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万里索经，华山传玉柬；三更赴约，古寺显神功

 

2020-08-22 16:24:20   作者：张梦还   来源：张梦还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只见查小玉命人抬来几根长板凳，每一边放了三根，俱是凳面向下，凳脚朝天，反放在地下。庭院当中空出三丈来宽的空地。三人心中奇怪，不知她要作什么？
　　查小玉笑道：“哪一位姐姐先赐教？”
　　贾墨羽目视卞宛青。卞宛青低头微笑，缓步走出来道：“贫道向查姑娘讨教两手吧，只不知如何比法？”
　　查小玉笑道：“卞姊姊外号散花仙子，对于暗器功夫想是最有心得的了。”
　　张凌云接口道：“查姑娘，我这四师妹最是沉默寡言，不爱多说废话的，查姑娘快请赐教吧，多说无益。”
　　查小玉仍然笑盈盈地道：“张姐姐说得是。”说着嗖的窜到一根凳脚上站住。身体摇了几摇，就如快跌倒一般。卞宛青不由脱口赞道：“好一招风摆残荷！”
　　查小玉一伸手笑道：“卞姐姐请站到对面凳脚上去。”
　　卞宛青笑道：“好！”纵身跃到左侧凳脚上，身躯一俯一仰。
　　查小玉笑道：“好轻功！”又道：“姐姐，这是新柳迎风吗？”
　　卞宛青微笑不言。
　　原来这“风摆残荷”和“新柳迎风”都是上乘轻功身法之一，非有相当火候不能。
　　卞宛青对查小玉笑道：“这以后又怎样呢？”
　　查小玉道：“这以后便是咱们两人发喑器互击，跳跃闪避皆不许离开这十二只凳脚，谁先下地，便算谁输。至于发暗器的方式，或是借三还三，或是乱打一气均无不可，卞姐姐以为如何？”
　　卞宛青笑道：“借三还三太斯文了，这种拚斗，本来就是拚性命的玩意，何必彼此装客气，倒是乱打一气爽快些。”
　　查小玉听出她语含讥刺，脸上一红，微笑道：“卞姐姐又说笑话了，这就动手么？”
　　旁边的张凌云忽然叫道：“且慢。”问卞宛青道：“你身边带有暗器么？”
　　卞宛青一怔道：“没有呀。”心中想道：“她用暗器打来，我接住打还她便了，何必要带有暗器呢？”
　　张凌云道：“四师妹快下来，你上了当了。”
　　卞宛青经张凌云这一喊，方悟出查小玉使的是独门暗器铁鹰爪，这种暗器是不能用手接的，便笑对查小玉道：“待我去检些石子。”
　　查小玉摇手道：“不敢劳动。”一挥手，旁边侍立的蒙古少年们早跑去检了一堆石子来。
　　张凌云接过手一看，有的大如鹅卵，有的却小如香头，明知是那些少年捣鬼，净捡些不称手之物，正想发作。卞宛青己走了过来，笑道：“不拘什么，能对付着用就行了，这会又到哪里去寻飞蝗石呢？”说着拣了两块大的扣在右掌心里，右手却抓了一把碎石子，仍纵回凳脚上。
　　查小玉笑道：“卞姐姐先请！”
　　卞宛青笑道：“没有的话，自来强宾不压主，当然查姑娘先请。”
　　查小玉道：“有谮！”左手一扬，两枚铁鹰爪突然打来，一奔上盘，一奔下盘，卞宛青纵身一跃，窜到左侧长凳凳脚上。身躯刚才落下，单足一点，又凌空纵起，向右迈竟脚扑去。
　　果然她身形刚才纵起，嗤嗤数响，三枚铁鹰爪已经从她脚下飞过。
　　原来卞宛青也看出查小玉不怀好意，她分明左右掌各扣着三枚铁鹰爪，一开头只发出两枚，这必然是趁对方避让时作猎袭之用。心中早已提防，果然不出她所料。
　　查小玉见五枚铁鹰爪俱落了空，窥得亲切，最后一枚铁鹰爪脱手打出。这一下时间位置算得恰到好处，任是卞宛青通天本事，也无法躲避。
