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诱杀

 

2024-08-02 12:00:50   执笔人：乔奇   来源：名家接龙   评论：0   点击：

　　冰冰趴在窗口，嘴里嚼着口香糖，鼻梁上架着望远镜，正在扫瞄原野间的动静。
　　这是一幢旧式的两层楼房，孤零零地座落在一条小溪旁边，四周绿荫遮掩，显得相当隐密。
　　阳光穿透窗口，斜斜地照进室内，映耀着“仙童”颀长的身影，他的外形的确相当潇洒，五官也很端正，穿着打扮更是走在时代尖端。像他这样典型的青年，应该是一般时髦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谁也看不出他是犯下连续抢案的匪徒，甚至还有一桩更能震撼人心的案件，正在他的精心策划之中。
　　站在“仙童”对面的是“水鬼”，他是“仙童”最堪信任的兄弟，患难与共，生死相随，但却没有“仙童”长得漂亮。
　　敢情，如果他和“仙童”一样帅气，绰号也就不会被人叫做“水鬼”了。
　　“水鬼”的体格相当魁梧，可惜的是魁梧得过了头。由于虬筋迭迭的胸、背二肌太过发逹，以致双肩高耸，膀阔腰圆；如果只看背影，简直像极了专替关老爷扛刀的悍将周仓？
　　其实他的脸蛋也不见得就比周仓漂亮。横肉灵灵的左颊上现着一条赭红色的刀疤，艳阳之下，油光闪発，宛似刚贴上去的一片新鲜猪肝，令人感到恶心！他们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一幅立体模型：有海洋，有沙滩；最抢眼的是，海洋上空竟还飘浮着一只红色的大气球。“仙童”则手里拿了一根指挥棍，不停地在模型上面指指点点，一面又向“水鬼”不断地低声解说。
　　看了“仙童”那副认真的样子，好像他是战斗指挥官，正在指示海洋登陆战的沙盘演习e
　　“水鬼”凝神聆听夕丝毫不敢大意。
　　经过一番指点、解说之后，“仙童”仍将指挥棍紧紧握在手里，却将一对眼神凝定在“水鬼”脸上。
　　“刚才我所指岀的要点，你全记下了？”
　　“你放心，”水鬼说：“整个过程我已背得滚瓜烂熟，絶对不会发生错误。”
　　“不仅不能发生错误，就是小小的疏失也不能够发生。因为这桩买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又是我手中最重要的一张王牌，你要特别重视才好。”
　　“是的，我知道。”
　　“知道就好，”仙童走到他的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我给你的压力太重了。从现在开始，你应该尽量放松自己，正式行动前能够保持轻松心情，对于临场时的稳定性将会大有帮助。”
　　冰冰的一声惊喊，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谈。
　　“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仙童问。
　　““蝉螂”回来了，”冰冰没有回头，望远镜仍旧架在鼻梁上面：“样子怪怪的，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仙童”一个纵步，来到窗前。
　　果然，“蟑螂”现已进入肉眼有效视程，不须望远镜也能看得清楚。“仙童”为了谨慎起见，忙将身子半掩在窗框旁边，凝神再看端详。
　　眨眼间，“蟑螂”的距离拉近到只有五十公尺范围。附近既无外人相陪，远处亦无人影跟踪；但却没有做出他和“仙童”之间事先约定好了的规定动作——举手三次。这也等于是种安全讯号：做出规定动作，表示一切安全；否则，就是有了问题。“水鬼”发觉“仙童”的神色有异，抢步来到跟前。
　　“有状况，”仙童急声说。“快“闪”(溜)！”
　　“不，”水鬼说：“你带冰冰先“闪”，我来替你断后。”
　　紧急情况中，“仙童”不便和他争长论短，立刻拉住冰冰的手腕，飞步冲下楼梯。
