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024-08-13 12:20:36   作者：司马轩   来源：司马轩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唐七在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对唐飞羽道“我相信妹妹的眼力，对一个女人来说，选择一个好男人，是一生的事。”
　　唐飞羽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唐七一向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除了唐猛，唐七也是唐家的七兄弟中唯一像人的人。
　　其他的人像什么呢？
　　这时唐七已和陆扣青并肩走了出去。
　　他们这一去，谁会回来？
　　如果让唐飞羽来选择，她会选择让哪一个人回来？
　　唐飞羽无法选择，如果谁胆敢让她做出这样的选择，她一定会杀了他。
　　陆扣青和唐七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他们谁会活着回来？
　　这些事情，只有天知道。
　　“这是我第一次出来，我以前一直都认为，这世上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就是唐家的那条大街。”
　　唐七笑道：“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和苏州相比，那一条大街简直就是一条小巷
　　陆扣青道：“所以人们应该经常出来走一走，有很多事情，在家里是想像不出的。”
　　唐七叹道：“可是我还是喜欢我家的那一条街。”
　　陆扣青笑道：“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窝，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家。”
　　唐七道：“如果有人不喜欢你的家，甚至要破坏你的家，你会怎么办？”
　　陆扣青道：“我定会和这个人拼命，就算是拼不过，也一定要拼。”
　　唐七道：“不错，拼不拼是一回事，拼不过又是一回事。”
　　他并没有看陆扣青，只是道“所以就算我死在你的手上，我也一定会和你拼一拼。
　　陆扣青道：“我也是，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才是最正确有，所以这世上才有争斗，才有厮杀。”
　　唐七道：“可是如果我有一百个对手，我一定把你放在最后一个，你知道是为什么？”
　　陆扣青道：“我知道。”
　　唐七有一点惊讶地道：“你知道？”
　　陆扣青道：“是的，我知道，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感觉到我对你没有一点仇恨，就算我死在你的手上，我也认为这是我的命，也许是老天爷的安排。”
　　唐七无语，过了很久，他才道：“今天我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回到那幢楼里去，可是今天还没有结束。”
　　陆扣青道：“的确是。”
　　唐七道：“为什么我们在今天还没有结束前不做一次朋友呢？在今夜子时之前。”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从来没有朋友。”
　　陆扣青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自己想说的话居然是：“我们为什么要做朋友？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兄弟？”
　　兄弟！
　　这是一个陆扣青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极为陌生的字眼。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将这两个字说出来。
　　兄弟！
　　唐七看着陆扣青，慢慢地道：“你在想什么？”
　　陆扣青慢慢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道：“虽然你已有了六个哥哥，可是我还想做一次你的哥哥，只做几个时辰的哥哥。”
　　唐七抬起头来，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看着陆扣青，过了很久，他才道：“我一直想有你这样的哥哥。”
　　陆扣青笑了，他笑道：“现在我想去喝酒，你也一定去，就算你不喝，我也要灌你下去。”
　　唐七也笑了，他笑道：“不错，一个男人总有长大的时候，也总有可以喝酒的时候，只要是戒，总有破的时候。”
　　他们随便就进了一家附近的酒店。


　　“他们在做什么？”林飞城的口气很急迫。
