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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师门惜别仗剑下白山
2025-02-08 21:55:0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上文叙至丐侠武振飞为了助义女霍贞莲踩迹仇踪,在宁安军流配所发现要以奇刑谋杀被屈含冤发配宁古塔之大名盐法道赵尚廉父子,丐侠与白山剑客救了赵氏父子。痛惩恶吏之后,丐侠武振飞受白山剑客彦白珩所托,赶奔将军府,离开配所。

  这里到将军府并不甚远,只隔着一道长街,这时也不过是三更将过。这宁安城内,白天看着是一个商贾辐辏的地方,可是一到夜间,立刻显出来边荒重要之地,街上到起更之后,历来不准再有人走,军兵们比较白天增加了数倍。宁安府虽是这么重要之地,仍然是土城,不过这城经过很多的年代,同时全在修整着,所以城垣非常坚固。围着城上一队队巡城军兵,掌着号灯,带着刀枪弓箭,一拨接一拨地在上面梭巡盘查。在各街道的要路口,全立有驻守的卡子,这是常年把守着重要街道,单有巡查的官兵,是由兵官们带着,梭巡各处。这种警卫森严,若是在关里各城市中这样布置,定要认为大敌将临了。武振飞翻到民房上,轻蹬巧纵,避着下面查夜的官兵,扑奔将军府。

  越过这道长街,从府前的横街转过来,正是将军府的东墙一带。武振飞才从一家民房上跃起,往前面临街的房上一落身,赶紧把身形矮下去,因为突然发现从后墙一带有一个夜行人,斜扑将军府的西大墙。武振飞隐蔽住身形,仔细着一看,先还疑心是白山剑客,他手底下事已经办完,也赶了来。赶到仔细一注目,就知道不是他了。

  这夜行人身形呆笨得厉害,虽也能够在屋面上纵跃,可是脚底下不时地带出响声来,就知道此人轻功差得多,不过他所去的方向,正是自己所要去的地方,遂容他到了将军府的大墙附近,自己这才跟踪赶了过来,暗中看着他。只见他虽然身形不十分巧快,可是对于这一带好像轻车熟路。他到了大墙下,抬头略一张望,已经腾身蹿起,事先掳住墙头,才把身形翻上去。武振飞仔细看时,这道大墙并没有障碍之物,若不然凭这人的这点本领,他还未必能从这大墙出入。转眼间他已翻进墙内,武振飞已然纵跃如飞,追赶过来,腾身纵起,不知里面的虚实,不敢贸然地往墙头翻,单臂跨住墙头,探身向里张望。只见那人落到墙内,竟往北顺着一条箭道走出不远去,转进往东去的一道角门。武振飞一按墙头,把下身往里一飘,左手又用力地往墙头一推,轻飘飘落到大墙下,一纵身蹿到对面一排矮房的后坡,往北腾身纵跃,察看那人。只见他转到一道院落,这道院子却是东西全开着门,往东去单有一道角门,两扇板门,虚掩着。这院中是三间南房,三间北房,全有灯光。那北房的门似乎才关上,分明那人是走进屋去。

  原来是这将军府内当差效力的人,可是他这种鬼祟的行动,叫人看着越发疑心。武振飞一飘身,落在了院中,蹑足轻步来到北房窗下,先侧耳听了听,里面正有一个人,带着十分不满意的口吻,他正说着:“胡四弟,你要这么任性胡为,咱们一块儿在宁安府非栽个大跟头走不可了,真要是为了值得了的正事,弄出差错来,那还情有可原。尽是这些闲事,和这种没有交情的朋友们,那也太犯不上了。四弟你别跟老七学,他总算是年轻不懂事,我们好歹地在江湖上闯练这些年。”武振飞在这时把纸窗点破一些,向里察看。只见这屋他们说话的地方,正靠窗下,放着一张桌子,在迎面设着两张床铺,屋中的陈设非常简单,在墙上可排着单刀镖囊,和两件软兵刃。才走来这人,已经累得一脸汗,他却是一身短衣服,一件长衫,拧成了一个卷儿,才从肩头肋下解下来。那个说话的人,有四十多岁的光景,黑紫的一张脸面,浓眉巨目,唇上留着短须,在他神色上看来,也是江湖道中人。那个才走来的,比他小着十几岁的光景,一派的浮躁不安之气。这时听那年岁大的接着说道:“如今在宁安府当了这份差事,我们虽然不能说是弃邪归正,总算是从正道上找站脚之地。虽是一样找饭吃,差事虽小,总算是在宁安府抬得起头来。我们应该把从前的行为,完全忘掉,这种无关紧要的朋友,很可以少联络。”

