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买下活人做衣架

 

2024-08-05 22:26:5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浪子与南三媳妇在她的织女宫中，他不知道如何对南三媳妇说他的心里话，心道：南凤南凤，你以为象你一样，天下执迷的人会有许许多多，但可的能够做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人又有多少？你枉自多艺多才了，竟然如此狠心，有什么好处于世，有什么好处于人？
　　南凤不知道浪子此时的心思，依然对他满是温馨。
　　南凤道：“浪子，浪子，你答应我吧，好不好，你只要做了我的衣架，你才是我喜欢的人了，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你所需要的东西。”
　　浪子忽然噤声了，他知道他在这疯人楼里需要什么，但她能告诉他么，也许她真的会知道这疯人楼的秘密呢？他要不要用他死后的骨骼去换这疯人楼的秘密？
　　浪子道：“我要知道一件事儿的秘密，你会不会知道？”
　　南三媳妇道：“我明白，你要知道的是疯人楼。”
　　我的尸体卖与你。”
　　南三媳妇大喜，乐道：“我怎么不知道疯人楼的秘密？如果我不知道，谁还会知道？”
　　两人真的达成了契约。
　　浪子心道：不知道世人如果知道了我浪子的这一次答应，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一定会认我浪子是疯了，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们会说，浪子是疯了，是一个比疯人楼的疯子还要疯的疯人！
　　可浪子如今顾不得了，他一定要知道疯人楼的秘密。
　　南凤道：“你要知道什么，我好知道我能不能告诉你。”
　　浪子道：“我要知道的是，谁是疯人楼的主人’，谁是疯人楼的楼主？”
　　南三媳妇一笑，点点头。
　　显然她知道。
　　浪子道：“我要知道的是，从前的江湖志士们入了疯人楼，他们都到哪里去了。我看到了一个人，他是从前的丐帮帮主解免解前辈，但另外的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们有……”
　　他沉吟了一下。
　　“他们是……天下有名的醉仙刘伶，青衣派的掌门人云生云大侠，还有时花流的主人时如花，痴迷人君君天寿……他们都在哪里，他们是不是死了，他们为什么一入了疯人楼，便都一去不再复返？现在江湖上的许多人也入了疯人楼。他们是武当派的损心道长，少林寺的不空大师，还有北派无极剑宗的宗师一傲。他们怎么会不理江湖上的是非，专心吹捧疯人楼？他们是不是喝下了什么迷药才迷失了他们的本性？”
　　浪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南凤看着他，一叹。
　　浪子愕然。她叹什么，她为什么要叹气？
　　南三媳妇看着浪子，轻轻道：“浪子，你为什么不问一问你自己？你何必多心，多管江湖上的事儿，你管管你自己的事儿，好不好？”
　　浪子惊异道：“我自己？我自己有什么事儿要管？”
　　南凤道：“你的事儿多了，”
　　她屈起了纤纤手指。
　　“你的妻子没了，你没有看到她的尸体，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浪子摇摇头。
　　“你的妻子如果真的死了，她是被谁杀死的，是不是真的是那个酒疯子害死的，你怎么能杀死那个酒疯子……”
　　浪子的心一跳，她的话一下子说到了他的心里。
　　“你所关心的女人如灵、馨香，她们会不会再认得你，她们为什么对你再也不认了，她们是不是能被你救出去？”
　　浪子心道：你以为我不关心她们，我刚才是想，我提的问题太多了，不愿意再多提问题，不愿意让你再为难就是了。
　　“你还得问一问，如果你见到了那个疯人楼的楼主，你会对他讲什么，他会不会听你讲，他是不是会杀死你……”
　　浪子默然，他此时才知道，一个有智慧的女人有多厉害。
　　她轻轻抚摸着浪子的肩头，她是不是总喜欢抚摸男人的肩头，她在摸男人的骨头么，她还是在摸男人的心思，她认定男人的心思好摸呢，还是男人的骨头好摸？
　　她轻轻道：“浪子，浪子，你最不正经，最不正经的男人总是让女人又是心慌，又是盼望。你知道不知道？”
　　他也许知道，但此话一经出于一个南三媳妇的口中，他不知道也知道了，他知道也不知道了，
　　南三媳妇道：“浪子，你要问的太多，你得问一问，为什么预言疯子在江湖上一说一个准，为什么皇帝疯子会在江湖上找了许多的女人，这些女人是不是都真的做了他的妃子？你得问一问，为什么金银疯子要在天下推行他的纸片片儿，要用他的纸片片代替那些金银，他要做什么？他是不是疯得太厉害了？你也得知道，问一问，为什么蛇疯子要杀死你，她为什么杀你没有杀死，是不是她的毒蛇太差了，你得了好人的帮助，你被人救活了，但蛇疯子不杀你，酒疯子不杀你，是不是疯人楼对你很好，想收买你？”
