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死生生

 

2024-08-05 16:25:4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风落在井里，他轻轻叫道：“花，花，你在哪里？”
　　他心一酸，花已死，他怎么会回答？
　　他向前摸。
　　手里摸到了一片滑腻，吓得风手一哆嗦，他忙缩回了手。他再向前摸，摸到了一个人，这是一个死人，一个冰冰凉的死人。
　　“花，花，是你么？”风的泪流下来了。
　　他摸着那人的脸，把那人拖到了井正中。依稀光线里，看得出这人并不是花。
　　这是一个老人，是一个刚刚死去不久的老人。看来老人死得很安详，他的脸上还带着笑。
　　风决心再回头，他再去摸，再去找，他一定要找到花，他非找到花不可。
　　风的手摸到了滑腻，他知道这是蛇了，他的手百毒不侵，只要他知道了这是毒蛇，他不怕毒蛇。有几条蛇还在风的手上咬了几口，风并不在意。
　　风又摸到了人，但他迟疑了，他摸到的并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两个紧紧相拥相抱着的人。
　　这两人抱得很紧，居然分也分不开，风想先把他二人拖到井正中，便可以看得出他是不是花了。
　　果然是花。
　　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不想让月看到花这模样。
　　风看着花，花的呼吸已是停止，他的脸色很安详，像是睡熟了一般。他的怀里抱着的那个女人很美，但她也同花一样，赤身裸体。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花不是一个喜欢女人的人，他怎么会在死时与女人做下这种风流事儿？
　　风扯了扯吊绳，坐在筐里，让他们把自己拉上去。
　　雪和月很紧张，两人盯着风的脸，他们只急着想知道花是不是还活着。
　　风摇了摇头。
　　没有希望了，花已经在井里埋了七日，就是大罗神仙，也是一死。
　　雪说：“他就是死了，你也要把他弄上来。”
　　风点点头，他明白。他看着月，说道；“你能不能躲开一会儿？”
　　月看着风，再看看雪，她心道：是怕我看到了花死，看到了他的惨相，心中难过，就不让我看他？她心里想说，她想看看花。她不愿意离开。
　　雪的眼里有了温暖，他拍拍月的肩头，说：“你先走开，我会让你看他……”
　　月转身走了，她低着头。
　　花被弄上来了，他的身体和那女人紧紧相拥。
　　赤眉鹰王看到花和那女人抱在一起，不由惊呆了，他大声吼叫，眼红尤如泣血，大叫道：“混蛋，混蛋，，我要宰了你们！把你们生吞了，方解我恨！”
　　赤眉鹰王没料到，他的妻子竟会同花在井里行那苟且之事，本来他自家做事，总是苟苟且且，与那风流女人鬼混。但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家后院，也会有人阋墙。他知道妻子小婕温顺贤慧，虽是对他为人从来不屑，但总不会心生外向。哪料到她竟然在井里，临近生死之际，还同这男人如此亲热？男人女人居然死时也搂紧在一起，这让许多人亲眼见到，真是丢尽了赤眉鹰王的脸面，他真是又气又恨。
　　风和雪把二人放在屋内，两人决心分开他们。
　　但分不开，两人的手紧紧相握，无论他二人如何用力，都难把他们分开。
　　就听得有人一叹：“你们何必做这种傻事？花兄要的就是生同室，死同穴。人家死也不分手，你们何必这般费心做恶？”
　　两人抬起头来，他们看到了月，一个凄苦的，泪流满面的月。
　　既是月也看到了，他二人还能说什么？
　　月低下头去，看着花。
　　四个人中，花最有心计，他也最知情，时常是四人相处，花最心细，他关心别人，总是替别人想的多。
　　可花死了。
　　照月的心思，他们做了一个大棺材，把花同这个女人一起放入棺材。
　　风和雪两人抬着棺材，一人单手擎着棺材前头，一人单手举着棺材后部，二人向鹰王山庄后山坡走去。
　　赤眉鹰王和那六个人都在，六个人在挖坟圹。
　　风和雪一起向下一跳，把棺材轻轻放入坟圹里。
　　三个人静静伫立，看着花。
　　赤眉鹰王眼看着二人就要入殓，就大声喝骂道：“淫妇，贱人！你这个贱人和那坏蛋都下地狱好了，淫妇贱人，你一辈子不得超生！”
　　雪正流泪，听他怒骂，不由火起，唰地一剑刺去，赤眉鹰王的脸颊上便有了一道血痕。雪恨恨道：“你再说一句，我就割下你的头！”
　　月跳下去，她要给花擦擦脸，她不忍心让花脸很脏。
　　她用手中的长绸为花擦脸。
　　纵横江湖，天下无敌。
　　难道从今日起，就要少了一个花么？
　　月的泪水流下来了，她的泪水落在花的脸上。
　　月悲悲凄凄，刚一转身，竟听到了雪的一声惊叫。
　　雪叫的是：“他的嘴在动！”
