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历尽情天一劫身
2024-07-28 14:54:52 作者:伴霞楼主 来源:伴霞楼主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无缘老僧顿了一顿,慈祥地看了柳青一眼,好像断去一条左臂,一点痛苦也没有,又笑道:“我好像说过了,少施主的父亲,也就是三十年前此夜与老僧在此清谈尽夜的老友,少施主现在应该明白,也就是当年武林中的金剑。”
“唔!”柳青凄然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晚辈听东海三仙提起过。
无缘老僧朝他望着,抚慰地道:“他们可说过少施主的母亲?”
“没有,但晚辈身边,有一枚玉蟾蜍?”
“少施主以为你母亲是当年三美的玉珀仙么?”
“是的,老禅师!”
“你想错了,少施主!”
柳青一怔,道:“晚辈的母亲是……?”
“当年三美之首的‘飞钗’!”
“是的,少施主,你母亲是金钗玉女,姓宛名珠。”
“那么翠袖是谁?”
“翠袖仙子夏如虹!”
“难道玉蟾蜍反而是红唇女?”
“是的,正是她。当年她称为玉蟾蜍,那是因为她有一种成名的暗器,名叫‘无影飞蜍’,系用薄玉雕成,脆而极毒,因此得名,并不是因为少施主身上的那枚玉蟾蜍。”
柳青才算明白过来。
无缘老僧微喟了一声,又道:“三俊三美,为了爱情纠纷,闹了数年,后来只有一人觉悟,急流勇退。”
“可是玉孔箫?”
“少施主知他是谁么?”
“天狐公孙飞琼之子?”
“对了,正是他,唉!不幸得很,公孙举虽然退出情孽旋涡,但不幸也壮年罹疾而终,以致天狐一家,仅留下老祖母和弱孙。”
说至此,柳青忽又想起筱雯来,心想:“不知她是否也跟踪来了这里,近些天来,自己才慢慢发觉对她有过多的误解,自有人假冒她在外胡作非为一点看来,其中还大有原因,可惜自己事忙,没空去查明真相,到底那冒名行事的人,是什么用意。”
柳青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愧意,但此时,不容他去想公孙筱雯,忙双问道:“老禅师,晚辈父母又因何不在一起?”
“那是因为他们由误会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
“误会结合?了解分开?晚辈不懂!”
“是的,少施主现在不会懂,因为你还年轻。”
无缘老僧笑了一笑,又道:“可是,当你涉历人生之后,少施主自然懂得,阿弥陀佛。”
“老禅师能明白一点告诉晚辈么?”
“是的!”无缘老僧点头道:“老僧自然要明白告诉你!”无缘老僧停了一停,仰首看了一下天上的月华。
柳青蓦然觉得无缘老僧一张脸惨白得怕人,可能是左臂被夺魂钩削断之后,流血过多,又一直跟自己说话,未曾疗伤之故。
心下好生不忍,忙道:“老禅师,你的伤……?”
无缘老僧缓缓收回目光,落在柳青脸上,仍微笑说道:“不要紧,时间不多了,这一点伤,算得了什么?告诉你少施主当年对老友许下的大宏愿,就不会为老僧这点伤而担心。”
“什么宏愿?”
“等一下你就会知道的!”无缘老僧脸上,忽然掠过一抹绝望的神色,但只是那么一瞬,仍又恢复慈祥的笑容,道:“告诉少施主的身世,另外给你一点东西,然后……”
柳青倾神细听,忽然一个不幸的预感,掠过柳青脑际,身上微微一震,道:“老禅师,你……?”
“别紧张!”无缘老僧笑得仍是那么安祥,“阿弥陀佛,一片佛心,还我真茹,死即是生,风月长存!”
柳青有些似懂非懂!
无缘老僧说罢几句偈语,又道:“当年武林三美,对少施主父亲,可以说着迷已深,各自下定决心,非以终身相托不可!可是,你父亲就是天生傲性,对当时武林少年梦寐以求而不可得武林三美,反而不加理睬,不但拒绝,而且尽量设法走避!但这一来,便种了恶因!”
