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探的下场
2024-10-07 11:28:12   作者:柴田炼三郎   译者:兰立亮   来源:柴田炼三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不知道怎么回事,常磐津文字若家的格子窗没有打开。
  “好奇怪,老婆婆不应该不在啊。”
  可不管怎么敲,也没有回应,因此,金八就把狂四郎留在门口,自己绕到了里面,后门是开着的。然而,依旧是怎么叫也没有人出来。
  他歪头想了一下,爬上去打开了隔扇门,就在那一瞬间,里面传出来奇怪的呻吟声,金八有种不寻常的不祥之感,脸色随之大变,纵身跳了进去。
  眼前的一切让人目瞪口呆。
  文字若过去可是个厉害人物,她能够在雨中撑着油纸伞,在擦肩而过的当儿偷走对方的荷包,连江户一个叫黑元结连的厉害扒手团伙都推崇她为大姐大。而就是这个直来直去的高手,现在却被嘴里塞满异物,手脚被绑,大腿裸露着躺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金八大吃一惊,急忙跑过去取出她嘴里的东西。此时,文字若猛烈地摇晃着脑袋,声嘶力竭地喊道:“二楼!”
  金八一下子蹦起来,撞开一扇拉门,跑上了楼。在他竭尽全力打开隔扇门的瞬间,却像被浇了冷水一般呆立不动了,他那玻璃珠般的双眸变得模糊。因为受到过度冲击,他的脑海瞬间变成了空白。
  金八“哒哒哒”地下了两三级台阶,不知何时狂四郎已经站在了楼梯下。一看到他,金八就喊着“先……先生!是,是这个!”然后战栗着用右手食指做着斩杀的动作。
  狂四郎一口气冲到了二楼。
  夕阳刚刚落山,余晖停留在房屋的壁龛立柱上,美保代靠在上面,低垂着头。她一定是想要倚靠着柱子站起来,却没了力气,保持着这一姿势滑落地面。她的上半身和下肢反扭着,右手紧攥着暗红色的白绫衬领,胸口敞开,左手伸向虚无缥缈的天际——她凝固了的凄怆姿态是常人所不忍直视的悲惨。
  可见,她是试图拼尽全力也要拖住杀手。
  她全身沾满了鲜血。这悲惨的情形让人不禁觉得,那凌乱的火红色绸缎也是鲜血染红的。
  狂四郎迅速地将美保代从柱子上解下,让她躺好,然后解开胸口衣襟。染满鲜红的丰满胸脯下有个伤口。伤口很深,定是高手刺下的,但狂四郎的目光没有忽略,这伤口离致命要害还隔着些许距离。
  “金八,把烧酒和棉球拿来。”
  “先生,还……还活着吗?太好了!”金八一下子又恢复了精神,转过身走向楼梯下。
  狂四郎处理着伤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那褪成蜡色的美貌容颜。
  她想死的话就自己去死好了,这个被自己抛弃,甚至不愿再看一眼的女人。但是,看到这个可怜的身姿躺在眼前,狂四郎的心也因为前所未有的懊悔而感到心痛。
  砍伤这个女人的,是她的同伙。这是身世遭到揭发的细作无法逃脱的下场。揭露其身世的不是别人,正是狂四郎。并且,还是用掠夺贞操这一最残酷的手段。
  如此想来,这个女人也和自己一样,被排斥在这安定的社会之外,被打上了异端者的烙印。自己尚且还有着抵抗命运的圆月杀法。这个女人何来护身之计呢?
  “先生!这个要快点……”
  文字若偷偷从递出烧酒和棉球的金八背后窥探过去,“啊!”地惊叫了一声。
  “他妈的,竟,竟然让她吃这么大苦头……那个混账东西!”
  “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狂四郎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问道。
  “他,他蒙着脸,一下子……”
  “你被击倒了啊!”
  “我也很气愤,气得要死啊。唉,先生就是眠狂四郎吧?请一定要报这个仇!”
  “只要可以判断出对方是何人,来自何处。”
  “一定得查!千方百计也要查明白!”
  此时,美保代那苍白的嘴唇微微地颤抖起来。
  “先生,她在说什么吧?”
  “嗯!”
  狂四郎轻轻地将手掌贴在她犹如冰冻般的额头上,美保代又一次微微张开了嘴,呢喃着“人偶……”
  尽管无法判断她是已经恢复了意识,还是仍旧在噩梦中,但她的呢喃之中确实饱含着坚定的决心。
  “人偶!”
  狂四郎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瞬间一动不动,面容僵硬。
  “啊,先生,人偶,是不是指那个内宫人偶?”金八战战兢兢地问道。
  然而,金八还不知道,水野忠邦将他偷来的小直衣[10]人偶头砍了下来,女人偶头给了狂四郎,男人偶头给了美保代。
  狂四郎没有回答,他努力克制住自己难以名状的感动,然后转向文字若说道:“能否让我换下衣服?”
  “可以的,那有请先生们到楼下吧。”
  ——是这样啊!
  狂四郎起身缓缓走下楼梯的同时,又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敌人当然也想要了美保代的命,但与此相比,他们更想得到的是人偶头。美保代不顾性命地想要保住它。让狂四郎感动的是,对美保代而言,男人偶头是丢掉性命也要保护的重要物品。在男性的理性无法触及之处,有着女人心思的神秘哀伤。
  狂四郎走进茶室,坐到了鱼鳞木纹的长方形火盆前,盯着手里的印笼[11]。那是一个精巧的,画有一朵牡丹的泥金画印笼。
  “先生,这是什么?”
  “那个女人左手里攥着的东西。大概是从那个居心叵测之人的腰间强扭下来的吧。”
  “啊?哦,哦!”伸长脖子的金八突然发出了疯癫般的叫声。
  “眼熟吗?”
  “总觉得……和那家伙的一模一样……就是坐在先生光顾的茶屋里的家伙。”
  听了这句话,狂四郎的眉宇之间骤然凝结了一丝冷峻。
  金八是个贼。习惯成自然,就算是没有那个念头,也会自然地望向女人的头、武士的腰。因此,他的这种记忆也会比普通人更为确凿。
  “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衣着华丽,可能是家臣,也可能是个地痞,看起来面黄肌瘦,毫无表情,年纪有二十七八……总之,那家伙身上总飘着一种怎么也说不上来的古怪味道。”
  “古怪味道?香味吗?”
  “如果是香味的话,也是泄气逃跑的河童的屁,厌恶得让人无法接近。实在是渗入到肚脐的刺鼻且恶心的味道。”
  狂四郎若有所思地拿下盖子,然后靠近闻了一下。
  “是这种味道吗?”他将印笼递给了金八。
  金八嗅了一下叫道:“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狂四郎冷笑一声。“原来如此,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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