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2024-08-13 12:39:50   作者：司马轩   来源：司马轩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陆扣青不说话了。
　　柳如烟道：“杨秀非常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流泪，她为什么会伤心，难道这世上还有男人会让这么美丽的女人伤心流泪？”
　　陆扣青道：“这个女人说了没有？”
　　柳如烟道：“在这个女人看到这柄剑的时候，杨秀也看出她受了重伤，在她养伤的时候，虽然她也知道了杨秀对她的感情，虽然开始喜欢上他，可是他们之间自始自终都非常纯洁。”
　　陆扣青叹道：“我虽然没有见到那种情景，却可以想像，我也知道，这个女人之所以最终没有接受杨秀，只是因为她的心里已有了一个男人。”
　　柳如烟叹道：“杨秀若是你，那么就没有下面的故事了。”
　　陆扣青道：“哦？”
　　柳如烟道：“女人养好了伤之后，留下了一个包袱，她对杨秀说，如果她一个月以后，还没有回来，就可以打开这个包袱。”
　　陆扣青道：“这个杨秀自然不会打开包袱，自然要等到一个月以后。”
　　柳如烟叹道：“是的，当杨秀终于打开这个包袱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封信，信上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你真的按照我的话在一个月后打开包袱，那么我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了”。”
　　陆扣青叹道：“她为什么死了？”
　　柳如烟道：“这个女人爱上了江湖上当时一个最有名、最了不起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生性风流，自从和她春风一度之后，就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陆扣青道：“可是这个女人却忘不了他。”
　　柳如烟道：“的确是，她不止一次找到这个男人，希望他可以回心转意，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
　　陆扣青道：“这种时候，她就想到杀死这个男人。”
　　柳如烟道：“有很多女人都有这样的毛病，当她们得不到一件东西的时候，往往就会想方法将他毁掉。”
　　陆扣青道：“可是她的武功当然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这一次行刺中，这个男人不小心打伤了她。”
　　陆扣青叹道：“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也许就在这种时候，这个女人想到要铸一柄宝剑。”
　　柳如烟道：“这个女人的武功也算是一流高手，她认为她行刺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普通的剑根本就不能刺穿那个男人贴身所穿的“青鳞甲”。”
　　陆扣青道：“那么她拿着那柄无坚不摧的多情蔷薇剑以后，为什么还是死在那个男人的手上？”
　　柳如烟道：“其实她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陆扣青道：“哦？”
　　柳如烟道：“她拿着这柄多情蔷薇剑，找到那个男人之后，还是无法杀了他，这时她才明白，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在当时的江湖，也许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陆扣青道：“她在伤心失望之余，就用这柄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柳如烟道：“她自知她三番两次行刺他之后，这个男人不但对她没有一丝爱意，反而恨她入骨，她又杀不了他，在这种时候，一个女人所能想到的自然就是死。”
　　陆扣青道：“那么杨秀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又怎么样？”
　　柳如烟道：“这件事情在当时是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杨秀也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陆扣青道：“你只提到那柄剑，却没有提到刀，那柄七杀玫瑰刀呢？”
　　柳如烟道：“杨秀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并没有立刻为她报仇，他用那块剩下的金属又铸了一柄刀，这柄刀就是七杀玫瑰刀。”
