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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意决必坚龙江侦仇踪
2025-02-08 21:55:36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丐侠武振飞带着贞莲下了小白山,拿定了主意,先要赶奔黑龙江一带,访查左志刚是否落在那里。这爷儿两个,一路上到处里留意着仇家的踪迹。来到了黑龙江一带,遂在这里流连下来,到处访查左志刚的下落,仍然像大海捞针一样,一点信息得不着。这一来在黑龙江境内,待了有半年多。

  这时风闻得江上面出了一个有名的海盗,手底下很是厉害,此人姓薛名云,江湖道中全叫他“海燕子”,他率领着一群海盗,出没在滨江一带,官家屡次剿捕,只是他们行踪飘忽,隐现异常。这海燕子薛云,在这一带横行了许多年,官家只是捞不着他。丐侠武振飞竟自无意中听到江湖道中朋友传说,他手下很有一般得力的人帮助着,所以才敢横行无忌,在江面上劫掠商旅,有好几个已经成名的绿林,全归服到他手下。内中很有几个开山立寨、拉过大帮、掌过山头的绿林,也愿意和他入伙,所以这海燕子薛云,越发得不容易动了。丐侠武振飞听到这种传言,不由心中一动,和霍贞莲一商量,要设法踩访海燕子薛云的踪迹,他手下收容着全是什么人,万一那左志刚也投在他部下,岂不省事?这爷两个遂买了一只小渔船,每日自己架着这只小舟,在江面上借着捕鱼蔽行藏,焉得是好和这海燕子薛云接近了,才好下手,侦察他一切。

  这天风日晴和,丐侠武振飞和霍贞莲全打扮成渔人的模样,武振飞亲自摇着桨,霍贞莲却用一个网兜子,站在船头上捞鱼。在江面上渔船很多,没有像他们这种情形的,这种网兜子除非在内河使用,在江面上,却是十分不适宜。丐侠武振飞,他这操舟术,虽不怎么高明,可是他这两只铁臂,力量可真是惊人,把这一对木桨在水中摇动着,别的船只,年轻力壮的水手,双桨一翻,不过只去六七尺,在这行船上,已经很快了。丐侠武振飞,只要双桨一动,这船身像箭一般驱波逐浪,向前驶去,虽有水浪阻挡着,仍然能出去丈余远,可是危险十分。霍贞莲站在船头上仗着这个网兜子,不住地挥动起,算是把身形稳定住,也仗着她脚底下的功夫,实在是有根基。因为那位九华庵主玉清大师,她本是西岳派门户正宗,这种传授武功,全注重在基本的功夫,下盘的功夫丝毫不肯疏忽,所以门下传授出来的弟子,全是下盘根本坚固。丐侠武振飞把这只小船在江面上转了一周,贞莲也捞了几网兜子鱼,因为船已驶入烟波深处,看不见什么船只了,武振飞把船往回驶来。

  忽然遇到了两船交错,忽听得对岸上的船夫说了声:“周老七,你回窑么?给套口头子带句,就提缀上买卖了。”往江心去的那小船上并没答话,只向艄上人扬了扬手,这只小船如飞驶去。丐侠听出这正是黑鱼套的匪船,遂远远跟缀下来。果然这只船渐渐地不走正式江面水道,不时地绕向一处处江面突起的孤汀水岔子,有的地方下面尽是暗礁,一个不小心,船只就许触礁遇险。也是天假其便,江面上忽起了雾气,丐侠又时时注意着被匪船觉察,始终不敢跟近了,把这只小渔船尽力地掩蔽着,望着前面那只匪船的踪影,追赶下来。这时天已经渐渐地黑暗下来,可是这一片水程中,真叫危险万分,水面上并没有多大波涛,可是水力觉着非常大,并且处处有浅滩礁石。好在现时追着前面那只匪船的后踪走,算是给自己开了路,回旋曲折,直走到水面上,已经起了轻烟薄雾,竟自见那只匪船奔了一处水面儿上的孤岛。丐侠武振飞赶忙把自己的小船向一片浅滩旁靠住,有芦草遮蔽着,天色又黑暗下来,就是再有匪船经过,也不致被他们发觉了。只是远远地望着那片孤岛的所在,仍然是黑沉沉的,并没有一些灯火,看不出来一个匪巢所在。又耗了有半个时辰,贞莲向武振飞道:“义父,我们既到了这里,何不把船放过去,倒是先看看他这一带的形势,究竟是怎么个地方?”武振飞答了声:“好。”立刻把船荡出浅滩,扑奔那座孤岛。

