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肖玉的恨

 

2024-08-05 21:24:40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袖剑坐在房里，她看着窗外，她在等。
　　夜已深，人已静，再无一个人影。
　　他在等什么？
　　她坐在那里，像一块石头，像一尊雕像。
　　有人出现在街头了，那是一个男人。
　　他急急匆匆走到楼上，排挞而入。
　　房里忽地卷起一阵风。
　　只有凝坐不动的袖剑。
　　男人跪下，他开始哭。
　　袖剑说道：“老夫人把我们从小养大，可不是要我们哭的。”
　　那男人哭着说道：‘那恶魔来了，他把老夫人……他把老夫人……”
　　他捶地大哭。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要说什么？
　　袖剑说道：“你说吧。”
　　他抬起头来，说道：‘老夫人的身体被他点了穴道，他再拿老夫人试剑，他削了老夫人七十一剑，都是削得血肉横飞，到了最后，能看得出老夫人的骨骼了……她还未死……心还在跳……”
　　袖剑的泪水涌出来了，她咕咚倒地，昏过去了。
　　当她再醒来时，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眼光，他是哀伤的，他说道：“我要走了。”
　　袖剑说道：“你在这里，我走，我必须走。”
　　她收拾了剑，再拿了一点儿碎银子。
　　她出门去，人行在风中。
　　男人仍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跪着，他的嘴唇咬出了血。
　　开封城外，有一个小小的庄子，叫做花庄，庄里的人都种花。他们种花的目的，是为死人的。
　　每到了有人死去，开封城的人都是买一些鲜花，都来给死人送葬。
　　花是送与死人的，拿花去的都是活人。而花原先是活的，一放在那死人的棺材上，花也死了。
　　咚咚敲门声，在夜里响起来。
　　肖玉看着花剑，他们两人住在这里，没人知道。
　　肖玉去开门，他们看到了袖剑，一脸悲色的袖剑。
　　袖剑看他们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心里忽地涌起一股悲愤，老夫人死了，他们却在这里过着太平日子？！
　　她说道：“老夫人死了。”
　　花剑正要下地，忽地头昏了，她的身体一晃，被肖玉扶住。
　　他说：“你稳一点儿。”
　　袖剑慢慢说起了老夫人的话，她说：‘老夫人要我来，听你的，我一生使归你了。”
　　她对着肖玉行了一礼。
　　肖玉说道：“我怎么能再玷污姑娘呢？我已经与花剑……”
　　花剑抱着她，流泪道：“肖公子，你得与袖剑妹妹在一起，这是老夫人的话，你不能不听。”
　　她的眼里都是泪水。
　　肖玉跪下了，他大声道：“老夫人，你的仇是肖玉的恨，肖玉一生，只为此一仇！”
　　他再看着袖剑，说道：“袖剑姑娘，你说怎么做？”
　　袖剑看着肖玉，再看看花剑，她轻声说道：“你不是逍遥子的对手，再加上我与袖剑，也不过不致于全死他手，我们是不是得再等时机？”
　　肖玉忽地大叫：‘时机，时机，我还等什么？我一定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捶桌子，直把他的手都捶出了血。
　　夜更深了，三个人都躺在床上，肖玉躺在中间，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躺在他的身旁。
　　她们从老夫人那里学会了忍受，她们此时的心里是不是也像是平时忍受那个恶魔一样，在忍受着这个肖玉？
　　尤其是那个袖剑？
　　她的眼睛直瞪着，看着天棚，她的心里在翻着那个男人的话。
　　她再哭了，一直哭到肖玉把她的身体搂过来。
　　她的身材很纤巧，像是一只小小的受惊的鹿。
　　到了天亮，门再一次被人敲响，敲得咚咚响。
　　肖玉打开了门，有人说道：‘对不住，要买鲜花，送去墓地！”
　　两人直到了肖玉跟前。
　　肖玉刚弯下身子，他忽地觉出不对了——
　　那两人放下了银子，竟是身体依近来。
　　他们的手里忽地挈出了剑！
　　直刺向他的身体！
　　肖？玉手里什么也没有。
　　袖剑急叫道：“公子！”
　　她的身子急飘，像一支箭，直射出去！
　　怒箭直射，但她也晚了。
　　那两人的剑直插入肖玉的身子。
　　忽地，他们也觉不妙，那两剑刺出，怎么像有硬物抵挡？
　　但看眼下，他们张大了嘴，都是愕然。
　　肖玉的手里只是一朵鲜花！
　　他用那一支鲜花挡着那两支剑！竟把那两支剑拂歪！
　　两人再想变招，但他们晚了，左边的人斜身子，插在他后背上的剑使他怒目圆睁，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说：
　　“没想到，我会死在……”
　　他倒下了。
　　那人的剑插在身上，从他的肩头一插至他的腹内！
　　他一句话也没说便死了。
　　袖剑与花剑都看着肖玉。
　　花剑幽幽道：“他找到了我们。”
　　袖剑冷冷道：“你们隐藏也不算深，他怎么会找不到？”
　　肖玉厉声道：“我去找他，我跟他比剑！”
