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夺情

 

2024-08-05 21:00:19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疯子与黄肆不得不分手，他知道得去看看京洛，人传说那一柄莫邪剑在剑神手上，他想去探一探。
　　如果那一柄剑真的在剑神手上，他们就一定得杀了柳双夺取那一柄干将，毁了它，决不能使干将莫邪落于一个入手上。
　　疯子到了洛阳，他到那画舫前一探，听说近来那老家伙得了一个美女，正在享乐，乐不思蜀，一心在那女人身上，并不曾专注别事。
　　疯子听说，他心里暗暗在乐，他得去探一探那剑神的老巢，看他是不是有那一柄莫邪剑。
　　走在街上，听得人说，昨天在街、上看到一个卖卦的先生，他的卦很灵，能算人生死，能卜得人财运生相。
　　有许多的人在等着那先生。
　　疯子也在看热闹，正在喧闹吵嚷间，忽听得有人叫道：“来了，来了！”
　　看看来了一个人，鸭步鹤摇，慢慢到了眼前。
　　看这位先生，竟是身子细瘦，没有几斤肉，脸也尖尖的，是鼠相猫足。再看他的那两绺胡须，更是可笑，淡淡的只有那么几根，偏偏生得又瘦又长，先出出来时还是黑的，到了一半便是灰的，及至到了最后，竟是白白的了。
　　他先放下了一张小小桌子。
　　在桌上摆好一幅卦布，不外画着河书洛图，八卦易爻。
　　他又在桌上摆好一副周文王的先天易数封筒，再在桌面上布下诸葛武侯的金钱课。便张起一面小小封幡，上书三个大字：黑灰白。
　　原来此人叫黑灰白。
　　他弄好了一切，便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疯子也不在意，心道：从来江湖术士，都是妄言生死，说好说歹，不外是赚人家几两银子，他这样子看去吓人也不外是一个妄言说卦的，说人好坏，一口两说，看来也是骗人的。
　　就听得那黑灰白说道：“有昨日欠我银两的，快来交清。”
　　真就来了两个人，都是毕恭毕敬。
　　一个说道：“先生的封真是准得不得了，我昨天去了，真的拿到了那失去的银两了，多谢先生。”
　　他放下三两纹银，人千揖万谢走了。
第二个人是一个老人，他对先生再三作揖，说道：“先生说得正对，我们去挖了那坟，真个如先生说的，那土里真有一对芋，有一面盾，只是年久了，都锈得坏了，我们依先生的吩咐，把那骨殖改一个地点好好安葬了。想来今后我家主人不至子头疼了吧？”
　　那老人也放下了五两银子，起身走了。
　　再看来了一个富家公子，他对着先生大大咧咧说道：“先生的卦说是很准，如果你算准了，我给你十两银子，你算不准，我可是得骂你了。”
　　先生笑笑，说道：“准与不准，都是一说。你先说说看，要卜什么？”
　　那富家公子道：“我卜我今天的财运。”
　　先生说道：“说什么财运，你一早就失了百两银子，还再说财运么？”
　　那富家公子大惊，对先生再行礼道：“先生果然妙算，先生指点小人，多多指点则个。”
　　先生笑，说道：“法不传六耳，你递过耳朵来，我告诉你。”
　　那富家子听着他说，频频点头，得意而去。
　　疯子远远看着，心里也是惊奇，心道：我来洛阳，只是为那一柄莫邪剑来的，我试试看，看他能不能说出我的来意。
　　疯子想罢，便来到了那先生面前。
　　那先生一看到了他，竟身子一哆嗦，
　　疯子问道：“先生有礼。”
　　那先生看看他，斜眼一瞟，便点头道：“不知道你要算什么？”
　　疯子笑笑，说道：“在下从齐鲁来，来洛阳有一件大事，但请先生说这件大事，如说得中，便奉送卦金十两。”
　　那先生说道：“好。”
　　他拿起一支筒子，摇上几摇，再扔在桌上，从筒里滚出两支卦签。他拿起签来看了，再看疯子。
