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举掌当胸,将发又止
2021-03-11 20:33:28   作者:卧龙生   来源:新民晚报   评论:0   点击:

  六一、举掌当胸,将发又止

  惜玉还是一副很坦然的神色,也把双眼望着折周嬷嬷。“不会呀!”惜玉道,“阁中规戒森严,我哪里敢动外向之心?这也就是我不敢把他交给嬷嬷的原因。阁中有明文规定,已过关的人,中途醉倒,可留至酒醒后,再续应试。当然,如若他酒醒后,不愿再行应试,那就算未过这最后一关……”
  蓝衣妇人冷笑一声,道:“阁主的命题,已然备妥,这个人如是真有才气,周嬷嬷倒希望他能顺利过关,你惜玉姑娘也可以如愿以偿了。”话说得充满火气,似是展开内讧了。
  惜玉笑一笑,道:“周嬷嬷,惜玉照阁中规矩办事,不敢稍有违误,周嬷嬷鉴谅。”
  周嬷嬷脸色铁青,缓步行近杜望月,蹲下身子,缓缓伸出手去。
  杜望月很沉得住气,呼吸均匀,沉睡如故。
  惜玉紧张的心都停止跳动了,但她咬着牙没有出声,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容。
  周嬷嬷没有伤害社望月的举动,收回了伸出的手掌,转身而去,却对惜玉似是流露出了极度的不满。
  惜玉轻轻叹息一声,道:“帮我把杜爷抬下去。”
  杜望月根本十分清醒,这里发生的事,他心中明白得很,但他不能站起来,有所行动,只好让惜玉和那青衣女婢,抬着行入了一个房间中,放在一张木榻上。
  惜工挥手对女婢,道:“守在外面,有人来时就叫我一声。”
  青衣女婢笑一笑,道:“我大声招呼来人,以代通报,姑娘请小心一些。”转身而去,走就走吧,还回头带上了房门。
  用不着惜玉招呼,杜望月已挺身坐了起来,四顾了一眼,发觉是个布设很简单的卧房,不像是惜玉住的地方。
  “这不像接待文阁魅首的客房啊?”
  “你还有心说笑?”惜玉道,“人在鬼门关前打个转,不觉得有些幸运么?”
  杜望月笑一笑,道:“有姑娘保护,在下感觉到安全得很。”
  “我怎么保护你呀?”惜玉道,“周嬷嬷那一掌拍下去,你就算一身武功,也难留得性命。”
  “这里是风月之地,烟花场所,只有美人送情,”杜望月笑道,“怎么有杀人情事?”
  惜玉道:“不用再装作了,我相信你一直很清醒,装醉也装得入木三分,周嬷嬷心中虽然有点怀疑,还是被你骗过去了……”
  杜望月点点头,道:“如若我没有走眼,姑娘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文阁中四大美女,可都如姑娘一般,身怀绝技么?”
  “绝技?太抬举我了吧。”惜玉道,“练几招花拳绣腿,用作强身而已,哪能当得绝技之称?”

  六二、处身此境,见机而行

  看她坚不认账,杜望月也不再深究,叹道:“姑娘不愿谈,不说也罢!但护我之情,在下铭记在心中。看来此地已不适合我再留下去,姑娘珍重,在下就此别过了。”
  说走就走,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惜玉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杜望月,道:“真的要走?”
  “周嬷嬷多疑,我相信她会暗中监视着姑娘的举动,在下留在这里,对姑娘有害无益。”杜望月道,“我去之后,事如春梦了无痕,姑娘随便找个理由,就可应付过去。”
  惜玉摇摇头,道:“这件事有些反常,周嬷嬷一向不理会我们的事,只是传达阁主的诗稿,难道真的要选你入药?那就麻烦大了。”
  事情入港了,四凤楼中又一件大秘密,可能会在无意中被揭发出来,打铁趁热,杜望月乘势追问道:“要用活人入药?从未听闻,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惜玉道:“这是一桩很大的机密,我也所知有限,但已足够骇人听闻了,小女子也是为此而来……”
  原来是男女之间的轻松情事,一下子变得十分严肃了。杜望月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说明白些,不过,我要听真话。”
  “当然,在我未说内情之前,先请教两件事。”
  杜望月道:“请说!”
  “杜爷可是江南名捕杜望月?”惜玉道,“我也要听真话。”
  杜望月呆住了,吁一口气,道:“你早已知道我的身份了?不错,区区正是杜望月。”
  “皇天不负苦心人啊!”惜玉道,“一年多来我日思夜梦的,就是希望能遇上你……”
  “慢来,慢来,”杜望月道,“我们是从未见过,我也是第一次进入四凤楼中的文阁,姑娘怎会一眼就认出在下呢?”
  “事怕有心人呐!我们没有见过,但我对你的形貌、人品,打听得十分清楚。你名满江南,识你之人很多,打听这些事并不太难,”惜玉道,“难的是如何才能见到你。我想过去找你,但太冒险,想到你早晚会来这里,却未想到你来得如此之快,也许是先父阴灵有知,牵你到此。”
  杜望月虽是一代名捕,办案无数,但是也听得心头茫然,苦笑了一下,道:“姑娘,你自说自话,在下很难听出个所以然来,可否说得清楚一些?你是谁,急于见我,究竟为了什么?”
  惜玉沉吟了一阵,道:“现在处境危险,长话短说,找你为了报案,替我父亲雪恨。我花尽心血,混入四凤楼,就是为此。”
  杜望月点点头,道:“有一点头绪了,令尊是……”
  “冷面神医谭执中。”
  “当今三大神医之一。谭姑娘,在下失敬了。”杜望月站起身子,抱拳一礼。
  惜玉苦笑一下,道:“神医加上冷面二字,就有些欠缺医德了。”