　　南凤一连问了许多个问，直把浪子问得瞠目结舌。
　　他心道：我知道，我想知道这些，但眼前的人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是南凤，是天下有名的南三媳妇，她用死了的人做衣架，她用死人做衣架并不惊世骇俗，但她能让活着的人就答应她，答应死时供她用，这是天大的能为，你不能小觑。
　　浪子再也不语了。
　　如果他不答应南三媳妇，他不答应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女人，他就再也不是浪子了。
　　“你以为我会答应你么？”
　　南凤乐了，轻轻一拍她的嫩手，嘻嘻而笑：“你不愿意也好，但你不会不愿意的，如果南三媳妇做一件事儿，不想得细细密密，她怎么会做？”
　　是的，她想得很周密，想得很仔细。
　　浪子坐在她的对面。
　　他想了很久，一点点想，竭力不去想他的尸骨，竭力不去想他被做成了衣架时的样子，不去想那个黑黑洞洞的头骨。他的眼睛闭上了，但眼前总是那一具尸骨。
　　他一咬牙，说道：“我如果答应你，你会告诉我这一切么？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么？”
　　南凤嘻嘻而笑，一撇嘴道：“我如果不知道，我还算什么南三媳妇，我还算是什么南凤？”
　　浪子一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了。”
　　南三媳妇乐得跳了起来：“果然果然，我没有看错，你也是世上的一个奇男儿。我真的很喜欢你了，真的有一点儿不舍得把你做成了衣架了。但我得好好想一想，我得把你做成一个比他们都好看的衣架，让人家一看到了你，就心里很是羡慕，你说这样子好不好？”
　　浪子在心里苦笑笑：你以为我会领你的情？你以为我喜欢你的衣架，如果不对你们这疯人楼有兴趣，我怎么会答应你，恐怕你一说出你的打算，你一让我看到这些骷髅，我就会吓得逃走。我怎么会答应你？
　　南三媳妇道：“好，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做了，我只是在你的髋上刺一行字，一会儿就完了，你就可以活蹦乱跳地去做你的事儿了。从此我就得关心你，如果有谁要杀死你，你得记住，我不会插手的，但我得关心你的死尸，得用你的死尸。我不会劝他不杀死你，但我会告诉他如何杀死你，这样子好不好？”
　　她象在同自己的情人商议一件最好办的事儿。
　　浪子苦笑。
　　他如今只好听她的了。
　　南三媳妇告诉他，她善长一种神针绝技，可以“入骨三分”，在他的肌肤上刺字，就可以把这字的药渗入骨头里去，一旦他死了，她就可以合情合理地用他的尸骨。
　　她一叹道：“你不知道，象你这样的人还没有多少麻烦，有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有一大家子，人活着时他们不管，一死，他们可就全来劲儿了，他们不让你动一下死尸，象死尸就是金银财宝似的。你有什么办法？他们哭啊哭的，象是他们与死人最好。真的是活见了鬼了……”
　　南三媳妇一说到此，就咯咯直乐。
　　浪子可没有笑，他笑不出来。
　　南三媳妇把他的衣服脱了，她的手很轻很柔，她让男人知道，如果她与你在一起缠绵，你根本就不会受委屈。
　　她把浪子抱了起来，象抱着一个婴儿。
　　她把溶子放在了床上，让他的髋骨对着她。
　　她拿出了十六根针。
　　这针银光闪闪，在灯下也闪光。
　　长针足足有近尺长，但很细，只是一条线。
　　南三媳妇道：“浪子，浪子，你怕不怕？你如果怕，我可以给你一杯酒，让你有些醉意。你如果再怕，我可以让你昏睡过去，一醒时，我就做完了。好不好？”
　　浪子道：“我不怕。”
　　南凤毕竟是天下第一巧手，她出针如电，一出即收。
　　她轻轻道：“浪子，我得在你的髋上刺上一百一十六针，才会做出这二十三个字，你忍受些。”
　　浪子此时既然已经答应她了，只好听天由命了。
　　长长的针刺入了他的髋骨。
　　他只觉得出一阵子刺疼。
　　只是一针。
　　他没有感到有什么异样。
　　只要他能忍受一百一十六下就是了。
　　又是一针。
　　南凤刺时，越来越快。
　　十六根针在他的眼前身后飞舞。
　　她的口里轻轻地唱了起来，她唱的是一首情歌。
　　“小妹子你来看看哥，
　　哥哥的日子不好过。
　　没有了你的心窝窝，
　　哥哥的泪水哟往哪儿搁？
　　小妹子你来看看哥，
　　哥哥的身体热开了锅。
　　清凉凉的地方是你心窝，
　　可不知你让搁不让搁？”
　　浪子的心里一阵子心神激荡，南凤是天下少有的女人，但一他心道：南凤，南风，我刚才忘了问你的是一句话，你是南三媳妇，但那个南三在哪里，是不是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寡妇，或许你只是叫一个南三媳妇？你这么有才能，有本事，你不该嫁人的，你不会嫁人的。
