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绝剑

 

2024-08-05 21:40:20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渐渐地亮了，美剑看着天光渐渐落在她与那老人的身上。
　　如今她再也不像是平时了，她平时看也不愿意看这老人的睡态，此时她像是欣赏一件玉器一般，认认真真看着那老人。
　　他的脸相是老的，看去疲惫不堪，他的样子是丑陋的，怪不得艳妹看不起他。
　　对了，艳剑不管生死，都只能是她的妹妹，叫她艳妹，叫她艳妹，她只能是美剑的妹妹。论心智，论本事，她只能是美剑的妹妹。
　　她看着老人，心里很厌恶他，就是他，能令美剑看中，与他在一起度过一年时光么？
　　就是他，能让美剑这艳若天仙的女人天天依偎在他身上么？
　　他有什么好？一个臭皮囊！
　　天再亮了，她几乎能听得到那车马的奔驰声，车在轰轰响，马在急声长嘶。
　　那个柳双会来，那个妖剑会不会来，他不会与柳双一齐来？
　　如果美剑真的需要他时，他会出现的，他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是一个能知道女人心思的男人。
　　只是他早早晚晚也是美剑的手下冤鬼。
　　江湖上的人过了今日，会再一声声高呼：“神剑美女，神剑美女！”
　　那时一统天下的再也不是这个剑神了，而是她神剑美女！
　　老人醒了，他的眼皮松松的，张开了眼，看看四周，他此时像是一个很可怜的婴儿。他看着美剑，说道：“天亮了？”
　　美剑轻轻笑了，她的心境从来不曾这么好，她说道：“你得起来了，也许今天你会杀死江湖上最后一个与你作对的人，你便成为天下唯一无二的君王！”
　　这君王看来很有些可怜，如果他不拿起剑来，不站在那些壮汉的身前，他就不像是一个君王，尤其是在床上，在女人的眼前时。
　　他说道：“今天，柳双会来么？”
　　美剑说道：“他不会来，但他会在门口放下一封信，告诉你，他在那凤塔等你，你上午就得去。因为他等不下去了，他急着要送死。”
　　老人想一想，他也想着该是这样。
　　门笃笃敲着，有人叫道：“主人，有一封信，是那个柳双柳公子送来的。”
　　他笑一笑，世上少的是聪明人，可他与美剑都是聪明人。
　　他说道：“拿进来！”
　　那个大汉低着头，他知道他进了这屋子，最好是没有生眼珠子，他什么都不该看，低头，只看地，把那封信放在床前。
　　美剑拿起了这封信，她撕开了。
　　果然是柳双的信。
　　果然是约在上午。
　　果然是约在凤塔。
　　老人大笑，他说道：“一切都在我的彀中，他死定了！”
　　凤塔是丑陋的，他们相逢在凤塔下。
　　柳双仍是一身白衣，他白衣飘飘，站在那里，与伊文静一齐。
　　美剑跟着老人，他的身后有十五人，那一十五人，人人都是黑衣青裤，人人手捧一柄宝剑。
　　柳双说道：“你杀人太多，今日得偿血债！”
　　剑神一笑，说道：“如果你能胜了我，那也不错。只怕仍是旧样故事。”
　　他回头，对着那一十五人说道：“柳双，这里是一十五个人。他们抱的都是名剑，第一个你想必认得，他手里的便是那天下第一名剑干将。这一柄剑本来在你手里，可后来到了我的手里。如果你要用，我便借与你。你胜了我，你便可占有此剑，甚至这些剑。可你要是败了，你的命也不保，哪里还有剑在？”
　　柳双笑笑。
　　老人再说：“这第二柄剑，是莫邪剑，它正在美剑手里，她与艳剑都是我的妻子。第三柄剑，便是那郭斩的嵩阳铁剑，它是我胜了郭嵩阳后拿到的。”
