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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骷髅难入世
 
2020-04-12 16:08:4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五 不治之病症
  骷髅人昏昏沉沉。他虽然与天池峰、双子峰抵掌运功,不曾吐血,但比吐血的双子峰、内伤的天池峰受伤更重,天池峰与双子峰掌催内力,两股大力在他身内游走,使他内息不畅,冰毒奇热使他坎离兑巽都无方位守实之感。他昏昏迷迷,嘴舌干裂,面色如黑灰。
  云三跳提着他与羊羔疾走。走出这杜荆坡,来到密密的树林外,云三跳一声清啸,提拎着羊羔和骷髅人一起上了树顶,他携带两人,便身子稍嫌沉重,压得树稍头微微弹下去,他身子一弓,又一跃,人便飞出去几丈,落在另一棵树上。
  这样犹如在树顶飞腾,这方法让羊羔又惊又怕。
  她先是闭紧了眼睛,不敢视物,只听得呼呼风生,人如御风而行,一纵一跳,便极远距离。羊羔不禁张开眼睛偷看,这一看反倒没法儿再闭上眼睛了,她看见了松林成一片片涛浪在脚下涌,人如飘絮飞行在这树浪之中,煞是好看。
  羊羔这一生从没有在树顶上飞行过。这一飞,竟然让她有超世脱尘之感。她想大笑,想呼喊,呼喊大叫这奇异陡现。但她不敢喊,只是呆呆地看着。
  云三跳手拎骷髅人与羊羔,从大树上落下来。这里已经是有积雪的高原地带了,丛生植物都是矮矮的趴棵子,高低不过一人高左右,又长得扭扭歪歪,不成个气势,便被雪压得几乎没了身影。云三跳手拎二人,还如御风而行,雪地上没一丝踏痕,只是匆匆之中,让羊羔或骷髅人的脚在雪上拖出了一点划痕。
  绕过山坡,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山洞外。
  山洞口是冰雪覆盖住的,只有一人可以从冰棱雪块中间钻入去。那些冰棱似垂挂在洞口的尖枪,枪刺全向下丛生,看上去密密层层。云三跳拍开了羊羔身上的穴道,说道:“你小心些,自己走进去吧,别让冰棱弄伤了你。”
  云三跳说这话时,很是温柔。
  羊羔满心新奇,她想知道这洞中的冰棱有多少,有多深,洞又是什么样子的。她就急急地向里走。
  不小心,还是撞在冰棱上。
  一入洞口,冰棱反而更大了些,这些冰棱由洞顶生出,长的可直达地面,冻成了实实的冰柱,短的则如尖针,可刺人身子及脸庞。冰棱有粗有细:粗者两人难抱,细者犹如悬线。更妙的是阳光不知从哪里隙透进来,或折射、或直照、或三折五返,把这冰棱世界照得五光十色,闪烁不定。
  羊羔走了几步,便无法走入洞中了。
  她只好站定,等待云三跳。
  云三跳走入洞口,见羊羔仍在凝立等他,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你找不到路,是不是?别处的洞得入洞才知迷路,我这路却连洞也入不进去。如果你走得不对,也就只能在这洞口绕来绕去。”
  说完这话,云三跳就走至羊羔前面。
  这山洞的幽折简直极是巧妙,就是云三跳入洞,也不能手拎骷髅人而直接闯入,他得把骷髅人放平,像人在走一样:在他身后把持着他的双腋,将他轻轻提起,离地几寸,人向前挪。走过了一刻钟光景,云三跳才带羊羔走入灵台洞内。
  羊羔一入洞,眼都花了。
  在这洞中间,有一个咕咚咚直冒的热泉,泉中的石块成五彩,显然是染点了水中的硫磺所至。热气在洞中消散,凝冷于洞中,渐渐通向洞顶,便生生化为水汽,又冷成凝霜,化为冰棱,才有了洞口的冰棱奇景,冰棱越长越大,越长越壮,渐渐使洞口阻塞,几乎人也不能入。
  但这洞中却温暖如春。
  洞中还开着一些山花。黄菊、紫菊是秋日花,正开成一丛一丛,一簇一簇,让人看了心目一爽。杜鹃是春日之花,却也在这里竞相开放,成一片一簇,几乎落盖成荫,让人无法窥见到花枝。杜鹃有红,有白,有紫,有粉,甚至有蓝色、墨黑、淡绿。
  羊羔欢笑一声道:“哎哟,我从来没见到过杜鹃有蓝色的、墨黑的,还有淡绿的。”
  云三跳显然也被羊羔的快活感染,他也大笑道:“我没见过,但我种出过,让关东巫医种上几种杜鹃,让它们花信失期,又开出一种天下罕见的颜色来,这并不是难事。”
  洞内有两张石床,石床边上,里外都贴缀满了虎皮熊皮鹿皮。
  这里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羊羔看着这里,觉得又惊又喜。