　　疯子此时看他，心里也有些紧张，只听得他说道：“非土非木，当数金。你是来找一件东西的。你身上有煞气，我一见你便知。”
　　疯子说道：“不知是找人还是找物。”
　　那先生看看，说道：“是找人。”
　　疯子冷笑，原来是一个假算家。
　　那先生再说：“那人是一个叫莫邪的女子。”
　　疯子大惊，看着那先生，心下不由得忐忑。他若是知晓了我的心事，会不会坏我的事？
　　他这里正在犹豫，忽听得那个先生大惊，说道：“你要找那人，却是坏事了，坏事了！”
　　疯子一惊，忙问：“不知是怎么坏事了，还望先生能说个仔细。”
　　那先生看那钱课，却是越看越惊，说道：“看卦相上，你不但找不到那一个姓莫的女子，且你有生命之忧。”
　　疯子听罢大笑，他扔与那先生一块银子，说道：“多谢先生了，费心费心！”
　　他转身便走，心道；不管他如何说，我要找那一柄莫邪剑，岂能因他说上几句疯话，我便知难而退？但一想到那个卦先生的七言八语，竟是有时准得吓人，不由得心下也是翻腾，不知如何是好了。
　　到了夜里，他结束停当，便奔那洛阳水苑而去。
　　到了水苑外面，看看里面有许多人在巡行，知道戒备森严，心道：“就是你再如何戒备，我也得进去一瞧。
　　他纵身一跃，便跳入了院内。
　　看看院内，只水榭那里有灯，别处都是熄灯了。
　　他慢慢摸向水榭。
　　只见水榭里有几个人在饮酒，看看却是几个江湖中人。
　　他们在说着江湖中事，一个说：“听说剑神他老人家要拿下那两柄剑，用它来治天下，依我看，不必拿那两柄剑，只凭剑神的本事，便可以使天下武林中的人都是臣服。”
　　另一个人道：“你知道什么，从前听得人说，那两柄剑在一起，便能飞剑夺人首级，剑神得他，也是依古人意，说是得两柄剑者，能霸天下。”
　　一个人大叫道：“但愿他老人家得了天下，那样我们岂不都是开国功臣了么？”
　　人都笑，一个年轻人说道；“是，听说江湖七剑中有人不服他老人家，依我看，不如我们齐去斩了他们，让他们敢再不服剑神！？”
　　一个老者说道：“剑神的用心，也算是良苦，如他是剑神，他也该得有天下，也算有天意护佑。如果他得了两柄剑，便算是得了天意。那样剑神得天下，岂不是轻而易举么？”
　　人都称是。
　　疯子听罢，心道：原来这些狗东西都是在算计那两柄剑，只是不知道他们得没得到那一柄莫邪剑？看来就是问他们，他们也不会知道的。不如我去找找看。
　　他再摸向别的屋子，黑漆漆的，竟是看不大清楚。
　　他摸到了一间屋子，看到这间屋子与别的屋子有些不一样。疯子是学过一些周易八卦的，他知道这屋子是用易经的三十六爻组成一个阵图，他正站在那阵图中间。
　　忽地亮了一下火折，他看到了有人！
　　他低声喝道：“谁？”
　　那人也喝一声：“谁？”
　　他直夺过去，叭地一声响，他的剑格在那人的剑上。
　　一格之下，让他顿时生出戒心，原来那人的剑术也与他一般，极为高明，一剑刺出，竟是与他的剑格在一起。
　　他再叫一声：“是谁？”
　　那人也叫一声：“你是谁？”
　　两人都不高声。
　　忽地，两人都是省悟：他们都不是这院子里的人。
　　他也是要夺莫邪的人？
　　他是谁？
　　那人的火折再点起来了，他在火折中也看到了对方。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秀美艳丽的女人，她是美剑，还是艳剑？
　　疯子低喝道：“你是谁，美剑，艳剑？”
　　那女人一楞，笑笑，说道：“我是迟艳。”
　　两人忽地觉出，他两人来意大是相同，竟不约而同到这一间屋子里来，也是巧了。
　　艳剑说道：“我看这屋子有些奇怪，便进来了，只是看不清。”
