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2024-08-13 12:39:50   作者：司马轩   来源：司马轩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陆扣青站在楼上，看着发生的一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家人只不过是柳如烟的一个家人，武功就如此高明，以这位家人的武功，就算在江湖上开宗立派，都不是一件难事。
　　那么他为什么却只是柳如烟的一个家人。
　　如果柳如烟的家人都是这种武功，那么柳家就是一种非常庞大的势力，以这种势力，当然不会把钱放在心上。
　　那么柳如烟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将自己捧得高高，又是什么意思？
　　陆扣青想不通，他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是他已知道，如果这样下去，他一定会一步步被柳如烟带回壳中。
　　可是他又实在好奇，所以他还是会等下去，等着柳如烟的目的暴露。
　　站在高楼上，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陆扣青看到街上人马聚集，喧闹震天，和这里的安静相映成趣，他看着人群的时候，眼睛忽然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
　　街上不管是有一千人，还是有一万人，陆扣青还是第一眼就看到这个人。
　　陆扣青也相信，无论是谁，只要站在这里看一眼，第一眼看到的也一定是这个人。
　　柳如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顺着陆扣青的眼光看过去，陆扣青知道，他也一定在看那个人。
　　这个人只是一个少年。
　　这位少年披着一件半旧的黑色貂裘，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他的一头黑色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头发就随随便便地披在头上。
　　他的眸子也漆黑发亮，一张脸却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的双手紧紧地攥着一柄刀，这柄刀的刀鞘居然也是黑色的。他把这柄刀紧紧地握在胸口，似乎随时都想拔出刀来。
　　陆扣青还看出他的眸子里目光冷漠得近乎残酷，几乎已看不到一点人性。
　　陆扣青叹道：“这位少年简直就是一只豹子，一只毫无人性的豹子，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么样的危险的人物？”
　　柳如烟道：“这个人的确是一只豹子，江湖上的人现在都把他叫做“冷血豹子”，他的名字就叫做应舒眉。”
　　陆扣青笑道：“他舒眉的时候，别人就要皱眉了。”
　　柳如烟道：“我有一种直觉，我觉得这个应舒眉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陆扣青微微笑道：“我想你不是直觉，而是肯定，你可以肯定这个应舒眉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柳如烟只是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陆扣青道：“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人来，你是不是想让他要我的命？”
　　柳如烟道：“这世上除了一个人，任何一个人要你的命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扣青道：“那个人是谁？”
　　柳如烟道：“当然是四海龙王，除了四海龙王亲自出手，谁可以要你的命？”
　　四海龙王，陆扣青已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其实在江湖上，每天都可以听到这样的名字，陆扣青不想听，也不想提，因为，一提到四海龙王，他立刻就想起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个女人就是江梦君。
　　陆扣青叹了一口气，他为什么要想起这个名字，现在的她已贵为四海龙王的夫人，已成为江湖上最有权势的女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和陆扣青这样的一个江湖浪子又会再有什么关系？
　　陆扣青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幸亏应舒眉也算是一个有趣的人物，他对柳如烟道：“应舒眉马上就要来了，你自然有方法对付他。”
　　柳如烟这一次却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已开始后悔，我后悔为什么要招这个人来。”
　　陆扣青道：“哦？”
　　柳如烟道：“我并不知道几天前，他刚刚杀了傅留歌，若是知道，绝不该让他来找你的。”
　　陆扣青道：“就算你不知道他杀了傅留歌，你又为什么要让他来找我？”