×      ×      ×

  云三跳将骷髅人放在地上。
  他不把骷髅人置于床上,却放在地上,是因为古楼此时已身受重伤,寒冰掌毒与赤阳掌毒已经在他身上乱行窜走。他已昏迷,即便是清醒过来,也无力将内力收聚于一起,变为自己充沛的内力。
  他已经难于医治。
  云三跳抚脉不语。
  脉象虚浮,若沉似无。
  这是行将散力,脱骸而去的兆象。
  羊羔蹲在一边,默默注视着云三跳。她把希望都放在这个神奇的老人身上,她看云三跳注视骷髅人的目光,便知这二人原有渊源。或许这古楼就是这个老人的弟子?他细看看骷髅人的牙齿,看他的唇,又看他的咽喉。古楼的牙齿似乎变得长了,细一看,是整个的牙从牙臼里外脱了几分。牙龈也已变色,变得淤紫。这是身已染毒的征兆。本来他是不惧毒的,阴毒热毒一旦沾身,便可由经脉导入,化为功力贮入气海、膻中。可他现在除了昏迷之外,已无力将元气导顺,让它生生不息了。毒素便从脏腑中出,才见诸于牙龈。他的嘴唇是黑色的,这是寒冰毒质窜跳的结果,黑色的嘴唇正在一点点变,变得更黑。云三跳知道,如果过了三个时辰,他的嘴唇会变成干涸墨黑的枯炭。他的咽喉似乎比常人的拉长了些,喉结处变作如一点溅血的猩红。云三跳用手去抚摸,觉得炙热烫人。这是赤阳掌毒的发散处。
  云三跳把骷髅人的上衣解开。
  他全身都变成了有色的斑块,一块是黑的,一块是惨白的,另一块又淤血了似的变为红色。
  云三跳长叹一声,站了起来。他想了好久,知道古楼已经不治。谁能将一个浑身经脉走乱了的人治好?谁能够不用通畅经脉就把他这一处那一处乱行乱窜的阴毒热毒解去?
  听得云三跳一声长叹,羊羔顿时大惊失色。
  她也知古楼受伤不轻,她知道他被人打成重伤,很难治好。但因为她不懂武功,就不明白古楼现今已经阴毒热毒窜乱了经脉,不能医治了。她定定地凝视云三跳,见他一会儿把脉,一会儿看古楼的咽喉、唇、胸,就以为他准有办法救古楼。她虽不知云三跳医术如何,但他有救古楼和施轻功带他二人在树丛之上飞纵这本事,他就一定有把古楼治好的本事。
  可云三跳那失望,那无可奈何是写在脸上的。
  羊羔颤声问道:“他……他没法可救么?”
  云三跳点点头:“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把他救活,反正我是没这个本事了。”
  羊羔唰地流下了眼泪。

×      ×      ×

  云三跳呼啸了一声。这一声呼啸类乎虎啸。
  就从洞内慢慢地走出三只虎来。这是东北虎,比华南虎更颃大,胸脊上的花纹也更宽更深。这三只虎是一只雌虎两只小虎,虎从洞里走来,慢慢腾腾,但很有气势。
  羊羔不由得吃了一惊。她吓得战抖不止。
  云三跳笑了:“这是我养的虎,是猫。这是一只大猫,那是两只小猫,很驯良的,你摸摸它的头,试试看。”
  羊羔不敢太靠近,远远地摸了一下小虎的脑袋。
  小虎就很亲热地偎近她。
  云三跳笑道:“你让它偎近,它嗅到了你的味道,就不会再伤你了。在这长白山里,它可只认得几个人做朋友。有一个孩子,还有他……”
  说到这里,老人不讲话了,似乎想起了以前的往事,他低下了头,拍了拍雌虎的头,让它趴下。
  雌虎听话地偎在古楼身边。
  云三跳让古楼去吸雌虎的奶。
  云三跳道:“如果能吸虎乳,对于他还有极大的好处,虎乳热,能活血,利筋脉。如果他能吸母虎乳,就还可以活上几日。”
  但古楼昏迷不醒,自然无法去吸雌虎之乳。
  云三跳道:“这便如何是好?”
  羊羔很是焦急,她看看昏迷之中的古楼,又看看驯顺俯地的雌虎,突然想起了一个办法。她对云三跳道:“让我来吸雌虎之乳,然后去喂给他,行不行?”
  云三跳大喜道:“好,好。这法子好极了。”
  羊羔就偎依在雌虎身上,吃雌虎之乳,虎乳极腥膻,让她不能忍受,但一想救人要紧,这是为了让古楼能多活几日,多活几日就有了活命的机会。她为了古楼,乐意干这事儿。她就一口口吸吮虎乳,又去喂古楼。
  虎乳能入他口,他的咽喉也在慢慢蠕动。
  羊羔见他还能吞食虎乳,也就稍微放下心来,知他不会马上死去,好歹还要想一个法儿相救才是。

×      ×      ×

  不料,过了夜半,古楼的病势转重。他不光昏迷,又发谵语,昏迷之中又是呼唤二弟,又是叫喊羊羔。羊羔见他这濒死模样,口干舌燥,一双眼没一点光彩,双唇变成黑枯的焦炭,牙齿几乎全都脱落下来,心里就一阵酸楚,泪珠滚滚跌落。
  羊羔很伤心,愣看守着他。到了夜深以后,冬天的长白山林子里便冷寂无声,连涌泉中的水也没了那汩汩的劲头,只有羊羔独守着古楼这将死的人。他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喊道:“杀——杀——杀——”羊羔瞪眼看着他,心中凄楚万分,这一个人完完全全是靠仇恨来支撑的,如果没了仇恨,他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他为复仇而活着,活着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杀人。他要杀死长白十二峰,为卧牛镇人复仇,为他的父母,也为羊羔的父亲复仇。
  仇还没有报,古楼却要死去了。
  羊羔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也不知道天已大亮。她偎依在古楼身边,睡着了。她在梦中听得到有脚步声响,就从睡梦中醒。
  她刚见到云三跳那慈祥的目光,就被云三跳从古楼身边拽起来。他轻声说道:“你别靠在他身边了,他已经睡熟了。这也好,从现在起,他用不着再惦念复仇了,他让复仇这一欲望给杀死了。”
  羊羔心一惊,她再回头去看。
  云三跳却用手蒙住她双眼,说:“别看,他那样子很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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