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师门惜别仗剑下白山
2025-02-08 21:55:05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武振飞把这差人惊吓走之后,来到签押房前,暗一察看门窗的形势,这种地方门已上锁,只不过只阻挡平常人,轻轻一纵身把住门上面的横木,把上面横窗的木榫子拔开。这窗扇轻轻一拉,已经掀起来。虽然是只有二尺多高,可是武振飞这种轻灵小巧之技,倒还易于施展,身躯翻到里面,落到门内地当中,拢了拢目光,借着外面的月色,已然辨清了屋中的形势。这时内签押房收拾得十分整齐,在一架楠木的书案上拢着一件黄包裹,武振飞知道这就是那师爷所要的折本了。自己看了看进窗后略有些光亮,因为武振飞行道关东,他是本着侠义门的正规去做,身边除了一支铁笛,一个酒葫芦之外,和一两件替换的衣服,跟囊中存放的十几枚青铜钱,别无他物。像那火折子这一类的东西,武振飞是绝不肯用它,不过今夜可实在是缺欠这种东西。因为那差人虽则被自己惊吓走,他定然招呼了人要重回来取那奏折的包裹,没有多大时候耽搁。只好把这包裹提到窗前桌上,赶紧打开,这种东西包裹得非常严紧,外面一层黄绫绸包袱,包裹面是一层油纸,在油纸里面才是那黄绫的护封夹子,把夹子打开,里面才是奏事的折本。武振飞把它取出来,就着窗下外面的微光,展开看了看。
任凭武振飞多好的目光,也不容易辨清了字迹。把这道折本铺到案上,好在眼前现成的笔砚,武振飞把笔蘸浓了墨,就在这道折上潦潦草草写了几行字迹,他上面写的是:赵尚廉父子远戍边陲,已含冤没白,周子琪恃权依势,威及罪人。配所中竟欲伤天情理,置赵氏父子于死地,人神共愤,天地难容。赵氏父子之安全唯求将军保全万一,望将军为国法计,为自身计,倘敢加害,定以赵氏父子所受者报将军。白山剑客,把这一道折本连有字的地方,带空白的地方完全写满,把笔掷在案上,折本拿起来稍微地沉了沉,候墨迹已干,仍然搁在一处。这时角门外已经有人声,在互相争论着往里走来。这时武振飞再想从上面出去,可有些来不及了,遂拿着这道折本,往屋中门旁一闪,静静地等待。灯光闪动时,来人已走进院中,却听得一人说道:“刘升你真是活见鬼,怎么这种事只让你一个人遇上,这里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你看现在安安静静任什么没有,叫师爷申斥你,还不应该么?”那个刘升却是愤愤不平地道:“你们这般人就是会说现成话,我这又不是信口编排,有凭有据,我这一身的伤,可是假的么?什么不用说了,该着我刘升倒运,就全叫我遇上了。”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签押房的门前,有一个差人落锁开门,把两扇格扇门往里一推。他也是有些害怕,不敢忙往里闯,先把那灯笼举进门来,照看里边,只是他的灯笼往里一伸,武振飞从门旁猛然一伸手,把这支灯笼给夺了过来,叭的一声,给摔在地上。这名差人竟自吓得一声怪叫,身躯没转过去,就往后猛撞,那刘升紧随在他身后,这一下被他撞得踉跄倒退,竟自倒坐在地上。那刘升哎哟着嚷道:“我可是真倒了运,我今夜真有些该死了,韩德你也活见鬼了么?”这个差人竟自一声不答,他是抹头向外就跑。武振飞在门已洞开之下,一纵身从屋中蹿出,竟从这差人的头上过去,往那走廊的顶子上一落,跟着又腾身而起,纵跃如飞,仍然扑奔先前所查见那位师爷办公之所,来到这院中。这位师爷正因为派刘升去取奏折包裹,去了这么久的时候,竟自不见回来,师爷十分恼怒。他站起来,把门推开向外招呼伺候文案处的差役们进来,可是夜间伺候他的只有两人,连招呼两声并没人答应。武振飞猛然从房上飘身而下,向这位师爷面前一落,吓得他也忙往后退不迭。武振飞用沉重的声音说道:“师爷不必惊慌,这宁安城有负屈含冤之人,生死操在将军和师爷的手内。小民但求大人们多积阴功,若是伤天害理,只怕天容人不容,我眼前就要给个报应。”