　　柳双说道：“我若胜了你，只是把那干将与嵩阳铁剑交与我，干将我将拿来埋在明儿与慈儿的衣冠冢内，嵩阳铁剑我得找到他的后人，送与他。”
　　老人说道：“我还有未说完的话，这第四柄剑是从前的魔剑，是独孤红的一柄剑。它出手时，人皆知不祥，必遇血而归。第五柄剑是断剑肖玉的剑，它是断剑。还有疯子使用的剑，武当派的黄肆所用的剑，你愿意看看么？”
　　柳双说道：“我不看剑，我只想要你一命。”
　　老人大笑，说道：“都是那么说，说是想要我的命，但他们后来都死在我的剑下。”
　　他提剑直指着柳双，说道：“从前我也杀过不是剑客的人，他们的手里拿的兵器是什么，我从来不曾拿走他们的兵器。但我如是杀死了你，我改了主意，我拿走你的兵器，从此在我的静室里会再添几种兵器。听说你使用的‘定海音’是一种怪兵器？”
　　柳双笑笑，说道：“如果我杀死了你；便是给我的几位兄弟报了仇，如果你杀死了我，你再也不怕有人要杀你了，你与郭斩嵩阳铁剑的仇便再也遥遥无期，无望复仇了。”
　　两人对立。
　　美剑看着两人，心道：看来那个伊文静真的与他很好，他们两人那一望一瞧，一蹙一颦，都有深意，看来两人相爱甚深。
　　她心里涌上了一股嫉恨。
　　她没有那么真心爱她的男人，没有那么真心把她放在心里的男人。
　　剑出手了，在老人的手里，他这一次没有那么很漂亮地拔剑，对着柳双，他知道再漂亮也没有用，他得一剑一剑与人动手。
　　柳双也慢慢拿出了“定海音”。
　　他曾手握“定海音”，胜了唐六老爷子，如今他能胜得了剑神么？
　　忽地，那些剑神的手下都是吼叫起来：“剑神，剑神，天下无敌！”
　　柳双一扬手，“定海音”砸向那剑神！
　　一来一去，晃如眨眼。
　　再是回来了一人，他是聊双。那对面的剑神也凝定剑势，盯着他。
　　再交手一招，这一招众人都看得清了。
　　这一招很慢，先是剑神的剑挑了一下，再慢慢复上，直刺柳双的面门，复是斜歪，再奔他的太阳穴！
　　柳双的“定海音”只是斜一下，再向他的头上一挑，击扣向他的剑尖！
　　剑神再回手，剑反背后，似果老骑驴，有心无心。
　　柳双的嘴角出血了，显是他在那剑气下受了伤。
　　一旁看的人，除了美剑与伊文静外，人都是有些难受，这么慢慢的，一会一招，到了天黑，怕也战不了几招。
　　但看只是这么几招，那个柳双便受不住了，他的嘴角流出了血，他是受了内伤了么？
　　伊文静叫道：“公子，公子，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别与他动手了。”
　　柳双摇头，他眼前闪过的是郭斩，是续忠，是艳剑……∴
　　他声音嘶哑：“让开，我要与他决一死战！”
　　两人再扑到了一起。
　　这一回，人都看不到剑了，只见白花花的一片，像是光影，似是剑团。
　　再细看看，竟是没有人影，也没有剑影，只是有一声声响，响在心，响在眼前。
　　再是嘎然而收。
　　柳双的嘴角流的血更多了，他的血流到了颈下，染红了白衣。
　　剑神的手也流血了。不知是那“定海音”击在了他手上，还是他的虎口震裂了，只是血从剑柄流下，染他腕红。
　　柳双再大喝一声，声震深渊，一吐“定海音”，击向他的头上！
　　真的听到了一声响，嘭——，很大的一声响。
　　是不是那“定海音”打在了他的头上？
　　只见他晃一晃，再复站住。
　　他的剑斜斜一挑，对着那柳双，他说道：“我与你一比斗兵器，不如我与你都是来一些厉害本事，你与我都啸叫着，边啸边是出剑，不在兵器上用上内力，只用内力发啸，震慑对方。手里比的只是招数，你愿意不愿？”
　　柳双点头，说：“好。”
　　两人都是扬头大吼，啸声激越。
　　柳双的啸声如龙吟，深泽高涧，皆是森肃。