　　他的应变速度不能谓之不快，而且又是准备打从后门开溜。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迎面碰上李强。
　　李强硬押“蟑螂”来此，怕的就是事先惊动“仙童”，所以故意让“蟑螂”放单，他则暗地绕到门前堵截；可没料到“蟑螂”又使乖巧，以致事与愿违。
　　“仙童”眼中的李强，并不认为他是“条子”(警察)。以他目前处境来讲，只要一不是碰上“条子”，他就无须过份担忧？，但他仍旧怀有戒心，立刻将冰冰拉到他的身后，冷静地盯住李强。
　　李强也在盯他：“朋友，今天你走不掉了！”
　　“你是“阎王”手下的兄弟？”
　　“你猜错了。”
　　“既然不是，我就不太明白了，”仙童说。“你我素无一面之缘，谈不上曾经结过什么“梁子”，为何摆出这种敌视态度？”
　　“请你去个地方谈谈，谈完之后，你就明白了。”
　　他的话还没有落音，头顶上空有人发出了闷雷般地怒吼，只见“水鬼”从楼上飞跃而下，迅疾无伦地扑向李强。可怕的是他手中戴着手指虎，凸出部份棱角分明，非常锋利，只要被它挥中一下，连皮肉都会离体而飞。
　　刷！刷！刷！“水鬼”趁着凌空而下的鋭气，挥动手指虎，连连抢攻，专对李强的面门下手。
　　有够狠！看来“水鬼”。存心要让他那亚兰德伦式的险庞变变样子。
　　碰到这样突如其来的凌厉攻击，李强一时之间失去主动，左闪，右避；幸好瞅中一一个空隙，手朝腰边一探，顿时抽出了插在那里的不锈钢棍。
　　那是李强的“独门兵刃”，能长能短，伸缩自如；不纺网棍在他手中娇若游龙，蓦地一个棍花，阳光映耀一下仿佛银星飞泻，
　　迅疾无伦地罩向“水鬼”头顶上空。场外突然传来“螳螂”的惊叫声：““水鬼”小心，点子扎手！”
　　不锈钢棍的威力，不是光凭“蟑螂”的吆喝就能化解的，铛锒声中夹杂着“水鬼”的惊声尖叫……-其实不锈钢棍并未击中“水鬼”的脑袋，而是“水鬼”在情急中挡架时，棍尖击中了他的手指虎，锵然声中火星迸溅，震得“水鬼”虎口发麻，接连镣个踉跄，好不容易才将马步稳住。
　　惨了！手指虎上的倒刺，已经被不锈钢棍击断了两根。
　　“水鬼”凶性大发，抽出腰边备用的匕首，一个虎扑，再和李强斗在一堆。
　　“蟑螂”又在场外吆喝：““水鬼”让他死，他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既然晓得他是对头，为何还要将他带来？杂碎！”水鬼一面怒骂“蟑螂”，一面迎战李强。
　　这是一场势钧力敌的近身搏斗，勇猛、激烈，忽而扭缠一处，忽而跌扑翻滚。“蟑螂”趁着这个空档，一口气跑到窗上。
　　“蟑螂”很快又从窗口探出头来，原来他已取出私藏的手枪，立刻瞄准李强，连续扣动扳机，砰砰砰！一连三枪，火花迸溅。李强顾不得缠斗“水鬼”，就地一阵翻滚，滚进了一片草丛之中。
　　不是李强闪避得太快，就是“蟑螂”的枪法欠准，三颗子弹全部泡了汤，只使地面掀起一溜尘烟！
　　不论是“坐电梯”，还是“喂王八”，都使“蟑螂”感到那是毕生的羞辱；都使他将李强恨到了极点！何况现在又是演变到了骑虎难下的局面，想要罢手，谈何容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痛下辣手，干掉李强！
　　只有让李强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蟑螂”才会高枕无忧。
　　“蟑螂”在李强挟制下跨上机车时，他就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故而将计就计，
　　表面上是带李强来此寻找“仙童”；实际上则是让他踏进陷阱，然后除之。
　　杀气腾腾的“蟑螂”，现在又将枪口扬起，朝着草丛瞄准。
　　有点不妙，好像“蟑螂”已经看到了李强的头尖儿正在草丛中动来动去；不论任何
