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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下第一杀
 
2020-04-12 15:09:49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二 柔情是羊羔
  古楼就坐在留人馆,看羊羔遣散那些女人。
  凡是卧牛镇的女人,都可以得到一百两银子,凡是他处的女人,都可以得到八十两银子。
  女人们一个个都走出去了,当然有很快活的。那是些有亲戚也有家的女人。也有捧银子坐在门外动也不动的,那是些无处可去的女人。
  羊羔乐呵呵地告诉他:“完了,都分完了。”
  这些女人从今起,都可以不再强作笑颜,侍候人以自己的身体了。
  古楼就对羊羔喊了一声:“好。”
  谁知道门外还有些没有走的女人,她们挤挤轧轧,你推我拥,想要进来见他。
  他很快活,就让她们都进来,让她们讲话。
  可她们一讲话,就让他大吃一惊。
  她们推出一个女人来。这女人很妖娆,她媚笑着向古楼抛飞眼儿,笑道:“公子把我们打发到哪儿去啊?我们姐妹们都商量好了,还干这个,请公子做我们的老板。我们这一百两银子也交上去,做为积蓄……”
  古楼顿时愣怔住了。
  他好半天才道:“你……你们为什么还要干这个?”
  那女人低下了头:“不干这个,去干什么?我们没有家了,卧牛镇也让人给毁了。”
  古楼没办法。
  他只好点头。
  留人馆变了个名头,叫“恋人楼”。
  这是指狎客浪荡者的迷恋,在此楼偎红倚绿,不愿离开温柔乡。

×      ×      ×

  一间内室。
  古楼与羊羔对坐。
  “你知道卧牛镇的女人都在哪里?”
  羊羔摇头。
  “你知道镇主夫人……她还活着么?”
  羊羔又摇头。
  古楼静坐不语。
  他每日除了吃饭,就一味这样静坐。一连这样坐了两天。
  他告诉羊羔,要她管这里的事儿。
  他为羊羔约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小孩,嘻嘻哈哈的小娃娃,另一个是个胖子,时时嘴里都在不停地吃的胖子。
  他告诉羊羔,有什么事可以让这两个人去办。
  他就打好包裹,准备起程。
  偏偏有人不让他走。
  前厅来了一个男人,这男人点名要这“恋人楼”最好的女人。
  去的人都被斥回,一个个悻悻然。
  胖子手里抓着鸡骨头,说:“老板,没人了。”
  小娃娃也吵:“没人了,没人了,让他走吧。”
  羊羔突然站了起来:“如果没别人了,是不是我得去?”
  古楼没有应声。
  羊羔一叹,道:“你也以为我该去,是不是?”
  羊羔就站在那男人面前。
  “你想要一个女人?”
  那男人很英俊,犹如玉树临风,穿一身素白长衣,一笑顿生双涡,若是个女人,准是个绝世佳人。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男人慢慢站起身来:“好。我就是要你。”
  羊羔看那男人。
  那男人很会看,他用眼睛一扫一扫,那眼光中还含着笑意,那眼光就让羊羔脸涨得通红。
  羊羔突然大声道:“你要我,本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从今天起,就不行了。”
  那男人奇道:“有什么不行的?”
  羊羔脸更红了:“因为从今天起,我就是这座‘恋人楼’的主人了。”
  那男人笑了,笑得很阴冷:“我要找的就是这‘恋人楼’的主人。”
  羊羔瞅着他,讲不出话。
  那男人又咯咯笑:“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就不会说出不行这个字眼了。你知道我是谁?我叫……”
  就有人冷冷地接上了话:“不管你是谁,你在这里都不该这么猖狂。”
  从角门走出来三个人,中间的是这“恋人楼”的大老板古楼,左边的是那个胖子,右边的是一个小孩。
  这男人嘿嘿笑了:“你就是古楼?”
  古楼点点头。
  男人一叹:“好,找的就是你。”
  男人嘿嘿冷笑:“有人叫我‘天下一杀’,就是说,不管是谁,只要出三十万两银子,我就替他杀人。我杀的人并不多,世界上并不是天天有值三十万两银子的人等着你去杀。对不对?”
  古楼沉默不语。
  男人道:“我姓麻,人都叫我麻杀。”