  这时可加着十二分小心了,双桨拨水,不叫它带一点声息出来。离着这座孤岛渐近,这才看出来有一道水门,是两边矗立乱石,当中一条水道,这入口处并没有船只。武振飞好生怀疑,船不敢竟自往水口子荡进来,先贴近了岩石下,仔细察看了一遍,向霍贞莲道:“我们将船往里闯,太没有把握了。这群海盗盘踞在这种地方,固然是不怕外人侵入,可是也不能这么门户大开,没有一点遮拦。我们索性从这旁边的断崖翻上去,比较着易于掩蔽行藏,不过身手上要十分仔细。”这时武振飞已经把小船靠好了,把缆绳拴在突出的岩石上,这种地方并不甚高,只有一丈五六,就可以到了上面,不过没有着脚的地方。武振飞低声招呼贞莲:“你要跟随我身后,听我的招呼,再往上面猱升。”武振飞站在船头上,轻轻一纵,已经落到一块突起的岩石上,攀缘着猱升上去,不时地向贞莲打着招呼。这爷儿两个,翻到上面,向前面望去,黑沉沉的一片高低起伏的乱石,大约有一两箭地远,隐隐地似有些灯火。这时在天色刚黑了以后,星斗还没出全,步步很危险,并且这上面绝没有一些道路可走,不是乱草荆棘,就是些棱角如刀的乱石。

  这样走出一箭地来,武振飞把身形停住,向贞莲低声说道:“原来这里面竟有这么大的地方,你看那前面水面上,正是这海盗所有船只聚集的所在。”这里边有方圆三十亩的一片水坞,在那里边停泊着有四十多只大小船只,有的上面点着灯火,再往后面看去,在那峰上一片较为平坦的地方,隐约地似有些房屋。武振飞道:“这里定是那黑鱼套无疑了,只是天生成这种地方,做了盗贼的老巢,莫怪叫他们能够在这里盘踞多年。这种地方,官家就是能够探查出来,也无法剿办他们。我们所经过的水面上,已然看出只有熟悉这一带道路的,能够把船放进来,官家若想放大船进来,绝到不了这种地方,不是触礁,就是浅住,所以任凭这般海盗在这里盘踞下来。不过这里入手探查,千万要小心着,最好不和他们露面。我们到这里来,能进不能退,任凭你身上有多大的本领,在这种地方,也要叫你无法施展。”说话间武振飞仍在头里引着路,扑奔里面这座水坞停船之处。他们从这片乱石崖上,直侵进了坞口,从上面翻下来,见这里面大约有一里地的方圆,可是看那种形势,完全是因陋就简,建筑了十几间木板房子,并不像什么开山立寨、大帮的匪人盘踞之所。武振飞带着贞莲,从上面翻到了岸上。靠这坞口一带,四十多只船只,当中有一排较大的帆船,上面全有灯火,并且不断有人出入。武振飞才要带着贞莲扑奔后面,倒要见识见识这个匪首,他能领袖这么有力的船帮,横行在海面上,究竟是怎么个人物?可是这时忽然有一队船只移动开,单有一只快船,靠在那里。这时由邻船上走下去十几个短衣的壮汉,全是背着雪亮的兵刃,手中拿着火把,隔开丈余远,两人对面站在一条道路的两旁,他们直排到后面一排木板屋前。这种情形,分明是正在等待迎接什么人。武振飞遂和贞莲找了一处隐蔽身形的所在,看看他们这种举动究竟是在做什么。

  工夫不大,只见正面那木板屋内,走出四个人来,各自手持着灯笼,引领着两人,向这边走来,渐渐地走近了。武振飞一看引导的这两人,一个年纪六旬左右,身量高大,黑紫脸膛,连鬃络腮胡须,两目的神光十足。随在他身旁这人,年纪不过四旬左右,生得白净脸膛,眉目间带着精明强干,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武振飞隐身之处,离着太远,听不真切。直到他们走近了岸边,这才听到那个年纪大的匪徒说道:“四弟,你总算是比我混出了样儿来,我到现在就算是栽在关东三省,从今以后,关东地面,就算没有老哥哥这一号了。”他身旁那名匪徒,却答道:“二哥,你这个话可算错了,难道我这还是什么万年不败的基业,我年岁虽比二哥你小,不过我可不糊涂,瓦罐不离井口破,在江湖道上有几个能跑一辈子顺风?二哥你现在这么早地撤步抽身,要以小弟我看来,也就很好了,总可以落个完整。我也不想在这里长久地干下去。现在造成这点声势,我认为不是我的福,我眼前已经明摆着就有杀身之祸。二哥你来的日子不多,也可以看出大概来。任我这点力量,在这龙江一带,也可以说得出叫得响。但是树大招风,官家已十分注意到我身上,这黑鱼套虽是天险之地,可是我既能占据,哪能够就长久地认为没有人能进来。我也预备早早地洗手,二哥你落住了脚时,千万要给我带些信来,我虽然没想改邪归正,我终认为绿林道的这碗饭终归是不能吃他一辈子,二哥你不必难过,你现在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我们不过早收场、晚收场,不还是一样么?”说话间他们已经一同上了那只快船。这时单有两只小船,已经头前开路,从水坞中向外荡了出去,这只快船也跟随着向外走。