　　陆扣青道：“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多情蔷薇剑为什么不叫别的名字？”
　　柳如烟道：“那柄是女人带走的，她无疑是一个多情的女人，而最后她用这柄剑杀了自己，这个女人的名字，恰好就叫做“蔷薇夫人”。”
　　陆扣青道：“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说过。”
　　柳如烟道：“至于那一柄刀的名字却是杨秀起的，女人来的时候，正是玫瑰盛开的季节，女人走的时候，玫瑰也正好凋谢，从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到这柄刀铸成，一共过了七年。”
　　陆扣青道：“所以这柄刀才叫七杀玫瑰刀？”
　　“是的。”柳如烟叹道，“杨秀这七年来，没有过过一天开心的日子，他把这一笔账都算在那个男人的头上，一年一刀，七年七刀。”
　　陆扣青道：“最后呢，最后杨秀是不是杀了那个男人？”
　　柳如烟摇了摇头，他道：“这七年来，那个男人的武功又更高了，一个七年练剑的人，和一个七年铸剑的人，又怎么可能相提并论，何况这个男人手里已有那柄蔷薇夫人留下的多情蔷薇剑。”
　　陆扣青叹道：“想不到这个故事的结局居然是这种样子，那么那柄刀岂不也是为那个男人所有？”
　　柳如烟又摇了摇头。他道：“后来这个男人还是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这个女人就是蔷薇夫人和那个男人所生的女儿。”
　　这个结局大出陆扣青所料，他道：“咦？”
　　柳如烟道：“这个女人带走了她母亲的多情蔷薇剑，却把那柄刀和杨秀的尸骨跟蔷薇夫人埋在了一起。
　　陆扣青喃喃地道：“三十年前，这么说来，这个女人现在已是整整三十岁了，我们要去见的人就是她？”
　　柳如烟道：“是的。”
　　陆扣青道：“她为什么会把这柄剑借给你？”
　　柳如烟道：“因为这个人就是我的小姨，她是二娘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叫她小姨。”
　　陆扣青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地全身一震，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柳如烟看着他，慢慢地道：“你是不是想起了小棉，现在你不该奇怪，为什么小棉会对你那样。
　　陆扣青苦笑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柳如烟同样苦笑道：“这就是家学渊源，我对这个妹妹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陆扣青道：“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救我？”
　　柳如烟道：“你只有两种办法。”
　　陆扣青道：“哦？”
　　柳如烟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杀了她，虽然你杀了她之后，我会为他报仇，不过这总比你半死不活地一辈子跟着她要好。”
　　陆扣青苦笑道：“这种办法听起来并不好。”
　　柳如烟道：“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不要再见到她，只要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刻逃得远远的。”
　　陆扣青叹道：“这虽然也不是一个好办法，却比第一个办法要高明一点。”
　　柳如烟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瓶酒，为陆扣青倒上了一杯，在陆扣青刚刚开始喝的时候，他笑着对陆扣青道：“我们到了。”
　　这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园子里种着只有两种花，一种是蔷薇，一种是玫瑰。
　　柳如烟对陆扣青道：“无论你在任何时候来到这里，却都一定可以见这两种花。”
　　陆扣青道：“那么冬天呢？”
　　柳如烟道：“冬天也一样，就算是到了冬天，我的这位小姨也有办法让所有的蔷薇和玫瑰都盛开不败。”
　　陆扣青道：“你的小姨自然也是一个美女，幸亏她现在已有三十岁，否则的话……”
　　柳如烟笑道：“否则的话你就不敢见她，你是不是又怕她喜欢上你？”
　　陆扣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道：“我虽然并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可是我现在渐渐知道，被爱的滋味有时候并不好受。”
　　柳如烟笑道：“女人就像蔷薇一样可爱，就像玫瑰一样美丽，可是无论是蔷薇还是玫瑰都是有刺的。”
