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心失情

 

2021-05-03 12:29:1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唐逸走出屋来，脸上都是惶惑，他不明白，这几天他做了什么？
　　看到了魔刀师父，也看到了卓书与思思，看到了唐绳等兄弟姐妹，他有些迷忽，他在夜里睡了多久，足有几年，或是十几年？
　　卓书大声道：“依你说，他是做成了恶魔？”
　　魔刀笑，说道：“他会成功的。”
　　紫衣几个女人悄悄随他走出，一个个虽说是修修整整，但那狼狈一眼便看得出，众女又是笑又是惊，不知道唐逸在屋内如何动作，竟把她们一个个弄成如此狼狈，不由得心跳脸红，悠然神往。
　　卓书说道：“唐逸，你要再修成恶魔，我送你一幅画，那是修罗神祇降魔反被魔劫的故事，你把它挂在你的墙上，才能入魔。”
　　唐逸突地恶狠狠道：“卓书，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原来他一出来，魔心不褪，一看到卓书，眼前自是闪出荷叶之死，闪出死去的唐六老爷子，对活佛的一腔仇恨化成了对卓书的恨意，当场便要格杀卓书。
　　魔刀见他身形如鬼魅，一闪便对卓书出手，叫道：“吐蕃王，小心！”
　　卓书笑说道：“我知他本事，我不是他的对手。”
　　说着两人递了几招，唐逸风驰电掣，一闪念间对卓书出了七招，招招欲杀卓书。卓书左支右绌，十分吃力。
　　他大叫道：“思思，你再不出手，我就死在你哥哥手下了！”
　　思思闪过来，叫道：“哥哥！”
　　唐逸一出手，便欲杀死卓书，但一见思思出手，他一愣道：“你是谁？”
　　他这几日看女人看得多了，便眼前都是美妙形体，十分诱人。看思思时那眼光中也满是邪欲。思思也明白，大叫道：“哥哥，我是思思，我是你妹妹！”
　　唐逸正欲扯下思思的衣服，她的胴体那么美妙，扯下衣服来，扯下衣服来！但忽地看到了思思的眼泪，他蓦地一惊：她为什么要哭？她是一个美女，美女在我身旁都是很快乐的，她为什么要哭？
　　他一失神的当儿，竟手脚慢下来了。
　　卓书失声而叹道：“如果他面对的是活佛，只这一个失神，便得一死！”
　　紫衣等人互看一眼：要的就是他死！而那俏生四人竟是神色凄惶：他怎么能死，我们那么劳心泣血，岂不是要白费气力？
　　思思道：“哥哥，我是思思，我是思思！”
　　唐逸忽地明白过来，他住手了，说道：“是思思，好。”
　　他走了，复回到他的静室。
　　魔刀看着卓书，说道：“不知道怎么才能令他修成魔功，欲速则不达，令人着急。”
　　卓书说道：“要他修成魔功，只要他每一天在静室里，你来来去去的都变成魔相，成魔鬼状。我带有十二神僧，他们再为他跳那修罗舞，谅他必会进入魔途。”
　　魔刀说道：“如此便有劳吐蕃王了。”
　　鹰刀道：“活佛不会给他许多时间的，如他再不修成魔功，后果不堪。”


　　天很黑了，屋内点着若明若暗的灯火。十二神祇在跳舞，他们脸着假面，人身如魅，一跳一跌地跳舞。在他们的身后，跟着十几个美妙可人的姑娘，她们的身上都不着布缕，人跳得疯狂。鼓声咚咚，急急催人心弦；舞姿曼妙，令男人血热。唐逸只是呆呆看着，他的身子不动，但他的小腹是胀热的，能看得出急速地收一缩。
　　墙上有画，那是阿修罗的画幅，布满神奇的吐蕃画，看去有无限神秘。