  那个年轻的听着,似乎十分不满。他竟走向对面一个床铺前,把那件长衫扔在铺上,扯出一条手巾来,擦着头上的汗,竟坐在床铺边上,冷笑着说道:“二哥,我也没办过什么对不起人犯法的事,我们在府里当了这份差事,难道就六亲不认,凡是旧日的朋友来了,全给得罪走。二哥你可想想,咱们全是怎么个出身,这一带又全是旧日同道来往的地方,真要是那么瞪起眼来不认识人,恐怕我们也未必在这里站得住吧。我也并不是完全是好玩乐,他们来了应付两天,好好地离开宁安府,叫同道的弟兄,也看得起我们不忘旧日的义气,这有什么?二哥你也太以地固执了。”那个年岁大的却唉了一声道:“四弟,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现在也不能真正的升官发财,扬起脸来不认识人。宁安府地方,跟别处不同,起更之后,就是府里出去的人,也得拿着公事。你别就认为我们是将军府的人,就可以任意去闯。再说府衙中素日里就跟我们面和心不和,他那里还真有几个能手,四弟你这样回来,倘若被他们缀上,虽不能把你怎样,我们多少也得找点难堪。有朋友来了,我们不妨在白日里应酬,晚间早早地分手,一样地告诉他们,这种地面跟别处不同,总要各自谨慎些,免得出了事脸上无光。四弟这两天找你的朋友,倒是什么事,不肯到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我全认识么?”那个年轻的摇摇头道:“这两个人,大概二哥你没见过他们二人是在哪里……”

  他说到这里,把话顿住,把声音放低了,接着说道:“黑风岗,那位左当家的麾下,大约二哥你和他们不熟吧。”果然那个年岁略大的,带着惊疑之色道:“哦,是那左志刚的手下弟兄,他们到这里难道是要做买卖么?”那年轻的忙答道:“二哥你放心,真要这样,我焉能跟他们蹚浑水,出了事我是不管。黑风岗已经全散伙了,他们的弟兄各自东西,手里全分了些银子,各找各的门路。这两位朋友来到宁安地面,也打算趁这个机会,更行改业,不再做那犯法的勾当。”那个年岁略大的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这倒是好事,落在江湖道中,要能认为是不得已之事,那也就很好了。不过四弟你到这般时候才回来,这宁安府乐坊酒肆,早已闭了店,怎么样到这般时候才回来,赌场茶寮,是是非非之地竟自在那里胡闹下去,四弟你非弄出事来不可了。”

  那个年轻的越发愤愤不平地说道:“二哥,你动不动就要血口喷人,真叫人听着难过。那种地方,就是去也不算犯法,何况你比我年岁大,又是一番好意,我何必尽自瞒着你?实告诉你说吧,他们黑风岗左当家的,出了事,他因为这对头人过分地扎手,他事情办完了之后,恐怕这个对头找上门来,所以才决意地自己把垛子窑挑了,想要远走高飞。我这两个朋友,是他手下共事多年的弟兄,两人不愿离开他,跟踪赶下来,知道他奔了宁安府,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就是找不到这位当家的踪迹。二哥你也听说了,校军场那里有两个被害的死尸,官家殓完了,因为没有哭主,更不知姓名,已经掩埋。我这两个朋友认定和他们的事定然有关,这才约我们帮忙,我不愿把这件事情跟二哥你说,这才用一整天的工夫,找寻到这两个被害人埋葬之后,今夜才赶了去,把这两个死尸扒出来。当时竟自认出了这两人虽不是黑风岗本部的弟兄,内中那姓吴的名叫坏事包吴勇,他却是左当家的外甥,那一个名叫黑心韩虎,和那吴勇是同伙弟兄。不想两人来在宁安府,全被害,这定是他们对头人所为了。我帮着他们仍然把尸掩埋好,又跟他们找寻了一个黑风岗旧日的同道,探问左当家的下落。据说是在宁安府并没有落住了,已经转奔龙江。他们弟兄也在今夜离开宁安府,我办完了这些事,怎会不耽搁到这时才回来?”