  六三、听话辨音,中魁有望

  杜望月禁不住一脸的惊奇神色。
  “谭神医名满天下,医术武功,并重江湖,”杜望月道,“以令尊之能,怎会遭遇意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善泳者溺于水,家父一生精研医术,却被人入了药,”惜玉道,“详情无暇追述,我也被列名追杀,但我不喜医道,很少随家父走动,江湖上认识我之人不多,这就给了我一个逃命的机会,伴我多年的一位女婢,又代我而死,松懈了对方追杀,我在这个悲惨遭遇中,很快成熟。细把往事思量过,由家父遗物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所以,才费尽心血,混入这四凤楼中,直到今日听到周嬷嬷说要以你入药,触动心弦……”
  “周嬷嬷要见姑娘?”守在门口的女婢,大声呼喝道。
  杜望月跃上卧榻,惜玉已帮他脱下鞋子,盖上棉被。
  蓬然一声,木门被人撞开,周嬷嬷神情冷肃地行了进来。四下打量了一阵,突然放下脸笑道:“惜玉啊,喜欢他,怎么不带他到你的房间休息?这个是丫头住的房间,岂不太委屈人家公子了吗?”她四下观察,发觉惜玉衣服整齐钗发未乱,说明了未发生任何事情。
  “他未过三关,还不是文阁魅首,就算我真的有点喜欢他,也不能让他入我之房,上我之床。”惜玉道,“借此室给他休息,已算是仁尽义至了,等他宿酒醒来,再请周嬷嬷来主试阁主颁下的诗稿,他如果能应对上阁主两篇诗章,再入我的卧房也不迟。”
  “话是不错,但能接下阁主题章的机会不大,”嬷嬷道,“如果是他通不过呢?”
  “那就缘尽于此了,”惜玉道,“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可惜呀!可惜,如此人品,是可遇不可求的美质,”周嬷嬷道,“放过了,岂不是可惜得很?”
  惜玉道:“周嬷嬷的意思是?”
  “我帮你成就好事,但七日之后,你要把他交给我处置。”周嬷嬷道,“丫头,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想你不会拒绝吧?”
  “怎么帮我?”惜玉道,“你坚持要他,又为什么?天下的男人那么多。”
  周嬷嬷摇摇头,道:“咱们是交换,你把他交给我,就别管我怎么处置他了,正如我把阁主的命题交给你,就不问你如何安排了。”
  杜望月心中忖思,这两个女人,把我当作交易谈,也不管我是否已经醒过来,当真是目中无人。
  “嬷嬷,这档子事,是否要告诉阁主?”惜玉道,“猜破了阁主的命题,阁主一定要查明内情,那时,我要如何回答?”
  “既想偷鱼吃,就别怕鱼儿腥。”周嬷嬷道,“咬紧牙关不承认,就说题目由我交给你,当面拆,立刻问,这小子偏偏读过这些诗,就对答如流了,那就不得不点他一届文阁魅首。近两年来,只点了两届,现在也该点第三届了。如说担关系,我比你担得多了!”
  “好吧!惜玉一切听嬷嬷的安排……”
  “对呀!听我的,才不会错过,惜玉啊!嬷嬷吃的盐,比你吃的面还多。”伸手由怀中取出两个红色封套。