　　那些跳舞的姑娘都受不住诱惑，一个个都跌在他的脚下。他伸手就可抚摸到她们年青的热血胴体。可他为什么不动呢？他只是呆呆看着那墙上的画，再看看跳舞的神祇，他想什么？
　　忽地紫衣跳起来，她扑到了唐逸的身上，她先失迷了，她要杀了唐逸，如果他能成为魔鬼，便得死在活佛的手下，那样她们的牺牲也就值得了。但他为什么不成为魔鬼，他还在等什么？紫衣跳到了他的身上，用腿盘住了他，口咬在他的肩头，他啊一声叫，叫得很狂，很长，这是野兽的叫声。
　　他真的入魔了。
　　他为什么要那么久地听活佛的？他为什么怕人家毒倒了他的肉体？他怕什么？怕什么？！
　　唐逸站起来了，他忽地旋转起来，像野兽一样地舞蹈，他跳得很快，像风一般快，他跳动时把紫衣抱起来，在空中与她交媾。紫衣也从未感受到这种刺激，她嗷嗷叫着，不知道自己正处于极度的兴奋中。
　　两人的舞姿引起了几个女人的嫉妒，她们扑上去，把唐逸与紫衣摁倒。
　　是野兽的群殴，是女人的殴打。
　　女人的尖叫像是野兽，勾起了唐逸内心的兽性，他吼一声，人立起来，抓住了紫衣，把她扔出去了。
　　屋内更静了。再无那舞蹈的吵声，也无人类的一切声响，像是在野地的自然中，唐逸体味着野性。他抱住了水袖，牵扯着暖食儿，再搂定了胖可儿，把她们向屋角引，向屋角引。在他兽性的思考中，她们是他的，他占有的美妙异性，要把她们引到巢穴中去，他才得尝食美味。
　　他快乐无比，他一丝丝扯去女人的衣着，露出她们身体，他说道：“我都能看见，我都能看见！”
　　他当然能看见，就是她们不脱下衣服，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此时说的，不是看到了她们的胴体，而是看到了她们的肉欲！
　　他吼叫着，再也不耐烦了，他要大大发泄他野兽的欲望。
　　忽地传来了声音，那是卓书的声音：“只有你入了兽境，你才是一头好看的兽。你说，雄狮子好看还是雌狮子好看？”
　　唐逸说道：“雄狮子好看。”
　　卓书再传音来：“你说，是雄鸳鸯好看，还是雌鸳鸯好看？”
　　唐逸说道：“雄鸳鸯好看。”
　　卓书道：“对，你与几个女人比较，还是你好看。”
　　唐逸傲然昂头，将他那一身男人的根本露出，给那些女人看。
　　她们也有些入迷了。
　　要知道，此时的十来个女人不同于原来的俏生等人，那时她们是由人境渐入兽境，是人逼自己慢慢入境的，便不得要领。此时她们得了那舞蹈的引诱，便已渐渐入彀，哪知道自己再是一个羞涩女人？她们光着身子，与唐逸亲热，她们全忘了自己是何物，那亲昵是自如的，是不由自主的。
　　不知昼夜……


　　剑圣抚琴，忽地失声了，再无一点儿声响在人境。
　　活佛看他，忽地一笑。
　　剑圣说道：“活佛，你犯了大忌，你嫁与唐逸，本来荒唐，但你真心爱上了他，更是荒唐。你犯在情字，不解其迷，很可能由此便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活佛淡淡道：“剑圣的剑超凡入圣了，但我从未见你的剑。”
　　剑圣傲然道：“我有剑，埋入深冢，你不会见，世人不会见。”
　　活佛说道：“但你仍是剑圣。”
　　两人默然不语。
　　八个人再慢慢到了她眼前。
　　她说道：“你们太过孤傲，把我的姐妹诱入计中，要她们都离开我，有什么用处？”
　　老九风妖笑笑，说道：“我与四哥告诉她们，只有引唐逸入魔，他才会败给你，她们便去了，用她们冰清玉洁的身体引诱唐逸了。如唐逸入魔，她们功不可没。”