　　卞宛青身形尚未站稳，一见铁鹰爪飞来，右手一扬，一枚石子出手，迎着铁鹰爪碰去，半空相撞，“磕！”的一声，铁鹰爪已被碰飞，石子余势未衰，朝查小玉飞去。查小玉见石子来势奇劲，急忙单掌平伸，掌心微缩，消去石子来势，抓在手里。卞宛青更不容她缓出手来，柳腰一扭，左手一把碎石劈面打去，正是“满天花雨”手法。丈许方圆的面积皆在碎石笼罩内。查小玉避无可避，只得双臂一振，“一鹤冲天”跃起两丈高下，那一把碎石竟未能伤着她。卞宛青这一招“满天花雨”正是要逼她凌空纵起，这时右掌向前一推，用“小天心”掌力将最后一枚石子打出。然后顺手抽下背后灵蛇剑来握在手里。
　　正是说时迟，那时快，这枚石子疾如流星向查小玉飞去。此时她正身体凌空，无法避让，而且估计石子来势，以较铁胎弹弓所发更强数倍，她人急智生，将先时所接那枚石子劈手掷去。
　　一来是查小玉内功不如卞宛青深厚，二则她身体凌空，不便发力，两枚石子虽然碰上，但对方所发石子仍然朝自己斜飞过来，好在准头已被碰歪，不能伤人，但旁边的人看得明白，以内力而言，查小玉显然已经输了一着。
　　查小玉自己也明白，但却不肯就此干休，身体刚落在発脚上，左右手连扬，十枚铁鹰爪齐向对方打去。卞宛青手腕一振。灵蛇剑荡起万点寒星，叮叮铛档一阵响，铁鹰爪全被拨落。
　　查小玉情知已无法伤她，便趁此下场，跳到地上，笑道：“这一场咱们谁也没输，只算打个平手，卞姐姐你说是么？”
　　卞宛青微微一笑，纵下地来。张凌云冷笑道：“看来是我四师妹输了，她功力究竟比查姑娘差几分。”
　　查小玉知她存心讥讽，只装不懂，笑道：“张姐姐又说笑话了，咱们有言在先，谁先被逼下凳脚，便算谁输，咱们两人谁也没被谁迫下来，自然该算平手才是。”
　　张凌云点首道：“说得是，你除开在板発脚上比暗器之外还有什么花样，再给我们开眼界的？”
　　查小玉掩着口咯咯娇笑一阵，方道：“如今我来布一个阵势。我权且充任大将军。两个哥哥做我的左右偏将。”用手一指那些蒙古少年道：“他们算小卒，三位姐姐来破阵。这在我们那里有个名堂，叫做取江山，这本是小孩子玩的玩艺，倒也有趣，咱们玩玩怎样？”
　　旁边的查璞忽然接口道：“三妹，你过来，有话和你说。”
　　贾墨羽笑道：“查姑娘只管请便。”
　　查小玉笑着告了罪，便和查璞查瑞走到一旁，嘀嘀咕咕的商议，后来三人似争辩起来，只听查璞着急地道：“三妹，恩师知道你这么胡闹，我可吃罪不起。”
　　查小玉道：“不干你事，有我呢？”
　　卞宛青心中大疑，低声道：“三师姐，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知他们要用什么法儿摆布咱们哩？”
　　张凌云微微冷笑，也低声道：“别管她用什么法儿。如果稍有不妥，咱们便先将这妖女废了，省得留她在这世上害人。”
　　贾墨羽摇头道：“凡事要适可而止，咱们只是小心一点便了。”
　　张凌云口里虽不便争论，心中却大不以为然，这时查小玉三人已商量完毕，走了回来。张凌云笑道：“商量好了没有？”
　　查小玉笑道：“也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咱们这就动手吧。”