  丐侠武振飞听到这里,十分欣幸,这趟将军府不止于替朋友帮了忙,更得到了恶贼的信息。自己不便在这里尽自耽搁,遂纵身蹿上房来,自己一打量眼前这片形势,宁安府的城不大,这将军府的地方整占去差不多东北一角。自己想到此来不过为的是要示警于宁安将军,叫他不要顾全权奸的情面,草菅人命。赵尚廉、赵家骥,在他管辖之下,要他保全这种事。可不能过分地按着江湖道中人那么目无法纪,任意胡为。自己想到这种情形时候,虽然已是深夜,将军已然安息下,找到他呢,固然可以想法子警戒叫他知道国法以外,江湖道中尚有一种正义,比国法自有厉害处。若是不容易搜寻将军的下落,自己也无须尽自耽搁。武振飞拿定了主意,按着衙门口固定的形式,先要找他,大堂、花厅、客厅、签押房、文案处,遂往东连翻过好几排房屋,果然这时各处全是黑沉。本来宁安府虽是重要之地,但是这时已经承平已久,这种衙门中深夜间,哪还有人来办理公务?武振飞搜寻他所要到的地方,倒很费了手脚。直转过一排大厅,偏西的小院中,反倒显出一片灯火之光。只见这道院落,只有三间东房,两间西房,往北去是一道角门,西南角靠西墙也是一道角门。这东房中似有人在说着话,武振飞翻身到檐口,往下听了听,只是说话的声音,已经停止。

  自己才要往下面飘身,忽然在那角门外一阵脚步响,一个差人用一个茶盘托着盘碗走了进来。这时屋中门一响,里面也走出一个差人来,却迎上前去,凑到一处,低声说道:“今夜我们就别想睡了,他这里一道重要的奏折,明早必须派发出去。你想,现在三更全过了,顶天亮写完,就算是恩典我们了。这份差事当的比谁受累得多,任什么看不见,整天守着他摇头晃脑,咬文嚼字,我看着全恶心。把茶送进去,用不着在那里伺候他。我在下房等你,咱俩人喝酒去。”那个端茶盘子的答了声:“对,就这么办。”两人分开,一个送茶进屋,一个走向后面。丐侠武振飞见这两个差人已经走开,遂将身落在院中,仍然扑奔窗下,穴窗偷窥。只见师爷正在提笔写着一件公事,一边写着,一边停笔思索,伺候他的那个差人垂手侍立地站在屋门口。虽然说满心不愿意,可是不敢出声,怒目看着师爷。那位师爷正在构思着行文用字,哪里体会到他身上,一阵提笔疾书,他竟把这件公事一挥而就。丐侠武振飞在窗下看着,心想我难道在这里陪他到天亮不成?自己正在要另作主张,忽然那师爷把笔放下,抬头向那差人招呼:“刘升你快去,到签押房把那奏折的包裹拿来,我险些误了一件大事。”那差人答应了声转身往外走,师爷又把他叫住嘱咐他:“刘升你可把手洗干净了,那是已经要将发的折本,可不要弄脏了。”那差人答道:“师爷不用嘱咐,我当差这些年,连这点小事还不懂么?”这差人转身出去。

  丐侠武振飞见这种机会不宜放过,可见赵尚廉父子命不该绝,有这种难得机会。武振飞在房面上暗暗跟随,这名差人离开了跨院,转过了西花厅。这差人走进西花厅旁一间小屋中,提出一个灯笼来,从这花厅角门出去,往北转过一道院落来,走进一道八角门。这院内三间北房,四周全有走廊,可是院中黑沉沉没有一点灯火。那差人走到北房的屋门口,他把灯笼放下,用钥匙要开门上的锁。武振飞见时候已到,遂飘身落在角门以外,低着声音招呼道:“刘升,你这里来。”差人刘升听得门外有人招呼,他扭着头连问了两声:“谁?谁招呼我?”武振飞撤身门外,并不答声。差人刘升他仍把灯笼提起,自言自语地说着:“这是谁成心和我开玩笑?”他往角门外才迈步,身躯还没到外面,眼前一条黑影,向他头上飞去,听得他失声惊呼,往后倒退,跟着背后又被人打了一下,他赶忙又往角门外跑,发辫竟被人牵着。差人刘升越发吓得不敢停留,拼命地往前一跑,手中的灯笼竟像被人猛夺出去,灯笼飞到房檐那么高,掉在地上,灯笼的纸立刻燃烧着。刘升觉得眼前鬼气森森,这差人见神见鬼,灯笼又熄灭,又挨一掌,左摔一跤,把他已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他哪还敢在这里停留,竟自没命地跑向前面。这一来他竟不管那师爷尚在等待着他取那包裹的奏折,先跑到他们差房休息之后,找着了同伴述说着签押房所遇的怪事。他这种情形,任何人看到也信他不是假话了,已经摔得鼻青脸肿,满身泥污。他招呼着别人跟他去察看,可是旁人被他闹得也有些惊心动魄,不肯立时跟他去看,只顾他在这里耽搁。丐侠武振飞已然趁此时动手,惩治这个差人刘升,这也算是他一时的晦气,遇到了丐侠的手底下,不这么惩治他一番,没有自己下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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