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死于情

 

2020-04-14 19:41:50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牟熊回头看着三月羊。
　　他突然觉得她很丑恶。
　　她的笑很邪恶。
　　牟熊用力一吼，人扑上去，卡住她的喉咙。
　　她笑，笑得喘不上气来。
　　牟熊松了松手，他想听一听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笑着，喘着，终于说出了一句：“你真的……对我好，还对……很生气。”


　　三月羊死了。
　　她再也不能咩咩咩叫了，再也没有人在她的咩咩咩叫声中死亡了。
　　牟熊恍惚中，看到许多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都是一百零八家分舵的筐头们，他们吃惊地看着牟熊，看着倒在地上的三月羊。
　　玉骏向他们讲着什么。
　　牟熊最后的感觉是看见玉骏带头，一百零八家分舵筐头们在向他磕头，行礼。
　　他们的目光坚决，很坚定。
　　牟熊的手很用力，他的手抓碎了鱼漂儿留给他的那一张座椅。
　　尾声
　　已经要转暖了。
　　丐帮一百零八家分舵筐头们从山坡上慢慢来了。
　　啸林山庄的人也走了上去。
　　丐帮以玉骏为首，人人披麻戴孝，都蓑第六都执礼，人人神情肃穆。
　　狼孩林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玉骏道：“我功力不如你。”
　　狼孩林子无语。
　　玉骏道：“总筐头儿仙逝，我们与啸林山庄无怨。”
　　丐帮一百零八家分舵筐头们一齐盯着狼孩林子。
　　狼孩林子竟然会笑，他笑了一笑：“但愿你能让丐帮平平安安度过好时光。”
　　玉骏心中一沉。牟熊能让丐帮有十年的好日子，牟熊算是鱼漂儿的弟子，他能么？
　　他也许活不上十年。


　　玉骏转身慢慢走去。
　　丐帮一百零八家分舵的筐头们也转身走去。
　　丐帮无杀机，只有哀痛之心。


　　山坡上，凌云阁主严释道：“老爷子林重之仇已报，我也该走了。”
　　说毕，他向狼孩林子一笑，人飘然而去。
　　严释要去哪里？谁知道他会去哪里？
　　江湖之人再也不睹赌王风采，江湖之人再也见不到凌云阁主严释的“酒掌十八歌”，这对于他们，究竟是福还是祸？


　　山坡上的豪杰们也都很快活。
　　其中一个人踊跃而起，大呼道：“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走？”
　　他把锈剑一掷，一柄锈剑没入冻土之中，只余尺寸手柄。这人呵呵而笑，右手食指、中指断了，鲜血淋漓，大呼着向山下纵去。
　　这人在江湖上很有名，这人名叫锈剑俞为。
　　他的手指怎么受了伤？他为什么要扔掉他仗以成名的那柄锈剑？
　　山坡上的众豪杰散了。
　　赶来看这天下最热闹一场争斗的人傻了，一场大祸转眼消弭，山坡上没了一个人。


　　啸林山庄仍很平静。
　　老管家林忠抱着小公子林乐儿，看着狼孩林子。
　　林忠道：“你长大了，是不是？”
　　他对着狼孩林子笑，他这时竟然想起来了，狼孩林子被他抱来时，又撕又咬，身上还沾满了狼屎。
　　他那时心中很恨这狼孩儿，这样儿的小畜牲，能变成人么？
　　他笑了，为那时抱过狼孩林子而笑。
　　狼孩林子住在老爷子住过的那间屋里。
　　这间屋子很奢华。
　　他刚刚来时，对什么都怕，就是不怕老爷子林重。
　　所以晚上，他一丝不挂，坐在老爷子林重的床头边地上。
　　他那时不怕潮湿。
　　老爷子和他最亲近的女人在床上亲热。
　　他象一条狗一条狼一样坐在床脚地上。
　　他躺在床上。
　　看着这间屋子，屋子里没蜡烛的火气，在墙上，有一排排挖出的洞眼儿，洞眼里嵌一粒一粒夜明珠，珠光闪烁，把这一间屋子闪成了天堂，闪成了梦。
　　他为小慧脱衣服。
　　小慧很美，珠光闪烁中的小慧很美。


　　他流泪了，眼泪流得很畅快。
　　他躺在床上。
　　老爷子林重躺在床上，抱着女人时，和他是同一种心境么？他是不是很柔情，他是不是对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很敏感？
　　小慧轻轻吻着他，吻着他眼窝里的泪水。很奇怪的是，狼孩林子的泪水并不咸。
　　泪水应该是咸的。
　　小慧问：“你喜欢这里么？”
　　林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点头，是因为他做人，是从这儿开始的。他摇摇头，是因为在这里，他还有狼的残梦。
　　他把身子滑出被子，又赤裸着坐在地上。
　　这一次他坐得很安稳。


　　他觉得出床榻很矮。
　　是他长高了，还是床榻本来就矮？
　　他当年蜷缩在这里，听老爷子林重同女人狎浪时那心情，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他那时几岁？
　　他为什么能记住那狎浪？是因为那同狼群中的公狼母狼在一起时一样么？
　　狼孩林子眼里闪着光。


　　小慧也滑到了地上。
　　她也是从伊甸园走出来的。
　　与狼孩林子不一样的是，她的身子是热的。
　　她抱住狼孩林子，把他抱起来，抱起来。
　　尽管抱得很吃力，但她还是把他抱到床上。
　　她用身子偎依他，用乳去喂他。
　　她很郑重，象母狼一样郑重。
　　狼孩林子就哭了，哭出了声音，哭得很畅快。
　　他很快就把头枕在小慧的怀里，睡熟了。


　　这一夜，玉骏没有睡。
　　他坐在牟熊的居室内。
　　他让神拳卢飞、月中兔云明桂为他把守门口。
　　他从昏暗的油灯下抽出一块油布包袱。
　　很小心地打开油布包袱。
　　包袱里有两本图谱。
　　他记起了江湖人言：学寂寞剑者，自身不祥。
　　他看见了寂寞剑谱前面鱼漂儿的那一段话。
　　这是牟熊和狼孩林子都记熟了的一段话。
　　玉骏也看到了“百兽舞”图谱。
　　他也听人讲过“百兽舞”功夫，非功力深厚者不可练习，否则必入魔道，人沦为兽而万劫不复。
　　玉骏决定，把这两本图谱焚毁。


　　他举起了蜡烛。
　　他把蜡烛凑近“百兽舞”图谱。
　　图谱中那些诡黠的拳式脚法仍在他头脑里乱飞乱蹦。
　　他把烛火举向了图谱。
　　天下武林人人垂涎的两本武林秘技将一焚而终。


　　“不！不！不！”玉骏嘶声而号。
　　他马上扔掉了蜡烛，抓起了两本图谱。
　　他为什么要烧这两本图谱？他要练，他要练“百兽舞”、要练这寂寞剑！
　　他不怕，什么也不怕！
　　只要他成为江湖上武功第一的高人，他什么也不怕。
　　玉骏的脸上有一丝很坚定的神色。
　　当玉骏抓住了两本图谱时，正是狼孩林子依偎在小慧怀里睡熟的时候。
　　他嘴里含着小慧的乳。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自己是一个很小很小，咧嘴笑着白胖的孩子。

　　（全书完，→孙悟空←录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