　　说话之间那些蒙古少年已慢慢围过来，查小玉笑道：“今儿来的这三位可不是外人，大家不必拿出兵刃来。”说着将手一挥，众人已按五方占好。贾墨羽留神一看，除开站在旁边的不算，来的共是十二人，分做三人一组，一共四组，联带查璞查瑞查小玉，不多不少，恰是十五人。心中正猜疑，总说武当派剑客与人联手群斗之时，有一种“三才五行阵。”莫非便是这个？但红鹰林士霸与武当派风马牛不相及，未必也会这个阵法？这时对方各人已然各守方位，将自己三人围在中央，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便与张卞二人一打眼色，三人背靠着背的站着，因对方全是空手，也不好先拔宝剑，三人刚一站好，查小玉笑道：“三位姊姊留意，阵法就要推动了。”
　　张凌云忍不住骂道：“打就打吧，谁还怕你们不成？”
　　查小玉双掌一拍，众人便如走马灯似的转将起来，越转、越快，犹如旋风一样，如非三人功力深厚，便连眼睛也转花了。
　　其中贾卞二人平素便深得内家以静制动之理，尚能沉得住气。张凌云便有点脾暴火起，这样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总是绕着跑，倒象拿人开玩笑一般，这种味儿却叫人有些忍耐不得。心想别管他什么阵法，我且先出手打倒他一个再说。
　　刚巧查小玉从她身边跑过，张凌云那肯放过她，算准时间，单足一点，凌空扑去，一招“鵾击长空”，人未落地，掌已先发。
　　张凌云乃青灵观四大弟子之一，内外功夫俱臻上乘，这一掌竟打了个空，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幸而她目光锐利，感应灵敏，陡觉左侧紫影一幌，便知查小玉已从胁下钻到自己背后，人才落地，急借势使了一招“怪蟒翻身”横掌一隔，果然查小玉已一爪抓来，两下碰个正着，“嗑”的一声响，张凌云手腕已被查小玉扣住。
　　查张二人这一交上手，正在推动着的阵法便陡然一变，往内一合，齐向贾卞二人扑来，贾墨羽双掌一错“怀抱太极”，正待出手。忽见原先向自己扑来的三人却斜刺里拐弯直扑卞宛青，先前作势向卞宛青攻来的三人却又绕到背后去了。
　　贾墨羽心内一动，叫道：“四师妹，记住灵蛇剑法第四十九句，别慌在这一时。”
　　卞宛青是聪慧之人，一听便领会过来，原来“灵蛇剑法”最末一句也便是“起手势”，叫做“盘蛇镇洞”，贾墨羽之意是叫她只守不攻，先看清对方阵法再说。
　　当下两人左隔右架，前遮后挡，使敌人无法近身。如单以武功而论，这些蒙古少年和贾卞二人不啻天渊之别，纯粹仗着阵法怪异，贾卞二人又只守不攻，双方才能拖上一时。
　　且说张凌云虽然被查小玉扣住右腕，但她何等功力？丹田一提气，手掌一按一翻，指尖已搭上查小玉手腕。
　　华山派混元一炁，隔纸劈石功夫天下无双。只要指尖，掌心，掌缘，小天心，四处之中任何一处搭上人身，便能致敌死命，此时张凌云如要伤她，本来不难，但转念一想，尚有好些顾忌，只得忍住。就在这一瞬间，查璞查瑞已分左右袭到，指屈如钩，径朝张凌云抓来，同时查小玉左手也向她肩上抓下。
　　张凌云右臂一伸，运小天心掌力将查小玉右手震脱，同时翻腕将她右手脉门扣住。再用肘挡开她左手一抓。张凌云右臂这一伸缩之间，已是一招三用，正所谓名家身手，非比等闲，这只一眨眼的功夫，情势便突然倒转，查小玉优势变成劣势，手腕反被对方扣住，心里不由一急，张凌云更不怠慢，右臂一举，查小玉这时只觉肘臂之间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背过身去，张凌云身躯一蹲一翻。从查小玉肋下穿过，查璞查瑞二人两抓落空，双双抢入了空挡。