　　忽然听到一种软软的，让人听了有说不出的舒服的声音在笑道：“是如烟吗？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蔷薇、玫瑰的花丛里，有一座小红楼，现在楼上正有一个女人笑吟吟地站着。
　　陆扣青抬头望去，不由地为之夺目。
　　他并不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认识的女人很多，也有很多女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女人和楼上这个女人一比，就简直是只会扮家家的小丫头。
　　春风描不尽她的妩媚，秋月写不出她的娇柔，就算是“吴道当风”的吴道子，“画龙点睛”的顾恺之，也难以画出她的一分姿容。
　　陆扣青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美女。
　　柳如烟一拉陆扣青的衣袖，陆扣青总算回过神来，他长长一揖，道：“晚辈陆扣青，见过夫人。”
　　柳夫人笑道：“你一定就是棉儿常对我提起的小陆了。”
　　她用一种非常有趣的目光看着陆扣青，笑咪咪地道：“果然不错，棉儿的眼力自然不会错的。”
　　陆扣青不由心跳如鹿撞，难道小棉也在这里？
　　这时柳如烟已将他拉上了楼。
　　楼上只有三间小屋，屋子的里的陈设并没有陆扣青所想像的那么华丽，可是虽然是一桌，一椅，一瓶，一炉，都无一不是精品，每一样东西的配置，又是那样地恰到好处，哪怕是将任何一样东西移动一寸，也难免有琴煮鹤之感。
　　柳如烟笑嘻嘻地道：“不过才一年多不见，小姨又年轻了几岁，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这个小姨可叫不出来了。”
　　柳夫人啐道：“你这样对我说话，不怕我告诉你的父亲？”
　　柳如烟笑道：“小姨这么疼我，怎么会舍得看到我吃苦头。”
　　柳夫人道：“你老实说，这一次你来，又看上了我什么好东西？”
　　柳如烟笑道：“小姨说哪里话来，难道我就不能专门来看你？”
　　柳夫人笑道：“你哪里会有这么好心。”
　　忽然有一个穿着水红衣服的小姑娘跑上楼来，叫道：“夫人，夫人，你看，那人。”
　　她看上去受惊不小，陆扣青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便看到了应舒眉。
　　应舒眉坐在花丛中的一个石凳上，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刀，眼睛看着身边的蔷薇和玫瑰，竟似有一点痴了。
　　穿水红衣服的小姑娘道：“你听，夫人，他好像还在说话。”
　　陆扣青和柳如烟侧耳去听，应舒眉果然在喃喃地道：“这就是蔷薇和玫瑰了，为什么这么好看的花儿，她却不让我看，为什么一看到这些花儿，她就生气？”
　　小姑娘叹道：“原来这是一个痴子。”
　　柳如烟道：“他不是痴子，而是一头豹子，他的名字就叫做“冷血豹子”。”
　　柳夫人道：“你们到这里来，是不是为了这个人？”
　　柳如烟道：“是的。”
　　柳夫人道：“你现在变得越来越没有出息了，这样一个人，自己还打发不了？”
　　柳如烟轻轻地道：“他手里的那柄刀，就是“七杀玫瑰刀”。”
　　柳夫人全身一震，身子摇摇欲倒。
　　陆扣青在她的腰上轻轻一托，柳夫人回头，脸一红，道：“谢谢。”
　　她皱眉想了一想，道：“如烟，你跟我来。”
　　她又向陆扣青招了招手，陆扣青也跟着她走进了一间幽香阵阵的房间。
　　陆扣青在这间房间里，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挂在墙上的一柄剑。
　　剑鞘也是黑色的，上面一尘不染，看来经常有人为它细心地擦拭，鲨鱼皮所制的剑鞘，已被擦得发亮。
　　柳夫人指着墙上的那柄剑，对柳如烟道：“你拿着这柄剑去，可是你千万不要杀了他。”
　　柳如烟道：“为什么，难道小姨居然认识她？”
　　柳夫人皱了皱眉，道：“我叫你不要伤他，你听着就是，哪里有这么多话说。”
　　就算她轻嗔薄怒，还是自然有一种风流态度，一个真正美丽的女人，就算是生气，也别有一番情趣。
　　陆扣青忽然对柳如烟道：“把剑给我，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柳如烟笑道：“你是不是已知道了他武功的弱点？”
　　陆扣青笑道：“对这一点，你本来是比我还有信心的。”
　　他从柳如烟的手上接过剑，一步步走下楼去，走到应舒眉的面前。
　　应舒眉却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一个连吃饭都非常小心的人，现在等到陆扣青走到他的面前，他居然还是一动不动。
　　他的口中还在喃喃地道：“多美的花儿啊，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喜欢？为什么我只要一提到蔷薇和玫瑰，她就会像发了疯一样？”
