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青鸿斗凤胜女寇
2025-01-15 20:17:30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暗器打得很准很巧,飞来凤的暗器直打上三路,何青鸿也打上三路,上三路和上三路直走一条线,立刻相碰。何青鸿发的是镖,镖是铁打的,出手当然沉重加速;飞来凤发的是一种粉袋,粉袋是布制的,出手轻飘飘。于是粉袋先发,钢镖先到,扑的—声,镖打粉囊,啪嗒一响,软的硬的齐落在黑地上。

  何青鸿吓了一跳,如飞地疾蹿,跳出三丈以外,方敢回头。紧跟着对手飞来凤也吓了一惊,她的百发百中的暗器竟被敌人打落,她怎么能不害怕?她也不知不觉往外一跳,然后扭头侧目,察看虚实。敌人好好地站在圈子外,面前地上黑乎乎的一物,当然是失坠的粉囊。两个人都微微一愣,暗暗发慌,忽又个个收神定睛,应急救败。

  飞来凤桑玉明最关心她的宝贝暗器,她立刻一顿足,如飞地一蹿,要来拾取坠地的粉囊。何青鸿登时醒悟,更不相容,娇叱一声道:“呔,住手,看镖!”先打出一镖,跟着一顿足。

  飞来凤仍不肯放松,钢镖掠空而至,她只略略一闪,仍不肯直腰,仍如飞地抢奔粉袋。可是这一镖之功,已将她阻碍一阻,何青鸿早已如飞截扑过来。手中利剑一挥,身躯一跃,人到剑到,直劈下来,一缕寒风直袭飞来凤的粉颈。当此之时,飞来凤已蹿到粉袋之前,刚刚一喜,把右手刀换交左手,左手刀顺在腕底,往上一抬,右手伸出了尖尖的五指,往地面上一抓眼看再上一步,就可以抓着她那粉囊。却是机会不巧,直是危发千钧之候,何姑娘的剑已然够到方位,已然斜切藕狠砍下来。

  粉囊是宝,性命更可贵。飞来凤一蹿之力,再收回不得,忙将左手刀往上一迎,腰肢用力,往上一起,往斜一跨,叮当一声响,剑砍了个十成力,火星乱迸。飞来凤的左手刀不很得力,幸而是横抬,也险被砸落,不禁失声道:“哎哟!”立即旋身招架,把刀换交右手。地上的粉袋眼看要捞着,到底是功亏一篑,眼睁睁望着它,没有工夫拾取。

  何青鸿一招得势,更不稍缓,紧赶上步,把纤足一点,恰将粉袋踩住,手中剑唰唰唰连发三招。飞来凤一时贪功,弄得手忙脚乱,由惭生怒,忙将右手刀一层,照何青鸿下部横削。何青鸿得意地一笑,把剑往下一沉,把敌人的刀格开,也想着脚下所踩之物,只一弯腰,便可以拾夺过来。这是敌人最可怕的暗器,无论如何,不能再叫敌人捡回。

  可是,她这样想,飞来凤焉能容得?她一腔狂忿,把右手刀紧得一紧,唰唰唰,一连数下,一刀才过,第二刀、第三刀跟手横劈侧扫。她一定要把何青鸿砍倒,至不济也把她赶走。

  两个女子立刻又你死我活,大拼起来。那个粉囊就丢在二女四眼之前,四只脚之下,谁也没有工夫去拾。自然何青鸿很喜,飞来凤很恼。一喜一恼的关键,全在这粉囊正践在何姑娘的纤纤玉足之下。

  飞来凤用尽手法,要把敌人赶开,何青鸿当然谨封门户,寸步不肯移。飞来凤猛攻,退诱,何青鸿更不上当。飞来凤故意一顿足,要弃此暗器一走,何青鸿索性格格地娇笑起来,敌人才一翻身,她就立刻要俯腰。飞来凤更不容她俯腰,立刻又猛扑上来,两人又狠斗起来,何姑娘还是不动。

  飞来凤气得戟指而骂,女子态毕露。何青鸿得意挥剑,置之不答。飞来凤陡然有了主意,把手中刀一紧,往何青鸿背后一绕,唰唰唰连攻数招。何青鸿微微一旋身,把敌人迎住,仍不肯离地方,脚下踩定那粉囊,踩了又踩,似已踩知这件暗器的形式来了。

