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冤家

 

2024-08-05 21:22:42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仍是武当派的山谷，仍是那一间小小的草屋。
　　美剑站在屋外，她回头对她的下人说道：‘这里是黄肆道长的修真处，你等切勿喧哗，我去寻找道长。”
　　她慢慢沿着小径上去，神情悠闲，像是一个游山玩水的女孩儿。
　　到了那一间小屋前，她拍拍屋门，叫道：‘道长，道长！”
　　她正要挞门而入，忽地听到了一声问话：‘姑娘，你要找谁？”
　　她回头来，那人正是黄肆道长。
　　黄肆一见她，忽地大喜，掩不住的满面喜色，说道：‘艳姑娘回来了，我一想，或许有一天艳姑娘会归来，我便再也不曾走，只是呆在这里待着，果然姑娘回来了，果然姑娘回来了。”
　　美剑正要说话，忽地心里想到：他把我当成艳剑，岂不是一个大好机会？我就错中当错，寻一个时机宰了他，那岂不是最好？
　　她笑笑，低着头，说道：“有劳道长惦念了。”
　　黄肆说道：“你回来了，快进屋去说话。”
　　两人入了屋，美剑一入了屋，便是一惊，原来艳剑曾在这破烂如许的屋子里往过？
　　她坐下来，听得道长说道：“自从那一天妖剑来了后，我便惦念你，知道你一定不会与那些恶人同流合污，我听说你走了，一人去了江南，不知艳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美剑低头说道：“还是江南不如这里好。”
　　说时总是羞涩，像是那个无话多说的艳剑。
　　黄肆道长大笑，说道：“你说得对，真个是哪里也不如这里好，还是姑娘说得好，你回来了，就好。”
　　他忙忙乱乱地说，看着美剑，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道出了他一心惦念艳剑的心情。
　　美剑尽量把那一柄剑放在身后，不惹他注意。
　　也还算好，那个黄肆一心看着艳剑，哪里有时间来看她的剑？
　　他说道：“自从姑娘去后，我这里一日也不曾安宁，真怕姑娘出了意外，当时不如我跟着姑娘走。”
　　听着他的一番表白，美剑心道：原来他一心惦念艳剑，他一心爱着艳剑，可艳剑竟是不知，真是有趣了。
　　她低头，像是害羞的样儿，搓弄衣襟，像是欲语又止，把一个十足十的出走了再想回来的艳剑的神色学完。
　　她说道：“道长如此照应我，我五内感铭。”
　　掌灯了，黄肆道长说道：‘我平时也滴酒不沾，只是你回来了，却是一件大事，怎么也得喝上两杯。”
　　他拿出一坛酒，对着她，斟下了两杯，说道：‘喝，我们再一回见，平生知交，也莫如此幸了。”
　　黄肆先是咚地一声喝下了那一杯酒，再劝美剑。
　　她心道：他自喝下了这一杯酒，看来他一心要讨好艳剑，不会在酒里弄鬼，我便喝下它，又能如何？
　　她也一饮而尽。
　　黄肆借酒盖脸，说道：“我有一句话，本当早对姑娘说，但上次姑娘与我在武当山上，我总是欲语又止，待得姑娘走后，我悔了又悔，真个把肠子也悔得青了。我如今与姑娘再一次相逢，不吐则不快了。”
　　美剑两杯酒下肚，也是满面桃花红，一面玉容春，看着他，眼儿眄斜，人也醉熏熏，问道：‘道长有什么话儿要对我说？”
　　黄肆看着她，看她玉容真个是倾国倾城，他心里一赞：说什么玉关紧锁，说什么紫玉楼阙，都是一派胡言。只要得了这个女人，天下的美色便皆是得了，岂能再守着什么青灯古佛，一心参禅？
　　黄肆说道：‘姑娘与我，本来意趣相同，志气也相同，怎么不能共参剑理，同悟玄机呢？”
　　美剑心里暗暗窃笑，心道：又来了情意，岂不知我美剑不再有情，只有野心么？
　　她轻轻俏笑，说道：‘黄道长要与我同悟道理，只是我不愿学道，那怎么办？”
　　黄肆看着她，看出她是有意绕弯，说道：‘姑娘与我结成连理，共习剑术，同参造化，那有多好？”
　　美剑知道再也不能支吾了，她说道：‘道长的意思是……”
　　黄肆说道：‘我想求姑娘为妻，不知道姑娘愿是不愿？”
　　美剑心里暗笑，心道：你求我为妻，却是把井掉进了桶里。我怎么跟你说？