　　这种时候，如果陆扣青出手，只要轻轻一剑，就可以刺穿他的咽喉。
　　陆扣青哼了一声，道：“应公子。”
　　应舒眉霍然而起，眼睛在陆扣青的身上一扫，目光中的森寒之意已出。
　　陆扣青笑道：“我们本来无仇无怨，为什么应公子一定要赶尽杀绝？”
　　应舒眉冷冷地道：“柳如烟在哪里，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刀的名字？你又是谁？”
　　陆扣青道：“在下陆扣青。”
　　应舒眉道：“原来你就是陆扣青，我不杀你，你让柳如烟出来，我要问他。”
　　陆扣青笑道：“你问我岂不是也一样？”
　　应舒眉道：“你也知道？你知道我的刀是什么样的刃？”
　　陆扣青笑道：“你问我岂不是也一样？”
　　应舒眉道：“你也知道，你知道我的刀是什么样的刀？”
　　陆扣青笑道：“除了，七杀玫瑰刀，我还知道一柄剑的来历。”
　　应舒眉不由地紧张起来，他的双手捏得紧紧的，骨节在咯咯作响，他道：“什么剑？”
　　陆扣青将手中的剑慢慢地抽出了一寸，陆扣青惊讶地发现，剑身居然也是血红的，像玫瑰，更像蔷薇。
　　应舒眉失声叫道：“多情蔷薇剑！你怎么会有多情蔷薇剑？”
　　陆扣青笑道：“为什么你可以有七杀玫瑰刀，我却不可以有多情蔷薇剑？”
　　应舒眉冷笑一声，拔刀出鞘，疾挥而出。
　　可是他惊讶地发现，刀上那种惊人的刀气，在陆扣青的剑一出鞘之际，就消失不见了，在多情蔷薇剑前，他手中的七杀玫瑰刀只变成了一柄普通的刀。
　　陆扣青根本就不必再去想什么应舒眉武功的弱点，应舒眉此刻心神大变，招式上已露出绝大的破绽，陆扣青一剑出手，“波”的一声，刀剑相触，发现奇特的声音，这一剑已将应舒眉手中的刀挑得飞上了天空。
　　空中忽然有丝带飘过，将应舒眉的七杀玫瑰刀轻轻卷住，丝带回收，刀已到了柳夫人的手里。
　　应舒眉不由地抬头看刀，肋下已出现空门，陆扣青剑柄倒转，将应舒眉轻轻地点倒。
　　柳夫人正看着那柄七杀玫瑰刀，她对陆扣青道：“小陆，你带他上来好不好？”
　　陆扣青将应舒眉轻轻托起，应舒眉居然根本不理陆扣青在做什么，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柳夫人手中的七杀玫瑰刀。
　　陆扣青将他带到柳夫人的面前，柳夫人的目光从刀上移开，移到应舒眉的脸上，忽然惊叫道：“你是他的儿子。”
　　应舒眉道：“你，是谁，你，为什么有那柄剑？”
　　柳夫人的目中忽然流下了眼泪，她轻泣道：“我就是你的姐姐。”
　　在这种时候，陆扣青和柳如烟，只是笑。
　　柳如烟苦笑道：“你是不是应该恭喜我，我又多了一个舅舅。”
　　陆扣青笑道：“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柳如烟道：“可是这样一来，你自然不能杀了应舒眉，你便失去了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陆扣青道：“这种机会多得很，在这里没有了，”在其他的地方还可以找得到。”
　　那个水红衣服的小姑娘忽然走了出来，拉着陆扣青的衣袖，她的手里还捧着那柄多情蔷薇剑。
　　她说：“夫人说：“，这柄剑她已不要了，所以想送给陆公子，陆公子千万不要推托。”
　　陆扣青还没有说话，柳如烟已将剑递到陆扣青的手上，道：“多谢夫人。”
　　柳夫人在门内道：“如烟，这是我送给陆公子的，你要是敢打主意，我就打断你的腿。”
　　柳如烟笑道：“我怎么敢得罪小姨的红人，何况这柄剑也不算落到外人手里。”
　　陆扣青一惊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柳如烟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不出什么太大的意外，你有可能就是我的妹夫，所以剑在你手中，自然也没有什么关系。”
　　陆扣青感到全身一震，他道：“你在说什么？”
　　柳如烟笑道：“我只是感到奇怪，我的妹子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一点都不喜欢她？”
　　陆扣青也不禁去想，是啊，小棉又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他一听到小棉的名字，就像见了鬼一样？
　　他们又坐上了马车，可是这一次连柳如烟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
　　陆扣青道：“现在我们到哪里去，难道还去那个酒楼，再去挣那种钱？”
　　柳如烟苦笑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不过做了一天，就让我多出一个舅舅，我简直不敢想如果再做下去会怎么样？”
　　陆扣青笑道：“所以我现在可以和你说一句话了。”
　　柳如烟道：“什么话？”
　　陆扣青笑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