　　花的嘴真在动。
　　三个人大喜，狂喜之下人也忙乱，跳下棺去，竟又把一只大大棺材生生举出来。
　　再又把人从棺材里抬出。
　　风叫：“快！”
　　月和雪抱着二人，风坐在花身后，两手变掌，附在花背后，通他大穴。风用他自身功力，让内息透过花后背，走他心包络图经脉，一点点把暖气注入花心中。
　　花能呻吟。
　　花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月，也看到了雪，他轻声说道：“三弟，四妹，莫非相逢在梦中么？”
　　花仍然是花，他又笑着站在赤眉鹰王面前了。
　　赤眉鹰王恨得咬牙。他杀死了花，也杀死了小婕，但花活了，小婕也活了过来。小婕的那只温暖的小手正握在花的手里。
　　赤眉鹰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恨，他看着小婕，大声叫道：“你杀了我吧，你要不杀了我，就跟着那个奸夫去，岂不会气死我？”
　　小婕一叹，说道：“你已经杀死了我。”
　　赤眉鹰王不语了。
　　他杀死了师父浩天正，也杀死了小婕，杀死了这个花。
　　他二人命不该绝，就又活了过来。小婕的话是不是也很有理？他再也没了妻子，小婕再也不是他的妻子了。
　　雪冷冷道：“你有女人……”
　　雪说的是那个在他二人冲进庄来，仍在与赤眉鹰王一心淫乐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与赤眉鹰王信誓旦旦，决心同生共死。但那个女人很聪明，她看局势不妙，就一个人悄悄走了。
　　女人可以同享乐，不可以共患难。
　　赤眉鹰王两眼充血，他慢慢道：“她不是我的女人……”
　　也许他说的对，当初他有女人，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但因为他心存恶意，就没了这亲情女人了。
　　赤眉鹰王低下了头。
　　花问他：“你从那些人手里弄到多少银子？”
　　“七百万两。”
　　都很吃惊，他要七百万两银子做什么？就这一个小小的鹰王山庄，怎么能用得了七百万两银子？
　　风问：“你把银子弄哪去了？”
　　赤眉鹰王哈哈大笑，笑道：“你这四个鼠辈，只知道给那傻皇帝出力，不知道我也是皇帝的人，你们杀了我，只会让皇帝生气，早早晚晚他也会杀了你们！”
　　赤眉鹰王的话当然不可信。皇帝要银子，只要派人去征，去敛就是，何必要赤眉鹰王这种江湖之辈用这恶毒手段攫取？
　　四个人冷眼看着赤眉鹰王，他们有金龙令，可以出手杀了他。
　　风、雪、月都看着花，他们等着花说话。
　　花回头看看小婕，小婕正瞅着他。
　　花知道女人的心思：她曾经是这个男人的妻子，她不会愿意杀了赤眉鹰王，不管怎么说，她曾经是赤眉鹰王的妻子。
　　风一叹，他知道事儿很麻烦，如果放了赤眉鹰王，在江湖上怕还会履险。
　　雪与月也都明白，但他们笑了笑，对花点点头。
　　就放了他赤眉鹰王，又会怎样？江湖风险，才有。
　　雪上去叭叭几击，赤眉鹰王便没了内力，废了一身功夫。
　　他恶狠狠地看着雪，看着花，再看他的女人小婕，恨声道：“快杀了我！若不杀死我，早晚会叫你们后悔！我要宰了你们，把你们的头骨当夜壶！”
　　小婕低下了头，流了泪。
　　若不是她的一只手还被花握着，她就会昏倒在地。这个吼叫蹦跳的就是她的丈夫么？他只是一只禽兽罢了。她太不幸了，误嫁匪人，误她一生。死了老爹，男人又害她，真让她心伤欲绝。
　　赤眉鹰王走了，他的六个手下也都像被剪去了羽翼的鹰，再也不能飞扬跋扈了。他们低着头，抬着轿子，慢慢走了。
　　风和雪月三个人都看着小婕笑。
　　风笑得很和气：“我是风，四个人里，我跑得最快。你要是想给什么人送信，别忘了找我。”
　　雪也一笑，说道：“我可什么也不能干，你要是做了好吃的，可别忘了请我。”
　　月也笑意盈盈：“你有什么心事，都告诉我好了，他们三个人可都归我管。”
　　小婕流泪了，她知道她这一次看对了人，花的手很温暖，也很大，正紧紧地握着她。
　　她很伤心，但她也很宽慰。你一旦找到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可以和他同生共死的男人，你的一生就会充满了温馨。
　　花低着头，说道：“我没了金龙令……”
　　这件事很严重。
　　花看着风，看着雪，看着月。他想说什么？
　　雪大声道：“你想跑，想不干了？你怕死了？你死过一次了？你有人管了，就不想跟我们混了？”
　　月笑意盈盈，说道：“二哥，你是不是很不愿意？你看，我把你的金龙令拣到了手……”
　　月张开双手，她的两手里都有一枚金龙令。
　　花的眼睛有些湿润，他们是好兄弟……
　　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