说到这儿,把那道折本往师爷的身前一摔,一转身施展开“一鹤冲天”的绝技,凌空拔起,飞纵上屋顶,自己认为大半已了,这样一来,足可以保全了赵家父子的性命,蹿房越脊,向这将军府的西边墙退下来。武振飞往起一耸身用燕子锁云的轻功,往墙头上纵去,脚下才一沾墙头,忽听得墙下面有人喝喊声:“相好的,下来吧!”武振飞听得喊声,知道有人已然跟缀上,要来暗算自己,双臂往起一抖,身形在墙头上又拔起六七尺来,不往外边逃,反在身形悬空一转身,竟向墙里飞坠下来,耳中听得自己落脚之处,叭的一声,一只暗器打在墙头上。武振飞这时已经身形飘落下面,果然竟有一个穿着一身便服的壮汉,已经抡刀扑过来,口中还在喊着:“好大胆的恶徒,将军府里,焉能任你逞强!”人到刀至,向武振飞斜肩带背劈来,武振飞一声也不响,往左一错步,让过刀锋,右掌一伸,立掌往这壮汉的腕子上便切。这动手的人刀躲空,见武振飞的掌到,他把刀往下一沉,预备一反腕子,向武振飞的下盘反砍。可是武振飞这手底下,哪肯容他那么还招,竟自在右掌劈空之下,猛往回一撤招,左掌却已穿出,“弩弓射虎”式,左掌竟用阴掌,向此人的右肋后打去,这一掌已然打中。
丐侠武振飞此次入将军府,只为求赵尚廉父子,保他们以后的安全,能够保得住,不致再遭仇家毒手,也就算对得起白山剑客托付之意,不愿意再多结仇家。这一掌打出,真要是把掌力用足了,只怕此人就要立毙在掌下。所以武振飞在一掌用上之后,把力量暗中就泄了,只用了四成力,往外一送,就这样这壮汉竟被这掌力震出四五尺去,叭的一声,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当啷啷刀也出手,甩在墙下。武振飞才待撤身,忽然觉得身后一股子风声到,竟有一人猛扑过来。武振飞左脚斜往左一滑,身形倏转,双掌在胸前一挂,背后正有一个人拿着一把手叉子的,已经向自己身上砸空了。武振飞因为他背后暗算,往前一上右步,已经一掌打去,“金龙探爪”式,向这人左乳击去。此人手叉子递空,已知遇到了劲敌,他左脚也赶快往身后右方滑,身躯往左一转,手叉子却是向武振飞的右臂上横截过来。武振飞掌式往回下猛一带,双臂向后一抡,身躯如同风车子般,从左往后一个盘旋,双掌随着身势旋转之力,已经反欺到来人的身后,双掌向他背上击去。这种手法用得十分劲疾,那人手叉子又递空了,他赶忙脚下一用力,嗖的蹿出六七尺去,一转身,却低声喝问道:“莫非是铁翅苍鹰武老师傅么?”
丐侠武振飞已经预备二次猛扑过来,可是自己也觉得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在黑影中,难辨面貌,此时听到他一招呼,遂问道:“你是什么人?赶快报出“万儿”来,不然可要对不起了。”这人竟把手叉子往腿绷上一叉,紧走了两步,来到近前,武振飞见他把兵器收起,绝无恶意,遂也向前凑了两步,仔细注意此人的面貌,哦了声道:“胡玉堂,你居然真个洗手了。”此人忙行着礼道:“武老师,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自从沙河子,蒙你武老师傅手下留情,不肯要我性命,我自己知道在绿林道中干下去,早晚是有一天总得把命送在人家的手内,一生算是脱不了贼皮。像我们弟兄,那时的干法,又没有那么狠心辣手,就是在绿林再混些年,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改邪归正,就是不能升官发财,也犯不上终日地提心吊胆。所以在武老师傅你走后,我们立刻散伙,带着我们两个至近的弟兄,来到宁安府一带。还算上天有眼,竟叫我们弟兄遇到机会,投效在将军府,当了份差事,彼此全安分守己的。虽然混个小差事,比起当日混迹在绿林中,总觉强着百倍。武老师傅怎么来到这里,方才后面,他们闹得那么热闹,大约全是老师傅你手下办的吧?”
