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哭不笑

 

2024-08-05 22:02:2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风吹了起来，在这大院里，风也吹得冷凄。
　　一地的死尸，一地的悲凉。
　　众人都站在对面，等着褚二与青天剑客交锋。
　　但青天剑客看着褚二，说道：“让你的哥哥也一齐出手吧。”
　　褚二很郑重地看着哥哥。他知道，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种话来，他褚二一定会把那人骂得个狗血喷头，但现在讲出此话的是当世唯一的剑道高手，一世郁郁，因为不得有林渊那样的大侠可以与之匹敌的青天剑客。此人的武功盖世，剑术无双，他与哥哥一起出手，也未必敌得过。
　　当世的大剑客，青天剑客。
　　褚大也看着他的兄弟，点了点头。
　　兄弟两人出手，还从来没有过。
　　就是上一次一躺楼的镖车被千山十八寨劫走，关娇娇让他们兄弟同去，他们也是一个人站在一边看着，另一个人动手。
　　可现在不同了，他们就是一齐出手，也不一定能在青天剑客手下逃得出命去。
　　糟的是，青天剑客这样的人怎么会也跟着这个金银疯子在一起？
　　褚大与褚二站在了一起。
　　兄弟俩象是一座山。
　　对面站着青天剑客。
　　褚大道：“你真是一个混蛋！”
　　众人都皆惊愕。他骂谁？他敢出口骂青天剑客？他是不是活够了？
　　青天剑客果然脸色一沉，问道：“你骂谁？”
　　褚大道：“我当然是在骂你。你站在我的对面，我不骂你，我骂谁？”
　　青天剑客道：“你凭什么骂我？”
　　褚大道：“我做一躺楼的手下，是因为一躺楼没有毒心，在江湖上做事公平，从来就济贫赈灾。你助这一个混蛋，为的是什么？你是什么青天剑客，你枉为青天剑客！！”
　　个一天剑客一生自得，从来不曾受过人家这般污辱。他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看着褚大，直直地问：“你骂我，你后悔不后悔？”
　　褚二突地一笑：“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跟着这小侏儒，只是做一回狗就是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从今天起，眼里根本就没有了青天剑客这一号人物，青天剑客早就死了，他岂能与这些猪狗同谋？”
　　褚二哈哈大笑。
　　众人看着褚二，他与褚大对青天剑客一直出言污辱，他们两人的死期到了！
　　这时，只见得青天剑客的脸色一会儿一变。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看着褚大与褚二。
　　他喃喃道：“不笑褚大，不哭褚二，我从前不知道有你们两个人……”
　　他仰头向天，好一会儿，不出声息。
　　他是不是在想什么事儿？
　　如果是一般的人如此做，早就有人不耐烦了。但这人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天下最有名的人物青天剑客，他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道理。
　　青天剑客道：“褚大兄，褚二兄，我在这里向你们行礼了。青天剑去风向你们行礼！”
　　青天剑客果然向着褚大与褚二行了一礼。
　　褚大与褚二不知所措。
　　他们没有想到，青天剑客会对他们行礼。
　　他们是不是还礼，用不用还礼？
　　青天剑客道：“我从幼失怙，便性情有些变了，我不愿意听得人家告诉我做什么，从来没有人敢出口骂我……”
　　褚大心道：我敢骂你，我也是拚着一死，拼着一死，有什么不敢？
　　青天剑客道：“我听得你骂，细想一想，还真是骂得有些道理。”
　　众人都愣了，连一边的小侏儒都愣了。他们都呆呆看着青天剑客。
　　他这是怎么了？
　　青天剑客道：“我想，你骂得对，但我此次前来，有我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你自然不会知道，但你对于我的这一骂，让我自愧。”
　　褚大与褚二只是看着他，不作一声。
　　青天剑客道：“我得杀死你们，我不能不杀。但我佩服你们，如果不是这一回我跟你们是对手，我一定交下你们两个做我的朋友……我想，你们死后有什么事儿，可以让我来办，我一定为你们办好。”
　　褚大看看褚二，褚二看看褚大。
　　他们明白了，虽然死了，但他们可以交上一个朋友。
　　。用他们可以与这个青天剑客成为一生最好的朋友。
　　褚大道：“我们对一躺楼有负，我们不放心她……”
　　他指的是关娇娇。
　　褚二也看着青天剑客，眼里也闪着光。
　　青天剑客笑了。看着褚大笑，笑道：“褚大，人生如此，得一良友，笑上一笑，却又何妨？”
　　青天剑客看着褚二，流下了热泪：“褚二，你的心意，不说自明，我会做好的。”
　　不笑褚大也笑了，不哭褚二也哭了。
　　他们面对着青天剑客。
　　青天剑客道：“好，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保她好好活着。”
　　一场好杀！
　　青天剑客的剑谁见到过？
　　原来是一柄木剑。
　　一柄桃花木剑。黑黑的一柄桃花木剑。
　　他看着他自己的剑，一叹：“剑啊，此生你不负我，却要负人了！”