无缘老僧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因为这样,才伤了三颗心,也伤了三美的自尊心,少施主关于这一点,请回答老僧几个问题。”
柳青道:“什么问题?”
无缘老僧道:“一个才貌出众武功超人的少女,会不会是弱者?”
“不是!”
“那么当她们着迷一个中年人,偏生那中年人又不理不睬,而且同时又有三个少女争夺,那情形将如何?”
“各存势在必得的决心,而且可能由爱生恨!”
“唔!”无缘老僧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道:“阿弥陀佛,少施主懂得这道理就好,请问,恨的结果是什么?”
“毁灭!”
“完全答对了,少施主,情形正是如此,这就是老僧说的‘恩因’,当时武林三美,真是又妒又恨,三女间便开始互相仇视,但有一点共同的,就是对我那老友有宁为玉碎之心,只是未到绝望时候,她们还不想那么做!”
“后来呢?”
“唉!”无缘老僧缓缓抬头,仰脸凝视着天上飘浮而过的白云,十分感慨地说道:“少施主想得到,当然当年你父亲也想得到,你父亲当年人称金剑秀士,但论武功,还略差三美一筹。为避免三美纠纷,曾想远走东海,躲避这场情孽,哪知事情却发生在东海中的一个岛上。”
“三美追去了?”
“是的,她们天涯追踪,竟在海上孤岛碰在一起。”
“同时也找着晚辈的父亲?”
“是的,当时情形,少施主也应该想象得到,三人逼着你父亲表明态度,但又互不相让,于是,因妒成恨,三美倒先大拼起来。”
“结果呢?”
“结果?”无缘老僧长长叹口气,低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武林三美一齐受了重伤。”
柳青本来觉得三美如此行为,心中十分不耻,但因三美之首的“飞钗”即是自己的母亲,为人子者,岂能褒贬母亲的不是,不由心念陡转,叹口气道:“这情之一字,真是误尽天下苍生,武林血腥,多半因此演变而来,三美也真痴得可怜。”
无缘老僧看了柳青一眼,点头道:“阿弥陀佛,少施主能堪破情关,难得难得!”
“后来呢?”
“三美全伤得不轻,少施主的父亲看了大是不忍,事情因他而起,他哪能见死不救?于是,在岛上寻了一个崖穴,将三人抱入,为她们分别疗伤。”
“她们伤愈后,不是仇也更深了么?”
“那是自然了,其实发生事故,那只是她们三人的问题,与你父亲无关,可是一件不幸的事又随着发生了,使三个互不相容的女人,与你父亲连结在一起,于是,情、恨、妒、仇四个字支配了四个人未来的命运,阿弥陀佛。”
“又发生了什么事?”
“大约四五天之后,三人伤势,经你父亲不惜耗损真气,以本身功力助三美迅速复原,以致真力耗损过度,又兼昼夜守护三人,结果,三美虽然渐有起色,你父亲却又病倒了。”
“老禅师是说,三美趁家父在病中就……?”
柳青下面的话,自然不便当着无缘老僧说出,连忙倏然止住。
无缘老僧莞尔笑道:“不是啊,三人虽被妒字所误,还不致作出那等事来,但因此一来,却发生一个问题。”
“是什么?”
“时间拖长了,四人所带干粮全用尽了。”
“但你父亲仍抱病在岛上四下找寻食物,因病中无法猎取飞禽走兽,只能以野果充饥。有一天,你父亲忽然在岛面上发现三棵桃树上正结满鲜红的桃实,于是,他摘了一些回去分给三人,自己也吃了几个。”
柳青插口向道:“问题是否发生在那桃实上?”
“是的,一点也不错,唉!说来也是奇缘,但也是孽!”
柳青微微一怔道:“那桃实难道……?”