这时被武振飞打倒的那个壮汉也站了起来,这个胡玉堂忙招呼道:“金老四,你还不过来,这就是当年在沙河子所遇的那位武老师傅,你还不赔礼认罪。”那金老四被摔得一瘸一拐,凑了过来。向武振飞道:“老师傅,我实在是瞎了眼,竟把恩人当仇人,我实在是没想到是你老人家,会到这里来。”武振飞道:“金老四,我也是没想到你们弟兄,会在这里当了差。你们不要高声,我的行踪,还不宜显露。胡玉堂你尚有良心,居然不忘当年我饶你们活命之情,我也不便再瞒你们,后面的事,全是我一手办的。但是你们弟兄要放心,此来对于将军府这里,绝无恶意。”武振飞遂把大名盐法道赵尚廉、赵家骥,被兵部尚书周子琪所害,发配到宁安府,周子琪依然不肯放手,竟自要贿通宁安府的大小官员,把赵尚廉父子,在配所中谋毙。我遇到这件事,焉能叫他们伤天害理,故此来到将军府警戒一番。叫他们知道,只要敢再动赵家父子,连将军的性命全难保了。这个事与你们没有多大牵连,你们既已改邪归正,更不忘旧日之情,我不求你们帮忙,只盼你们不要破坏我的事就是了。现在我不能耽搁,我还要访寻一个势不两立的仇人,这里要找不到他,我也许就离开宁安府了。我们有缘,将来再会吧。胡玉堂道:“老师傅,何必这么忙,既来到宁安府,有用我弟兄帮忙之处,我们愿为老师傅稍尽些力,也算是我们弟兄略尽一点人心。”
丐侠武振飞听到胡玉堂的话,蓦然想起前面探听得的情形,遂问道:“我打听你们一个人,可知道他的信息,此人也是绿林中有名的人物,他一向盘踞在黑风岗。”胡玉堂不等武振飞说完,忙问道:“老师傅,可是说的那左志刚么?”武振飞点头道:“正是此人,已来到宁安府,我只是访寻不到他的下落。”那胡玉堂道:“武老师傅,好在已经知道我们弟兄完全是洗手归正道的人了,那么前夜校军场两条命案,定是老师傅你一手办的了。”铁翅苍鹰武振飞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我一手办的,那两人你们可认识?”胡玉堂忙说道:“我和那两人过去没有认识。此次他们来到宁安府,是我手下一个弟兄,当初也是我们一条线上的伙伴,他和这两人有些交情。坏事包吴勇、黑心韩虎,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们也不配开山立寨,只在绿林道中有他们一份而已。那坏事包吴勇是黑风岗那位左当家的外甥,黑心韩虎,却和吴勇是磕头的弟兄。他们也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来在宁安府地面。我起先还疑心着他们安心要在这里搅扰一番,可是有我们弟兄在这里,哪能容他任意而行?好在他到这里之后,就和我们同伙弟兄见过面,他们说是路经此处,因为有厉害的仇家,不容他们在这里立足,关东三省,他们全不想待了。要在这里稍微耽搁一两日,离开宁安府,要到那边外之地五国城走一遭。听他口头上说出那黑风岗的当家的左志刚,也到了宁安地面,在这里大概有什么牵连的事。只要事情办完了之后,那左志刚要赶奔龙江去访友。听说是左志刚也要从此洗手江湖,不再吃绿林道这碗饭。可是忽然那吴勇和黑心韩虎,竟会在校军场被人杀害。我们正为这件事怀疑着,想不出这里边全是什么原因,怎么非跑到宁安府地面,并且始终没逃出敌人之手?如今武老师傅你也赶到这里,我们这才明白,原因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竟敢和武老师为仇作对,他岂不是自取灭亡?”武振飞道:“很好,现在我从你这里得着这点信息,我正可以跟踪追迹,访寻那双阳踏手左志刚。实不相瞒,我现在和那姓左的已经誓难两立。我还不敢耽搁,你们要好好在这里当差效力,配所中所押着的赵尚廉、赵家骥父子,你们要替我稍尽些力,注意他们的情形。这般贪官污吏,再有不利于他父子的举动时,你们要看在我武振飞的面上,设法解救,能保全住他们父子的安全,也就是对我这老化子尚还没忘了当年我不肯下绝情之意。俺们再会了。”武振飞立刻腾身而起,蹿上了西边墙。那胡玉堂只招呼了声:“武老师只管放心,我就按着你老所嘱咐的话去办。”武振飞已经飘身落在墙外。
