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个蒙面客

 

2024-08-05 22:04:2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长白山下，有一处很偏僻的地方，这是赶山人徐玉的窝棚。说是一个窝棚，其实世上从来没有这么大的窝棚，可以睡得下一百多号人的窝棚，还有一群野兽在里面。
　　天是夏天，可窝棚里仍然点着大块的原木，火在熊熊烧着。
　　显子里，居然躺着两只老虎，三头熊，还有两只花斑豹子。在另一边，有两只鹰闭着眼养神。
　　大窝棚里是大通铺，通铺上正坐着一个人，这人的眼前放着一大盆热腾腾的麂肉，他用油乎乎的手撕着掳着，往口里吞着，还不时地把一些肉骨头扔给那些虎豹。
　　他的脸油光锃亮。
　　他身上穿着一身皮制的衣服，这是一件很怪的衣服，都是皮子，匪夷所思地缝在了一起，不细看，你还看不出它的好处，但一细看，你就明白了，这些皮子恰到好处地缝在了一起，如果你把一块缝错，这件皮衣也不会这么好看。。
　　他光着脚。
　　屋子外面有了动静。
　　他不停地吃。
　　直到这动静到了窝棚外，到了他的窝棚里，到了他的眼前。
　　站在他眼前的是两个人，两个脸上蒙了面罩的人。
　　他懒懒洋洋地道：“戴上那玩艺儿做什么，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是谁？”
　　两人不吱声。
　　他又道：“坐下吃点儿？”
　　他只是说，然后又吃他的。
　　两人看着他，都坐下了，也撕掳着肉，大吃大嚼起来。
　　一会儿，就饱了。
　　他冷冷道：“你们带来的那个人，怎么不弄进来？莫非他不饿？”
　　两人看着他。
　　他又问：“再不就是一个死人？”
　　这时，一个人才答道：“不错，是个死人。”
　　这身穿兽皮衣服的人乐了：“你们弄个死人到我这里干什么？莫非他得埋在这里？”
　　一个人道：“他死了，可我们不愿意让他死。”
　　这人哈哈大笑：“人死了，你有什么办法？你以为你是阎王，想让他死他就死，想让他活他就活？”
　　另一个人道：“对，你得把他救活，不然我们就麻烦你了。”
　　这身穿兽皮的人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人懒懒洋洋地道：“我想，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你的这些长毛畜牲一个个全都弄死！”
　　穿兽皮的人默然。
　　天下只有这个人的功夫他最不知底，他可能说得到就做得到。
　　他一叹道：“好，好，算我徐玉倒霉，遇上了你们这两个混蛋！”
　　徐玉道：“去去，去把那个死人弄来，让我看看！”
　　两人中的一个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他的左手平伸，手上托着一个人，一个死得僵僵的人。
　　“放在窝铺上！”
　　就放在了窝铺上。
　　这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徐玉看着他，直摇头：“人生不再哟，人生不再。你看他已经死了，连一口气也没了，怎么救得活？”
　　两人都看着他，不言语。
　　徐玉道：“这小子真的有两下子，他的手还握着，不愿意去阎王殿……”
　　一个人道：“这是驱毒大法，他的心还跳。”
　　徐玉道：“心跳有个屁用，死了的兔子还跳三下呢。”
　　一个人道：“他不是兔子，他是浪子，”
　　徐玉道：“浪子崔平？”
　　一个人道：“不错，是浪子崔平。”
　　徐玉叫道：“好，好，我叫你们把他带来，叫你们把他带来，想跟他拚一拚酒，可你们好，给我带来了一具死尸
　　……”
　　一个人笑道：“如果你不把他救活，你可是再也不能与他喝酒了，除非你也死了，去了地狱。”