  六四、行医失德,尽孝无缘

  这一刻,引动了惜玉的好奇之心,想立刻取过来,打开看一下阁主的那首诗词,伸手去接。
  周嬷嬷微一沉腕,避开了惜玉的右手,笑道:“惜玉,想过没有?嬷嬷已把这两个封套交给你,你们就要洞房花烛夜了,嬷嬷我呢?两手空空,再无一点应对之力,我岂不太吃亏了?这么办吧,让我喂一粒毒药给这小子吃下去……”
  “毒药,什么样子的毒药?”惜玉道,“吃下药,毒发身死,留给我一具尸体,要我如何处理?”
  “放心,放心,这是慢性毒药,吃下去,要第十天才会发作。”周嬷嬷道,“别忘了,我还要他入药,真要把他毒死了,我损失比你还大,你只有七天限期,任你疯来任你狂,他可以多活三天,我只要利用这三天给他补一补,再解去身上之毒才好入药。”
  惜玉道:“大夫这一行,本是世间最受人敬重的行业,这一来,反变成可怕的行业,大夫,也成了杀人的凶手了……”
  杜望月心中暗道:冷面神医当年只怕也配制过很多毒药,所以,做女儿的才不愿和他并行江湖,也不和他们在一起,她讨厌有术无德的大夫……
  “住口!”周嬷嬷突然变了脸,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可知道祸从口出,出了事,阁主也帮不了你。”
  “我……我,究竟哪里错了?”惜玉道,“还请嬷嬷指点。”
  杜望月感觉到惜玉的内心并无恐惧,这外形的畏惧,全属装作,这丫头人不大,心机深沉,这样的举措,究竟在探索什么?
  “名医、良相,都是世人最敬重的大人物,你岂可随口贬责!”周嬷嬷道,“以后不可再犯。”
  “是是是,惜玉知错,嬷嬷能以人入药,也应是医道中的高手了。”
  “太过抬举我了,”周嬷嬷道,“我只是受人指点、专责寻药的人。”
  林望月心中明白了,惜玉寻觅的是一个能以人入药的医道高手,能以人入药的大夫不多,遇上惜玉之前,杜望月就没听闻过这些事情。突然感觉到事情的复杂,已超越他能力掌控的范围之外,不仅想到北京的刑部总捕头,那个美丽绝伦的姑娘,知识和能力,如她的美丽一般的卓越,她让人倾慕、动心,也使人敬佩、尊重。想到女总捕头的形色之美,这惜玉就不用摆在心上了,人也变得更冷静。
  周嬷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一颗黑色药丸,缓缓送向杜望月的口边。
  惜玉迅快伸出手,挡在杜望月的嘴巴前面,道:“不!不能让他吃毒药!”
  “怎么?”周嬷嬷道,“你可是想变卦?”

  六五、女大不中留,二更再见

  惜玉的心几乎被看得要跳了出来,但她还是很不在乎地说:“不是,他酒还未醒,本身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吃下这颗药,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嬷嬷,我求求你,让他酒醒之后再吃。”
  “还说未动情,我看已经是情深如海了!”
  “原本只是稍有动心,但嬷嬷一再强调他人品出众,世间少有,惜玉想一想,就动了真情!”
  “惜玉,你们少年男女的事,我可从不管,但不可动真情,如他酒醒不肯吃下这颗毒药,”周嬷嬷道,“那时又该如何?丑话说前面,到时候,可别怪嬷嬷翻脸。”
  惜玉理一下鬓边散发,道:“嬷嬷,到时候,还能由得他么?”
  周嬷嬷笑道:“也对!他不吃,老身就灌他吞下去。不过,丫头,他的武功又如何?”
  “惜玉蒙阁主指点,练几手三脚式的拳掌,哪里能观察出什么?不过,他喝得烂醉如泥,应该不是高人,会不会几手庄家把式,我就不知道了。”
  “就算他是个高手吧,也不放在嬷嬷的眼中。惜玉,看紧他,别让他跑了,今晚上我再来!”
  “嬷嬷,”惜玉道,“二更过后,我等你。”
  “丫头,是不是有点迫不及待了?哼!女大不中留啊!”周嬷嬷道,“老身成全你,二更过后我再来!”转身出门而去。
  杜望月挺身坐起,笑道:“这个女人好蠢,再来八个,也不是你惜玉姑娘的敌手。”
  “她们是杀手,不擅心机,读书太少,也不能有机智的反应,”惜玉道,“她们习惯于听命行事,不太会自作主张,但她们武功不错,杀人的手法不但恶毒,而且高明。”
  杜望月点点头,道:“她们?意思是很多人了?”
  “是!我知道,文阁中就有八位嬷嬷,她们轮流当值,监视客人、保护文阁,”惜玉道,“用点心眼好对付,但不能和她们来硬的。”
  “她们都是文阁主人的心腹,听命阁主,”杜望月说道,“是那类死忠型的人物?”
  惜玉摇头道:“是听命阁主,但妾身观察,她们似是楼主的人,听命阁主,也监视阁主,四凤楼的楼主,才是个可怕的人物。”
  “也可能是把令尊入药的凶手。”杜望月道,“混入文阁一年多,见过楼主没有?”
  “没有,”惜玉道,“就算是见到了,也不认识。”
  “好!江南刑部分司,正式受理谭姑娘的案子,不过……”
  惜玉接道:“还有不过呀?”
  杜望月脸色一整,严肃地说道:“刑部总捕司、江南分司,辖地辽阔,急需聘请高手,追缉逃犯,本人以江南分司司主的身份,任命谭惜玉小姐为分司一等捕快,并为司主助理,受权可以逮捕人犯,如遇反抗,得于格杀,俟报刑部后,补发任命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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