自己赶回店中,等到天明,也不见那白山剑客的踪迹,自己想到那左志刚尚还没走远,何不跟踪赶下去,万一追上他,岂不省了许多手脚。丐侠武振飞不避风寒雪冷,又从宁安府起身,赶奔黑龙江路上,并没有什么耽搁,冲风冒雪,紧赶行程。这日已来到龙江地面,武振飞到处里明察暗访,访寻那左志刚的踪迹,只是在这一带按窑立舵的绿林朋友,全被丐侠武振飞找遍了,只是没有那左志刚的踪迹。这种事可怪了,在宁安府所得的消息,绝不会假了。他倘若到了龙江一带,他一个在关东闯上“万儿”的绿林,无论走到哪里,终逃不出绿林朋友们的眼内,怎的竟会一些踪迹查不出?这一来丐侠武振飞在这龙江一带,整整是二年多的工夫,没离开此处,任凭怎样设法找寻这左志刚的踪迹,只是一些确实的信息得不到。这丐侠把一个东三省全走遍了,时日越多,江湖道中几乎把这人就算是忘掉。也曾又到小白山九华庵寻访那玉清大师,看望霍贞莲,只这短短的几年工夫,贞莲已经长得如同成人一般,聪明灵慧,颇得玉清大师的疼爱,并且这位玉清大师,把本山的武功尽量地传授与霍贞莲。这种名山正派,安心要成全这个女弟子,贞莲的武功进步,真是突飞猛进。丐侠武振飞因为贞莲有这么好的安身之处,更得这种名师传授武功剑术,自己倒不用为她担心。
这一年,武振飞正到了辽河地面,为了一桩路见不平的事,和当地一个有名水陆两吃的绿林,弄成不两立之势。这位丐侠武振飞,非要把这个绿林巨盗铲除了,不肯罢手。这件事还没有办出眉目来,忽然九华庵玉清大师打发徒弟悟因,赶到辽河,请武振飞赶紧到小白山一会。铁翅苍鹰武振飞遂赶奔小白山九华庵,拜见玉清庵主。这时义女霍贞莲,已经长得身量气度,全不像小孩子了,温恭知礼,见了丐侠武振飞,两眼含着泪上前拜见。丐侠武振飞又是悲伤,又是高兴。自己不枉把她从虎口救出来,更蒙玉清庵主收录为弟子,守在这位庵主身旁,得她的教诲。看贞莲的情形,定已得西岳派的真传,赶紧把贞莲拉起来道:“不要多礼,你能够在庵主这里虔诚学艺,我就很高兴了。”贞莲退向庵主的身旁。丐侠武振飞向庵主问道:“大师呼唤我到此有何见教?”玉清庵主道:“现在我接到我们西岳碧竹庵掌门人那里的慈谕,因为我在九华庵待罪苦修,虽则现在限期未满,掌门人念我这些年谨遵慈谕,闭庵苦修,所以叫我能够早日离开九华庵,赶到碧竹庵参与我们西岳派祀神大典,这也正是赦免我过去的一切,我哪能在此留恋下去,只有赶紧起身。贞莲这孩子我十分喜爱她,只是限于门规,不能把她带回碧竹庵。因为她与贫僧有这段缘法,却与佛门中无缘,不能皈依三宝。所以把武施主你请来,只好把她交付你。贫僧默查过去未来,贞莲这孩子她一生魔劫重重,尚要在江湖中磨炼一番。她将来大仇得报之日,也正是她灾消难满之时。武施主你可得为她多受些艰辛困苦,方才能助她成功。贫僧和悟因在明日黎明时,就要离开九华庵,不便多留你父女,你带着她下山去吧。”铁翅苍鹰武振飞忙答道:“庵主的功德圆满,这正是佛门中的善果,为庵主庆幸十分。我正应带着她天涯海角,访寻那黑风岗匪首左志刚。只是我这二三年来,把关东三省全走遍了,只得不着确实的信息,究竟他逃向哪里。我想庵主佛法高深,还望指示我一切才好。”玉清庵主忙答道:“贫僧哪有那么大的本领,真要先知先觉,我早成了仙佛一流,据我看这种事冥冥中自有安排,武施主你只要不变初心,定有如愿以偿之日。据贫僧看,他还未必就离开了关东三省。我略通些卜巫之理,我曾为贞莲这孩子占了一卦,她离开了小白山之后,利于东北,不利于西南,虽则未必应验,武施主何妨在关外再查他一番。”武振飞点点头道:“多谢庵主的指示,贞莲这孩子蒙庵主辛勤教诲,传授她武功,这苦命孩子倘若能为全家复仇,也正是庵主之赐。”
此时霍贞莲听到玉清庵主要打发她下山,数载相依,更蒙衣食照拂,传授武功,对于庵主这种恩深义厚,忽然一旦分离,不禁泪下沾衣,遂跪在玉清庵主面前,叩头说道:“师父,你老回转碧竹庵,弟子情愿剃度佛门,舍身三宝,弟子生来命薄,所以幼小时就遭逢这种惨祸,这定是前生孽债,叫弟子今日来偿。我正好身入佛门,忏悔我前生罪孽,还望师父慈悲弟子才好。”玉清庵主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门广大,本无不度之人。只是你将来尚有你一身的遇合,也正是你完成了今生的因果,不必动这种痴念。我是十分喜爱你的,只是非我佛门中人,这件事勉强不得。