　　这赶山入徐玉忙呸呸地吐了两口，说道：“你不知道赶山人的忌讳么？”
　　他看着浪子崔平，说道：“好，好，我来救他。”
　　救人的方法也很奇特。
　　赶山人徐玉把两只虎弄起来了，让它们都蹲踞在浪子的手边，然后让它们嗅一嗅浪子的手。这两只虎明显不愿意做，但徐玉要它们干，大声呼斥它们，它们只好伸出宽大的舌头，一点点舔浪子的手心。
　　徐玉要两人都坐在浪子的身后，把浪子的身体放直，然后再全力运功，把浪子的毒驱至他的前胸。
　　此时，两人都默默坐好，为浪子驱毒。
　　徐玉看他们把毒已经逼至了前胸，就一声声长长的啼叫。
　　那两只鹰此时突地睁圆了双眼，瞪着徐玉。它们分明不愿意听徐玉的吩咐，咕咕咕地叫着，象对徐玉辩解。
　　徐玉知道两人能一边疗伤一边听他讲话，便说：“我要小鹰与大鹰给这个浪子内丹治伤，它们不愿意，因为它们不认得这个浪子……”
　　徐玉又啼叫了起来，这一次叫得更急迫了。
　　两只鹰无奈，过来了，瞪着双眼，看着浪子。它们盯着浪子，用鹰吻叨开浪子的衣服，露出胸膛。
　　它们再用尖厉的鹰吻直叨破浪子的前胸。
　　它们咕咕叫着，然后把浪子的前胸叨去一块肉，把它们的鹰吻放在上面，
　　此时，两只鹰也渐显痛苦的神色，它们在呕，它们得呕出内丹，就是在鹰的下颏那里的一点儿毒素，把它们吐在浪子的前胸上。
　　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内丹，一股淡淡的绿水流在了他的前胸上。
　　徐玉拍拍鹰的身子，象是赞许。
　　但两只鹰只是气愤地咕咕直叫。
　　一个人道：“它们叫什么？”
　　徐玉哈哈大笑道：“它们通灵，它们告诉我，别对它们假惺惺地好了，只要不让他们再吐内丹，就算对它们不错了。”
　　两人也哈哈大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浪子醒了。
　　他看到了一个大大的通铺，一个很怪很怪的怪人，这人的手里握着一只酒瓶子，正在一口一口地往他的喉咙里倒~酒。
　　浪子仍然闭上了眼睛，他的喉咙也咕咕响，他大声叫道：“好酒！好酒！”
　　那人看也不看他，说道：“你怎么知道是好酒？”
　　“你这酒是熊酒，长白山上的熊酒家家能有，可谁的酒是活熊呕吐出来的梨制的？只有一个人能让熊把吃下去的梨吐出来，这个人就是你，长白山的赶山人徐玉！”
　　徐玉哈哈大笑。
　　“好，好，果然是浪子，不愧是浪子！你快起来吧！”
　　浪子皱皱眉道：“我记得我死了，我死在了那个狠心的女孩子的毒下，怎么又活了？”
　　徐玉道：“你遇上了我，你还有一口气，就是你没了气，徐玉也可能救活了你。这有什么了不起？”
　　浪子爬了起来，他慢慢走到徐玉面前。
　　他抓过了酒瓶子。
　　他没有喝，因为这时他看到了两个人。
　　这是两个蒙面人。
　　浪子问：“你们是谁？”
　　徐玉道：“他们两个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不谢谢他们？”
　　浪子笑笑：“我为什么要谢谢他们？”
　　“因为他们救了你。”
　　浪子道：“无利不起早。”
　　那两个人看着浪子，没有反应。
　　浪子道：“你们是谁？”
　　那两个人仍然不语。
　　浪子突地一冲而起，直杀向两人。
　　他的手很辣，一连使出了十二招杀招！
　　一招是“浪子出门”，一出门就是歪歪斜斜，象是酒醉，又象是人也不正经，走路看得出个斜像来。这一招很歪，斜斜直奔一个人的面门而来。那人当然不能让他把面门上的面巾揭了，他一闪身让过了。浪子得理不饶人，一冲而出，身子反反来一个铁板桥，便又是一个“浪子回头”，这一招志在必得，想拿下人家的面巾。但人家早有防备，身子一闪，一连出了两招，一招是“脱袍让位”，一招是“玉龙探海”。两招一出，人又让出老远。浪子两招无功，也有一点儿心急，他知道是遇上了好手，此时更来了敌忾之心，他猛地一啸，觉得他的内力源源不断，就大声一吼，直奔另一个人而去。