　　这个站在林飞城面前的人表情很奇怪，他说：“公子一定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在喝酒，居然在老察家的酒店里喝酒。”
　　林飞城慢慢地笑了起来，他笑道：“他们的确是很奇怪的一对人，他们两个简直就像是一对兄弟。”
　　唐飞羽道：“七哥本来就是唐家的人，陆扣青有没有兄弟？”
　　“没有。”林飞城非常肯定地道：“我可以肯定没有，因为陆扣青是遗腹子，他的父亲曾是杭州的捕快。”
　　他对面前的这个人道：“老蔡家的酒并不太好，你把我们这里的酒拿一坛去。”
　　唐飞羽开心地道：“我真希望他们可以成为朋友，唐七一向是一个讲理的人，或许陆扣青可以说服他。”
　　林飞城道：“你不了解陆扣青，也不了解唐七。”
　　唐飞羽道：“也许我并不了解陆扣青，可是难道我还不了解唐七？”
　　林飞城道：“有一种人，他们真正的本性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只是遇到真正投缘的人，他们才会露出他们的本性。”
　　唐飞羽道：“那么唐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你的眼里，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飞城笑道：“他就是陆扣青，陆扣青就是他。”
　　谁都不明白他话，唐飞羽更不明白。


　　“想不到酒居然是这么好的东西。”唐七笑道：“早知如此，我一定不会那样虐待自己。”
　　陆扣青笑道：“因为这是林家的洋酒，就算是在全国，你也绝渴不到这样的酒。”
　　唐七笑道：“有一件事我很奇怪。”
　　陆扣青道：“你奇怪什么？”
　　唐七道：“我从来没有喝过酒，这一次我又喝了那么多，为什么我却没有醉？”
　　陆扣青道：“酒量是天生的，有许多事情都是天生的，我在七岁的时候，喝起酒来就像喝水一样了。”
　　唐七看着杯中如血的酒，轻轻地叹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喝酒了。”
　　这个人是一个灰衣人。
　　灰衣人早已就进来了，虽然别人一直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其实更像是一个影子，一个随时都可以把自己藏起来的影子。
　　现在唐七却发现了他。
　　与其说发现，不如说注意，不过唐七知道，他之所以会注意这个人，只是因为影子想让他注意。
　　“这个人是我的。”唐七轻轻地笑着道：“这个人是冲我来的。”
　　陆扣青见过这个人，只见过一次。
　　在梅瘦竹的花园里，陆扣青见过这个人，这个人还救过陆扣青一命。
　　这个人就是海龙王手下的拳头。
　　影子忽然开口时，让唐七和陆扣青都觉得有一点意外，他们本以为这个人不会说话。
　　影子道：“我叫沈知秋。”
　　唐七道：“我叫唐七。”
　　沈知秋缓缓地道：“我要杀了你。”他又慢慢地转向陆扣青，道：“你最好好好地看一看，我是怎么杀了他的。”
　　陆扣青知道这是一场无法制止的战斗，也是一场无法参加的战斗。
　　在内心深处，他隐隐觉得，这一战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杀唐七，而是为了自己。
　　沈知秋不再说话，他在看着唐七，从唐七的手看到他的脚，又看到他的腰。
　　他一直没有看唐七的眼睛。
　　在决斗中，你只需要看一看对手在看你的什么地方，就可以知道对手的高低。
　　杀人靠的是手，靠得是脚，所有的力量都是从腰部发出的。
　　所以一个真正的高手在对敌的时候，并不该去看对手的眼睛。
　　眼睛是最会骗人的地方。
　　唐七不动。
　　他今年只有十八岁，可是在遇到强敌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他只有十八岁。
　　人们宁愿相信他已有三十八岁，四十八岁，他简直是一个一生下来就在练武的人。
　　这时沈知秋已动。
　　人出手的时刻，并不是最佳的时刻，他所进攻的部位并不是唐七最弱的部位。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武学上的大忌。
　　可是唐七的眼神却变了，变得很兴奋，也变得很紧张。
　　就在唐七一动的时候，沈知秋的所有动作立刻变成了武功中的精华。
　　也就是说，在他引得唐七一动之后，他的招式立刻回到正确折武功路子上去。
　　所以他刚才的动作，只是诱敌。
　　可是任何一个人在和对手交手的时候，都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
　　这时沈知秋的手已到了唐七的肩头。
　　肩头只是一个无关重要的地方，一个人就是断了一只手臂，还是可以战斗下去。
　　可是唐七和陆扣青都明白，只要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被沈知秋的手触到，接下来就只有败。
　　这就是武学的精义。