　　有人应声了，却不是这疯子，他说道：“这是剑神的练剑室，这室内有许多的机关，你看不清，有什么奇怪？”
　　便看到室内灯光大亮，原来从壁间能伸出无数火把，那点着火把而立的，都是院里的人。
　　屋内四角方位，站着三个人，他们是三个老者。
　　一个说道：“艳剑，老朽有礼了。依剑神意，我们三人必是得把你们两个拿住，交与剑神发落。”
　　疯子此时反是不惊了，他哈哈大笑，说道：“我来这里，是想偷一点儿东西，东西还没偷着，再让你抓住？不行，不行！”
　　老者说道：“艳剑，你的姐姐已是与剑神成为一家，她做了剑神的妻子，你要是不信，可随老朽去看。”
　　艳剑忽地醒悟了，她才知道她那一夜怎么有那么怪的感觉，她高声骂道：“胡说，我姐妹再坏，也不至于嫁与一个老朽，你作梦吧！”
　　老者一叹，说道：“天下神人，莫过于剑神，你的姐姐嫁与了剑神，那是她的造化。你如能嫁与剑神，岂不是姐妹同归？我劝你还是识一点相，我也可以不对剑神说知此事，只说你是来寻剑神，来寻你姐姐的，那时你做了剑神的妻妾，岂不是大大富贵？”
　　艳剑不比美剑，她虽是表面豪爽，内心却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一点儿也不想与那剑神合流，她恨恨道：“你还我姐姐来，我姐姐一生最得意的是少年侠士，就是嫁人，也不会嫁与你们一个老朽，你污我姐妹，我宰了你！”
　　她一剑刺出，夺目一剑，飞快无比，直扑向那风剑！
　　风剑说她，是因为他真的知道美剑已是做了剑神的妻子，此时苦心婆心劝她，不外是想要她也顺了剑神，一心帮剑神。此时一见她气急败坏，他也心内生气：你以为你是天下七剑之一，便想来欺我？我不理你，是看你姐姐面子，我要拿下你，看你脸面往哪里搁？
　　他沉下脸来，叫一声：“别走了闯庄子的贼！”
　　他一剑格住，与艳剑杀在一起。
　　疯子叫道：“别撂下我！”
　　他一柄剑直扑那两个老者。
　　那两个老者也知道他是七剑之一，不敢怠慢，对他出手，也是极有分寸。两柄剑并不图杀败他，只是先求自守。
　　两对人厮杀，直到了二十几合，也不见高下。
　　疯子心道：奇怪，我枉称江湖七剑，与他们两个家奴动手，也不能胜得了他，岂不是一个废物了么？
　　但他再一看那两个老者，行剑真是大家风范，一招一式，都是沉凝稳重，---剑一招，全无漏处。
　　他心道：是了，看来这剑神的本事，确是非凡。
　　他喝一声：“走！”
　　他起身便走，回头喊了那艳剑一声：“走吧！”
　　艳剑一听得他叫，心里猛地醒悟：我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若是那个剑神真的来了，我岂不是得受他羞辱？不如我与疯子一起走，再图来日。
　　她也猛喝一声：“看剑！”
　　趁那人一回手的当口，也起身便走。
　　疯子急急出来，看看到了回廊上，他心里一阵轻松，看来他们是没追上来，他此回是逃得了性命了。
　　回廊上的灯火一闪一闪，看回廊暗暗明明，没有人。
　　他喘了一口气，忽听得有人说道：“不好，不好，你不但找不到那个女子，你还有性命之忧，我告诉你，你怎么不听？”
　　疯子一怔，他再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他认得的人，那个在街上看相的黑灰白，他左手搂着一个女孩子，右手抱着一个女孩子，正坐在回廊上。
　　他的手边有一柄剑。在那柄剑的旁边，竟还有一个大大的钢盾，那钢盾上面画着黑黑白白的阴阳八卦。
　　疯子大惊，他忽地想到了一个人：妖剑，他是妖剑，那个来去无踪，阴森无比的妖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