人生离合悲欢,数由前定,你我有缘,正多相聚之日,不必徒自悲伤,随你义父下山去吧。”贞莲见师父叫自己立时就走,已经哭得和泪人一般。庵主也是十分叹息,遂吩咐徒弟悟因,把自己一个药葫芦取来,从里面倒出来十粒丹砂,另用一个小瓷瓶装好,递给霍贞莲道:“师徒一场,今日分别,无物相赠,这十粒丹砂,乃是我西岳派独有的一种灵药,虽没有起死回生之力,可是任凭受多重的伤痕,只要血未干,气未断,这种丹砂,就能够续命医伤,你把它好好收藏。因为你是志在为全家报仇,随你义父初入江湖,难免遇到阻难。倘若临到什么危险时,或许仗这种丹砂能够保全你一切,你把它收起吧。”霍贞莲把十粒丹砂接过来,藏在怀中,叩谢了师父赐药之恩。丐侠武振飞不便竟自在此耽搁,向玉清庵主告辞。霍贞莲收拾了自己的包裹,和师父所赐的一柄剑,随着丐侠武振飞,离开了九华庵。
任凭武振飞多好的目光,也不容易辨清了字迹。把这道折本铺到案上,好在眼前现成的笔砚,武振飞把笔蘸浓了墨,就在这道折上潦潦草草写了几行字迹,他上面写的是:赵尚廉父子远戍边陲,已含冤没白,周子琪恃权依势,威及罪人。配所中竟欲伤天情理,置赵氏父子于死地,人神共愤,天地难容。赵氏父子之安全唯求将军保全万一,望将军为国法计,为自身计,倘敢加害,定以赵氏父子所受者报将军。白山剑客,把这一道折本连有字的地方,带空白的地方完全写满,把笔掷在案上,折本拿起来稍微地沉了沉,候墨迹已干,仍然搁在一处。这时角门外已经有人声,在互相争论着往里走来。这时武振飞再想从上面出去,可有些来不及了,遂拿着这道折本,往屋中门旁一闪,静静地等待。灯光闪动时,来人已走进院中,却听得一人说道:“刘升你真是活见鬼,怎么这种事只让你一个人遇上,这里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你看现在安安静静任什么没有,叫师爷申斥你,还不应该么?”那个刘升却是愤愤不平地道:“你们这般人就是会说现成话,我这又不是信口编排,有凭有据,我这一身的伤,可是假的么?什么不用说了,该着我刘升倒运,就全叫我遇上了。”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签押房的门前,有一个差人落锁开门,把两扇格扇门往里一推。他也是有些害怕,不敢忙往里闯,先把那灯笼举进门来,照看里边,只是他的灯笼往里一伸,武振飞从门旁猛然一伸手,把这支灯笼给夺了过来,叭的一声,给摔在地上。这名差人竟自吓得一声怪叫,身躯没转过去,就往后猛撞,那刘升紧随在他身后,这一下被他撞得踉跄倒退,竟自倒坐在地上。那刘升哎哟着嚷道:“我可是真倒了运,我今夜真有些该死了,韩德你也活见鬼了么?”这个差人竟自一声不答,他是抹头向外就跑。武振飞在门已洞开之下,一纵身从屋中蹿出,竟从这差人的头上过去,往那走廊的顶子上一落,跟着又腾身而起,纵跃如飞,仍然扑奔先前所查见那位师爷办公之所,来到这院中。这位师爷正因为派刘升去取奏折包裹,去了这么久的时候,竟自不见回来,师爷十分恼怒。他站起来,把门推开向外招呼伺候文案处的差役们进来,可是夜间伺候他的只有两人,连招呼两声并没人答应。武振飞猛然从房上飘身而下,向这位师爷面前一落,吓得他也忙往后退不迭。武振飞用沉重的声音说道:“师爷不必惊慌,这宁安城有负屈含冤之人,生死操在将军和师爷的手内。小民但求大人们多积阴功,若是伤天害理,只怕天容人不容,我眼前就要给个报应。”
说到这儿,把那道折本往师爷的身前一摔,一转身施展开“一鹤冲天”的绝技,凌空拔起,飞纵上屋顶,自己认为大半已了,这样一来,足可以保全了赵家父子的性命,蹿房越脊,向这将军府的西边墙退下来。武振飞往起一耸身用燕子锁云的轻功,往墙头上纵去,脚下才一沾墙头,忽听得墙下面有人喝喊声:“相好的,下来吧!”武振飞听得喊声,知道有人已然跟缀上,要来暗算自己,双臂往起一抖,身形在墙头上又拔起六七尺来,不往外边逃,反在身形悬空一转身,竟向墙里飞坠下来,耳中听得自己落脚之处,叭的一声,一只暗器打在墙头上。武振飞这时已经身形飘落下面,果然竟有一个穿着一身便服的壮汉,已经抡刀扑过来,口中还在喊着:“好大胆的恶徒,将军府里,焉能任你逞强!”人到刀至,向武振飞斜肩带背劈来,武振飞一声也不响,往左一错步,让过刀锋,右掌一伸,立掌往这壮汉的腕子上便切。这动手的人刀躲空,见武振飞的掌到,他把刀往下一沉,预备一反腕子,向武振飞的下盘反砍。可是武振飞这手底下,哪肯容他那么还招,竟自在右掌劈空之下,猛往回一撤招,左掌却已穿出,“弩弓射虎”式,左掌竟用阴掌,向此人的右肋后打去,这一掌已然打中。