无缘老僧轻叹一声,道:“那是东海的特产,其实并不是桃树,只是其形似桃而已,本名叫‘酡蜜’,《水经注》上有之,‘东海酡蜜,甘能醉,且乱性’少施主懂了么?”
柳青点头道:“晚辈明白了。”
无缘老僧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你父亲三日之后醒来,还不知铸成大错,只是不见了三女踪迹,当下心中虽在奇怪,但却认为三女伤势已愈,不辞而别,也没放在心上,便在那岛上住了下来。
但不久之后,你父亲有一天在岛上遇见一个策杖而行的带病老人。”
“老人?”柳青忍不住问道:“那老人可是当年的武圣?”
无缘老僧并未作答,继续说道:“那老人步履已十分艰难,双脚浮肿,喘得十分厉害,你父亲当时心中自是奇怪,这荒岛之上,根本没人居任,何来老人?若说是为探幽寻胜渡海而来,以老人带病之躯,似又不可能?”
无缘老僧看了柳青一眼,顿了一顿,又道:“你父亲见那老人病势很重,忙上前将他扶住,进入栖身崖穴,探询老人姓氏,少施主,你猜那老人说什么?”
柳青道:“晚辈想来,那老人可能说出他叫史飞云?”
无缘老僧笑了笑,道:“少施主猜错了,那老人一句话也未答,根本不理会你父亲,反而怒目相向。”
柳青道:“难道那老人不知家父是善意?”
无缘老僧笑了一笑,又道:“你父亲虽然讨了没趣,但见老人病得太重,并不介意,依然殷勤服侍他,就在当天晚上,岛上掀起天崩地裂的狂风暴雨,雷电交加,那是一个恐怖之夜。那时老人正呻吟着蜷卧在崖穴之中,你父亲则默坐在崖穴另一边,只觉山摇地动,似是那个孤岛,即将陆沉。蓦然大风中,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奇怪异声,你父亲正在奇怪,忽觉那呻吟的老人,翻身坐起,凝神听了一阵,忽又轻轻的发出一声长叹。那叹声悠长而绝望,好像是一个人费尽千方百计躲避仇人追踪,但结果,仍然被人家找到,而自己又绝不是人家的敌手,而发出绝望的叹声。正当你父亲觉出那叹声有异时,已瞥见那带病老人蹒跚站起,少施主,假若你遇上这种情形,会怎么做?”
柳青略一迟疑道:“应该问明原委,假若那老人是好人,应该为他尽力!”
“假若老人不说,而态度又十分恶劣呢?”
“这……?”
无缘老僧笑了一笑道:“当时情形正是如此,你父亲见老人蹒跚向风雨中走去,忙起身拦阻,自然,你父亲已意识到老人的仇家追踪来了,从那呜呜的怪声音,你父亲自然知道来的是一个厉害人物,以你父亲当时的成就,绝不是来人的敌手。但是你父亲又再度被那带病老人怒叱道:‘滚开,小子,老夫的事,不要别人管!’”
“怪老人?”
“唔!那老人的脾气相当古怪,完全漠视了你父亲的一番好意,你父亲被老人骂得怔在当地,而老人已蹒跚着步入风雨中。”
无缘老僧停了一停突然说道:“怪事发生了!”
“怪事?”
“唔!你父亲正在发怔,突然崖穴外风雨中,传来那老人的喝声道:‘你小子过来!’”
“是对来人?”
“不是啊!当时你父亲也跟你一般想法,以为老人是在喝叱那发出呜呜声音的人,正在凝聚目力向风雨中看去,哪知又听老人喝道:‘小子,你发什么呆,我叫的就是你!’”
“原来是叫家父?”