　　那剑神的啸声恰似豹啼，一声声摧人心肺！
　　正在柳双扬头一啸时，忽地一柄小剑吐出，直射向他的咽喉！
　　柳双只来得及一低头！
　　那一柄小剑吐入他的舌内，吐在他的软颏内，一点而退。
　　剑神扬头大笑，他笑道：“你的弱处在那软颏内，我也知道。你死在眼前了，你知道不知道？”
　　他看着柳双，柳双的身子摇摇晃晃，他看着剑神，失色道：“老贼，老贼，我与你拚了！”
　　他再扑一下，剑神看他扑来，毫不在意，他拿着那一只“定海音”摇摇晃晃，直扑在眼前！
　　剑神大笑，笑声未止，忽地他看到了那“定海音’变了方向，直向他的头上砸来！
　　他直扑向前，一剑挑向对方的胸肋！
　　那一剑无功，柳双的胸肋如他的身体一般，无法刺透！
　　他忽地觉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那一声太大了，把他的头脑一下子震昏了。
　　恍——，
　　他最怕的声音就是鼓声、锣声，怎么这一声破音，既像是鼓声，又像是锣声？
　　他的身体站不直了，柳双的“定海音”有这么大的声响，这是什么威力？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人们都指点着，他们看着他，说些什么，像叫些什么。他听不见，只听得那一声咣咣的响声在耳旁响。
　　他的耳朵出血了，血流不止，流得很慢，但在不停地流。
　　伊文静忽地笑了，她知道柳双赢了，那个剑神的耳朵一定是受了重伤，他摇摇晃晃，再也站不直了。他的脸变得苍白，他直瞅着柳双，再也没了那灵气。他手里的剑像是一支烧火的棍子，只能用它来支撑他的身体了。
　　柳双说道：“你输了。”
　　剑神忽地觉出不妙，他一剑刺入柳双的舌下，在软颏那里一剑刺入。
　　如果柳双的弱处真的在软颏，他早就该倒下了，他此时怎么嘴里血都不出？
　　“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柳双说道：“人告诉你什么，一定是别人对他说的，那就不一定可靠了，你说是不是？”
　　柳双在擦嘴角的血了。
　　他站在那里，站得很坚定。
　　剑神反是有一点儿站不住了，他说道：“好，好……”
　　他手下的人都不再喊了，他们哑口无声，忽地他们发觉了，剑神永远不败的神话像是靠不住了，他现在就败了，他要败在那个柳双公子的手下。
　　剑神的耳朵里不断地滴血，血越流越浓，越流越红。红红的血滴在脸上，落在地上，再也不止。
　　美剑说道：“你的耳朵！”
　　剑神拿起了剑，说道：“你想杀死我，还没那么便宜。”
　　他再复上，慢慢对着柳双，想再用他的天一剑法。
　　柳双不动了，他回头对伊文静说道：“文静，你说我该不该杀死他？”
　　伊文静只是对着他笑了一笑，她这一笑让美剑也心仪，她的神彩真是过人，美剑也不如她。
　　柳双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好，我便依你就算了。”
　　他一回手，说道：“静儿，把你手里的剑给我。”
　　伊文静得他叫一声“静儿”，心里甜甜的，她递上了手里的剑。
　　柳双说道：“我与你比剑，我不想杀死你，我只想在你的脸上画一只猪，看你做一只猪，也像我的大哥郭斩那样，要在街上行走，要与人说话谈天，看你心境如何？”
　　柳双大喝一声，直扑过去！
　　剑神拚命维护，他的气力已是大不如前了，他的身子像是中毒了，迟滞了，再也不能闪避腾跃，只是随手应招。一剑剑均是与柳双相抵。
　　当当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