  飞来凤又一攻,倏地一退,忽地一上,又猛扑到何青鸿的左侧。何青鸿微微一旋身,把敌人的招数接住。飞来凤倏又一退,往外一绕,突又猛扑敌人的右侧,右侧更不易攻,何青鸿照样一旋身又把敌招架住。

  飞来凤真如飞来凤鸟一般,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一连乱窜乱扑乱攻,突然间,她似伎俩已穷。突然又一蹿,翻身一跳,直跳离开两丈多远。何青鸿大喜,并想追赶。她两眼盯住敌人的动态,趁此时相隔稍远,她就火速地一俯身,要拾取那件粉袋……

  突然间,听飞来凤舌绽春雷,一声断喝:“看暗器!”立刻有一件软绵绵的东西,握在飞来凤右手。飞来凤的刀又已换交到左手,她这右手握定这软绵绵、黑乎乎之物,猛然一顿足,猛提上来。唰的一扬手,那黑乎乎之物脱手而出,直取何青鸿的面门。

  何青鸿吃了一惊,原来敌人的迷雾暗器不止一件,这黑乎乎之物当然又是一个迷人袋子。何青鸿猝然惊骇,不暇思辨,急急地一侧腰,同时一弯腰,往开处一蹿。蜻蜓三点水,一股猛劲,直蹿出两三丈以外,同时把掌中暗藏的第二只钢镖打出去,啪嗒一响,钢镖和黑囊同时落地,却没有飞起轻雾。

  飞来凤一声长笑,如飞地扑上来,直抵何青鸿原立处,一弯腰,一伸手,从地上拾起一物,立刻出口骂道:“该死的,到底上了当了!你瞧,这才是爷爷的真法宝呢!”说时,把拾起的那个物件一举。

  何青鸿愕然惊忙,才知上了敌人的当,刚才敌人发出的那黑乎乎一物,只是飞来凤的一条绿绢帕,内包一只铁球。

  何青鸿红颜一变,勃然大怒,把手中剑一提,骂道:“好东西,叫你弄诡,看剑!”她才喊看剑,那飞来凤也突喊看宝,忽地又有黑乎乎的一物,扑奔何青鸿的面部打来。何青鸿唯恐黑夜不审虚实,误中毒雾,急急往旁闪躲,脚步连移。飞来凤大喜,抢上一步,忙伸手俯拾。何青鸿不容她如愿,锐声一呼,飞身一掠,利剑照飞来凤肩背猛砍下来。

  这一招险极快极,飞来凤再不肯放松,顺手往地上一操,竟把粉袋抢到手,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这才是飞来凤的粉囊,刚才她拾物只是骗人。飞来凤正在欢喜,却是何青鸿连人带剑早已扑到。飞来凤身子未容直起,见敌人来势过猛,弯着腰脚下一登,点地一蹿,直蹿出一丈多远。料到何青鸿必然穷追不舍,忙回手把粉袋一抖,正是要暗算敌人。不想,在这时,黑影中忽然蹿来一人,相隔尚远,突然凝身止步,跟着唰的一声,发出来一件暗器,直奔飞来凤后背。飞来凤连忙躲闪。唰唰唰,竟一连打来三件暗器,把飞来凤打得手忙脚乱。

  来的这人正是何青鸿之父,连珠箭何正平。所发的暗器,就是他的甩手箭。

  何正平一到,情形顿然一变。何青鸿忙向她父报告,敌人有可怕的毒雾暗器。铁笛彭青也揉着眼,从暗隅闪出,向何老报告自己受毒雾毒烟的滋味。

  何正平大怒,斥道:“青儿你好大胆,你还对我说哩!你们两个人不会把他圈住么?什么毒烟毒雾,你们干什么容他施展出来?”

  何正平立刻把手中兵刃一紧,照飞来凤猛攻过来,并招呼铁笛彭青、女儿何青鸿,一同协力围攻。何老这样一布置,飞来凤暗吃一惊,情知自己人单势孤,结局没有好,她的粉袋只能贴近了伤人,不能远击,她便虚掩一刀,回身就走。何正平道:“追!”