“是的,你父亲虽然觉得老人声音和态度一点也不友善,但你父亲还是走了出去,问老人道:‘你老人家叫我?’老人冷笑道:‘不叫你小子叫谁?’你父亲弄得啼笑皆非,但仍忍着气道:‘你老人家有什久吩咐?’老人道:‘把我的竹杖给我抬起来!’你父亲藉闪电一看,这才发觉老人的那根竹杖,不知为何,会甩落在两三丈外地上,可见老人病势确实沉重,连竹杖也握不稳了,当下恭敬的拾起,双手送给老人。老人伸出抖战的右手,将竹杖接过,连喘了几口气,什么也不说,蹒跚着又向前走去。你父亲虽是被狂风暴雨,弄得衣履尽湿,但他心中不忍,忙一晃身,拦住老人去路,道:‘老人家,风雨太大了,有什么事,晚辈替你效劳!’‘喂!你小子也配?还不给我滚开!’你父亲又被喝得一怔,但老人家越是恶声相向,你父亲越不敢生气,少施主,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柳青想了一想,道:“武林中高人,时常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脾气,晚辈也想得到,那老人一定是武林奇人,要不然,老人这么做,是另有用意?”
“唔!”无缘老僧点点头,道:“你父亲当时也跟少施主一样想法,又恭敬的说道:‘老人家,你病得很厉害,这么大的风雨,对你老人家已不适宜,如若去与……’”
无缘老僧看了柳青一眼道:“少施主当然想像得到,当时你父亲不愿说出自己的猜想,一则是怕伤了那老人的自尊心,另外又怕自己猜错了,遭老人一顿叱喝。”
“是的,老禅师。”
“但是!”无缘老僧又道:“老人家这次并未发怒,忽然仰天一声长叹,道‘可是少年人,当一件无可避免的事逼上头来时,难道要坐着等死!’”
“这么说,当真是那老人的仇家追踪来了?”
“老人的话,还不够明白?于是,你父亲又道:‘假若有这等事,晚辈不才,愿替你老人家效劳!’‘你小子成么?’‘那是技艺问题’你父亲笑了一笑道:‘晚辈想说服他,万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晚辈也可试试,为老人家死,也算不了什么!’”
无缘老僧停了一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少施主,这就是你父亲豪迈梗直的个性和他侠义为怀的胸襟,使他当时对一个不知姓名来历的老人许下的承诺。对你父亲来说,是一次成功,也是一次失败!”
“为什么呢?老禅师?”
无缘老僧微笑道:“成功是因为你父亲的干云豪气,得到老人家的欣赏,但失败则是后来被武林群豪所忌,若非他急流勇退,埋名深山,武林哪有这十余年来的平静。”
柳青“啊”了一声,道:“老禅师,你老是说我父亲因同情那老人,而得到了武林奇学?”
“是的,少施主!”无缘老僧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你父亲慷慨激昂的几句话,使那位带病的老人不断点头道:‘少年人,倒看不出你有这等侠义胸襟,更难得的是对老夫适才的叱喝,全不放在心上,真是难能可贵,可是,少年人,你觉得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而拼,值得么?你可知来的是什么人?’你父亲却毫不犹豫的笑了一笑,又道:‘晚辈虽然不知来的是什么人,也不知来人与老人家是什么恩怨,但现在你老是在病中,来人若对你老人家不利,那有失公平,只要是为不平而战,晚辈觉得是值得的,致于来人是谁,老人家能告诉我么?’‘唔!孺子可教!’老人喘息着连连点头,呛咳了几声,注视你父亲一阵才又道:‘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晚辈柳虹’‘柳虹?’