　　张凌云骈指在查小玉颈后“对口穴”一点，劈手抓住她衣领跃出阵外，三起三落，已扑到墙根下。
　　这一来阵势登时大乱，卞宛青抢前一步，一个进步单推掌，将查璞打出一丈以外。查瑞见势不好，急撮唇一呼，众蒙古少年纷纷退下。贾墨羽见众人退后，只当对方已经服输，她自来不为已甚，急招呼卞宛青不要追击。
　　不料众人退后数步，仍按五方站好，查小玉和查璞的位置由另外两少年补上，查瑞双手一拍，阵法又推动起来。
　　贾墨羽才知对方并无意罢手，再一留神观察，这些蒙古少年进退走位皆十分纯熟，似乎平时便研习有素，刚才稍一接触，已约略窥出这种战法神妙，想来还有别的变化。
　　卞宛青一心关注张凌云，不免频频左顾，忽觉贾墨羽用肘尖轻轻触了自己一下，这才悟出自己心神不专，容易为敌所乘，当下急收摄心神，专注当前敌人。
　　这时砗法已越转越快，似乎已到一触即发之时，卞宛青暗想：这阵法少了查小玉查璞两个硬手，任凭多厉害也容易打发。正在这时，忽听那边墙外传来张凌云呼叱喝骂声音，跟着刀剑乱呜，似和人打将起来。心里方一惊。却听一阵笑声起自身左。听出是查小玉的声音，心下大疑，忙掉头一看。只见一人紫衣飘然，长发披肩，不是查小玉是谁？卞宛青方才明明见她被张凌云点中穴道。擒出阵去，不知怎的她又脱身回来，难道真会妖法不成么？
　　查小玉在阵外笑道：“二位姐姐留神，今回动手可不比先前。”
　　卞宛青喝声：“且慢！”戟指查小玉问道：“你把我三师姐弄到哪里去了？”
　　查小玉以袖掩口，笑得和风摆杨柳一样，说道：“卞姐姐故意说倒话么，明明是张姐姐把我捉了出去，怎么反来问我呢？”
　　卞宛青平素温柔可亲，但对于姊妹之情极重，这时一听她如此说，不觉大怒，呛啷一响，灵蛇剑出鞘。喝道：“谁和你开玩笑？”
　　查小玉此时尚未将阵法布置妥当，一见卞宛青要拔剑拼命，也有些荒忙，急忙笑道：“两位姐姐放心，张姐姐武功盖世，谁伤得了她？这时正在墙外和人过招研技呢，小妹特地回来向两位姐姐说一声。”
　　卞宛青听她说话似真似假，倒也有些弄胡涂起来，忽听头顶上唿喇喇一阵拍翼声晌，抬头一看，却是五只巨鹰在头上盘旋。
　　查小玉鹰已放出，便不再迟疑。撮唇一啸，五只巨鹰相继扑下，同时众少年纷纷出手，数十枚铁鹰爪齐向两人打来。
　　这一下距离近，动作快，再加以夜色昏暗。敌人又是在转动中发出暗器，头上更有巨鹰下击，贾卞二人功夫再好也施展不及，卞宛青心下一慌，使开灵蛇剑先护贾墨羽，自己左肩却一阵剧痛，原来已中了一枚铁鹰爪。
　　再说张凌云先前施展擒拿手法将查小玉制住，又点了她穴道，自以为万无一失，她跃到墙边，顺手将查小玉向墙外—拋，正待回去助贾卞二人破阵，忽然墙头有个女人的声音唤：“屠龙仙子请留步！”
　　张凌云闻声回顾，却无人影，跃上墙头一看，外面乃是一座树林，明月在天，四野寂寂，不但未见敌人，连查小玉也踪迹不见。张凌云心下惊疑，略为盘算一下，暗想凭贾卞二人功力，对付这干蒙古少年，决可占尽上风，自己且先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再作道理，便索性跃下墙头，向树林闯去。
　　自来江湖中人都讲究遇林莫入。皆因林深树密，极易受人暗算，但张凌云自恃武艺高强，偏不顾忌这些，昂然而进。刚走了数步，陡觉背后寒风飒然，一剑刺来，张凌云滑步回身，让开这一剑，回身一看，只见这人容貌俊俏，正是昨日徐府上见过一面的夜游神赵妙峰。