　　他只要出手，就一定看得出他的招数，一定会知道他是谁！
　　但浪子的一招“浪子酗酒”一出，人家就用一招平平常常的。“推云手”让过了。这推云手是太极派的一种功夫，莫不是他是太极派的人？但此念甫出，他就知道不对了，他又一招“浪子算卦”，竟然被人家用一招“虎踞”让过了。这一招“虎踞”是江湖上的五虎刀的招数，难道人家竟然是江湖上的下三流门派五虎刀的传人？
　　浪子停手了。他知道他不能得知人家的门派，他出手时，人家根本不用本派的功夫对敌，他怎么能知得人家的虚实？
　　徐玉道：“要我是你，我就不白费这气力。”
　　浪子看着他。
　　“因为人家不愿意让你知道，你又何必强要知道？”
　　浪子突地大声笑了。他笑道：“好，好，不知道就不知道，来，来，为什么不喝酒，为什么不好好地喝一喝酒？”
　　一个人道：“浪子，我们要走了。”
　　浪子的手拿着酒瓶，怔住了。
　　酒也不喝一口？
　　一个人看着浪子，说道：“你找不到疯人楼，但你得好好找，也许他们会再找你，只要你一出现在江湖上，他们就会找到你。”
　　另一个人道：“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疯子？”
　　，浪子摇头。
　　。“你知道不知道他们都住在哪里？”
　　张新浪子摇头。
　　“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
　　“她叫……鱼娲。”
　　鱼娲，一个很奇怪的名字，但江湖上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
　　“她说没说过疯人楼的事儿？”
　　“她说过，她说我是一个疯子，是一个……老婆疯子，要带我去疯人楼……”
　　一个人的声音很沉稳，看来这是一个心计很深的人，他慢慢道：“你为什么不去？”
　　浪子道：“我恨她，她杀死了我的妻子。”
　　一个人道：“你的妻子她……没死。”
　　浪子道：“她在哪里？”
　　没有人答他。
　　浪子一吼道：“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一声长叹：“你找不找她，都没有什么用了，你何必自寻烦恼？”
　　浪子道：“她在哪里？”
　　一个人的声音充满了同情：“她……同酒疯子在一起。”
　　浪子想起来了，那个鱼娲在他中毒时也说，他的妻子同酒疯子在一起。
　　“她同酒疯子在一起。她同酒疯子在一起做什么？她又不会喝酒，她为什么不在家里，她为什么和那个酒疯子在一起？”
　　他唠唠叨叨。
　　没有人回答他。
　　他再看一看，眼前没有人了，只有一个赶山人徐玉。
　　徐玉道：“浪子，你得好好歇一歇。”
　　浪子的心很乱。他怒声道：“我为什么要歇一歇？我怎么能歇一歇？我不能歇，我不能歇！”
　　他走了出去。
　　他看着，长白山的云在一吐一收地舒卷着，象是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了。他看着山下，有两个人在一跃一纵地向山下疾进。
　　他们的轻功是天下一流的。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救他浪子？他们为什么要蒙着自己的面？
　　浪子向山下走去，一点点迈步，一点点儿走。他知道，那两人给他又输了一些真力，不然他的身体决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山下，有他的妻子，他要找到他的妻子。
　　酒疯子，酒疯子！我一定要找到酒疯子……”
　　可天下如此之大，怎么找得到酒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