老人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扫了你父亲悬在腰间的金色长剑一眼,道:‘你可是人称金剑秀士的柳虹?’‘是的,老人家!’老人家又点点头道:‘那么你到这孤岛上来做什么?’你父亲据实说了,哪知老人神色一变,道:‘少年人,那桃实是不是微带酒香?’‘是的!’‘就在这岛上?’‘是的!’老人忽然欣喜若狂,好像沙漠中的久渴行人,忽然发现甘泉一般,伸出颤抖的左手,一把抓着你父亲,仰起头来,暴雨打在老人的脸上,但你父亲似清楚的看见,老人眼中闪亮着欣喜的泪光,连声说道:‘天不绝我!天不绝我!’你父亲被老人弄得摸不着头脑,忙向道:‘老人家,你说什么?’老人家并不听见你父亲的问话,突又一声绝望的长叹道:‘可是……!可是……时不我予,他已经来了,虽然酡蜜就在岛上,又有什么用?’‘什么是酡蜜?’‘少年人!就是你适才说的桃实……’‘它能给你老人家治病?’‘老夫带病来此,就是寻找这东西。’‘那晚辈去为你老人家摘来,那树上还多着啦,晚辈因为那桃实吃了便昏睡去,所以不敢再吃。’‘来不及了,少年人’老人家又摇摇头,向海上看了一眼。你父亲又道:‘请问老人家,那叫酡蜜的果子吃了,你老人家的病要多少时间痊愈?’‘一个对时。’‘那好办!’你父亲慨然道:‘晚辈马上去摘来,老人家先回崖穴治病,这么大风雨,来人不一定马上找得到,晚辈再迎着来人纠缠着,无论如何一个对时内,不让来人寻到你老就是。’老人感激地看了你父亲一眼,道:‘孩子,你可知来人是谁?’‘晚辈曾经请教过老人家!’老人摇摇头,又长叹一声,道:‘孩子,你可听过当年武林中黑白两道,各有一个杰出的人物?’老人对你父亲的称呼,由小子而少年人,再由少年人改而称孩子,这是老年人对人最亲切的一种称呼,你父亲当时自然已觉出已得老人的信任,心中很是欣慰,忙道:‘听家师说过,白道中公推武圣史老前辈。’‘黑道呢?’‘怪手人魔韦刚!’‘对了,孩子,假若来人就是怪手人魔,你有把握纠缠他一个对时么?’‘这……’‘所以,孩子,你的好意我心领,而且怪手人魔凶暴如兽,杀人不当一回事,你迎上去,不过多赔一条命,适才我无故喝叱你,就是要你快离开我,喏!哪知你这孩子却不走,老夫听到他的声音,才又冒着风雨迎去,你这孩子偏偏跟着前来,现在,孩子,你应该明白了吧,快走!不然他一上岛,老夫自然不能幸免,你这条小命也非死不可,快走!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你父亲这才明白老人适才那种恶劣态度的原因,但正因如此,你父亲自然更不肯走了,当下蔼然一笑,若无其事的说道:‘这样说来,晚辈更不能走了!’老人又怒道:‘为什么?’‘为了武林中人人敬仰的武圣而死,那是荣幸。’‘咦!你怎么知道的?’‘老前辈不是适才告诉晚辈的么?试问,当今之世,除了你史老前辈,谁还够资格让怪手神魔追踪呢?’‘孩子,你太聪明了!’‘谢谢老前辈谬奖!’两人正说到这里,那呜呜的怪声,已到岛岸的附近,偏在这时,大雨突然停了,云隙中钻出一弯眉月,濛濛的月光中,你父亲已看见岛边海上,驶近一条怪船,船桅上飘飞着一面黑旗,旗上金光闪闪的绣着一只大手,不知是什么线绣成,一点点眉月的光辉,也能映月生光。”
柳青好像身历其境,惊得一怔,道:“那么对武圣史老前辈和家父太危险了?”
无缘老僧道:“阿弥陀佛,那是一场劫难,少施主请听老僧说下去,那老人正是武圣史老前辈,他老人家瞥了驶来的怪船一眼,忙喘息着催促你父亲道:‘孩子,他来了,你赶快走吧!’哪知你父亲淡淡的一笑,向东边岛角一指道:‘老前辈,那三棵酡蜜树,就离此不远,请老前辈自己去摘吧,怪手人魔由晚辈挡着他,除非他杀死我,不然,我一定要在一个对时内,不让他寻着。’说罢,竟头也不回,昂然不惧的向岸边迎去。”
柳青心中跟着紧张起来,忙道:“后来呢?”