  三个人截堵一个人自然容易,飞来凤东转西绕,到底甩不开,她忙嗖的蹿上了房,何青鸿立刻追上房。她忙跳落平地,何正平立即截住路口。飞来凤又惊又忿,忍不住出声喝问道:“你们三个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死摽我?听你们说话,又不像铁牛堡里的人,你们一死儿监视我,到底是什么用意?”

  何正平忙道:“朋友,你休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先问问你,可是堡中人不是?”飞来凤答道:“我不是堡中人。”

  何老又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飞来凤道:“我呀,我是来找一位朋友的。”

  铁笛彭青立即插言道:“如此说,你可是铁牛堡对面的人么?你贵姓呢?”

  飞来凤道:“我也不是什么对面的人,我办的是另一码事,我找我自己的一位朋友,我那朋友是误落在这里的。……你们一定是姚山村的人了?”何老答道:“我们么,也不是的。”

  飞来凤道:“既然如此,咱们谁也不认识谁,谁也碍不着谁,正是各不相扰,你们何苦盯着我?我可不怕你们人多,实在嫌你们碍事。”

  何正平笑了笑,略略有些瞧料,说道:“朋友,你何不早说,也省得动手了。你找这个朋友,现在何处?找着了没有?”飞来凤愤然道:“眼看寻着,被你们扰了。”

  何正平也不答言,心中一转,要看看飞来凤的面貌,飞来凤不肯叫看。何老忽然想起一个条件,说道:“朋友,你可是陷在我们三个人包围之中了,若要我们放你,倒也不难,你须答应我一件事。”

  飞来凤怒道:“你把我看成俘虏,你可错了,我跟这堡里的人也有认识,我不愿意惊动他们罢了,你惹急了我,我可要叫他们鸣锣聚众,把你们三个人一起拿下。”

  何老笑道:“你不要吓唬人,你从哪里出现,往哪里私探,我们全看见了。我也明知你跟堡中人是客情,可是你的事也不愿堡中知道,正跟我们是一样。你既然跟堡中人有交情,你自然知道堡中的虚实了。朋友,我求你一件事,请你把他们监禁俘虏的地方指示给我,我一定帮你的忙。咱们是志不同而道相合,正好互相关照,互相帮忙,最不好的是互相掣肘,互相告发。”

  飞来凤固然久涉江湖,毕竟不是何正平的对手,何老说的话又滑又辣,他立逼飞来凤献底,如不献底,暗示着要破坏她的事。自然此时何老不知道飞来凤是女子,却已断定是堡中的叛徒了。

  飞来凤性如烈火,无端受了人的挟持,心中愤恨已极,只是她心爱纪宏泽忒深,恨不得立刻相会,携手同逃,也就恨不得立刻把这三个屈死鬼火速打发开才好。遂忍住一腔怒气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不要小看人,我可不是卖底的人。我跟铁牛堡另有交涉,既非亲,也非友,我可不是怕你们,你们要是客客气气求我指示一条明路,那么我看在江湖道义上,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二。他们铁牛堡囚禁俘虏之所,我虽说不甚清,可是大概地方还知道一点。”

  何老心中了然,对方是要脸面,忙深深一揖道:“朋友,多帮忙指教吧。”

  飞来凤哧的一笑道:“不用客气,其实他们囚禁俘虏之所,你们已然探着了,又何必非问我不可?你们刚才去的那个地方,正是铁牛堡软禁姚山村里的人的地方,你们已然访着了。”

  何青鸿当着他父,未敢多言,至此忙说:“就是刚才那个两进的四合房么?”飞来凤道:“一点不错。”何青鸿道:“你要找的那个朋友,莫非说也是一个俘虏么?”