丐侠武振飞此次入将军府,只为求赵尚廉父子,保他们以后的安全,能够保得住,不致再遭仇家毒手,也就算对得起白山剑客托付之意,不愿意再多结仇家。这一掌打出,真要是把掌力用足了,只怕此人就要立毙在掌下。所以武振飞在一掌用上之后,把力量暗中就泄了,只用了四成力,往外一送,就这样这壮汉竟被这掌力震出四五尺去,叭的一声,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当啷啷刀也出手,甩在墙下。武振飞才待撤身,忽然觉得身后一股子风声到,竟有一人猛扑过来。武振飞左脚斜往左一滑,身形倏转,双掌在胸前一挂,背后正有一个人拿着一把手叉子的,已经向自己身上砸空了。武振飞因为他背后暗算,往前一上右步,已经一掌打去,“金龙探爪”式,向这人左乳击去。此人手叉子递空,已知遇到了劲敌,他左脚也赶快往身后右方滑,身躯往左一转,手叉子却是向武振飞的右臂上横截过来。武振飞掌式往回下猛一带,双臂向后一抡,身躯如同风车子般,从左往后一个盘旋,双掌随着身势旋转之力,已经反欺到来人的身后,双掌向他背上击去。这种手法用得十分劲疾,那人手叉子又递空了,他赶忙脚下一用力,嗖的蹿出六七尺去,一转身,却低声喝问道:“莫非是铁翅苍鹰武老师傅么?”
丐侠武振飞已经预备二次猛扑过来,可是自己也觉得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在黑影中,难辨面貌,此时听到他一招呼,遂问道:“你是什么人?赶快报出“万儿”来,不然可要对不起了。”这人竟把手叉子往腿绷上一叉,紧走了两步,来到近前,武振飞见他把兵器收起,绝无恶意,遂也向前凑了两步,仔细注意此人的面貌,哦了声道:“胡玉堂,你居然真个洗手了。”此人忙行着礼道:“武老师,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自从沙河子,蒙你武老师傅手下留情,不肯要我性命,我自己知道在绿林道中干下去,早晚是有一天总得把命送在人家的手内,一生算是脱不了贼皮。像我们弟兄,那时的干法,又没有那么狠心辣手,就是在绿林再混些年,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改邪归正,就是不能升官发财,也犯不上终日地提心吊胆。所以在武老师傅你走后,我们立刻散伙,带着我们两个至近的弟兄,来到宁安府一带。还算上天有眼,竟叫我们弟兄遇到机会,投效在将军府,当了份差事,彼此全安分守己的。虽然混个小差事,比起当日混迹在绿林中,总觉强着百倍。武老师傅怎么来到这里,方才后面,他们闹得那么热闹,大约全是老师傅你手下办的吧?”
这时被武振飞打倒的那个壮汉也站了起来,这个胡玉堂忙招呼道:“金老四,你还不过来,这就是当年在沙河子所遇的那位武老师傅,你还不赔礼认罪。”那金老四被摔得一瘸一拐,凑了过来。向武振飞道:“老师傅,我实在是瞎了眼,竟把恩人当仇人,我实在是没想到是你老人家,会到这里来。”武振飞道:“金老四,我也是没想到你们弟兄,会在这里当了差。你们不要高声,我的行踪,还不宜显露。胡玉堂你尚有良心,居然不忘当年我饶你们活命之情,我也不便再瞒你们,后面的事,全是我一手办的。但是你们弟兄要放心,此来对于将军府这里,绝无恶意。”武振飞遂把大名盐法道赵尚廉、赵家骥,被兵部尚书周子琪所害,发配到宁安府,周子琪依然不肯放手,竟自要贿通宁安府的大小官员,把赵尚廉父子,在配所中谋毙。我遇到这件事,焉能叫他们伤天害理,故此来到将军府警戒一番。叫他们知道,只要敢再动赵家父子,连将军的性命全难保了。这个事与你们没有多大牵连,你们既已改邪归正,更不忘旧日之情,我不求你们帮忙,只盼你们不要破坏我的事就是了。现在我不能耽搁,我还要访寻一个势不两立的仇人,这里要找不到他,我也许就离开宁安府了。我们有缘,将来再会吧。胡玉堂道:“老师傅,何必这么忙,既来到宁安府,有用我弟兄帮忙之处,我们愿为老师傅稍尽些力,也算是我们弟兄略尽一点人心。”