“老僧就要说到了,少施主!真是劫由情生,想不到事情变化得大出你父亲意外,连武圣史老前辈,也没有料到,你父亲竟是历尽情天一劫身,唉!阿弥陀佛。”
“唔!”柳青凄然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晚辈听东海三仙提起过。
无缘老僧朝他望着,抚慰地道:“他们可说过少施主的母亲?”
“没有,但晚辈身边,有一枚玉蟾蜍?”
“少施主以为你母亲是当年三美的玉珀仙么?”
“是的,老禅师!”
“你想错了,少施主!”
柳青一怔,道:“晚辈的母亲是……?”
“当年三美之首的‘飞钗’!”
“是的,少施主,你母亲是金钗玉女,姓宛名珠。”
“那么翠袖是谁?”
“翠袖仙子夏如虹!”
“难道玉蟾蜍反而是红唇女?”
“是的,正是她。当年她称为玉蟾蜍,那是因为她有一种成名的暗器,名叫‘无影飞蜍’,系用薄玉雕成,脆而极毒,因此得名,并不是因为少施主身上的那枚玉蟾蜍。”
柳青才算明白过来。
无缘老僧微喟了一声,又道:“三俊三美,为了爱情纠纷,闹了数年,后来只有一人觉悟,急流勇退。”
“可是玉孔箫?”
“少施主知他是谁么?”
“天狐公孙飞琼之子?”
“对了,正是他,唉!不幸得很,公孙举虽然退出情孽旋涡,但不幸也壮年罹疾而终,以致天狐一家,仅留下老祖母和弱孙。”
说至此,柳青忽又想起筱雯来,心想:“不知她是否也跟踪来了这里,近些天来,自己才慢慢发觉对她有过多的误解,自有人假冒她在外胡作非为一点看来,其中还大有原因,可惜自己事忙,没空去查明真相,到底那冒名行事的人,是什么用意。”
柳青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愧意,但此时,不容他去想公孙筱雯,忙双问道:“老禅师,晚辈父母又因何不在一起?”
“那是因为他们由误会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
“误会结合?了解分开?晚辈不懂!”
“是的,少施主现在不会懂,因为你还年轻。”
无缘老僧笑了一笑,又道:“可是,当你涉历人生之后,少施主自然懂得,阿弥陀佛。”
“老禅师能明白一点告诉晚辈么?”
“是的!”无缘老僧点头道:“老僧自然要明白告诉你!”无缘老僧停了一停,仰首看了一下天上的月华。
柳青蓦然觉得无缘老僧一张脸惨白得怕人,可能是左臂被夺魂钩削断之后,流血过多,又一直跟自己说话,未曾疗伤之故。
心下好生不忍,忙道:“老禅师,你的伤……?”
无缘老僧缓缓收回目光,落在柳青脸上,仍微笑说道:“不要紧,时间不多了,这一点伤,算得了什么?告诉你少施主当年对老友许下的大宏愿,就不会为老僧这点伤而担心。”
“什么宏愿?”
“等一下你就会知道的!”无缘老僧脸上,忽然掠过一抹绝望的神色,但只是那么一瞬,仍又恢复慈祥的笑容,道:“告诉少施主的身世,另外给你一点东西,然后……”
柳青倾神细听,忽然一个不幸的预感,掠过柳青脑际,身上微微一震,道:“老禅师,你……?”
“别紧张!”无缘老僧笑得仍是那么安祥,“阿弥陀佛,一片佛心,还我真茹,死即是生,风月长存!”
柳青有些似懂非懂!
无缘老僧说罢几句偈语,又道:“当年武林三美,对少施主父亲,可以说着迷已深,各自下定决心,非以终身相托不可!可是,你父亲就是天生傲性,对当时武林少年梦寐以求而不可得武林三美,反而不加理睬,不但拒绝,而且尽量设法走避!但这一来,便种了恶因!”