　　柳如烟道：“如果你能击败应舒眉或是杀了他，那么你的名气就会更大，并且一定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大侠，如果说傅留歌只是一个小魔头，那么应舒眉就是一个太魔头，你杀了这样一个人，江湖上十个人中最起码有九个会感激你。”
　　陆扣青苦笑道：“可是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会死在他的手上。”
　　柳如烟道：“在没有听到他杀了傅留歌时，我的确没有想到。”
　　陆扣青道：“那么现在呢，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柳如烟笑道：“现在我发现我没有必要为这件事而烦恼。”
　　陆扣青道：“哦？”
　　柳如烟笑道：“因为应舒眉是来找你的，我为什么要烦恼？”
　　他笑得一点也不可爱，就算是一只老狐狸也笑得比他好看。
　　陆扣青几乎就有一种冲动，想一拳打上他的脸。
　　柳如烟笑道：“我当然是在开一个玩笑，我自然会想办法帮你，最起码我可以先和他打一架。”
　　他吩咐下去：“如果有一个黑衣少年进来，你们绝对不能拦住他，绝对不能对他有任何无礼的言辞。”
　　他的神情有一点小小的紧张，是不是他也怕这个冷血豹子？
　　他刚刚吩咐下去，就看到那个黑衣少年应舒眉一步步走了进来。
　　陆扣青在楼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应舒眉，无论怎么看，应舒眉都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这时应舒眉已在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他就算坐下来，双手还是紧紧地握着他那柄黑色的刀。
　　陆扣青看到这家酒楼的伙计走了上去，客客气气地问道：“请问客官想要一点什么？”
　　应舒眉慢慢地抬头，定定地看着伙计，伙计忽然感到全身发毛，他忽然有一种跪下来的感觉。
　　他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他道：“你……你……你……想要什么？”
　　应舒眉的说话很特别，他的话总是一顿一顿，他道：“水，白开水，蛋，白水煮蛋。”
　　伙计就像是逃一样从他的身边逃开，可是让他把白开水和白水煮蛋送过去时，他却死活也不肯了
　　另一个伙计只好端过去，可是他回来时，却再也站不住了，他的伙伴都闻到他的身上发出的臭气。
　　他居然被吓得尿裤子。
　　其实应舒眉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说：“谢，谢谢。”
　　陆扣青见过不少只喜欢吃白开水和白水煮蛋的人，江湖上这种怪物一向多得很。
　　白开水淡然而无味，所以如果有人下毒，可以很容易地看出来，白水煮蛋更加安全。
　　如果一个人心里不是时时想着杀人，那么他就不会时时提防别人害他，陆扣青对这种人一向很同情。
　　在吃白水煮蛋和喝白开水的时候，应舒眉的一只左手总算放下了刀。
　　他的右手却还是紧紧地握着他的刀，看到柳如烟出现的时候，他握刀的手就更紧了。
　　柳如烟的出场很有一点意思。
　　他从楼上一步步走下来，他每走一步，脚下的楼板就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等到他走完最后一层楼梯时，整个楼梯的木板已被他完全踩断。
　　就算走在青石地上，他还是不忘显示他的武功，他每走一步，身后就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等到他走到应舒眉的对面，他的身后留下了七个深度一样的脚印。
　　他在应舒眉对面坐下，应舒眉的手握得更紧，似乎快要将刀鞘握碎。
　　这时柳如烟微笑道：“在下柳如烟。”
　　应舒眉的神情更加紧张，他道：“你，不是陆扣青，你，是柳如烟？”
　　柳如烟笑道：“原来你也是想找陆大侠的，不过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对我说也一样。”
　　应舒眉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刀，道：“你去，对他说，我，在这里等他。”
　　柳如烟笑道：“我看阁下身怀利器，自然是来找陆大侠砌磋武功的，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就见到陆大侠的。”
　　应舒眉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见到，他？”
　　柳如烟道：“自然是击败我，我若是败了，陆扣青就算想不见你也不行。”
　　应舒眉道：“好。”
　　他说到“好”字时，陆扣青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定会拔刀。
　　刀已出。
　　刀鞘虽然是黑色的，可是刀的颜色却是红色的，如血一样地红。
　　柳如烟脸上失色，道：“七杀玫瑰刀。”
　　七杀玫瑰刀是一种什么样的兵器？陆扣青并不清楚，不过他却清楚地看出，柳如烟绝不敢硬接应舒眉的刀。
　　柳如烟在退，他退一步，身上就有一片衣角离衣而去。他身边的桌椅虽然和那柄刀相距很远，可是还是一片一片地被刀气所摧。
　　陆扣青看得出，这柄殷红如血的玫瑰刀，本身就有一种摧毁一切的力量，想要击败应舒眉，就必须首先打掉应舒眉的刃。
　　可是又有谁能打掉应舒眉的刀。
