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2024-08-13 12:39:50   作者：司马轩   来源：司马轩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他说到再见就从正在飞奔的马车上跳下去，脚踏到实地，他的心也踏实了不少。
　　不管柳如烟对自己有什么图谋，那都是以前的事情，现在陆扣青反而怪自己多疑了。
　　也许柳如烟真的只不过是为了挣钱，有钱人家的公子无论做出什么希奇古怪的事情来，都不算奇怪。
　　让他感到开心的是，他现在手中多了一柄剑，他一直都想有一柄好剑，可是这几年来，他用拳头的次数要比用剑少得多，他几乎忘了，他的剑法要比拳头好得多。
　　有了这柄多情蔷薇剑，陆扣青一时感到勇气倍增，就算是唐家的人再找来，他也不怕了。
　　一想到唐家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唐飞羽，想到唐飞羽的时候，他感到心口就像被一根针刺过一样。
　　他立刻制止自己想下去。
　　这是一条大路，柳如烟的马车早已过去了，不过马车还是多得很。
　　陆扣青并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他忽然想到了林飞城，一想到林飞城，就不能不想起林飞城家的酒，一想到酒的时候，陆扣青才发现，自己快要渴死了。
　　幸亏这是一条大路，大路的好处就是比较热闹，热闹的地方总是少不了酒。
　　陆扣青很快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路边小店，小店的房前，挑着一个很大的旗子，旗子虽然多经风雨，不过上面的字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
　　这个字就是“酒”。
　　店前摆着几条长凳，是专供路人歇脚用的，长凳上坐着几个人，他们生得是什么样子，陆扣青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他们面前的酒。
　　酒看来，很淡，不应该是什么好酒，但是在这种路边店，也就只能喝到这种酒了。
　　陆扣青随便找了一个凳子坐下，要了一壶酒，一碟干切牛肉，酒很淡，牛肉也硬得像牛皮。陆扣青却认为这是他几天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东西。
　　路边来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想必是一对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男子穿得华丽，女人穿得漂亮。
　　陆扣青身边的人的眼睛似乎都看直了，不过这两个人也有一点太过亲热。
　　只不过是从车上走到店里的一小段路，他们居然还不忘搂着对方的腰。
　　这种大胆的男女，在当时是很少见的，陆扣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再找到一个会害羞的女孩也不知有多困难。
　　那一对男女正朝着店里走去，那男人在女人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女人笑骂道：“你找死。”
　　男子笑道：“我早已就死过不知多少次，就算再死一次又何妨？”
　　女人狠狠地在男子的腰上掐了一下，却把男人的腰肢搂得更紧了。
　　男子又道：“你怎么想起来在这种地方喝酒，这么脏的地方，坐也坐不下去。”
　　女人道：“你不会想方法让这里干净一点？”
　　男子点了点头，大声叫道：“来人。
　　店小二立刻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地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男子道：“你快去拎几桶水来，将这里洗干净了，若是有一处不干净，打断你的腿。”
　　店小二不服地道：“这里一向干净得很，我每天都要扫上七八遍，却不知公子认为哪里不干净？”
　　公子忽然笑着对女人道：“这个奴才居然敢和我顶嘴。”
　　女人道：“你一直说：“会打断别人的腿，别人自然不信，他若是信了，自己就不敢和你顶嘴。”
　　男子用手指敲着脑袋，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信呢？”
　　陆扣青早已就看出这两个人身怀武功，这个男子这样装腔作势，下一步自然是打断店小二的腿。
　　那店小二居然还不知厉害，居然还站在两个人面前。
　　陆扣青站了起来，就在这时，那男子闪电般出腿，踢向店小二的小腿。
　　他虽然和店小二相距很近，陆扣青却后发先至，挡在了店小二的面前。
　　男子的腿正踢正陆扣青的腿上。陆扣青其实已从那男人的起腿之势看出，这一腿的力道自己完全可以承受。
　　虽然这一腿的力道足以开碑裂石，不过陆扣青最好的武功却是挨揍的功夫，这一腿踢在别人身上固然是骨断筋折，踢在陆扣青的身上却浑若无事。
　　那男子和店小二都不由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其实还伴着那个女人的尖叫：“你。”
　　陆扣青抬头看去，不由怔住，那个女人的脸上虽然厚厚地涂了一层胭脂，可是陆扣青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唐飞羽。
　　唐飞羽居然会在这里，居然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居然会变成这种样子。
　　陆扣青有一万个想不到，他看着唐飞羽，怔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子怒道：“他是谁，你认识他？”