　　一个狙击手，遇到这种机会他都不肯轻易放过。正当“蟑螂”准备扣动扳机时，耳旁起了劲气破风之声，喇场中变化就像电光石火：枪声没有响起，子弹没有射出，“蟑螂”竟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刺耳已极。只有猪被门缝夹住尾巴时，才会发出那种凄厉的叫声。
　　“蟑螂”没有尾巴，但有手腕；手腕部份鲜血淋淋，上面插了一把飞刀，掌中手枪早已掉在地上。循着飞刀射来方向，“蟑螂”投以怨毒的眼神，立刻他就看到了陆红，“蟑螂”只知她是“红致瑰”。陆红是在半个小时前听到李强发出呼叫，特为赶来支持的；她来得正是时候，否则李强的处境将会相当麻烦。
　　“蟑螂”的眼珠子在冒火，脸上的肌肉在扭曲；但当陆红面罩寒霜地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时，他又突然变得凶焰尽敛，露出了乞怜的神色：“红姐……”陆红伸手拔了插在“蟑螂”手腕上的飞刀，痛得“蟑螂”洗牙咧嘴，混身直打哆嗦。
　　“红姐，”蟑螂继续哀求。“请你放我一马罢，待会李强上来，不会饶我的。”
　　“哦！”陆红含着冷笑：“刚才你的“请君入瓮”之计，目的不就是要杀李强嘛，怎会又害怕见到他了呢？”
　　“红姐，以后我不会再有杀李强的念头了；只盼李强不要杀我。”
　　“放心，我保证李强不会杀你？，但是我也不会轻易地放你。”陆红立刻采取行动尊说也奇怪，一向桀惊难驯的“蝉螂”，在陆红面前居然完全丧失了反抗的勇气，乖乖地被她绑在了一张椅子之上。
　　登登登……李强一口气奔上楼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准备冲上前去摆治“竞螂”，但被陆红阻止了。
　　“一个也没逮住？”陆红问。
　　李强颓丧地点了点头：“全被他们溜掉了，怪我太不小心。”狠狠地，又将目光瞅向“蝉螂”。
　　“蟑螂”垂头丧气地蜷曲在椅子上，样子显得十分狼狈。桌上的那幅海滩立体模型，深深吸引了陆红的注意，尤其是浮升在海面上的红色气球；李强同样发生兴趣，故而随在陆红身边，细细端详。这幅立体模型做得相当精致，除了沙盘作业演习以外，实在想不出来它的另外用途？“仙童”最多只是浪荡江湖的“爱乐子”(道上兄弟)，不管他有多么“拉风”(漏脸)，如果硬要说他也有某种需要，必须像作战指挥官样的在军事行动前先作沙盘演习，那可真是太过抬高他的身价了，而且根本不切实际。
　　然而，沙盘作业的器物明明放在眼前，这又应该如何解释？难道“仙童”童心未泯，做了这么讲究的立体模型，将它当作玩具？陆红可不这么认为，她仍细细地打量，静静地思忖……汪洋浩瀚的海面，突然让她产生了一个联想：夜探“阎王”的“窑口”时，曾经窃听到有关“仙童”准备偷渡出海的消息。眼前所见到的沙盘作业用具，莫非跟他准备偷渡有关？为了熟练偷渡过程，以及充实心理准备，事先预作沙盘演练倒也有此可能；然而，升在海面上的红色气球，又是代表着什么特殊作用呢？偷渡乃是犯法行为，行动时必须保持高度机密；如果说还要故意放个红气球作为标机，岂不成了笑话！
　　升在沙盘上空的红气球仍在飘来飘去，它像谜团样地使陆红感到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坚定红气球定有特殊意义，为了掩护身份，不愿当着“蟑螂”之面，和李强再作进一步的研讨，决定先行离开这里，回去后再作细心的推敲。
　　她和李强双双下了楼梯，楼上突然传来“蟑螂”的嘶嚎：“红姐、强哥，你们不能丢下我不管呀！绑在这里动都不能动，我会饿死的！”
　　陆红和李强相互作一会心微笑，理都不理“蝉螂”。
　　“蟑螂”瞎操心，陆红之所以不愿亲自押走“蟑螂”，为的是免得身份曝光；至于这里的善后，自然会有警方人员前来处理。
　　两人同乘一辆机车，呼啸声中如飞而去。楼上仍旧不断传出“蟑螂”的喊叫，凄厉得就像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