  飞来凤在黑影中盯了何青鸿一眼,此时何正平父女和铁笛彭青,正分两面把住一条小巷,飞来凤就在当中负隅而立。飞来凤深知这三个人武功均强,自己实在敌不过,粉袋又是抵面近击的暗器,只可猛试一击,不能连打。她只可让步求和,把鲍六房监禁俘虏之所,细说了一遍。又重告三人:“你们已经身临其地,你们只认准他们那三间东房就行了。他们这里不过是个大土堡,并不是山贼盗窑,也没有水牢地牢,只不过拨几间民房,派几个乡丁,日里夜里好好看守着,就算是牢房罢了。”她又把鲍六房全宅的设防,告诉了何老,共有多少人监守,共有多少人被囚,大致说完,向三人拱手道:“你们所求于我的,我是有闻必告,全说出来了。我的私事很忙,对不住,咱们各办各事,我需先走一步,请你们让开道吧。”

  飞来凤侃侃而谈,虽以孤身,陷入包围,竟昂然不惧。何正平很佩服她的大胆,依了何老,就放她走去。何青鸿却恨飞来凤的暗器毒辣,似乎定要窘辱她才可心。向何老说道:“原来咱们刚才到的那地方,就是囚所。这一位刚才是寻找囚所的西房,咱们要寻找的却是东房,正好同在一处,咱们何不邀请这一位当先带路呢?”又对飞来凤说:“请吧,你在前头走,我们在后边跟着,等着到了地头,再为分手。”

  这分明强人所难了。飞来凤气得“哼”了一声,正要发作。何正平却已听出对方的不悦来,忙问:“青儿,各人有各人的机密,我们何必紧摞着人家,叫人难堪呢?”随即一挥手,往旁一侧身,然后向飞来凤一举手道:“朋友,请先行吧!我看尊驾身在铁牛堡内,心在铁牛堡外,你如果肯替姚山村的人合手,我们可以引见,如果你另有所为,我们也就不再多打扰了。我也不问你的贵姓,你也不必问我。我们是青山绿水,改日再会。”

  丢下这几句场面话,带领女儿和铁笛彭青,扑奔这边巷口,留出那边巷口,叫飞来凤走。

  那飞来凤挟着一腔怒气,拔腿就走。走出一段路,回头一看,好像这三个人并没有再缀下来,她心中一松,展开身法,急驰而去,心上十分着急,因为隔时稍久,怕纪宏泽等急了,又怕出了别的闪错。却不料她刚刚转过两条小巷,便觉前面有一条人影,回头一看,背后又有两条人影,前后一共三条人影,把她自己夹在当中,正也一步一趋,奔向同一路途。

  眨眼间奔到一股岔道,飞来凤心中一转,陡然骤转身,不走直道,反奔斜道大宽转弯斜走下去。趁着转身之际,回头一望,再抬头一望,不由勃然大怒,那三条人影,仍然摽着自己,一步一趋地缀来。飞来凤恨极,立即止步,持刀蓄势以待。她才止步,这人影立即闪避不见。飞来凤登时明白,却故作不知,续往前走;突到一窄道,抽身避入人家门洞,把两只镖掏出来,那粉袋暂留在鹿皮囊内。刚刚藏好,果然听见动静,轻轻的一阵脚步声,奔寻过来。飞来凤突然一蹿,把手中镖一发,那人影猝然立住,立即往旁一闪,也要往暗隅藏躲。飞来凤忿极,厉声喝道:“咳!你们干什么还缀我,怎的不守信约?”往前一追,抡刀就剁,那人影急回身招架,抹头就走,飞来凤跟手又发出一镖,那人竟没闪开,咕咚一声,跌倒在地。飞来凤大喜,纵目四望,立即赶上一步,举刀就剁。

  飞来凤满以为这人影是连珠箭何正平父女和铁笛彭青。不意这个人陡然一打滚,跳起来飞跑,飞来凤奋力急迫。这个人竟往歧路上飞奔,飞来凤赶出一段路,把这人追得没影,然后抽身回走,仍自取路直赴鲍六房。

  飞来凤这一次竟看错了人,她竟不知此人实是铁牛堡的巡丁。飞来凤提刀急走,虽然又见前面人影一晃,飞来凤疑心生暗鬼,认定何老三人安心缀她,破坏她的好事,她又疑心是鲍老二和她的哥哥丧门神跟她捣乱。她性格鲁莽得很,竟不寻思,锐叫一声,又追了下去。

  前面的人影一转一绕,忽然不见了。飞来凤又寻了半圈,这才往黑影中一藏,贴着墙根,再往前走,背后忽然啪嗒一声,打来一块砖石。飞来凤气得一翻身骂道:“屈死鬼,给我滚出来,我碍着你的什么事了,这么跟我捣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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