　　剑圣道：“活佛也有错时，我们知道，你爱上了那个唐逸，你在唐门不曾把他毒死，便是心存仁心。到了你再化身可怜，你便入了世人的可怜心思了。从此你一错再错，一错就可，再错也行，三错四错，你会输了活佛的千年基业。”
　　活佛垂下眼帘，说道：“你们一心图世，六十年的淡泊都是无用，我为你们嗟叹。当初师父与你们的约誓都无法化去戾气，真是可惜可怜！”
　　剑圣大笑：“有谁知道，你说的可怜是我们十隐？有谁知道，你是为我们十隐可惜？你的一片苦心，只有在唐逸的鲜血里才可以化去，那时你便知道，善有恶报，那才是一定的！”
　　活佛笑笑，说道：“善有善报，那是佛家的谶语，不会有假的！”
　　剑圣大笑：“何为坐待以观？”
　　活佛看着眼前的九个人，一叹说道：“在十隐中，最得佛心的怕就是铁拳开山了，他以身殉佛，不再与闻你们的恋世，是能撒手尘寰的好人。像你们九人，人人恋着去俗世与人争斗，夺得那虚名，真是可叹！”
　　剑圣说道：“我有一招妙招，能令活佛一笑，做来看看。”剑圣竟是以右手手指直立，以左手食指、拇指弹捏，一弹一弹，虚空的手指竟能做出金石之声，那声音清越，像真正以指弹在剑上。
　　剑圣清歌：
　　“我有剑圣空虚名，
　　不能有车有鱼吃，
　　出行茕茕一人影，
　　居屋只闻凄雨声。
　　但听一振飞湖潭，
　　天下改观一念间！”
　　活佛笑笑，说道：“剑圣雄心，真是可敬。只是天下苍生，顾念得少些。如今天下宜静不宜动，雄心万丈，当使生灵涂炭。”
　　剑圣昂然道：“我是苍龙，人是鱼肉，天下大事，舍我其谁？”
　　活佛看着九人，叹气道：“天下苍生，因十隐而不安，其心何忍？”
　　她不再理十隐了。 、
　　老九风妖说道：“大哥那一招无风自弹，令人大开眼界，古今中外，无有来者。”
　　老三说道：“京都新皇大有新创之意，我去京都，见了那个娄丞相，他说，如果有人能除得唐逸，便要封他爵位。”
　　铜笛大笑，说道：“想不到隐居六十年，还要去求封一个爵位，真是可笑至极！我对他说，我们是苍山十隐，决不会要什么爵位的！”
　　剑圣冷冷道：“谁说我们不要爵位，一举成名天下闻，我们要的就是天下闻这几个字！如果他再问，就答应他。我们等活佛死后，第一个要杀掉的人就是唐逸，把他杀了，皇上便会封我们。”
　　忽地有人长啸，有人叫喊，剑圣问道：“什么人在叫？怎么在这清静山上，还有如许吵杂？”
　　铜笛一闪身，人便飞身而去，只是须臾间，便回来了，他一揖道：“大哥，来了西辽军，要来杀活佛。”
　　剑圣大笑，说道：“好，好，我们当年与活佛约，如她身上染血，被人杀死或是轻伤，我们那丹书铁券便无效用了。看她如何对付那些西辽军？”


　　阎惜情坐在庙内，听得外面一连声地呐喊，叫吼道：“活佛出来，与大辽军一战！”
　　足有五六万军围住庙宇，庙前庙后都是西辽勇士，人人嘶吼：“与他人无干，只求与活佛一战！”
　　剑圣等九人见了活佛，见她仍是坐在那里，剑圣笑道：“活佛，有人来攻，只求与活佛一战，不知道活佛要怎么做？”
　　她看看剑圣，心里愤恨，师父在世时，有足够能力制约得他们十人，令他们不敢妄生是非。到了自己这时，便再无能力了，看来只要自己一败阵，一经染血或是死在阵前，武林天下必是大乱。到那时，几世活佛的安定天下再不复存在。
　　剑圣说道：“我们杀了他们一些人，把他们赶走？”
　　虽说表面上他们九人都是活佛的属下，但剑圣居心，她焉能不知。她轻声说道：“不必了，我去与他们一战。”
