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寻找小慧

 

2020-04-14 15:52:1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林子想起了小慧。
　　他象从梦里惊醒了。
　　他有过一个女人，一直把他当成人看待的女人，这女人是小慧，是那个情深如海的小慧。
　　小慧在哪里？
　　她被男人带走了？
　　带走她的是啸林山庄的那个玉管事。
　　林子不管她在哪里，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小慧。
　　他去找小慧。


　　林子告诉赌王：“我要先找小慧。”
　　赌王笑了，点点头。
　　一个赌徒只要手还能抓住赌本，他就会上赌场，就是一个好赌徒。
　　林子只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小慧在哪儿？”


　　他找到了那所宅院。
　　这是一所很大的宅院。
　　它并不比啸林山庄差。
　　林子走近它时，天已昏黑。
　　他要找小慧。他本可以直冲进去找小慧的，但他犹豫了，他不知现在小慧是不是仍想见他。
　　他身子一纵，人如飞絮，飘进了院里。
　　没一点儿声响。
　　他在院里急掠，寻找小慧。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坐在屋内说话。
　　男人是玉管事，灯下看去，人也很英俊。
　　女人是一位小姐，很漂亮的一位小姐，举止神情极为优雅。
　　男人显然在向女人献殷勤，一句接一句地讲话，女人心不在焉，似听非听。
　　林子凑近去，他看清楚了，那个女人是小慧，是他日夜亲近的小慧。
　　他从未见过小慧这个样子。
　　他才发现，小慧也是一个高贵女人。


　　玉管事说话带笑：“我给你带来了一串珠子，这串珠子很值钱，据说是从白玉阁的藏珍楼里弄来的。”
　　他向小慧展示他那串珠子。
　　果然是一串好珠子，又大又圆润，又齐整，整整三十六粒。
　　玉管事在笑：“它整整三十六粒，是你年纪的一倍。你留下它，好不好？”
　　小慧一言不发。
　　她望着窗外，望不见的暮色里，有一个男人，眼睛瞪得很圆，象一头狼，在盯着她与那个玉管事。
　　男人的目光中有哀伤，有怒火。
　　玉管事赔笑道：“你该好好乐一乐，自从你走出那间牢房，就从来未笑过。你为什么不笑？你要笑一笑，那样子一定十分好看。”小慧的眼珠子瞪得很圆，很大。
　　玉管事把手放在小慧肩上。
　　这是一只很温柔的手。
　　小慧为什么不挣开他这一只手？小慧为什么不离开他？小慧喜欢他么？
　　玉管事笑了。
　　他知道如何对付女人。
　　他会慢慢来，不用着急。
　　他讲话了：“在长白山里，有一座五子峰，五子峰中间的山峰上有一间木房，木房里住着一个老人，他叫吴智。他擅一门绝技，叫‘百兽舞’。这老人和枯木大师，荣木大师，还有那个狼孩林子都一齐死了……”
　　小慧突然身子一抖：“你胡说……”
　　玉管事道：“我为什么要胡说？狼孩林子是被一个女人领上山去的，这女人对他很好，她叫伞儿。”
　　小慧脸上有了泪，她突然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玉管事讲一件闲事：“那女人把他们都聚在木房里，为他们做汤，汤很鲜很鲜，枯木大师，荣木大师和白衣吴智都试过，菜中无毒，他们喝得很畅快，吃得很畅快。他们不知道这汤里有一种毒，这种毒是毒绝天下的草爬液毒。这毒叫‘不毒’……”
　　小慧的脸色苍白。
　　玉管事在笑，他马上就可以摧毁这个女人。
　　“他们都被毒倒了，结果你可以想见，如果他们活下来，就是双目痴呆、嘴角流涎不止的呆子，整天张着嘴，连嘴也合拢不上……”
　　小慧吼道：“我不要，我不要他……”
　　她象一只受伤的野兽。
　　玉管事也惋惜地一叹：“那女人也觉得那样太残忍，不如把他们都杀了，于是，她就杀了他们。从那时起，这天下就没有了白衣吴智、‘一岁一枯荣’的枯木荣木、狼孩林子这一号人物了。”
　　玉管事装模做样地一叹。
　　林子看不见小慧的神色，她正背对着窗子。
　　他只看见小慧的肩在抖动，她是在哭。
　　玉管事一叹道：“看来，你对那个狼崽子旧情不断……”
　　小慧无语。
　　“可他同那个伞儿相好，两个人如胶似漆，这你都看见了，那个伞儿就是三月羊……”
　　小慧不哭了。


　　林子仍望着窗内。
　　小慧在想什么？她当初告诉他，她知道三月羊是谁，是为了诳他，好能跟他一起走，她喜欢林子。如今她知道谁是三月羊了，三月羊就是那个美貌如仙，心毒似蛇的伞儿。她要告诉林子，狼孩林子会不会相信？
　　她已经没机会告诉狼孩林子了，他已经死在了那个女人的手里。
　　玉管事道：“你可以跟我在一起。”
　　小慧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可你也不是好人。”
　　玉管事不禁哑然失笑：“好人？什么叫好人？能成功的人就是好人。你那个狼崽子算不算好人？可他被人弄死了，我却活着……”小慧无语，她会说些什么。
　　有丫头唤玉管事，有人找他，他必须赶回啸林山庄去。
　　玉管事匆匆走了。
　　现在，屋内只剩下了小慧，那个生气出走的小慧。
　　狼孩林子决定走进去，他在外面等得太久了。


　　小慧在沉思。
　　林子站在了她面前。
　　小慧惊讶得张大了嘴，好半天讲不出话来。
　　“是你？”
　　林子点点头。
　　小慧的眼中涌出了泪水。
　　她声音很轻：“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他又点点头，他已经死过了。
　　小慧道：“你死不死，和我已经没什么干系了。”
　　她低下了头。


　　狼孩林子不会说话。
　　他不会把心里的酸甜苦辣讲出来，他拙于语言。
　　小慧在等他讲话么？他能讲明白他心里的话么？
　　“伞儿……把枯木大师、荣木大师，还有吴智师伯都毒死了。”他只讲出了这一句话。
　　女人是不是还情系于他？她不是已经绝然而去了么？她为什么还要听他讲这些话？刚才玉管事告诉她的，不也是这几句话么？


　　小慧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走吧。”
　　他怔怔地立着。
　　他知道他不该走，如果走出去，他会这一辈子都失去小慧。但他又知道他必须走，因为他从来没听过她的话，他必须听她的话。他怎么会知道女人的心？
　　他起身向外就走。
　　他走向门口。
　　他知道他如果从这里走出去，再也不用见到小慧了，所以他走得很慢。
　　他期望小慧会叫住他。
　　但小慧没讲话。
　　他就走出了门。


　　他走出屋门，站在门外。
　　他觉得他有许多话想告诉小慧，但他讲不出。
　　他必须告诉小慧一句话。
　　他又走进屋去。
　　小慧在默默流泪。
　　林子走近她：“我回来，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他想说什么？
　　林子的脸突然胀红了：“你……你今天象一个高贵的女人。你就是一个高贵的女人。”
　　他讲完了这句话，心里一松。
　　他急步向门外走去，他将再也不去想这个女人了。
　　小慧身子一扑，扑在他怀里。
　　她泪流满面：“你说什么？你再说，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