　　他这话却是对唐飞羽说的。
　　唐飞羽冷冷地看着陆扣青，她道：“我怎么可能认识这个人，江湖上的大侠客，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认识？”
　　男子对陆扣青喝道：“我的女朋友既然不认识你，你这样看着她想做什么？”
　　陆扣青心中气苦，所有的气都转到这个男子身上，他冷冷地道：“你是不是不服气，是不是想再踢我一腿？”
　　男子大怒，伸腿又向陆扣青踢去。
　　陆扣青刚才已试过他的腿的力量，所以男子起腿之际，陆扣青已将真气运到腿上，若是男子这一腿踢实了，断腿的却不是陆扣青。
　　陆扣青还是定定地看着唐飞羽，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唐飞羽的头扭向外面，脸上冷冷的没有一比表情。
　　就在这时，那一腿已踢到陆扣青的腿上，只听“喀嚓”一声，陆扣青的小腿已断。
　　断腿之处，除了痛之外，还有一种麻麻的感觉。陆扣青看到那男子收腿之时，足尖上有截锋利的尖刀正弹了回去，那刀尖之色，竟是青色。
　　他这一腿不但让陆扣青断了一条小腿，也让陆扣青中了毒。
　　陆扣青立刻明白了这一个圈套。
　　男子大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你若是知道我是谁，就绝不敢硬接我一腿。”
　　陆扣青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已知道你是“神腿”施临江，其实我早就应该看出来的。”
　　这时他感到毒质已深深地进入到身上，这无疑是唐门的毒药。
　　他的下半身很快就感到麻林，他叹道：“原来你们早已认出了我？”
　　唐飞羽还是冷冷地，冷冷地看着陆扣青，冷冷地道：“这种时候，我想我们的陆大侠一定还有法子反败为胜。”
　　陆扣青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唐飞羽之所以会对自己绝情，只是因为那一次他用那种话来说她。
　　可是当时那种情景，那样做是唯一的办法，难道唐飞羽连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
　　陆扣青在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向她解释，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在施临江的面前示弱。
　　他慢慢地在地上坐下，唐门的毒非同小可，如果再过一刻还没有解药，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陆扣青了。
　　唐飞羽却根本没有给陆扣青解毒的意思，她还是什么话都不说，还是冷冷地，冷冷地看着陆扣青。
　　陆扣青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想不到他会死在唐飞羽手里，死在一个自己曾那么喜欢过的女人手里。
　　施临江将陆扣青一把拎起，拎到马车上，马车开动，施临江把脸凑到唐飞羽的面前，嘻嘻笑道：“现在我总算是帮你完了心愿，帮你抓到了仇人，你准备怎么谢我？”
　　唐飞羽面对施临江的时候，那种冷漠的表情早已消失了，她哧哧笑道：“你为什么这么心急了，难道我还能从你手上跑掉，就算我跑了，你的两条腿什么女孩追不上。”
　　施临江笑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
　　唐飞羽道：“什么？”
　　施临江笑道：“我就喜欢你的这一张小嘴，从这张小嘴里说出的话总是能让我很开心。”
　　唐飞羽低着头，抚弄着自己的衣角，道：“你是真得喜欢还是假得喜欢？”
　　施临江笑道：“当然是真的，现在我就要亲一亲这张小嘴，亲一下怎么够，最起码要亲一千下、一万下。”
　　他居然就当着陆扣青的面将脸凑了过去，唐飞羽好像想逃开，却被施临江一把搂住，唐飞羽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向施临江的面上吹了一口气。
　　施临江笑道：“好香，好香，果然是吐气如兰。”
　　他说完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变得很奇怪，然后他搂着唐飞羽的手臂也慢慢地松下，整个身子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唐飞羽打开车门，一脚就把施临江踢了下去。
　　陆扣青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小棉，原来你是小棉。”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时候是该大哭三声，还是大笑三声。无论是唐飞羽还是小棉，好像对自己都不会太有利，尤其是小棉。
　　小棉哧哧笑着，把一粒药塞到了陆扣青的口中，道：“你不要担心，你中的只是一种很普通的毒，现在吃了解药，就会没事了。”
　　陆扣青道：“谢谢。”
　　小棉笑道：“只不过几天没有见，怎么就这么生分了，你对我还要说什么谢谢？”
　　她的眼珠一转，道：“我知道了。你一定在生我的气，你是不是怪我找了那么一个人来，又踢断了你的腿？不过你的腿伤也只是外伤，你只要乖乖地听话，我一定会为你治好的。”
　　陆扣青道：“如果我不听话呢？”
　　小棉笑道：“你难道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你若是离开我了，我就打断你的腿？”
　　陆扣青道：“可是那一次并不是我离开你，而是你的哥哥的原因。”