　　南凤此时问道：“浪子，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有一个男人，叫南三的？”
　　浪子的心欲定，但心神激荡，根本就定不下来，他此时嗅着南凤的身上的香气，心里一阵阵慌乱。他道：“你有一个南三，如果他是一个好男人便罢，如果他不是一个好男人，我帮你杀死他，好不好？”
　　南凤嘻嘻而笑：“有许多的人帮我了，我一直愿意杀死他，可他死了，他死在了别人的手里，我没有让他白死，我用他的骨头做了一件衣架。虽然他的骨头并不是很好，但他是我的丈夫，我只好勉强用他的了。”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笑。
　　浪子心惊，知道这个南三媳妇也是一个狠心人。但他心道：她是执着，她入迷的是她的衣服，她才如此着迷的，如果我是她，我也会着迷。她怎么能不入迷？她的手艺是天下第一的，她不入迷，她怎么会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的人都是疯子，天下第一的人都是异人，你无法用一个常人的眼光来看一个天下第一的异人，你如果那样看她，你就错了，你就大错而特错了。
　　南三媳妇道：“我时常给他多披上一件衣服，我怕他冷。我在他活着的时候，常常入迷地绣啊绣的，从来也不想着关心他。他死了，我才知道，有一个男人让你关心，你也是一个好女人了。我就从来不忘记让他知道，他的妻子对他没有忘。我告诉你，我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不在他的眼前……”
　　浪子心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男人在一起，但就是你与男人在一起时，你如果让他在那都是死人骷髅的屋子里亲热，他不会吓得昏死过去么？他还有什么心思同你亲热？
　　他正在苦思冥想，听得南三媳妇一声长长的叹息，说道：“浪子，好了，好了，你看，这根本就不费什么事儿，是不是啊？”
　　长针如梭翻飞，入骨三分的刺入，竟然没有一滴血流出，这也是奇异的功夫了。
　　浪子的心里一喜，坐了起来。
　　南三媳妇道：“我看着你，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浪子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满是对于浪子的情意。
　　“为什么？”
　　“因为……”
　　她叹一口气。
　　“因为，所有的人都不象你这样潇洒，他们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捶胸顿足，有的怒火万丈，没有一个象你一样。你是有悟心的人，知道皮囊只是人的表，没有什么用的，你是有大道的人……”
　　浪子听了她的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明明是真心话，让他听了也以为她是在讥讽他。
　　这时，有人拍手道：“好，好，我从来以为南三媳妇不会说谎，可我现在知道了，她说起谎来，还真的不脸红。”
　　眼前有了一个人，这人是解免。
　　他走到了浪子的眼前。
　　他的眼里是怜悯，一种对于死人似的人的怜悯，一种在垂死人病床前的那种怜悯目光。
　　“浪子，浪子，你怎么会听她的话，她的话，连地狱里的阎王都不敢相信，也怕被这女人卖了……你完了，浪子，你完了……”
　　浪子的心一下子落下去了。
　　他看着南三媳妇，看着解免，眼里一片空空。
　　“她撒了什么谎？”
　　解免道：“我可以告诉你，她根本就不是南三媳妇。她叫南三媳妇不假，但世上从来没有一个南三，她只是自己管她自己叫南三媳妇。”
　　浪子一惊，世上的女人如果没有男人，她们会急不可耐地对所有遇上的人说她们是独自一人，她怎么会告诉人家她叫南三媳妇？
　　解免道：“她说她是南三媳妇，她是想让人家对她没有戒备，她好做她的事儿，”
　　浪子心里一叹，这是一个好主意，谁会在乎一个妇人，谁会对一个妇人比对于一个女孩儿更在意？
　　解免道：“再说，她从来不买死人的，她买的是活人。”
　　浪子的心更跳得厉害了，他瞪眼看着南凤。
　　解免一叹道：“她一百针下去了，你从此再也没有武功了，你和那个天下有名的预言疯子一样，你上了她的当了，她让你失去了武功，你从此形同废人了。她把所有的针都刺在了你的穴位上，她的劲儿用得巧极了，你再也不会以为她是在刺入毒药，刺入你的大穴，让你再也提不起内力……”
　　南三媳妇乐道：“解大侠怎么这样夸奖我？”
　　浪子的心一急，急忙凝聚内力，但他一提内力，内力如空空的一束气，在腹中再也聚不起来了，只是让他生生着急，尴尬。
　　南凤笑了。她看着浪子，说道：“我告诉你一句实话，我做衣架时，从来也等不及，我得让人早一点儿死，你如果不死，我怎么会做好我的衣架？”
　　她笑得很可爱。
　　真正的一笑倾城。
　　一笑倾了浪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