　　袖剑与花剑都扯住了他。
　　花剑说道：“你不能去，你不能去！”
　　袖剑说道：“你能胜得了他么？你的剑能胜得了他么？你拿着老夫人赠你的剑，你试试看，你都不能一招杀败我与花剑，你怎么能胜得他？”
　　肖玉扼腕长叹。
　　他胜不了逍遥子，他不是逍遥子的对手。
　　花剑忽说道：“我们可以杀光他的手下，只要他们死得死，伤的伤，逍遥子也没什么可神气的。”
　　肖玉沉声道：“好主意，我先杀尽他的手下。”
　　洛阳城里，冬日的肃杀已来，全城都是呼哨的冬风，风吹着一地寒气与枯叶。
　　昏黄的冬晚，没有一个人在街头走。
　　摇摇晃晃来了三个人，三人奔那洛阳城的妓馆“开心。馆”而来。
　　三个人都有刀。先头的一人脸上有一道刀痕，那一道刀痕是从左至右，从额头直贯至全脑袋的。他的腰带上斜插着一把刀。
　　那是一把破刀，一把刀把粗粗的破刀。
　　这把破刀是江湖人闻之色变的“辽东一刀”，他叫做“辽东一刀”非不平。
　　那第二个人个子矮小，他的刀握在手里。
　　平常的刀都是长二尺余，可他手里的刀竟是一尽七寸，窄窄的一条刀。他的脸上总有莫名其妙的微笑，他笑时对着所有的人，谦恭地笑。
　　有人看轻了他，对他毫不在意，但所有对他不在意的人都吃了亏，活人想着的是，他欠了人一笔帐，但那帐还时遥遥无期。死了的人在地下，如是鬼魂有知，也是叹他：好刀！
　　确是好刀，他一拔刀，鬼泣神惊。
　　他叫“幽冥刀”作楚。
　　再有第三人，他的名字很怪，他叫一个很长的名字，叫做“一刀搜魂长孙不一”。他跟在两人身后，那两人也心里冷冷嗖嗖的。
　　非不平大声道：“你给我去前面，我知道你个龟儿子，你在我身后，总看着我的脖子，我怎么能放心？”
　　那长孙不一冷冷道：‘我不看你的脖子，我看的是你那蛋！”
　　如果他一刀削下非不平的“蛋”来，非不平怎么办？
　　别人听了他的话，可能不信，但非不平的心里打了一个冷颤，他说道：“你去我前面走！”
　　果然他就在那人的前面走。
　　三人进了那“开心馆”。
　　一进了馆，便有三个大茶壶站在那里看他们，大声问道：
　　“开心不开心？开心开心！”
　　原来这是馆里的规矩，无论是谁来了，先问你开心不开心，叫嚷着叫你开心。
　　三个人跟着大笑，叫道：“开心，开心，开心你个鬼，老子来了，就是寻开心的，你要不叫老子开心，我杀了你！”
　　跟着一声叫，便从那屏风后转出来了那个老鸨，她一脸媚笑，说道：“开心啊，三位老爷来了，请吧！”
　　三个进了屋，坐在花厅上，叫老鸨唤几个姑娘来看。
　　老鸨一唤，进来了七八个，三个挑肥拣瘦，挑了六个，叫她们来侍候。
　　六个姑娘拥着三位上了楼，进了房间。
　　那非不平把刀放在桌上，说道：‘别动我的刀，只要你们谁动一动，她的头就掉下来！”
　　三个姑娘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哪里敢动他的刀？
　　一个个都来奉承非大爷。
　　非不平大声道：“老子今夜心不顺，你们好好看顾一点儿，剑神给了老子一千两银子，你们要是有本事，便全拿去好了。”
　　三个听说有一千两银子，都是来奉承非不平，一个个巧语媚言，说得非大爷直门儿乐。
　　非不平这里正在乐着，便大声道：‘看大爷给你讲一讲今天杀人的故事。”
　　那三个妓女都陪笑，一个个心惊肉跳，问他杀了什么人。
　　非不平大声道：‘武当派的左剑右剑，本来是两个江湖怪客，就是江湖高手看他们，也轻易不敢捋他的虎须，我非不平老爷今天却把他们给收拾了。”
　　原来非不平今日与那一刀搜魂、幽冥刀都是立了功的，杀了人。
　　‘非不平当下便给三个妓女讲他的那杀人经过，三个妓女听得胆战心惊。
　　一个妓女问道：“非大爷的刀，是不是天下最快的刀？”
　　非不平抚摸着她的后背，笑道；‘对，对，你说得对，我非大爷的刀就是天下最快的刀……”
　　一句话没说完，他便听到了一声冷笑。那一声冷笑后，眼前便多了一个人，一个瘦弱的年轻人。
　　非不平的眼睛眯起来，他慢声细语道：“你是谁？”
　　那人说道：‘剑客。”
　　非不平说道：“我的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三个妓女吓得想走，那人手一伸，唰一一，窗帘布飘飘落地，一看那刺削的割痕，竟是有着齐齐的波齿。
　　非不平大声道：‘好剑，只是不如我的刀！”
　　他慢慢伸出手去，他的眼睛看着那人。
　　如果是他，他绝不会让人再拿起桌上的刀。
　　但那人不动声色，他看着非不平拿刀。
　　非不平刀已在手，他的胆气便壮起来，他喝道：，‘来吧！”
　　三个妓女不敢出声，那人说道：“你们好好坐在这里，一声不吐，便有命在，如果出声或是乱跑，我的剑便先杀你们。”
　　那三个妓女坐在那里，竟是出了一股怪味儿，原来是吓得尿湿。
　　一刀对一剑。
　　刀已在手。
　　剑呢，没看到那瘦人的手。
　　他说道：“辽东一刀，杀人无算，今天便是你毕命的时候了！”
　　非不平咧嘴一笑：‘都这么说，只是听说几十回了，还是我非不平命大，一直活到了现在。”
　　他一句话未说完，已是砍出了十七刀！
　　这是他凝聚毕生功力的十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