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闺阁说深当无主

 

2024-08-05 21:19:0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老夫人坐在楼上，她的眼里有泪。
　　她失望了，她教训了肖玉几十天，竟是没有什么进境。
　　肖玉的天质不差，但又有谁的天质能与那个逍遥子相比呢？
　　她想到了当年，只要她在夫妻相恩爱的时候说出一句两句，他便得悟，再看他剑术，竟是能日进千里了。
　　谁能及得上他的天质？
　　老夫人一边哭，一边想着，或许她永远都不能报仇，她只能在那个一天天羞辱着她的男人的讥笑下苟且度日。
　　肖玉的剑术已经习成了，但他的十六式天一剑法根本就不像是天下绝剑，他不光不是逍遥子的对手，就是他比起当年的夫人来，也是差上许多。
　　她不再去看肖玉了，她的心里已是彻底失望。
　　身旁的那女孩子是花剑，她悄声说道：“老夫人，我去看看肖公子，告诉他，要他走？好不好？”
　　老夫人轻声说道：“解铃还得系铃人，还是我去。”
　　老夫人与花剑都站在了他的面前。
　　肖玉的眼里有怒火，练天一剑法，使他怒火倍增。
　　再也认不出来是他肖玉了，他只是一个乞丐，一个看去肮脏不堪的乞丐。
　　他的头发披到了腰间，他的脸也足足有几个月没有洗了。头发沾到了一起，成一绺一绺的。
　　他的衣服看不出颜色，只是灰不灰，白不白的颜色。
　　他的脚下鞋是破的，已经练剑练得裂了，再也看不出哪里是鞋面，哪里是鞋底了。
　　他的剑平放着，放在他的漆上。
　　他一身已是发出很不好闻的汗臭气味儿了，但他不在乎。
　　除了对剑，他已是再无话可说。
　　老夫人说道：“肖公子，你的剑练成了。”
　　肖玉一抖，他的剑练成了么？
　　他猛地抬头，看着那老夫人。
　　老夫人的眼里有泪，那泪是失望，还是惊喜？
　　老夫人说道：“你可以走了。”
　　肖玉的声音很吃力，他说道：“我要走，往哪里走？”
　　老夫人说道：“你从哪里来的，还到哪里去。”
　　肖玉想着艳剑、美剑，她们的倩影在眼前飘。
　　他再去找她们么？
　　他喑哑着声音说道：“我得去找那个逍遥子。”
　　老夫人摇摇头，说道：“我错了，我想错了，就是你出马，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肖玉冷冷地说道：“是么？”
　　他此时已被复仇的怒火烧得心里乱极，他一定要杀死那个逍遥子，他占有了美剑，他必死无疑。
　　老夫人说道：“我以为你能学成了剑，与他的本事无二，你再有一些正气，便可胜了他。如今我知道我错了……”
　　肖玉看着她。
　　她说道：“这不怪你，我看错了，我以为有人能胜得了他，可是我现在明白了，世上根本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她低下了头。
　　肖玉想着他的脸，在他的脸上有一只小猪，在他的后背上还有一只，后背上的那一只是逍遥子画下的，那是给他的警告。
　　可他自己脸上的，是他给自己画下的。
　　他说道：“老夫人知道我为什么在脸上画下了它？”
　　老夫人说道：“你想告诉人，你不杀了他，那耻辱就在脸上。如果你杀了他，那就是你脸上的荣耀了。”
　　肖玉说道：“我已经不能不去杀他。”
　　老夫人一声长叹：“你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十四五个回合，你还能支持，待得你的天一剑法用过了大半，他便会杀了你。”
　　肖玉看着她，逍遥子的剑术真的通神？”
　　老夫人说：“他会发觉你的剑法不错，他心里也有一些惊惧，他便会杀了你。”
　　肖玉说道：“我不信。”
　　老夫人说道：“我告诉你的话，都是实话，你与他一交手，你就是一个死人了，再也没人能改变你的命运。”
　　肖玉仍是不语。
　　老夫人惨笑，说道：“我这几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你与世无争，你的日子总能过得去的，你可以栽栽花，可以看看草，更可以什么都不看，一天只是醉生梦死地活着。那样也不错……”
　　肖玉忽地扯住了她的手，说道：“你别走！”
　　他看着老夫人，说道：“我已经没退路了。”
　　他再说道：“我只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他！”
　　老夫人一叹，说道：“你死了心吧，你不是他的对手，差得远了。”
　　肖玉振臂大呼道：“世事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我怎么不能？！”
　　老夫人说道：“我要教你知道一件事。”
　　她回头对那个花剑说道：“叫袖到来，你们两个一齐来！”
　　来了那个袖剑，她与花剑并排站在一起。
　　老夫人脸无表情，只是说道：“如果有三招，你夺不下她们两个的剑，你就不能走出这屋子了。”
　　肖玉笑了，他有了机会，他可以与袖剑花剑两人一试。
　　他一声叱喝，人飞如箭！
　　竟是三招，如电闪雷鸣。
　　转眼间人立剑收。
　　他看着袖剑，她的剑仍在手上，只是她的衣襟破了一片，在风中瑟瑟而抖。
　　那花剑的剑没了，落在地上。
　　老夫人说道：“花剑，你心里有亏……”
　　原来花剑心里有亏，心里也愿肖玉出去，她便手里留情。殊不料肖玉出剑，既快又沉，她的剑便丢下。
　　肖玉说道：“你说得对，我三招内夺不下她们两人的剑。”
　　老夫人说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只在一招，便可夺下她们两人的剑，而且要把那剑丢在何处，便会丢在何处。”