　　张凌云生平便最厌恶这种行为不检的江湖败类，一见是他，不肯和他答话，揉身直上，施展空手入白刃手法去夺他兵刃。不料这赵妙峰手脚却十分溜滑，展幵八仙剑法，一味游斗，几个照面一过，激得张凌云心头火起，灵蛇剑突然出手，刷刷刷一连几剑，把赵妙峰杀得手忙脚乱。张凌云正待一剑结果他性命，忽然听得背后咭咭一笑，不觉心神微分。就在这时，猛觉身后似有暗器袭到，急使“移步换位”，瞬息绕到赵妙峰身后，耳边听得查小玉笑道：“张姐姐，暗器来啦。”这查小玉狡黯之极，存心暗袭，面上却又要卖好，先发暗器，后打招呼，但仍被张凌云躲过。那两枚铁鹰爪径朝赵妙峰飞来，赵妙峰大吃一惊，急使“灵猿过枝”斜纵出去，方得躲过。
　　查小玉娇笑道：“张姐姐刚才使的是什么身法？怎的一恍便跑到人家背后去了呢？我拜你为师，把这手功夫传给我成么？”
　　张凌云心中疑惑道：这小妖精方才被我点了“对口穴”，纵然她能自己运气解穴，至少也得过一个时辰，怎的这时又活跳跳的？
　　须知华山派点穴手法与众不同，等闲不易认别出来，因此张凌云料定赵妙峰未必能替她解穴。她正在-疑，突然嗤嗤数响，三枚子午闷心钉已分上中下三路打来，张凌云娇叱一声：“好贼子，敢施暗器！”灵蛇剑急翻阴把，“梅花三弄”吧吧吧三声，三枚闷心钉悉数被打落。同时身形纵起，跃到赵妙峰面前，“日月双照”刷刷两剑，直削左右膀。这是华山派“和合剑法”里的辣招，如非赵妙峰逃得快，两只膀子早被斩下来了。
　　赵妙峰武艺虽也不弱，但和张凌云相形之下，却差得太远，两人这一交手，只三五个照面，赵妙峰已只剩下招架的份儿。
　　查小玉见势不好，急喊道：“张姐姐，暗器来啦！”
　　张凌云只道是真，急闪身躲避，赵妙峰也慌忙跳在一边。
　　原来查小玉方才吃了张凌云的苦头，心中畏惧，虽然眼见赵妙峰落在下风，也不敢过去相助，只站得远远的。这时见张凌云跃开，不禁笑得如花枝乱颤一般，喊道：“张姐姐，你中了我的计啦，我和你闹着玩呢。”
　　屠龙仙子自出道以来，几时受过这种戏弄，心中大怒，欲待过去追杀，却又被夜游神赵妙峰纠缠住，张凌云银牙一挫，暗恨道：“我且先结果了这厮，再去收拾那妖女。”剑法一紧，全是狠辣招数，赵妙峰上遮下挡渐渐抵挡不住。
　　猛听查小玉笑道：“张姐姐，我的铁鹰爪又来啦。”
　　张凌云只道她又是戏弄，全不理会，陡觉风声有异，这时反身拨打已自不及，急使“拗步回身”，突然绕到赵妙峰身旁，顺手把他朝输一推，赵妙峰站不住脚，直朝飞来的铁鹰爪撞去。这一下骇得他魂飞魄散，急忙顺势朝地上一扑，嗤嗤两声，两枚铁鹰爪从他头上飞过。
　　查小玉哈哈笑道：“赵大哥，你这个救命招式叫什么名字呀！”
　　赵妙峰着急道：“查姑娘，别用铁鹰爪啦，你这是越帮越险。”说话之间，人已纵起。这次他不敢再和张凌云硬拼硬打，展开一身小巧功夫，和张凌云游斗，张凌云骂道：“你这点鬼门道绊得住别人，却奈何不得我，叫你知道厉害？”手里宝剑一紧，赵妙峰陡觉眼花撩乱，对方剑光不离自己两侧，正所谓瞻之在左，勿焉在右，简直无从避让。
　　和合剑法乃是青灵大师独创，以狠辣快速见长，所谓和合，乃取剑剑成双之意，皆因每一招发出俱是双数，端的威力无穷。赵妙峰几曾过见这种怪招式，抵挡不来，只得连连后退，张凌云脚下一勾，赵妙峰仰天一跤跌倒地上。张凌云更不容情，“拨草寻蛇”剑光一闪，一剑直刺咽喉。忽觉身畔微风过处，手腕被人一托，耳边有人道：“张女侠手下留情！”
　　张凌云大吃一惊，先且不管来人是谁，剑诀扬天，手腕一翻“搅乱春水”剑尖指地划一个圆圈，径向来人脚胫卷去。