丐侠武振飞听到胡玉堂的话,蓦然想起前面探听得的情形,遂问道:“我打听你们一个人,可知道他的信息,此人也是绿林中有名的人物,他一向盘踞在黑风岗。”胡玉堂不等武振飞说完,忙问道:“老师傅,可是说的那左志刚么?”武振飞点头道:“正是此人,已来到宁安府,我只是访寻不到他的下落。”那胡玉堂道:“武老师傅,好在已经知道我们弟兄完全是洗手归正道的人了,那么前夜校军场两条命案,定是老师傅你一手办的了。”铁翅苍鹰武振飞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我一手办的,那两人你们可认识?”胡玉堂忙说道:“我和那两人过去没有认识。此次他们来到宁安府,是我手下一个弟兄,当初也是我们一条线上的伙伴,他和这两人有些交情。坏事包吴勇、黑心韩虎,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们也不配开山立寨,只在绿林道中有他们一份而已。那坏事包吴勇是黑风岗那位左当家的外甥,黑心韩虎,却和吴勇是磕头的弟兄。他们也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来在宁安府地面。我起先还疑心着他们安心要在这里搅扰一番,可是有我们弟兄在这里,哪能容他任意而行?好在他到这里之后,就和我们同伙弟兄见过面,他们说是路经此处,因为有厉害的仇家,不容他们在这里立足,关东三省,他们全不想待了。要在这里稍微耽搁一两日,离开宁安府,要到那边外之地五国城走一遭。听他口头上说出那黑风岗的当家的左志刚,也到了宁安地面,在这里大概有什么牵连的事。只要事情办完了之后,那左志刚要赶奔龙江去访友。听说是左志刚也要从此洗手江湖,不再吃绿林道这碗饭。可是忽然那吴勇和黑心韩虎,竟会在校军场被人杀害。我们正为这件事怀疑着,想不出这里边全是什么原因,怎么非跑到宁安府地面,并且始终没逃出敌人之手?如今武老师傅你也赶到这里,我们这才明白,原因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竟敢和武老师为仇作对,他岂不是自取灭亡?”武振飞道:“很好,现在我从你这里得着这点信息,我正可以跟踪追迹,访寻那双阳踏手左志刚。实不相瞒,我现在和那姓左的已经誓难两立。我还不敢耽搁,你们要好好在这里当差效力,配所中所押着的赵尚廉、赵家骥父子,你们要替我稍尽些力,注意他们的情形。这般贪官污吏,再有不利于他父子的举动时,你们要看在我武振飞的面上,设法解救,能保全住他们父子的安全,也就是对我这老化子尚还没忘了当年我不肯下绝情之意。俺们再会了。”武振飞立刻腾身而起,蹿上了西边墙。那胡玉堂只招呼了声:“武老师只管放心,我就按着你老所嘱咐的话去办。”武振飞已经飘身落在墙外。
自己赶回店中,等到天明,也不见那白山剑客的踪迹,自己想到那左志刚尚还没走远,何不跟踪赶下去,万一追上他,岂不省了许多手脚。丐侠武振飞不避风寒雪冷,又从宁安府起身,赶奔黑龙江路上,并没有什么耽搁,冲风冒雪,紧赶行程。这日已来到龙江地面,武振飞到处里明察暗访,访寻那左志刚的踪迹,只是在这一带按窑立舵的绿林朋友,全被丐侠武振飞找遍了,只是没有那左志刚的踪迹。这种事可怪了,在宁安府所得的消息,绝不会假了。他倘若到了龙江一带,他一个在关东闯上“万儿”的绿林,无论走到哪里,终逃不出绿林朋友们的眼内,怎的竟会一些踪迹查不出?这一来丐侠武振飞在这龙江一带,整整是二年多的工夫,没离开此处,任凭怎样设法找寻这左志刚的踪迹,只是一些确实的信息得不到。这丐侠把一个东三省全走遍了,时日越多,江湖道中几乎把这人就算是忘掉。也曾又到小白山九华庵寻访那玉清大师,看望霍贞莲,只这短短的几年工夫,贞莲已经长得如同成人一般,聪明灵慧,颇得玉清大师的疼爱,并且这位玉清大师,把本山的武功尽量地传授与霍贞莲。这种名山正派,安心要成全这个女弟子,贞莲的武功进步,真是突飞猛进。丐侠武振飞因为贞莲有这么好的安身之处,更得这种名师传授武功剑术,自己倒不用为她担心。