　　可是唐七却没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他在冲上去的时候，如果林飞城在场，他一定会认为，唐七就是陆扣青。
　　他的动作和方法简直和陆扣青一模一样。
　　这时沈知秋的手已触到了唐七的肩头。
　　只要他的手一发力，他的内力就会彻底摧毁唐七，他可以将唐七的每一根骨头震碎。
　　可是就在这时，唐七的拳头已打上沈知秋的脸部。
　　沈知秋被打得飞了出去，飞得很远，沈知秋飞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唐七总算吁了一口气，慢慢地在桌边坐下，他的手已持起酒杯。
　　在剧斗之后，他的手还是很稳，杯中的酒还是古井不波。
　　陆扣青忽然道：“他是给我看的。”
　　唐七点头，他立刻就可以说话，他说话时，让人根本想不到他刚和一个绝顶高手有过激斗。
　　唐七道：“不错，他的目的只是想让你看一看我的武功。”
　　陆扣青道：“我看到了。”
　　唐七道：“外面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却是你的。”
　　陆扣青道：“这个人是谁？”
　　唐七道：“这个人叫蓝一恨，他是我的三哥为了让我看清你的武功而特意请来的。”
　　陆扣青道：“请？”
　　唐七笑了起来，他道。其实已不必请，蓝一恨一直最想杀的人就是你。”
　　唐门和蓝一恨有了关系，这并不奇怪，因为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他们要打败海龙王。
　　他们会走到一起，任何人都可以想到。
　　这时蓝一恨走了进来。
　　他一走进来，就道：“好酒。”
　　唐七笑道：“你还没有开始喝，怎么就知道是好酒？”
　　蓝一恨道：“真正的好酒，只要嗅一嗅就可以知道。”
　　唐七道：“可是我知道你从来不喝酒。”
　　蓝一恨道：“人们都从来没有死过，可是为什么人人都怕死？”
　　唐七道：“你怕不怕？”
　　蓝一恨转向陆扣青，冷冷地道：“怕。”
　　陆扣青举起了一杯酒来，道：“我们总算又见面了。”
　　蓝一恨道：“因为我和你一定会见面的，今天能够见到你，我很开心。”
　　陆扣青笑道：“我也很开心。”
　　蓝一恨道：“我看我们不必再说什么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陆扣青道：“什么事？”
　　蓝一恨淡淡地道：“我并不是败给唐七公子看的，我是来杀人的。”
　　陆扣青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苦笑道：“我就那么让人讨厌吗？”
　　这时蓝一恨的剑已变成了出水的青龙。
　　“来了一个叫做沈知秋的人。”探子道：“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林飞城道：“奇怪？”
　　探子道：“他早就在那里，在我送酒去的时候，他就在那里，可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林飞城道：“哦？”
　　探子道：“可是忽然之间，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注意到他，虽然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做一个动作。”
　　林飞城道：“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探子道：“他是来杀唐七的。”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唐七只是一拳就把他打出了门外。”
　　林飞城道：“只是一拳？”
　　探子道：“是的，他的武功和陆公子的武功简直是一模一样，我想不到世上还有第二个陆扣青。”
　　林飞城道：“后面是不是又来了人？”
　　探子道：“是的，这个人就是蓝一恨。”
　　林飞城笑了一笑，道：“这个人的出现和沈知秋的目的都是一样。”
　　唐飞羽道：“蓝一恨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如果他和唐七联手，小陆恐怕就要危险了。”
　　林飞城笑道：“在蓝一恨和陆扣青动手时，唐七绝会动的。”
　　唐飞羽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林飞城笑道：“不为什么，我只是认为这是理所应该的事情。”
　　唐飞羽道：“可是蓝一恨很难对付，陆扣青就算打败了他，他的力气也要被消耗尽了。”
　　林飞城道：“陆扣青的武功非常奇怪，如果一个人的武功比他高，只要一招就可以将他击败，可是如果对手的武功比不上他，他也是一招就可以击败对手。”
　　唐飞羽道：“所以陆扣青对付蓝一恨只需一招。”
　　林飞城道：“是的，只需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