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血债仇

 

2021-05-14 14:08:2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吴智扯着蓝苗，同两个大汉走出了小屋。
　　蓝苗想要问话，但吴智一句话也不讲，只是扯着她急急地走着。
　　他们走出了院子，远离了那所宅院。
　　吴智叫了一辆马车，吩咐车夫把马车向南赶，越快越好。这样，没过半个时辰，这辆马车已经奔驰在回两广的大路上了。
　　车跑得很快。
　　蓝苗这才能开口一问：“吴郎，你不知道她有多危险……”一句话没说完，马车突然向前猛地一冲，站住了。
　　一群人围住了马车，都冷冷地看着车。
　　赶车人心口中了一支袖箭，正慢慢地倒下去。
　　两个大汉没说出一句话，就吐出了舌头，喉下被勒紧了一道细细的绳索，死在车边，吊挂在车轮上。
　　有人冷冷道：“蓝苗，你出来吧！”


　　太阳当头。
　　夏天北方的太阳也很热，土晒得很暖。
　　吴智和蓝苗走出了马车。
　　地上竟坐了四五十个乞丐。这些乞丐们有的在喝酒，有的在赌钱，还有的在冷冷地瞪着他们二人。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道：“这位是白衣吴智？”
　　吴智点了点头。
　　那人笑道：“吴公子与丐帮一向有恩，咱们决不会难为你。请吴公子让开，咱们要向这位蓝苗姑娘讨还血债。”
　　吴智笑一笑，回道：“不是在下不肯，怎奈在下已与这蓝姑娘结成了百年之好，怎肯让自己妻子被他人所杀？”
　　那人狞笑道：“好，那就连你一块杀！”
　　一句话说毕，四五十人都飞身而起，围住吴智与蓝苗。
　　曲绪阴森森地叫：“招呼住这个蛮女，别让她放毒！”
　　二十多人围住吴智，二十多人围住蓝苗。
　　二人奋力抵抗。


　　吴智打得很凶猛。
　　他一掌把冲在前面的一个彪形大汉击飞，又回身用臂肘撞倒了一个在身后袭击的乞丐。他仰天而啸，啸分虎、豹、鹿、狼，然后就纵身而起，用起了“百兽舞”功夫。
　　熊勤喊道：“小心，离他远些，他这是百兽舞功夫，近身必有伤亡！”
　　这些乞丐们都身向后纵，持兵刃在手，离吴智颇远，绕圈而斗。
　　吴智想冲过去与蓝苗会合，好让蓝苗施毒。但众乞丐心中已知他心意，就紧紧咬住他不放。他向前一冲，身后必有五六个人用长短兵器招呼他，让他不能放心一纵。
　　吴智心中颇有些后悔，一下车便让蓝苗用毒，此时怕已经稳操胜算了，可如今只是这样纠纠缠缠，时间一久，他与蓝苗会不免死伤在众乞丐的兵刃之下。
　　这不是那些无所事事的乞丐，这是大江以北丐帮各分舵的筐头儿，每个人都有独挡一面的本事。吴智心中暗悔，不该太轻视他们。
　　蓝苗突然尖叫了一声。
　　她必是受了重伤。否则她不会在酣斗时尖叫。
　　关心则乱，吴智身子一纵，便要向蓝苗那边飞去。
　　一根九节鞭，三支蜈蚣镖，一条齐眉棍向他打来。
　　吴智要想不受重伤，只好躲避。
　　谁知他不躲不闪，迎掌一击，齐眉棍折，九节鞭打在他臂上，反弹了回去。
　　三支蜈蚣镖射在他身上。
　　吴智身子飞落，正落在蓝苗身边。
　　蓝苗的肩头流血如注。
　　吴智道：“快，快用毒！”
　　蓝苗摇摇头。
　　吴智吼道：“为什么不用毒？不用毒你和我今天怕要在这里毙命了。”
　　蓝苗惨然一笑道：“我自从用铁线蛇毒伤了你之后，心中就好悔。你说得对，毒死一人，悔之莫及。吴郎，你让他们杀了我吧，那样他们也就报了大江分舵的仇了。你去找鱼漂儿，好不好？”
　　吴智看着四周，丐帮人皆虎视眈眈，手中握着兵刃，攥着暗器。只要蓝苗的手一伸向怀里，他们二人马上会被扎成两只刺猬。
　　吴智心里非常感动，蓝苗不愿再杀人了。她终于不愿再杀一人了。吴智想起师父玉面狐狸陆灵生的话：杀人容易，救人难，救人溺心更难。
　　他笑了，他救了蓝苗的溺心。