　　她故作羞涩，好久方才说道：‘道长的话，出我意外，容我再思，好不好？”
　　黄肆说道：‘好，好。”
　　他再来斟酒，举杯一饮而尽。他求亲不成，总是有些羞色，一饮酒尽，以求遮颜。
　　美剑也不说破，只是随他饮酒。
　　忽地，那黄肆道长哈哈大笑，他笑得很狂，一直在笑，直笑至她终不得不问：‘道长有什么喜事，这般大笑？”
　　黄肆笑完了，坐在桌上，看着美剑，说道：“你看我是武当。派人，便以为我这人不甚精明，是不是？”
　　美剑心咚咚跳，她说道：“我不知道长是什么意思？”
　　黄肆笑道：“你不是艳剑，你只是美剑，我在你一进门时便看出来了。艳剑在这里住过多时，怎么会不知道一进门时有一块土坎，她怎么会险些失足？你的后背上背着一柄宝剑，那就是传遍江湖的莫邪剑，对不对？艳剑却没有宝剑。你一来便装作那羞涩样儿，须知我早就对那艳剑用过情，她不依我，我也不再对她说。这事儿你是不知，你上当了。”
　　他哈哈大笑。
　　美剑大怒，她拔剑而起，就是黄肆看破了她的行藏，又能怎样？
　　她一怒拔剑，竟是身子一斜，歪了一歪，险些站不住。
　　黄肆似在戏弄她，他说道：‘我忘了告诉你，我在你喝的酒里下了迷药。”
　　美剑一阵子心急，她破口大骂：“你是什么名门正派，竟在酒里下毒，原来你是那样一个下三滥？你竟想娶艳剑，真个是痴心妄想！”
　　黄肆等她骂完，悠悠说道：“这里是武当派的山谷，从来不曾有人来，你的那些人不会来救你。就是你门前那些人，也会被武当派的人收拾干净，你还有什么张势，再拿出来好了。”
　　美剑一屁股坐下，有些泄气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黄肆拿出那一柄剑，他的手因有些紧张，大是颤抖，他说道：“从来说美人宝剑，都是赠与英雄的，你也不算是什么英雄，至多只是个美人罢了，要这好剑有什么用？不如给了我，我拿这宝剑，便可纵横天下了！”
　　他哈哈大笑。
　　忽地那门外有人叫道：‘看剑！你个恶道人！”
　　原来是那几个随着美剑来的女婢，一见美剑久久不出，便冲进来救她。
　　黄肆大喝一声：‘别进来，一来必死！”
　　那几个女婢哪里听他，一闯入门，还用剑一飞，来刺他的身子，叫道：‘看剑！”
　　黄肆拿着莫邪，正愁无试剑处，看她们来了，心下大喜，说道：‘别碰宝剑！”
　　一出剑去，便巧巧地格到了那女婢的剑，只听得‘咯’一声轻响，女婢的剑便折，他大喜，叫道：‘好宝剑！”
　　他挥剑再砍，只是须臾，那几个女婢都是倒在血泊中。
　　连美剑也看着不忍，骂道：‘浑道人，你杀我婢女，算什么本事？放开我，我再与你斗！”
　　那黄肆转眼间便杀尽了那几个婢女，笑来眯眯道：“有事儿同你商量，你是一个美人，总不能美人易手，宝剑归我。莫不如你与宝剑都归我罢了。”
　　美剑此时只觉得肚腹内也是热火在滚，知道那迷药在发作。她心里想道：他是一个野兽，不能与他有什么瓜葛，一定不与他有什么瓜葛……
　　但她的肚内却是一阵阵急火冲出，像是烧得她肝胆俱裂，她叫道：“我……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看她出语，是恨黄肆，但看她低头皱眉模样，分明是想要那黄肆来与她共效鸳鸯。
　　黄肆大喜，说道：‘好，好，我便来好好让你舒服，你怎么不行？你是一个绝世美人，倾国美色，怎么不行？”
　　黄肆便来凑她。
　　一瞬间，竟是美剑心里万千思绪，她心道：原来逍遥子的话有理，我手里有剑，竟是做了人家的肉俎，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看看夜色渐来，美剑的身体仍是火热，她的手推着拒着那黄肆，但她的身体却在渴望爱抚。
　　她渐渐昏迷……
　　再醒来时，她看到了那个黄肆，他一身素衣，看着美剑。
　　他说道：“我给你一杯酒，祝你与我成为夫妻。我再给你一杯酒，祝你成为天下少有的有男人爱抚的美女。”
　　美剑再复怎说？
　　她想到了黄肆的那疯狂。
　　他是一个成年人，绝不是那个老人那般无力，也不是一个日暮之人，他有乐趣，他有情趣。
　　美剑说道：“我从了你，也无法了，只是……”
