妄动，各干各的，如果啸林山庄没有主人，他们每一个人就都是那产业的主人。”
　　玉管事冷笑道：“老管家这话可让我犯了疑心了。谁说啸林山庄没有主人？难道小公子林乐儿不是主人么？”
　　老管家道：“我记得你口口声声说，那个在山庄前摔死的孩子是小公子。我老眼昏花了，看不清楚，这事儿可全听你了。”
　　玉管事怔了半晌，才说道：“咱们也不能为了找小公子就忘了行大事，可不可以一边找小公子一边去聚人，啸林山庄人聚力同丐帮一拼，这样好不好？”
　　众管家管事有的赞同，有的无语。
　　赞同的是有血性，无语者是心中无底，根本不知啸林山庄的三百六十处究竟有多少实力。
　　老管家林忠的样子很疲惫，也很痛苦，他慢慢起身，向厅后走去：“如果找到了小公子，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答复，不然，我们就只好等。”
　　玉管事道：“等？等什么？等死么？”
　　老管家冷冷一笑：“死有什么？你怕么？”
　　他蹒跚着去后堂了。


　　老管家不知道枯木大师和荣木大师去了哪里。
　　他们该回来了。
　　如果他们回来，他不畏死，一定要当场说出玉管事的阴谋。
　　但他们至今没回来。
　　枯木走时说了一句：半月便归。
　　如今已经是一个月过去了，他们还没有回来。
　　他们一定是出事了。
　　老管家望着鸽笼出神。
　　这里有一只鸽子，是林重有一天亲自交给他的。
　　林重交与他鸽子时，神色很郑重：“如果我死了，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你就把这一只鸽子放出去。”
　　老管家林忠当时只是一笑。
　　他没太在意。
　　老爷子林重比他林忠还小好几岁呢，他会有什么事？有林重活着，他怎么会没有办法，要这一只鸽子有什么用？
　　如今，狼孩林子一去没有音讯。
　　已经有几处啸林山庄的店铺堡子被杀劫。
　　这算不算没有办法了？
　　他已经深深中毒了，不能支撑很久了。
　　但他不能死，他不能倒下。
　　也许林重只告诉了他一个人，让他记住那天下三百六十处啸林山庄的势力。
　　他记得很熟。
　　他知道每一处的那个主子，有时他可以在城里、酒楼、店铺里见到那个人。他就会在心里默默念叨：“白乐天，擅赤阳神掌功夫，掌热闹镇白玉堡。二月初四。”
　　老管家林忠夜里躺在床上，毒性发作，头上直冒冷汗，就在心里一遍一遍念叨这三百六十处的人名、店铺、地名。
　　他知道，他如今掌握着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一言甫出，便可决定人的生死。


　　他伸手进去，要抓鸽子。
　　他的动作不够快。
　　从他身边飞出一人。
　　这人是玉管事。
　　玉管事算得很准，他算定老管家正抓住鸽子，掏出来，在放飞的那一瞬间，他就可以冲出来，抓住老管家的手臂。
　　但他还是太快了，因为他没算计到老管家在伸手出去时有了一会儿的迟疑。
　　玉管事一伸手，抓住了老管家的手臂：“你想放飞哪一只鸽子？”
　　老管家苦笑一笑：“我想把它们全放了。”
　　玉管事看着这些鸽子。
　　他恨。
　　这些鸽子里，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如果这里的某一只鸽子上了天，他很可能就会被人杀死。
　　但他又不敢杀死一只鸽子。
　　也可能这里的一只鸽子就是一个白玉堡，就是一个日沉马场赌人局，就是一家古玩店，他怎么能放走这些鸽子？他数了数，这些鸽子一共有二百七十六只。啸林山庄用不着养这么多鸽子。这些鸽子肯定有秘密。
　　玉管事抓住老管家的胳膊：“你想放哪一只鸽子？说！”
　　老管家顿时痛入骨髓，他咬紧牙关：“说了你也不会信，我想把它们全放了，你信不信？”
　　老管家的脸上直流冷汗。


　　玉管事突然笑了，他决心冒一次险。
　　他决不能让老管事任意耍弄他。
　　他冷笑说：“好，那你就放，把它们都放了，不然我就宰了你！”他决心看老管家一次笑话。
　　老管家当然不会把这些鸽子全放了。
　　他从来没见到过啸林山庄的人放鸽子。
　　老管家却没迟疑，打开了鸽笼，啪啪拍着笼子顶，鸽子一只一只地蹦出来。
　　老管家念叨着：“飞吧，飞吧，飞吧！”
　　鸽子全飞起来了，二百多只鸽子飞在了空中。
　　玉管事突然慌了，如果这二百七十六只鸽子全飞走了，可能他就再也没什么机会了。
　　他突然吼道：“别放了，别放了，快把它们收回来！”
　　老管家冷嘲地看他：“你不是要放么？既然放了。你急什么？”鸽子在天空中，形成一大片阴翳。
　　它们如果分飞向各处，无音讯无字条儿，各处自然便明白了啸林山庄不妙了。
　　玉管事很焦急。
　　他伸出手去，决心杀死老管家。
　　老管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如果杀了我，啸林山庄的三百六十处，你一处也找不到了，那样儿，你会很扫兴。”
　　玉管事泄气了。


　　鸽子落下来了，一只，一只，又一只。
　　终于，二百七十六只鸽子都飞回来了。
　　老管家冷冷一笑。
　　他对玉管事道：“你是不是可以对我好一点儿？如果你给我解了毒，我还可以活下去，不然，今晚儿你一睡熟，我便自杀。我连那法儿都想好了。”
　　玉管事道：“你放心不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啸林山庄的三百六十处店铺堡子。”
　　老管家冷冷道：“你也知道这不可能。在天下，在另一处，准还有一个人知道。我死了，他就知道啸林山庄有了内患。”
　　好半天，玉管事才一叹道：“好，我给你解药。但你别打主意，你一跑或者动什么心思，我第一个便杀了你。”
　　老管家笑道：“我还要看三百六十处的人怎样宰了你呢，我为什么要死？”
　　这时，几位管家管事凑了近来。
　　有人道：“玉管事对老管家好得很哪。”
　　老管家也哈哈大笑：“他比我亲儿子还孝顺呢。”
　　玉管事只好咧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