×      ×      ×

  古楼与麻杀在悬崖边站立。
  二人谁也不想先出手。
  麻杀这人,看上去绝对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在脚夫、堂倌、帐房先生这行当中,处处可以见到这么一个人,像他这样子的人。
  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淡淡的人,却是“天下一杀”。
  麻杀缓缓说道:“我杀了七十二人,连你是七十三个。只要我告诉过谁,我要杀他,他就没命了。”
  古楼问道:“你想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谁给了你三十万两银子,让我也心中有个数?”
  麻杀道:“我一向不对活人说这个。我怕的是没买卖。你如果现在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
  古楼道:“什么办法?”
  麻杀笑起来:“你先付给我三十万两银子,这银子算是你的活命钱,然后再付我三十万两银子,我才可以告诉你是谁想要你的命。最后你再付我三十万两银子,我就可以替你去杀了他。”
  古楼摇摇头:“我要杀人,我会自己杀。”
  麻杀笑道:“好,好。”
  他慢慢举起了手中的伞。
  这是天下第一杀的伞,他的伞是黑色的,骨是精钢,面是金茧丝织就的,看上去邪门无比。
  “你小心了!”
  一声叱喝,麻杀纵身飞上,举伞向古楼狠下杀招。
  古楼忙出墨剑,迎向黑伞。
  这一战绝不同任何一战,古楼战起来并不轻松。
  他先出手制住独秀峰,是赖他那浑厚掌力,不待出剑,便已占先机,及至出剑,就已将独秀峰制死。而面对这麻杀,他递不上掌去,麻杀也屡屡以伞抵剑。剑虽利,但金茧伞却是可以挡、勾、挑、拨,让这墨剑击出无功。
  古楼擅两大绝技,寒冰掌与赤阳神掌,但这麻杀竟也熟知他,不让他近身,只是以伞抵之,让他墨剑刺不出去。
  古楼情急,一纵而起,以狂侠的“癫狂三十六式”剑法去战麻杀。
  “嗤——,嗤——。”剑厉破风,一击而入,这一剑正刺在麻杀臂上。
  虽无大伤,却也让麻杀惊惧,他身子一纵,人如鹰隼一般飞退。
  麻杀发狠道:“古楼,你知道,杀那七十二个人时,我只流三次血。每次让我流血的人都死得很惨。第一个人我捏着他喉咙,让他吞下了他自己的生殖器;第二个人我让他喝下了三杯他自己的血;第三个人我当他面杀了他的妻子。你是第四个,我一定让你死得好受些……”
  麻杀猛扑而上,像一只出柙猛虎。
  古楼的墨剑疾刺,麻杀的黑伞急闪。
  古楼使出狂侠的“癫狂三十六式”中最后六式,一着“狂人痴立”,一剑斜斜向麻杀脚下刺去。麻杀以为奇怪,这一刺使他全身空门毕露,让麻杀有一个杀他的机会。
  这机会得来颇易,麻杀就犹豫了一下。
  这剑又从下面斜斜挑起,一着“狂挑酒旗”。
  这一剑竟斜斜刺入麻杀右肩,顿时血标如箭。
  麻杀大吼一声,黑伞顿缩,三十六支伞骨齐射,像一面墙似地直射向古楼。
  古楼急躲,但肩头、腹下、腿侧还是中了三箭。
  中间伞骨矢箭竟勾一细链,链前有箭,箭上有勾,这一枝勾箭深深射入古楼肩骨。
  古楼的剑仍留在麻杀肩内。
  麻杀的勾箭也扯住了古楼的锁骨。
  麻杀用力抖锁,金链连连飞抖,古楼吼声连连,但他定住不动,麻杀也不能将他抖下悬崖。
  古楼的剑只要再递进去一分,麻杀的右臂便废了。但他气力不济,已不能再递进去一分。
  两人僵持不动。

×      ×      ×

  就有人在嘿嘿冷笑。
  从悬崖边树丛内跃出三个人。这三个人是长白十二峰中的老二双子峰土二爷、老四云雾峰李壮、老九恶林峰朱颂。
  这三人飘至二人身边。
  土二爷笑道:“老四、老九,你瞧这二人还真认真,像是不死不休的劲头。”
  李壮也咯咯笑:“二哥,你可别冤了人家,这一位是咱们天下第一杀手呢,他要杀人,得要白银三十万两呢。”
  土二爷道:“老九,你说咱们的白银够不够用?”
  朱颂道:“二哥,本来是够了。但这些天呢,我弄了个女人,四哥也买了一家庄园,二哥又想买一点珠宝,咱们这钱可就大大地不够用了。”
  土二爷道:“既然咱们不够用,也就拿不出钱来买这小子的人头是不是?”
  李壮道:“对,对。麻先生你可看好了,这是咱长白十二峰给你的银子,三十万两,都是京城同仁堂的银票,十足十可兑的,没一丝假,五千两一张,一共是六十张。麻先生,你可是来拿啊?”
  麻杀瞪眼而视,恨不能吃了这李壮。
  土二爷道:“既然麻先生不便来拿,我们也不便去送了。但麻先生可知道,咱们是人货两讫了。其实呢,麻先生也没杀了这小子,我们也就不必付给麻先生银票了。”
  李壮笑道:“这小子呢,我们就料理了。至于麻先生么……二哥,你说怎么办?”
  土二爷突然面现杀气:“杀别人如果给他三十万两,要他杀你呢?那时你岂不是也没命了?”
  李壮大笑道:“好,杀!”
  一个“杀”字出口,三个人一齐出手!
  土二爷双手齐挥,这是一双红得似血的手掌。掌风起处,如扑烈焰,带一阵热风,扫向古楼身前七道大穴。李壮双锥齐出,左锥刺麻杀大椎穴,右锥刺麻杀太阳穴,双锥疾扑似猛虎扑食。朱颂用两支判官笔,一笔刺古楼“环跳”,一笔刺麻杀“膻中”。
  这三人配合默契,出手如风,煞是凌厉。
  古楼的剑还在麻杀肩胛中,麻杀的伞骨全部刺出,带勾箭的链子还扯住古楼,二人手无兵刃,怎能回手反击?
  麻杀突然吼了一声:“你们长白十二峰这些王八蛋,老……”
  他一抖链子,身子一闪,已坠下悬崖。
  古楼只觉得身子一痛,也被麻杀扯下去,向悬崖下坠落。
  土二爷和李壮、朱颂站在悬崖边,向下探看。
  北方的悬崖,不似南方陡峻,如壁立。这里是一个深深的万丈渊坑,人失坠半天,也没有一点回应声响。
  李壮眼尖,看见了一柄墨剑,墨剑在悬崖边,正刺入一棵虬松之中。
  三人把墨剑弄了上来,向悬崖下走去。