　　黄肆一语打断了她的话，他说道：“只是你有几句话，也算是心事，要对我说，是不是？”
　　美剑点头，一向多计的她，竟被人算计了，她再说什么？
　　黄肆说道：“第一，你要做天下第一人，我听你的，你能做得了，我便听你，我跟你做事，不可再后悔，是不是？”
　　她点点头。
　　黄肆再说道：“你一心想着的是那两柄剑，一柄是这莫邪剑，再一把是那干将。你得了莫邪，心里更想着那一柄干将，是不是？”
　　她再点头。
　　黄肆说道：“干将难求，如果干将不出世，也就罢了，如果出世，联你我两人之力，还愁干将不得么？”
　　她心一展，是啊，她与黄肆两人齐力，干将必得。
　　黄肆说道：“你一心图霸，最后让你美人心里难受的是，那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总是不死，对不对？”
　　她点头。
　　她得了黄肆，再视那老人，直如粪土。
　　黄肆说道：“你仍回去，你在他身旁时，小心从事，仍可得他欢心。找到了一个机会，你便可杀死他。”
　　她叹一口气，说道：“他要我杀了你。”
　　黄肆拍手大笑，说道：“你走了后，我便烧了这草屋，从此武当派的人、江湖上的人再也不见了武当派的黄肆道长，你不就成功了么？”
　　她幽幽道：“他要你的人头。”
　　黄肆沉吟道：‘那就多少有些难办了。对了，我武当派的一个年轻弟子模样极是像我，我今夜去武当后山，把他杀了，带来他的首级，你拿去给逍遥子看，他一定会深信不疑。”
　　美剑看着黄肆，她从来没想到，这个名门正派的人做事狠辣，竟是比她更狠。
　　她是不是真的该同这个人联手，或许真的她两人联手，唾手可得天下？
　　她说道：‘好，我就依你。”
　　黄肆看着她，说道：“我把那些死尸都拖走。”
　　他看到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亮得可怕。
　　她这一回并没喝下迷药，她说道：“我渴，我真的很渴。”
　　黄肆大喜，他轻轻抱住了她。
　　她说：“你只要能征服我，不必对我用迷药，那玩艺儿碍事，你知道不知道？”
　　那一柄剑握在黄肆的手里，但美剑也抓住了。那一柄剑。她心里一叹，心道：这一柄剑仍在我手，我就有机会，我会再有机会……
　　武当派人人都知道，那屋子里的人在打斗，人斗得很激烈，他们拿下了那些跟随美剑的人，他们看着那屋子。
　　没有黄肆的命令，没有人敢冲进那屋子。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屋子。
　　刚才还是格斗声声，此时怎么风收云散了？
　　是不是黄肆道长出了意外？
　　但他们看到了那灯灭了。
　　他们面面相觑。
　　他们只好再等，不敢再说什么。
　　等了好久，才见到那灯再亮了，他们长吁了一口气。
　　看来是黄肆道长胜了，武当长剑也不会亏败与那个美剑，人都说武当长剑是天下第六剑，但黄肆道长胜了那美剑，还怎么说？
　　人人以手加额，感谢上苍。
　　但忽地灯又灭了。
　　武当派的人不知所措。
　　有人问道：‘师兄，是不是师叔有难了？”
　　那师兄大喝道：‘胡说，师叔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如是师叔有难了，你能救得了他么？”
　　那人不敢再吐声。
　　当灯再亮时，那里面便再传来了一声声叫喊，似是有人在争斗。
　　忽听得那美剑高声大叫道：“好，好，你个妖道，你死定了！”
　　再传来一阵打斗声，剑格斗时，声声铿锵。听得一声惨叫，似是那黄肆的声音。
　　那美剑大叫道：“黄肆，你一死，天下再无什么武当剑了！”她叫喊过后，一冲而出。
　　武当派的人见她冲出，大是吃惊，也不敢放过，冲来喝道：“妖女，哪里走？！”
　　美剑笑道：“几个小道人，也来拦我么？”
　　她挥剑狂杀，把那些武当派的人杀散，也不去追赶，解救下那些婢女，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她提的血淋淋的包袱里有一颗人头，也不知是谁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