　　应舒眉的刀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在他劈到第三刀的时候，柳如烟一飞冲天，撞破了屋顶，如一只飞鸟般冲天而去。
　　陆扣青也忽然纵身，从窗口飞了出去。
　　他落下地时，远远地看到柳如烟在和他招手。
　　陆扣青纵身过去，柳如烟道：“你跟我来。”
　　陆扣青也只有跟着，他足下用力赶上柳如烟，道：“你知道他的刀究竟是一柄什么样的刀这柄刀简直就是一柄魔刀。”
　　柳如烟道：“七杀玫瑰刀，本就是天下两柄利刃之一。”
　　陆扣青道：“还有一柄是什么？”
　　柳如烟道：“另一柄并不是一柄刀，而是一柄剑，就叫做“多情蔷薇剑”。”
　　陆扣青道：“七杀玫瑰刀，多情蔷薇剑？”
　　柳如烟道：“是的。”
　　陆扣青道：“现在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如果想对付应舒眉，就得先对付他的七杀玫瑰刀。”
　　柳如烟笑道：“天下只有多情蔷薇剑才可以和七杀玫瑰刀一较长短，所以我们如果想对付应舒眉，就得先找到多情蔷薇剑。”
　　陆扣青笑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已知道那柄多情蔷薇剑在什么地方。”
　　柳如烟笑道：“我的确知道，我既然有方法将应舒眉请来，自然也有办法将他请走。”
　　陆扣青道：“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边跑边说话，我们能不能停一停？”
　　柳如烟道：“不能停。”
　　陆扣青道：“为什么不能停？”
　　柳如烟道：“你回头看一看，就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停了。”
　　陆扣青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应舒眉居然就在他们的后面不远，他的轻功很特别，就好像是在散步一样，可是无论陆扣青和柳如烟怎么用力，都不能将他甩开。
　　陆扣青叹了一口气，道：“他的轻功如果再好一点，我们两个人恐怕都要死在他的刀下。”
　　柳如烟笑道：“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们明明知道身后有一个可怕的人，明明知道只要这个人一追上他们，他们就会没有命，可是他们好像笑得还是很开心。
　　陆扣青道：“我只希望你的那柄多情蔷薇剑不会在太远的地方。”
　　柳如烟道：“的确不太远，只不过才三百里而已。”
　　陆扣青几乎就要倒下去，他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像两匹马一样跑一个三百里？”
　　柳如烟笑道：“当然不是这样。”
　　他把手指伸进口中，打了一个唿哨，从左边的林子里立刻就冲出了一辆马车。
　　还是那辆很俗气很俗气的马车，陆扣青见到这辆马车，比一个酒鬼见到酒杯还要开心。
　　他知道拉车的四匹马都是千里马，人的轻功也许在短时间里可以赶过马，可是长时间就不行了。
　　如果应舒眉是一个聪明人，就绝不会用两条腿追这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陆扣青拍了拍柳如烟的肩膀，笑道：“有你这样一位朋友，有时候还是不错的。”
　　柳如烟道：“现在你可以问你想问的问题了。”
　　陆扣青道：“你怎么知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柳如烟道：“无论是谁听到了七杀玫瑰刀和多情蔷薇剑的事情，都忍不住想知道这一刀一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扣青道：“那么这一刀一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如烟道：“这就要从三十年前说起了。”
　　陆扣青道：“看来故事离现在并不太远。”
　　柳如烟道：“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叫杨秀的人，这个人的武功暂且不论，可是他铸刀、铸剑的本事却是天下无双。”
　　陆扣青道：“这一刀一剑自然是他所铸。”
　　柳如烟道：“不错，他在家乡开了一家铁匠铺，不知道的人只认为他是一个普通的铁匠。”
　　陆扣青道：“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山，可是像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安安静静过一生的。”
　　柳如烟道：“是的，有一天，他的铁匠铺忽然来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带来了一种奇怪的金属，这种金属非金非铁，可是却比钻石还要坚硬。她想让杨秀为他铸一柄剑。”
　　陆扣青道：“为什么这种故事里总是会有一个女人？”
　　柳如烟笑道：“若是没有女人的故事往往就不会有大感兴趣了。”
　　他继续道：“杨秀几乎在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这个女人，可是他却把这种感情藏在心里。他花了三年的时间，终于铸成了这一柄剑，看到这柄剑的时候，杨秀看到女人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