　　丐帮中一个筐头儿道：“你杀了我们大江分舵四大高手，又挑了大江分舵，死罪总是不免的。吴公子，虽然她是你的妻子，但血债总是要还的。你让开，我们自找蓝苗算帐。”
　　吴智心中一热，冷笑道：“也好，也好，就让你们快意一回，也免得人家说你们丐帮没出息。这一次你们一齐杀了白衣吴智和蓝苗，丐帮的名头可就响了。”
　　熊勤在外一吼道：“何必多说？宰了他们就是。他们挑了我们的大江分舵，杀死那么多的好兄弟，我们宰了他们两个人，不是便宜了他们么？”
　　众丐七嘴八舌，有的主张两人一齐杀，有的主张杀死蓝苗，将吴智拿下，带回去请总筐头儿发落。
　　熊勤一吼道：“你们不动手，我来！”
　　就有四五个身影疾忙射向吴智、蓝苗。
　　“叭——”，“叭——”，射来的身影突然尽皆被抛了出去。
　　吴智和蓝苗面前站了一个女人，一个美貌忧郁的女人。


　　这是丐帮的总筐头鱼漂儿。
　　鱼漂儿飞身而入，用极快的“熊抓”把四五个人一齐掷出去，她冷冷地看着众丐，慢慢说道：“白衣吴智是我的同门师兄，且在斗三尸手时救过我的命。蓝苗姑娘虽然挑了大江分舵，杀了我们的人，但蓝姑娘这一次又救我出险。我已答应不来与蓝姑娘为难，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众丐一时语塞。
　　他们只知道要杀蓝苗，只知道她是丐帮大江分舵的血仇。
　　曲绪阴恻恻地问道：“请问总筐头儿，难道这位蓝苗姑娘杀死我大江分舵的苏重筐头儿、瘤子兄弟、鱼溜子兄弟，还有春儿，就算这么了结了么？”
　　鱼漂儿道：“待丐帮聚会之后，我自会去两广，同蓝苗姑娘了结这一笔债。曲筐头儿，莫非你还信不过我？”
　　曲绪道：“那属下可是不敢。我怎么敢信不过总筐头，只是众兄弟血仇不报，心中不安哪。不如趁此机会，就让众兄弟杀了她算了，以绝后患。”
　　众乞丐中就有人随声附和。
　　鱼漂儿突然一阵子冷笑：“难道我说话在丐帮已经没信用了？难道我已经不是丐帮总舵的筐头儿了么？”
　　她从怀里掏出那一只小小的三十八片玉片金丝缝缀的小筐，向空中一举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命令？”
　　众乞丐中，虽有人要杀蓝苗，也不过是激于愤怒，因为她竟挑了一个大江分舵，杀死丐帮分舵四大高手。这不明明是视丐帮无人么？但见总筐头这样鼎力维护，便知这其中还另有渊源。吴智是她师门兄弟，而这个蓝苗又是她师兄的妻子，她当然不会让蓝苗死于丐帮手里。这是向情而不向理了，但她是总筐头儿，是大名鼎鼎的寂寞剑鱼漂儿，谁又能拿她怎么样？更何况她是有功于丐帮的总筐头儿呢。
　　可还是有人不服气，虎背熊腰的汉子熊勤道：“总筐头儿，依我看这就不对了。既然是她杀死了我们的兄弟，我们为什么有仇不报？让她死里逃生？总筐头儿这举动，是为私还是为公，我就不明白了……”
　　众乞丐中也有人附和。
　　鱼漂儿凛然道：“熊勤兄弟，你在北幽州分舵，与大江分舵苏重一向不睦，这一次怎么这么热心要为他报仇？”
　　众乞丐也一愣，有人也隐隐知道这一点，便觉得这其中似另有隐情，便不再声言。
　　熊勤抗声道：“个人恩怨事小，丐帮荣辱事大，我做一个分舵筐头儿，难道不懂这个道理么？”
　　鱼漂儿道：“但愿熊兄弟能以这句话为一生之准，否则就太让人遗憾了。”
　　鱼漂儿对蓝苗道：“蓝姑娘，恕不远送。师兄，就在这里告辞。万望你们回两广去，一路平安。我如有闲暇，当在明年一顾两广，来同蓝苗姑娘算大江分舵这一笔帐。”
　　蓝苗还想讲话，却被吴智扯起来，两人向南走去。
　　吴智竟一句话也未对鱼漂儿讲。
　　吴智扶着蓝苗，也未对那一辆跌在尘埃的大车望上一眼，向南走去。
　　鱼漂儿盯着他们的背影，她的目光中没有任何表情。
　　她是快活，还是失意？是怅惘，还是欣慰？没人能知道。
　　一直到看不清蓝苗与吴智的身影了，鱼漂儿才转过头来，对这些丐帮各地分舵的筐头儿们一揖而笑：“兄弟们都好？近日来身体不很舒服，没来看望大家，望兄弟们不要见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