　　小棉道：“我哥哥的账我自然要和他算，不过现在我先算一算我们的账。”
　　陆扣青道：“我们有什么账？”
　　小棉道：“你刚才在看着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含情脉脉，因为我知道你看的并不是我，而是你的旧情人唐飞羽。”
　　陆扣青苦笑道：“这就是我们之间要算的账？”
　　小棉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唐飞羽，不过你毕竟在我之间先认识她，你和她以前的事情我不会管的。”
　　陆扣青总算听到她说了一句讲理的话。
　　小棉道：“可是你最好还是忘了她吧。”
　　她兴灾乐祸地笑道：“因为她马上就要嫁人了，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子。”
　　陆扣青吃了一惊，道：“她要嫁人，她要嫁给谁？”
　　小棉笑道：“你为什么这么吃惊，是不是有一点舍不得。”
　　陆扣青道：“她好端端地，为什么会去嫁人？”
　　小棉笑道：“一个女人若是被伤了心，只要有一个男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感动得不得了，往往就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陆扣青道：“她真的要嫁人？”
　　小棉点了点头，道：“是的，她未来的丈夫你也见过。”
　　陆扣青道：“是谁？”
　　小棉笑道：“就是刚才那个被我一腿踢下去的那个男人。”长兰
　　陆扣青不由叫了起来，道：“怎么会是他？”
　　他冷冷地道：“这件事当然是你的安排，你告诉我，唐飞羽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把她怎么了？”
　　小棉道：“你真的想知道？”
　　陆扣青道：“你说。”
　　小棉叹道：“施临江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你的这位大情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唐姑娘答应嫁给她，幸亏我知道了这件事，就赶快想方法找到了你，我现在带你去的地方，正是去见唐姑娘，她若见了你的面，或许就会改变主意。”
　　陆扣青无法相信，这种事情不是小棉的风格。
　　小棉叹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不过等一下你就会明白，等到见了唐姑娘之后，你什么都会明白的。”
　　陆扣青不由想到，很可能真的是他错怪了小棉，他只是从柳如烟的口中得知小棉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可是柳如烟的话又怎么能相信？
　　想到这里，陆扣青的心里不由充满了谦疚之意，他柔声道：“对不起，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小棉幽幽地道：“我知道我若是害了唐姑娘，你一生都不会原谅我，就算我有法子可以让你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边，可是你一定会恨我一辈子，那么我还有什么乐趣？我又怎么能做让你伤心的事。”
　　陆扣青听她说得情真意切，忍不住拉住她的手，道：“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若是飞羽没有出事，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
　　小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像对唐姑娘那么好？”
　　陆扣青无言以对。
　　他看了看小棉，小棉的脸上忽然飞过了一阵红云，陆扣青忍不住心里又是一动。
　　其实小棉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姑娘，只不过因为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所以才会变得任性刁蛮，可是她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陆扣青却一直把她当作一个女魔头来看，这样对她也太不公平。
　　刚才她的脸儿一红，便是一个十足的害羞的小姑娘，陆扣青对她实在有一点过份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陆扣青便上前拉住她的手，拍着她的手背，问道：“这几天，你都在什么地方？”
　　小棉的眼圈忽然红了，竟有一滴水晶般的泪珠儿顺着光滑如玉的脸庞慢慢地流了下来，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总算对我好一点了。”
　　陆扣青笑道：“只要你乖乖的，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陆扣青忽然又觉得非常后悔，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小棉对自己本就情苗深种，自己再这样温情，恐怕就很难让小棉忘了自己。
　　自己的麻烦本来就多得要命，若是再加上一个小棉，哪里还有活路？
　　他正低头沉吟，马车忽地一阵猛烈地摇晃，拉车的马一阵阵暴叫，紧接着是马车夫的一阵惨叫，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小棉“呀”的一声就扑到了陆扣青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