×      ×      ×

  月夜。北方的冷冷月夜。
  山都涂了月色,染点点雾嶂,看上去朦朦胧胧。
  在悬崖下,五十米处,有两棵斜长的青桐柞树,这树斜斜的树枝上吊着一条铁锁链,锁链的两边吊着两个人。这两个人都用双手抓着锁链,不肯放手。
  他们已经在这树上吊了半天了。
  他们没法放松,只要一放松,两人就会一齐坠入悬崖底去。
  他们也不敢动,那一棵青桐柞树本来很细,这一棵树枝虽然很韧,但它的根不那么牢实,土已经在簌簌地向悬崖下落了。
  他们已经没办法活命,这棵青桐柞树一旦松脱,二人便没命了。
  麻杀与古楼只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束手待毙。
  麻杀突然说:“我要能活下去,我就不让你死得难受了,我让你选一个死法。”
  古楼冷笑道:“你怎么活?你就得和我一起死。没杀尽长白一窝蜂,我死了也不瞑目。”
  麻杀突然道:“不瞑目你也得死。”
  古楼道:“可惜你这个天下第一杀手了,被人家杀了还不知死,竟然死死缠住我。那些蜂子不光螫我,也一样螫你。”
  麻杀吼道:“妈的,我如果能活下去……”
  可惜他这一用劲,青桐柞树的根须又扑簌簌露出土来。这棵树马上就要绝根而起,他两人眼看也就要没命了。
  古楼叹了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完全绝望了,他最后想到的是杀虎台下那一堆堆人的尸骸。
  麻杀突然吼道:“你看!你看!”
  古楼一抬头,从悬崖上垂下来一条长长的绳索。有人在喊:“古楼,古楼,古先生……”
  赫然竟是羊羔的声音。
  怎么会是羊羔?
  羊羔又不擅武功,她能垂下这长长的绳索,她也扯不动。悬崖上又无树木。他一扯只能连她也扯下悬崖去。
  他试着去扯绳索。绳索竟很有力,他怎么也扯不动。
  他向上爬,爬到一个凹窝处,又喊麻杀拽住绳索向上爬。麻杀来到这凹窝处,不爬了,非让他先爬上去不可。他就一点一点向悬崖上爬。
  他一边爬一边念叨:“羊羔,支持住。羊羔……”
  他终于爬上了悬崖。
  羊羔一扑扑在他的怀里,哭泣起来。
  他说道:“羊羔,难为你了……”
  就有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分明是两人,一个爽快,一个脆声。
  古楼一看,原来是他带给羊羔的那两个人,胖子和小孩。绳子正系在胖子腰上,小孩坐在胖子身边,扯着那绳圈,胖子坐在地下,正啃鸡骨头呢。
  古楼大笑:“哈哈,胖子,小崽子!”
  那二人对他不理不睬,只顾自向着羊羔念叨:“告诉你别救他别救他,他这人没点礼数。你救了他,他也不领情,不道谢的。”
  又从悬崖边爬上来了那个麻杀。
  他的样子比古楼更狼狈,提着一把垂吊着锁链的无骨伞,人站在寒风里,头发披散。
  胖子冷哼了一声:“古楼这个混蛋我是看不上,但看不上也不能轻易让哪个王八蛋给杀了。这么好杀,我自己杀了他就得了,何必让肥水流了外人田。你说对不?”
  他这话是对小孩说的。
  他很胖,身子狼狁,谁知竟很灵活,一句话刚说完,便双手齐发,口中连吐,向麻杀飞去无数暗器。
  麻杀不动。这些暗器全打在他身上。
  脸上流了血,这是胖子口中吐的鸡刺骨,身上被扎点了穴道,这是手里抛掷出去的鸡腿骨。
  麻杀没动,他不想动。
  胖子见他没动手,反倒怔住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麻杀说话很冷:“你干得对,你应该扎瞎我这一双眼睛。”
  胖子看着他,叹口气道:“你这么说,我倒不知道要怎么杀你了。”
  小孩冲麻杀嘻嘻笑:“你就是天下第一杀?”
  麻杀点点头。
  小孩笑得很认真:“你这个人没了,被人杀了,你知道不知道?”
  麻杀看定这孩子,突然笑了:“多谢指教。”
  胖子叹口气:“你这人还懂点道理,这根鸡骨头就给你啃了。”
  麻杀正饿得难熬,捧过来就咬,这是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北烧锅的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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