　　肖玉无声，他昂起头，他日日夜夜费尽心血，学来了这天一剑法，他还是胜不了那个逍遥子，学剑有何用处？
　　他落泪了，低头哭泣。
　　男人有泪不出声。
　　他再抬起头来，忽地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花剑。
　　她的脸很明媚，她说道：“你其实不用哭，你不必伤心。”
　　为什么？
　　肖玉看着她。
　　她说道：“你胜不了他，但你可能让他受伤，你可能让他心里怕，你的剑术能让他心里怕。你就是死在他手里，他也心里怯，有什么不好？”
　　他头一回听说，只能让敌手心里胆怯，便要一试的。
　　花剑说道：“我怕他，我从小便被他污辱了，我一直怕他。一看到了他，我像是鼠看到猫，我怕极了，睡觉时我都吓得醒了。后来我不怕了，我想通了，我只想，只当他把我害死了，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还有什么怕的？”
　　她说时眼睛是亮的，一直瞪着瞅他，她说：“我不怕他，我要找机会，我不想杀死他，我只是想溅他一身血。溅得他一想到了我，晚上便怕，你说行不行？”
　　肖玉看着她，忽地扬头大笑：“对，，我要他怕我，我要他溅一身血。别的做不到，这件事我做不到么？”
　　逍遥子来了，他再来到了闺阁楼。
　　他笑着对老夫人说道：“你都已经五十几岁了，何必还叫个闺阁楼，让人家当你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么？”
　　他淫笑着，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不动声色，她说道：“我不想让你看我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我是少女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是不是？”
　　老人大笑，恶毒地说道：“你从来就不是少女，你做少女时是逍遥女，你再做女人时就是逍遥夫人了，你哪里做过少女？”
　　老夫人知道他嫉恨她原来比他更强，便不再出声。
　　他笑道：“我来是看看你调教的那一个小子究竟怎么样了。要是他能胜得过我，我便再叫你奶奶。”
　　老夫人一笑，她脸色苍白，心道：我命竟是这般苦，就是与这个贼子成了亲，也不能再翻成公然的敌意。我要是能教那肖玉胜了他，要他贼子好看，只是肖玉无能啊，可惜，可惜。
　　逍遥子说道：“如是夫人不愿意去，我自去看看那小子好了。”
　　老夫人说道：“你愿意去，我便带你去。”
　　再走到了肖玉的房间，那老夫人心下忐忑，不知此一回肖玉是凶是吉，心道：上一次让你逃过了这厮魔掌，像是奇迹，这一次便不能这么便宜。。
　　她呀地一推门，忽地笑了。
　　她看到了一间空空的屋子。
　　逍遥子忽地看到没了那个肖玉，他恶声恶气地问道：“他哪里去了？”
　　老夫人嘻嘻一笑，说道：“怕是找你去了吧？”
　　逍遥子扯住她的衣服，叫道：“贱女人，我不杀你，你还是那么傲？你有什么可傲的？你有什么本事更胜了我的？你说！”
　　老夫人笑笑，说道：“你不放心么？你知道我会训出一个比你更强的人来，他如今走了，你早晚都睡不着了，你会死在他的剑下，对不对？”
　　逍遥子瞪眼看她，说道：“白日作梦，你能胜得了我么？他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只要他一面对着我，他便是一死，他再也不会是一个活人了，你懂不懂？”
　　逍遥子大笑，他忽地抖手，剑便在手了，他叭地一刺，只听着唰唰几响，老夫人的脸便是满面流血了。
　　他说道：“从前我不在你的脸上画猪，是我给你一点儿面子。你可是不留给我面子，竟然还敢找一个男人来，教他剑法。你以为谁都能使天一剑法么？你个糊涂女人？！”
　　她的脸上如今已是血流满面了，她冷笑道：“早晚他会杀死你，他也会在你的脸上画出三只猪来，四只，也许是五只，一定在你的脸上画满了猪，因为你就是一只猪！”
　　逍遥子看看她，轻轻走过去，她怕，怕他再对她施暴。
　　他悄声道：“我与你是夫妻，是不是？夫妻就是有什么丑事儿，也不可外扬啊。人都说那是家丑，你与我的事，是家丑，你懂不懂？”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把那血舔舔，说道：“你的血是甜的，我以前就有一点儿奇怪，人家的血都是咸的，你的怎么是甜的？”
　　老夫人看着他，看他的眼睛发亮。
　　逍遥子笑了，他说道：“你的脸上如今有一只猪了，你的猪与所有人的猪都不一样，它是卷着四圈儿尾巴的；它比别的猪都更是骄傲。”
　　逍遥子放声大笑，说道：“你应该骄傲，因为你是我逍遥子的妻子，对不对？
　　他大声叫道：“袖剑花剑！”
　　出来了一个女孩儿，她的身子觳觫，她怕这个魔王，她从心底里怕他。
　　他摸一摸那袖剑的脸，说道：“别怕，别怕，我又不会在你这俊俏的脸上画猪，我画猪脸，一画起来，肯定是会有些原因的，你说是不是？”
　　袖剑不敢应声。
　　他问道：“花剑哪里去了，她难道不知道我来了么？”
　　那袖剑笑笑，说道：“她不在，她可能是跟着肖玉公子走了。”
　　剑神一抖，他说道：“是么？我知道他在哪里，我想知道，便会知道他在哪里，我要找到他，我让他的脸上有一只猪，再不就在他的心脏上画一只猪，那样他就会乖乖地听我的了。”
　　他扬声狂笑，笑的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