　　他持剑在手，顿时剑气在他眼前缭绕。
　　褚大与褚二都手持兵器。
　　一根棍儿，一双铜钹。
　　褚大与褚二一递眼色，一齐怒吼而起，冲向青天剑客。
　　没有人看得清是怎么出手的，但只见到一片片光芒，这光芒大都是铜钹的光芒，在一闪一闪的光芒中，可以听得出一声声的闷响，嗡嗡的闷声，不似黄钟大吕的声响，而象一声声人的呻吟。更有那小小的索拨棍儿，在中间来回飞绕，划出一片片死光。
　　听不到剑声，也看不到剑光。
　　桃木剑没有声响，也不会有什么剑光。
　　但只见得青天剑客在光芒中奔走，走得越来越急，他的身影在闪，闪得人们眼花缭乱。
　　斗得有十几个回合，
　　便见出光闪尽收。
　　褚大与褚二站在对面。
　　两人的手里都拿着自己的兵器。
　　一边，青天剑客也是手握着他的桃木剑。
　　没有人知道是谁胜谁败。
　　只见到褚二的嘴角在流血。他看着青天剑客，慢慢道：“好剑！好一招‘飞来横祸’！”
　　他一语说罢，吐血不止。
　　褚大扶住了他。
　　褚大道：“好剑！好剑！可惜……”
　　褚大突然狂喷鲜血。
　　漫天血光！
　　青天剑客低下了头。
　　褚大与褚二相扶持着，回头，看着关娇娇。
　　他们一齐倒下了，都倒在了血泊中。
　　众人不语。
　　他们看着青天剑客。
　　好一会儿，他们才欢呼起来。
　　青天剑客看着他们冲向关娇娇，突地一声怒吼：“站住！”
　　众人都站住了。
　　青天剑客道：“谁一动她，必死！”
　　没有人敢动她。
　　青天剑客看着关娇娇，冷冷道：“我看你还是跟我走，好不好？”
　　关娇娇大声骂道：“你是一个王八蛋，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是什么好东西也行。你只是一个跟着人家起哄的狗，跟着人家拣剩下的狗食的狗！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走！？”
　　青天剑客并不生气，对关娇娇道：“你走不走？”
　　关娇娇哭了。她看着褚大与褚二的尸体，再也没有了褚大与褚二这两个好朋友了，从前她以为是她自己支撑下来了一躺楼，现在她明白了，没有褚大与褚二，她什么也做不成。
　　她不走。
　　“我不走，我不走。”
　　青天剑客一剑刺出，剑仍然在空中，但剑尖嘶嘶作响，刺入了她的穴道。
　　青天剑客背起了关娇娇。
　　“等一等！”
　　是小侏儒挡在了他的面前。
　　青天剑客瞟着小侏儒。
　　小侏儒道：“青天剑客，你也知道，这一躺楼的事儿嘛，都得找这一个关娇娇来办。你要是把她弄走了，我还办什么事儿？你是不是把她放下？”
　　青天剑客笑了。他此时一笑，透出一股杀气，一股要人命的杀气。
　　“我可告诉你，刚才褚大与褚二骂我时的气，我还没有出呢。如果你们谁想试一试，为什么不出来一试？”
　　小侏儒道：“我要杀死她！你放下她，我要杀死她！”
　　青天剑客道：“你再也不用想了。你看----”
　　他指一指一躺楼，对小侏儒道：“这就是一躺楼，你要什么有什么，但从今天起，你再别打算这个关娇娇了，如果你打她的主意，我与你们疯人楼也有帐可算！”
　　他的身子一纵，人就飞了起来，几个飞纵，人便无踪了。
　　小侏儒慢慢回头看着众人。
　　一边的玉明和尚道：“阿弥陀佛，这青天剑客是不是有一点儿疯了？”
　　乐大成仍然是心有余悸，他道：“让他走了算了，一躺楼是天下最富的地方，我们难道没有事儿干了么？”
　　众人都冲了进去，杀人抢东西。
　　火烧了一天，。直至晚上。
　　有一个人在远处的山上看着。他看着的时候，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着火了，是一躺楼，是一躺楼！”
　　他在原地来回走动。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走出来，是不是都死了？不会的，不会的，总该有人出来的，都杀死了么？”
　　他呆呆看着，一句一句地念叨着：“两广万花钱庄离玉，两广万花钱庄离玉；京城万宝裔刘胖子，京城万宝斋刘胖子。……”
　　他再也不唠叨关东一躺楼的关娇娇了，再也不唠叨山西德恒钱庄的钱一文了，因为这两个人已经死了，至少在他的心里，这两个人已经是死人了。
　　他如飞而去。
　　不一会儿，在那一间小屋子里，有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老人，仍然是那个老人，他看着躺在炕上的浪子，轻轻说道：“他们又把关东一躺楼灭了，烧了一躺楼的总舵，拿走了一躺楼所有的财富，”
　　浪子没动，但他的眉毛一耸一耸的。
　　老人走了，一下子就走得无影无踪。
　　因为走进来了那个女孩子，那个很喜欢浪子的女孩子。
　　她嘻嘻地笑，抱着浪子，如今她是不抱着浪子就不讲话。
　　她问：“你刚才和谁在说话，声音那么小，听都听不到？你是在自言自语么？”
　　浪子道：“是，我在念叨，念叨天下四大家的名字。”
　　女孩子道：“什么四大家？”
　　浪子道：“当然是有钱的四大家，可不是武林的四大家。”
　　女孩子道：“好，咱俩一齐来念！”
　　两人一齐抢着念：
　　“山西德恒钱一文，
　　京城万宝刘胖子；
　　两广离玉万花钱，
　　一躺楼里关娇娇！”
　　一念完，两人相视而嘻。
　　浪子心里在想：是谁？是谁杀死了一躺楼的人，弄走了钱老爷子呢，就是那个金银疯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