这一年,武振飞正到了辽河地面,为了一桩路见不平的事,和当地一个有名水陆两吃的绿林,弄成不两立之势。这位丐侠武振飞,非要把这个绿林巨盗铲除了,不肯罢手。这件事还没有办出眉目来,忽然九华庵玉清大师打发徒弟悟因,赶到辽河,请武振飞赶紧到小白山一会。铁翅苍鹰武振飞遂赶奔小白山九华庵,拜见玉清庵主。这时义女霍贞莲,已经长得身量气度,全不像小孩子了,温恭知礼,见了丐侠武振飞,两眼含着泪上前拜见。丐侠武振飞又是悲伤,又是高兴。自己不枉把她从虎口救出来,更蒙玉清庵主收录为弟子,守在这位庵主身旁,得她的教诲。看贞莲的情形,定已得西岳派的真传,赶紧把贞莲拉起来道:“不要多礼,你能够在庵主这里虔诚学艺,我就很高兴了。”贞莲退向庵主的身旁。丐侠武振飞向庵主问道:“大师呼唤我到此有何见教?”玉清庵主道:“现在我接到我们西岳碧竹庵掌门人那里的慈谕,因为我在九华庵待罪苦修,虽则现在限期未满,掌门人念我这些年谨遵慈谕,闭庵苦修,所以叫我能够早日离开九华庵,赶到碧竹庵参与我们西岳派祀神大典,这也正是赦免我过去的一切,我哪能在此留恋下去,只有赶紧起身。贞莲这孩子我十分喜爱她,只是限于门规,不能把她带回碧竹庵。因为她与贫僧有这段缘法,却与佛门中无缘,不能皈依三宝。所以把武施主你请来,只好把她交付你。贫僧默查过去未来,贞莲这孩子她一生魔劫重重,尚要在江湖中磨炼一番。她将来大仇得报之日,也正是她灾消难满之时。武施主你可得为她多受些艰辛困苦,方才能助她成功。贫僧和悟因在明日黎明时,就要离开九华庵,不便多留你父女,你带着她下山去吧。”铁翅苍鹰武振飞忙答道:“庵主的功德圆满,这正是佛门中的善果,为庵主庆幸十分。我正应带着她天涯海角,访寻那黑风岗匪首左志刚。只是我这二三年来,把关东三省全走遍了,只得不着确实的信息,究竟他逃向哪里。我想庵主佛法高深,还望指示我一切才好。”玉清庵主忙答道:“贫僧哪有那么大的本领,真要先知先觉,我早成了仙佛一流,据我看这种事冥冥中自有安排,武施主你只要不变初心,定有如愿以偿之日。据贫僧看,他还未必就离开了关东三省。我略通些卜巫之理,我曾为贞莲这孩子占了一卦,她离开了小白山之后,利于东北,不利于西南,虽则未必应验,武施主何妨在关外再查他一番。”武振飞点点头道:“多谢庵主的指示,贞莲这孩子蒙庵主辛勤教诲,传授她武功,这苦命孩子倘若能为全家复仇,也正是庵主之赐。”
此时霍贞莲听到玉清庵主要打发她下山,数载相依,更蒙衣食照拂,传授武功,对于庵主这种恩深义厚,忽然一旦分离,不禁泪下沾衣,遂跪在玉清庵主面前,叩头说道:“师父,你老回转碧竹庵,弟子情愿剃度佛门,舍身三宝,弟子生来命薄,所以幼小时就遭逢这种惨祸,这定是前生孽债,叫弟子今日来偿。我正好身入佛门,忏悔我前生罪孽,还望师父慈悲弟子才好。”玉清庵主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门广大,本无不度之人。只是你将来尚有你一身的遇合,也正是你完成了今生的因果,不必动这种痴念。我是十分喜爱你的,只是非我佛门中人,这件事勉强不得。人生离合悲欢,数由前定,你我有缘,正多相聚之日,不必徒自悲伤,随你义父下山去吧。”贞莲见师父叫自己立时就走,已经哭得和泪人一般。庵主也是十分叹息,遂吩咐徒弟悟因,把自己一个药葫芦取来,从里面倒出来十粒丹砂,另用一个小瓷瓶装好,递给霍贞莲道:“师徒一场,今日分别,无物相赠,这十粒丹砂,乃是我西岳派独有的一种灵药,虽没有起死回生之力,可是任凭受多重的伤痕,只要血未干,气未断,这种丹砂,就能够续命医伤,你把它好好收藏。因为你是志在为全家报仇,随你义父初入江湖,难免遇到阻难。倘若临到什么危险时,或许仗这种丹砂能够保全你一切,你把它收起吧。”霍贞莲把十粒丹砂接过来,藏在怀中,叩谢了师父赐药之恩。丐侠武振飞不便竟自在此耽搁,向玉清庵主告辞。霍贞莲收拾了自己的包裹,和师父所赐的一柄剑,随着丐侠武振飞,离开了九华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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