　　他们看着这年青的活佛，当活佛圆寂时，她竟小小年纪得承大统，真是不可思议。如今大兵压境，看她如何应付。
　　活佛走出来了，西辽勇士都静寂无声，有马儿嘶鸣，只有马蹄踢踏。
　　她轻声说道：“请西辽军统帅说话！”
　　在众人中推出耶律重恩。
　　耶律重恩看着她，说道：“大辽军为倩倩姑娘张目，如今倩倩姑娘已是大辽王妃，你只有自束，方能免死。”
　　活佛一笑，说道：“不知道我有何罪？”
　　耶律重恩笑笑，说道：“以毒毒人，其罪一。再逼杀人，其罪二，挑唆武林不和，各派反目，其罪三。杀各派掌门，查不出凶手，以妄罪名加人，其罪四。有此四罪，已够一死！”
　　剑圣大笑，说道：“耶律重恩，你当你的西辽军是什么？你以为你是英雄？只要我十隐一动，你便兵败如山倒，你不如赶快逃走，省得费我气力。”
　　耶律重恩不知剑圣是煽他怒火，以为是轻视他，便冷冷道：“好，我便与你战！”
　　剑圣一笑，说道：“有活佛在，我何必出头？”
　　他一揖而退，让活佛再对耶律重恩。
　　活佛看着耶律重恩，说道：“你要动手，快动手好了。”
　　忽地有人叫道：“等一等！”
　　飞身而来的是倩倩，她不惯骑马，骑在马上有些歪歪扭扭，赶至面前，她对着活佛说道：“倩倩有礼！”
　　在倩倩心内，看她是高不可攀，就是哥哥再怎么练，也绝不是她的对手。她也怕西辽军与活佛一战有什么闪失，那样就既救不了她哥哥，也对不住耶律重恩，她说道：“活佛，能不能你我立一誓约，从此你不再与我哥哥动手？”
　　活佛一笑，说道：“不能，他叛十大掌门，我必得拿下他，交与武林中人处理，不然武林有什么约束？”
　　倩倩说道：“我想告诉活佛，我已与耶律重恩成婚，我要他帮我，救助我哥哥，他已然答应。如果你不能放过我哥哥，我必与你一拼。”
　　活佛仰头看天，轻声道：“既是如此，多说何益？”
　　倩倩忽地大叫道：“阎惜情，你不是人，阁可怜，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个没人心的猪狗！”
　　活佛苍白的脸上略现惊讶，她说道：“不料得倩倩姑娘会骂人。”
　　倩倩哼一声，骂道：“你哪里是人？你既要杀人，便不能与他成亲，你与他有洞房之夜，反担杀夫罪名！你再与他在一起，假作他人，与他有情有义，其实一心图他。做事如你，哪里有一点儿心地良正，哪里有一点儿襟怀坦荡？我看你真是猪狗不如！”
　　活佛怒了，脸上微现愠色，她冷冷道：“倩倩姑娘，你小心些！”
　　耶律重恩喝一声：“倩倩，让开！”
　　他闪身出来，对活佛道：“你要杀人，杀我便是！”
　　身后的耶律苦奴喝令道：“准备弓箭！”
　　上千勇士准备好弓箭，准备放箭。
　　活佛正色道：“耶律重恩，你要放箭，便得死成千上万人，这是何必？”
　　耶律重恩箭在弦上，怎愿意放弃？他怒声道：“你答应放过唐逸，我们便走！”
　　眼看一场血战不可避免，她一叹道：“佛心慈悲，不愿杀生。我也不愿意杀唐逸，只是不杀唐逸，天下何安？”
　　倩倩气极了，她一口一个不杀唐逸，天下不安，难道她杀了唐逸，武林就会是一个清静安宁的武林了吗？她怒喝道：“我们不怕你，天道自有公正，你要杀我哥哥，我与你拼了！”
　　耶律苦奴正在挥手，喊那弓箭手放箭。

　　（“鬼天下”卷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