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公子回庄

 

2020-04-14 15:54:1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老管家林忠在等，在等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枯木大师、荣木大师或是林子会不会有一天来到面前？他们会不会把，小公子林乐儿带回来？
　　那时他怎么办？
　　他要告诉他们啸林山庄里有玉管事，这人是个奸细。还是默默地再等机会？
　　也许他等不到小公子回啸林山庄，也许小公子早就被他们给弄死了。
　　也许他见不到林子，见不到枯木大师和荣木大师，他们也被十二天下给害死了。
　　那么，他就没有一丁点儿机会了。
　　他也许并没有什么机会，只是空空地在等待。
　　可他必须等。


　　玉管事也在等，他在等什么？
　　老管家现在坐在大厅上，象要沉沉欲睡。玉管事进来了，他向老管家笑：“报告给管家一个好消息，小公子被人送回来了！”
　　老管家喜形于色：“是谁？”
　　玉管事在笑，笑中有老管家才可以窥得到的淫邪：“是一个女人，她只想见到你。”
　　管家管事都退下去了。
　　大厅里只有了老管家一人。
　　他在等着，他等得很焦急，因为有了下落，他才焦急。
　　要见他的是谁？
　　最好是狼孩林子，是枯木大师，是荣木大师。
　　但不是他们，从大厅外娉娉婷婷走进来了一个女人。
　　她怀里抱着孩子。


　　老管家看着她，很吃惊。
　　这个女人曾经是老爷子林重的掌上明珠，是老爷子最宠爱的女人。
　　女人站在老管家面前，突然开口笑了，笑过之后，咩咩咩叫了三声。
　　老管家的脸色变得苍白。
　　这个女人叫伞儿，但她又会学羊叫。老爷子就是在羊叫过三声，又叫了三声时，浑身是血地昏倒在浴桶里的。
　　原来这女人是那只羊。
　　伞儿吟吟而笑：“我忘了告诉你，我同老爷子在一起，做男女快活事儿的，我最愿意扯他的胡子，一边扯，一边念叨：小羊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妈妈回来，来给你喂奶……奶是真喂，但没有奶。你懂不懂？”
　　不知老管家懂不懂，他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个女人。他是不是有些懊悔？啸林山庄出了祸事，祸水自然是女人，他为什么不好好查一查这些女人？尤其是这个与老爷子不离身形的女人，为什么不把她先关押起来。
　　这女人是一只羊，是一只咩咩咩，叫两遍就死人的羊。
　　伞儿在笑：“你知不知道我的规矩？”
　　玉管事突然在她身后笑：“他根本就没见到过你这么漂亮的羊。”
　　伞儿仍笑：“我的规矩就是，如果再叫上一遍，你不告诉我啸林山庄的三百六十处店铺堡庄，我就杀人。当然我不会杀你，我只杀我抱回来的这个孩子。”


　　老管家冷冷说道：“我老了，经不住你吓唬，你从哪儿抱一个孩子回来，就吓唬我？”
　　伞儿一笑：“我这孩子是从白衣吴智好儿抱回来的。他和枯木大师、荣木大师，还有狼孩林子被我一齐送到地狱里了。在那儿，我叫了两遍，他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伞儿在格格笑。只听她这笑声，你会以为这女人是一个无邪的少女。
　　老管家心里一阵悲怆，最痛苦的是，你苦苦等待着，却被人告知原来是一场空。


　　老管家沉声问：“你想干什么？”
　　伞儿格格笑：“我想告诉你，如果你一家一家地告诉我这三百六十家啸林山庄的店铺堡庄，我就还给你一个小公子，不然你就会看见一个被毒死的孩子。”
　　伞儿逗孩子，孩子在笑，这一笑很象林重。
　　老管家知道小公子不假。
　　“我为什么要信你们？”
　　玉管事在身后说道：“你必须信，不然这孩子就没命了。”
　　他沉声道：“啸林山庄，富甲天下，除了啸林银庄、十八铺子的古玩店、白玉堡、日沉马场赌人局、走马川清风寨、小林庄这六家外，还有三百五十多家呢，你慢慢讲来不迟。”
　　老管家哂然道：“当年老爷子向我讲述这啸林山庄的三百六十处产业时，曾慨然一叹，说道：就是让我去动，也动不了这些，这家业太大了，大到了任何人也动不了它的主意。你们不觉得他这句话很有道理么？”
　　伞儿格格笑：“你太老了，老到了你把所有的三百六十处店铺堡城都讲出来就只好死掉，而这个孩子，我告诉他什么，他就会听什么，你信不信？”
　　老管家气得哆嗦：“你办不到！”
　　伞儿不笑了：“要不要我办给你看？”
　　她冲孩子道：“乐儿，冲林爷爷笑一笑，告诉他，姑姑好！”小公子林乐儿就冲林忠笑了一笑，口齿很伶俐：“姑姑好！”这一笑，这一句话，几乎让林忠马上杀死自己。
　　他知道他失败了，他等来的不会是成功。这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怎么人分辨出善恶？他怎么会知道那些把他抱来抱去的人哪一个是好人，哪一个是坏蛋？他只知道叫伞儿姑姑，只知道叫她姑姑好，他怎么能承担啸林山庄这偌大家业？
　　玉管事冷笑道：“你瞧，你也很失望，对不对？”
　　老管家的眼角流下了泪珠。
　　伞儿道：“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让他受一点儿罪。”
　　伞儿把手放在孩子的头上，摸了一摸。
　　她的手很温柔。
　　但孩子的脸色变了，他脸开始胀红，就哭，嘶喘着哭。
　　“姑……姑……”
　　伞儿仍笑：“为什么不喊爷爷？喊爷爷，喊林爷爷，林爷爷马上就会治好你的病……”
　　老管家看着孩子，身子颤抖，气得哆嗦不止。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他向一边的墙角撞去。


　　老管家的头马上就要撞在墙上了。
　　可他被软软地弹了回来。
　　他跌坐在地上。
　　一抬头，玉管事正嘻嘻地笑：“老管家，你撞疼我的肚皮了。”老管家冷冷地看着他。
　　小公子的脸色胀红，憋得几乎讲不出话来了：“爷爷……爷……爷……”
　　老管家道：“你弄好他，把他交给我，我告诉你们！”
　　伞儿笑：“老爷子，这有多好……”
　　伞儿只是又在小公子头上摸了一把。
　　孩子抱在老管家手里。
　　他紧紧搂住孩子，象怕他飞了。


　　伞儿和玉管事静静地等着。
　　他们在等着老管家开口。
　　老管家闭上眼睛。
　　他不能讲。他只要一讲，就有一两处血流成河，就有些钱财变成了坏人作恶的渊薮。
　　但他不能不讲，他抱着孩子，只好讲。
　　他的老脸上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玉渊峰，明家寨。”


　　伞儿笑了，笑得很快活。
　　玉管事想冲上去，去抢孩子。
　　伞儿止住了他：“你想干什么？”
　　玉管事吼道：“让他讲，讲出几处来！”
　　伞儿笑盈盈：“只要孩子在，只要老爷子平安，地方不是现成的么？你急什么？我要摸孩子的脑袋，亲亲他，老爷子总不会反对吧？”
　　玉管事也笑了，笑得很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