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落井下石

 

2024-08-05 16:25:0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花知道，有人来了，许多人来到了井边。
　　便听得井上有人问话。
　　“下面的人是不是小婕？”
　　鹰王大怒，他咬牙咬得咯咯响，对花道：“叫你不带她来，你偏这么干，你看，那恶鬼来了！”
　　女人此时反倒显得很镇定，她对鹰王道：“爹，你何必怨他，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鹰王本来很是埋怨花，此时听得小婕如此一说，反倒没话可说了。
　　上面的人声音很清楚：“小婕，你听清了，我知道你与那一个男人钻进了井里，你与我不那么好，那也没什么。可你与别的男人入了井，那情形就不堪入目了。我好歹也算是赤眉鹰王。你做下这种事儿来，岂不是给我添耻辱么？”
　　女人在井下，不出声，她紧紧依偎着老爹，怕再失去老爹。
　　她是不是浑不惧死，她宁可死在这井里，也不愿意再出去与那赤眉鹰王做夫妻？
　　她轻轻道：“对不起……”
　　她这话是对花说的，如果她不强要花再带她进井里，花此时完全不必再跟她一同履险。
　　她是不是觉得很对不住花？
　　上面的人听了一会儿，没声息。
　　那赤眉鹰王问：“你看清楚了么？”
　　一个女人的声音：“我看清了，是夫人同一个男人……”
　　那赤眉鹰王大声怒道：“住口！”他向井下说道：“小婕，你要是愿意出来，我给你一个答复，你可以出来，但你出来，可得听我的摆布了。你愿意不愿意出来？”
　　这女人身子抖着，她不理那个赤眉鹰王。
　　鹰王叹道：“小婕，你可以出去，你得出去。”
　　女人低声道：“不，不，我不！”她大声吼道：“不，我不出去，让他杀了我好了，让他杀了我好了！”
　　女人低声啜泣，她哭得很伤心。
　　花偎在井边，心想：如能出去，就可以同风和雪同月一起铲平这鹰王山庄，但他也知道活下去的机会很少。
　　上面没声息了。
　　赤眉鹰王用内力逼住声音，向井里说：“好，好，小婕，你要是愿意同这个野汉子在一起，我就成全你好了。让你们生同欢，死同穴。”
　　赤眉鹰王大声道：“来人，把这井口封死……”
　　就听得有女人哭叫着：“别封，别封，小姐在里面，小姐在里面！”
　　有人撕扯开了她。
　　赤眉鹰王大声道：“小婕，你放着人不做，偏要去爬狗洞，那有什么快活？”他回头大声道：“把那洞都用石块封死！”
　　就听得人在忙乱，有人向井里丢石头。石头险些打在女人身上，花扯了她一把，石头砸在井里，咚的一声巨响。
　　鹰王叫道：“快！”扯住小婕，带着二人，向身后洞内爬去。
　　三人拼命地爬，他们盼着有一个机会，他们也许能爬到鹰王山庄的后坡上，他们只要一走出洞去，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同这赤眉鹰王一拼！
　　他们爬得喘不上气来。这一条洞太长了。
　　爬着爬着，鹰王不动了。
　　花问：“怎么了？”
　　不等回答，他也明白了。洞被封死了，被用石块堵得严严实实。
　　鹰王叫了一声：“向回爬！”
　　又爬回了井边。没有光线，没有一丁点儿光，井也被封死了。
　　三个人不动了。他们知道，他们会被活活憋死在这井里。
　　人之将死，其心也哀。
　　三个人都不作声。
　　小婕偎在鹰王身上，她一声不响。如果能这样死去，她就会和老爹一同魂飘幽冥，她心里情愿。
　　鹰王很悔，他想大骂，骂花笨蛋，想把花打得满面是血。他想生生用蛇咬死花。
　　但什么也不能做。他救了花，让花走出井去。但小婕又害了花，让花带她入井。花陪她来，死在井里，也有些冤枉。
　　这让他怎么说？
　　花突然问：“我们还能活多久？”
　　鹰王说道：“两个时辰，或是三个时辰。”
　　花从来没想过他只能活三个时辰，他想：风与雪月三人，会不会知道自己死在这鹰王山庄，月一定会哭，雪一定不会哭，只是皱着眉头，握剑的手虬筋暴突，风会沉着脸，他们三人一定能为他报仇。
　　鹰王的声音很沉：“你怕死么？”
　　花说道：“不怕，只是不甘心。”
　　鹰王大声道：“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听得鹰王的声音哽咽，他落泪了，他因为女儿和他一起死在井中而落泪。
　　女人无声，顿让两个男人觉得自己很是失态。
　　鹰王问：“会有人救你么？”
　　花苦笑了笑：“三天，五天，或是七天，不然就是十天，会有人来救我。”
　　鹰王爬过来，铁链哗哗响，他揪住花的衣襟，大声道：“你愿不愿意活下去？”
　　怎么活？只能死在这里，再过三个时辰，三个人都会变成死人，花再有本事，也是回天乏术。
　　鹰王说道：“我在井里，天天吃冷血的蛇，学会了一种奇功，我叫它‘幽冥鬼功’。你要是能听我的，在这井里与小婕合用这种功夫，可以活下去七天。”