　　那人身法好快，脚尖一点，己纵了出去，同时一弯腰提起赵妙峰，跃到树下站住。张凌云才看清来的是岷山六狸中的陈四姑。
　　陈四姑放开赵峰，向张凌云深深行下礼去，说道：“张女侠可否看小妹薄面，饶他一命？”
　　张凌云“哼”了一声，举目四下一看，查小玉已不知什么时候跑走了。
　　她此时一心惦记贾卞等人，不愿再耽误时间，再一看对方态度和悦，也就消了一半气，说道：“看在四姑份上，权且恕过他这一遭，下次再要碰在贫道手里，便轻饶了。”说罢提了宝剑转身走出林去，忽见墙上一前一后纵出两人，月光下看得分明，前面一人是查小玉，后面追的却是二师姐贾墨羽，张凌云骂道：“小妖怪！看你还往哪里逃？”一摆宝剑，上前拦住。
　　且说方才苍鹰下击，卞宛青挥剑为护贾墨羽，自己左肩却被铁鹰爪打中。贾墨羽一见卞宛青受伤，她只道这铁鹰爪有毒，这一急非同小可，左手拉住卞宛青，两人一齐跃出，一个蒙古少年冲上拦阻，贾墨羽暗凝真气，右掌猛发，使出“混元手”功夫，只听见蓬的一声，那人胸骨粉碎，狂叫一声，登时丧命。
　　“混元手”是华山派镇山之宝。乃以本身真火聚于掌上发出，专伤心脏，能碎筋骨，除开玄门罡气护身而外，便是金钟罩铁布衫一掌也可打散。贾墨羽宅心仁厚，平素向不轻用，这时动了真怒，不再顾忌，每一掌出去都是使的混元手。这些蒙古少年纵然精通技击，哪里禁当得起？只见贾墨羽身形飘动，片刻之间，又有数人毙命在她掌下。
　　查小玉见贾墨羽这等威势，哪里还敢过去，心头叫苦道：“我只道那张凌云便是最厉害的了，哪知道这个贾墨羽似乎还要凶些。早知如此，不惹她们也罢。”
　　但她此时已势成骑虎，只得撮口一呼，指挥苍鹰下击。贾墨羽见查小玉站在远远的撮口呼啸，情知又是她捣鬼，心想我先将她拿下再说。手腕一翻。从肩上拔出灵蛇剑来，回顾卞宛青道：“四师妹，伤口发不发麻？”
　　卞宛青摇头道：“不要紧的，暗器好像没有毒。”
　　贾墨羽见她神志清醒才放了一半心，此时一只苍鹰已凌空扑下，贾墨羽退后半步身躯侧仰，剑诀斜竖，右肘后拉，剑身平贴剑诀，一招“后羿射日”运罡力将宝剑脱手推出，剑如银蛇飞射，一剑将那只苍鹰贯了个对穿，跌下地来。贾墨羽看都不看，脚底一使劲，“灵蛇窜涧”一幌身已滑到查小玉面前，劈面便是一掌。
　　查小玉见她刚才连毙数人，这时哪里还敢招架，掉头便逃，查瑞救妹心切，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人家对手，糊里糊涂冲上来，被贾墨羽随手一推，便跌倒地下。
　　贾墨羽轻功绝顶，她既然要立意擒人，查小玉可就难以脱身，只几个腾步已赶到身后。查小玉看她快要追上，吓得心胆皆裂，只得没命的飞跑，及至逃出墙来，又碰见张凌云迎面拦住。她此时逃既不能，战又不敢，把心一横，空着手朝张凌云扑去，叫道：“张姐姐救我，贾姐姐要杀我哩！”
　　张凌云一怔，暗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反叫我救她？”就在她这心神微分之际，查小玉已从她身边跑过，窜进树林去了，贾墨羽骂道：“好狡滑！”
　　张凌云方醒悟过来，大怒道：“二师姐，莫放走了她。”飞步赶了上来，贾墨羽道：“她在我手里决逃不了，四师妹受了伤，你快去照应她。”
　　张凌云听说吓了一跳，顾不得再追查小玉，回身赶去保护卞宛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