  武振飞急忙一拍霍贞莲的肩头,低声招呼道:“贞莲,随我来。”武振飞从这乱石岗旁紧纵身形,离开这坞口停船之处,身形停住,向贞莲说道:“你看见那只船上去的那两人,我可十分有些疑心,那个年岁大的匪徒,莫不是黑风岗的匪首左志刚?”贞莲道:“我们全没见过这匪徒,哪里能就断定是他。”武振飞道:“当日牧场被毁,我恍惚地似见过此人。不过因为我到得太晚,对于这般匪徒始终没正式对面,现在若容他再离开此地,他定要逃奔关内,那可不易再找寻他了。”贞莲道:“我们想要从这里匪党口中,追问出口供来,现在逃走的是否就是黑风岗瓢把子左志刚,未免是打草惊蛇。并且我们地理不熟,倘若所走的不是我们对头,我们和匪徒们拼起来,可未免不值。”武振飞道:“我不问出个实情来,太不甘心。”说到这儿,回头向那坞口边望了一下,向贞莲道:“现在他们船已经开了,若容他走远,我们可就不易追赶了。你在这里等待我,好歹先捞一个匪党来,倒要问个明白。”说罢,立刻一转身,腾身飞纵,扑向坞口。

  此时那里平排着四只小船,在第一只船上和第三只船上各有一名匪党,一个是走进舱中,一个是才往岸上来。武振飞运用这种轻身武功绝技,“燕子三抄水”式,身躯是倏起倏落,真如一只飞鸟,眨眼间,竟扑上了那第一只小船上。那个往舱中去的匪徒,似乎觉着背后有人到,才待转身,已被丐侠武振飞,鹰拿燕雀一般把他抓起来,抛入水中。

  这时第三只船上那匪徒已然发觉有人抢上第一只船,他跳到岸上,刚要开口喊嚷时,武振飞已经一转身,飞纵过来,向他身旁一落,一掌向他咽喉下插去,竟没容他喊出来,已把他按翻地上。武振飞掌下这种力量,那匪徒哪里禁得住,已然晕厥过去。武振飞把他挟在肋下,纵跃如飞,翻了回来。武振飞这种身法轻快,霍贞莲在乱石上,看着惊心动魄。刹那间,武振飞已经来到贞莲的近前,说了声:“这里不能审问口供,随我来。”又往东出来一箭多地,这里有一片较矮之处,形如一道山沟,遂和贞莲跃到下面,把这匪徒放在地上。武振飞抓着匪徒的衣领,把他提得坐起来,伸右掌向他背后脊骨下震了一下,这匪徒哎哟一声,立刻醒来。他本来没受伤痕,因为被掐住气管,闭过气去,此时这一醒转,睁眼一看,眼前的人,在星月之下,看出是一个穷老头子和一个姑娘。他已想到此人动手的情形,立时醒悟,趁着武振飞猝不及防之下,他竟把右手往嘴唇上一按,吱的响了一声极尖锐的呼哨。武振飞一怒之下,把他往起一提,左手骈食中二指向他关兀穴上点去,指尖点上,可不立刻用重手,这匪徒立刻觉得肺腑里如同翻了个儿一样,若是疼痛还能禁受,这种心中慌乱,说不是哪一处有不能禁受的苦处,声音一个劲地颤抖着,招呼着:“老英雄,你何必要我的命。”武振飞这时把手指往起一抬,立刻把闭住的穴道又给他散开,低声喝道:“你是自己找死,难道你呼应你的同党前来,就能救得了你的命么?想要活命,我问你几句话,要好好答出来,我饶你不死。你们这里可是黑鱼套,瓢把子是何人?黑风岗的瓢把子左志刚是否在你们这里窝藏?敢说一字虚言,我立时要了你的命。”

  这匪徒疑心武振飞是公门中的捕快,他哪肯就好好地答出?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英雄你既能到这里来,为何不去亲自和我们瓢把子去讲。他这正在旱寨中,我愿意领你老去。我们瓢把子也是个外场朋友,你老既能到这里来,他定是远接近迎,绝不敢慢待。老英雄我愿意给你老引路。”他说着话,眼中不住望着霍贞莲。这时武振飞已把他松开手,听他说这种没用的闲话,刚喝了声:“你敢……”底下的话未曾出口。这匪徒猛烈往起一站,蹿了出去,没命地从乱山头往上跑去。他更在这匆忙逃走中,连响起两声呼哨来。丐侠武振飞一声狂笑,可是霍贞莲一下腰飞纵出去,已经扑到那匪徒的背后,恨透了他,竟敢在义父面前使用这种狡诈的手段,往他身后一落,一个“黑虎伸腰”式双臂向外一抖,竟自把这匪徒打得踉跄往前闯出三四步去,随着一个嘴啃地趴在地上,这一下子,他这个苦子可就吃大了,嘴唇、鼻子、两手掌完全擦撞得皮破血流,摔得过猛,已竟站不起来了,贞莲还要看他如若没死,非追他口供不可。只是丐侠武振飞招呼道:“贞莲,我们还得赶紧先退出去,猴崽子的两声口哨,下面已竟惊觉,我们退。”贞莲也望到了果有一拨匪党向上扑来,丐侠遂带着贞莲翻过这段乱山,下了危崖,到了渔船上,贞莲操桨,贴着崖下绕到前面。可是崖头上孔明灯不住地照射,口门子那里呼哨吱吱的连鸣,竟有匪船呼应同党带着人追赶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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