　　花不吱声。
　　那女人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办？”
　　鹰王一笑：“你两人能活，我就一死。”
　　女人声音很是果决：“我也愿一死。”
　　花等着，他知道他无法说话，他不知道这“幽冥鬼功”是怎么回事，自然无法插嘴。
　　鹰王说话慢声细语：“小婕，你早以为我死了，这一次能活着相见，岂不很好？你若同这花一起修习‘幽冥鬼功’，说不定会活下去，你还有机会报仇……”
　　小婕哭道：“我愿意与你一起死，不愿报仇。”
　　鹰王说道：“可惜，可惜。可惜了他要陪我一起死，这岂不是很不公平？”
　　小婕无声了，她想起了花，想起了是她把花拉来，让他跟自己一起入井的。花为什么不说话，他是不是恨小婕？
　　小婕幽幽道：“花，你是不是恨我？”
　　花一叹：“我不恨你，我只是恨上天。”
　　二人不解。
　　花说：“我恨上天不公，让赤眉鹰王这样的败类活在人世，作奸作恶。”
　　过了一会儿，小婕叹气，说道：“爹，我愿修习‘幽冥鬼功’。”
　　鹰王大喜，声音哽咽，他对花说：“我看你是一条汉子，如你能从此得生，小婕就靠你照应了。”
　　鹰王让花背对自己，把双手变掌，附于花背上，一股大力便从鹰王手上过去，直渡花体内。
　　花的身前是小婕，她双手紧握花的双手，两人体内内力一阵急涌，奔流不止。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两人渐渐昏迷。
　　幽冥鬼功只是一种阴力，是这鹰王在井里悟出来的一种怪功。井底潮湿，蛇又血冷，便使人心跳渐缓，一阵昏迷，便不需许多气息，只有一点气护住心窝，人如昏睡。
　　鹰王把身上全部气力都渡入花身上，他身子哆嗦，再也耐不得井中潮湿，人被窒息，倒地而死。
　　花与小婕两人双手相握，软软地倒在井壁边。
　　雪与月已经到了这鹰王山庄，两人站立之处，正是鹰王挖出来的洞口。两人不知这洞口在哪里。
　　二人很焦急，决心直闯鹰王山庄。
　　一柄长剑，一条长绸，当者披靡。
　　两人直杀至那一座楼前。
　　楼上，赤眉鹰王正与那女人嬉戏。
　　这是一种新鲜，那女人与赤眉鹰王过去只是偷情，偷偷躲着，在山坡、树间草草苟合，那滋味自然不同今日。
　　女人沐浴，洗得一身香气，披着白纱，惹得男人有了火性，有了欲望。
　　于是天地翻覆。
　　有云有雨，有恨有爱，有贪有嗔，男人女人都忘情了。
　　有人敲门。
　　有敌来犯。
　　男人仍在忙碌，大声道：“混蛋，你们那么多人，就对付不得么？”
　　那人答道：“来者自称是雪月，功夫极高。”
　　男人大吼道：“杀了他，杀不死他，就让他杀你！”
　　雪的剑在滴血，他的剑很快。
　　几个人再也不是鹰了，他们成了秃爪，连手也没了，再也无法施展大力鹰爪功。
　　更有人倒霉，不是碰上了雪，而是遇上了月，月的长绸卷在咽喉，一卷毙命。
　　雪与月冲到了楼前。
　　男人的血热了，他从女人身上跳下，双爪一振，大声吼道：“我是鹰王，我是鹰王！什么雪，什么月？我宰了他！”
　　男人赤裸着，冲出楼去。
　　月回过了头，她不愿意看见这男人，这是一个疯狂的男人。
　　雪斜着眼，瞅着这男人，冷笑：“你想死，可惜你那一身衣服？”
　　赤眉鹰王大叫：“你死了心吧！你们那个鹰王死了，那个狗婆娘也死了，那个花也死了！他们都成了井中冤鬼，你两个也要死了，我一定把那井打开，把你们也丢入井里，让你们的冤魂永不超生！”
　　赤眉鹰王大笑，他很得意，在这鹰王山庄，他是唯一的主人，来犯者必是一死！
　　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不愿意回头，不愿意看见这个疯子。她心里有些难受，花一定是死了，有了这个疯子，花一定是死得很惨。
　　赤眉鹰王把手扬起，只见他一双手也变得血红，虬筋暴突，大声啸叫。
　　他要与雪决一死战！
　　鹰王山庄的男人都聚了来，他们都手执利刃，一个个肃立在一边。如是赤眉鹰王败北，他们就会用自家的手中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敌雪手里的长剑。
　　来犯鹰王山庄的人，有来无归！
　　赤眉鹰王大声一吼，他冲向雪，长长的鹰爪直抓向雪的面门！
　　雪的剑动了，一道剑光直刺向赤眉鹰王的前胸。
　　两人各走了一招，都在中途变势，雪的剑斜挑，挑中了赤眉鹰王的肩头，肩头立时流血。赤眉鹰王一抓，正抓在雪的衣袖上，雪的左臂没了衣袖，手臂上有三道血痕。
　　赤眉鹰王狞笑：“雪，你死定了，鹰爪有毒，毒性难解，你今日必会死在鹰王山庄！”
　　雪横眉立目，他右手剑尖立起，有一道寒光在赤眉鹰王眼前闪烁，雪冷冷说道：“我就是死，也要你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