无缘老僧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因为这样,才伤了三颗心,也伤了三美的自尊心,少施主关于这一点,请回答老僧几个问题。”
柳青道:“什么问题?”
无缘老僧道:“一个才貌出众武功超人的少女,会不会是弱者?”
“不是!”
“那么当她们着迷一个中年人,偏生那中年人又不理不睬,而且同时又有三个少女争夺,那情形将如何?”
“各存势在必得的决心,而且可能由爱生恨!”
“唔!”无缘老僧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道:“阿弥陀佛,少施主懂得这道理就好,请问,恨的结果是什么?”
“毁灭!”
“完全答对了,少施主,情形正是如此,这就是老僧说的‘恩因’,当时武林三美,真是又妒又恨,三女间便开始互相仇视,但有一点共同的,就是对我那老友有宁为玉碎之心,只是未到绝望时候,她们还不想那么做!”
“后来呢?”
“唉!”无缘老僧缓缓抬头,仰脸凝视着天上飘浮而过的白云,十分感慨地说道:“少施主想得到,当然当年你父亲也想得到,你父亲当年人称金剑秀士,但论武功,还略差三美一筹。为避免三美纠纷,曾想远走东海,躲避这场情孽,哪知事情却发生在东海中的一个岛上。”
“三美追去了?”
“是的,她们天涯追踪,竟在海上孤岛碰在一起。”
“同时也找着晚辈的父亲?”
“是的,当时情形,少施主也应该想象得到,三人逼着你父亲表明态度,但又互不相让,于是,因妒成恨,三美倒先大拼起来。”
“结果呢?”
“结果?”无缘老僧长长叹口气,低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武林三美一齐受了重伤。”
柳青本来觉得三美如此行为,心中十分不耻,但因三美之首的“飞钗”即是自己的母亲,为人子者,岂能褒贬母亲的不是,不由心念陡转,叹口气道:“这情之一字,真是误尽天下苍生,武林血腥,多半因此演变而来,三美也真痴得可怜。”
无缘老僧看了柳青一眼,点头道:“阿弥陀佛,少施主能堪破情关,难得难得!”
“后来呢?”
“三美全伤得不轻,少施主的父亲看了大是不忍,事情因他而起,他哪能见死不救?于是,在岛上寻了一个崖穴,将三人抱入,为她们分别疗伤。”
“她们伤愈后,不是仇也更深了么?”
“那是自然了,其实发生事故,那只是她们三人的问题,与你父亲无关,可是一件不幸的事又随着发生了,使三个互不相容的女人,与你父亲连结在一起,于是,情、恨、妒、仇四个字支配了四个人未来的命运,阿弥陀佛。”
“又发生了什么事?”
“大约四五天之后,三人伤势,经你父亲不惜耗损真气,以本身功力助三美迅速复原,以致真力耗损过度,又兼昼夜守护三人,结果,三美虽然渐有起色,你父亲却又病倒了。”
“老禅师是说,三美趁家父在病中就……?”
柳青下面的话,自然不便当着无缘老僧说出,连忙倏然止住。
无缘老僧莞尔笑道:“不是啊,三人虽被妒字所误,还不致作出那等事来,但因此一来,却发生一个问题。”
“是什么?”
“时间拖长了,四人所带干粮全用尽了。”
“但你父亲仍抱病在岛上四下找寻食物,因病中无法猎取飞禽走兽,只能以野果充饥。有一天,你父亲忽然在岛面上发现三棵桃树上正结满鲜红的桃实,于是,他摘了一些回去分给三人,自己也吃了几个。”
柳青插口向道:“问题是否发生在那桃实上?”
“是的,一点也不错,唉!说来也是奇缘,但也是孽!”
柳青微微一怔道:“那桃实难道……?”
无缘老僧轻叹一声,道:“那是东海的特产,其实并不是桃树,只是其形似桃而已,本名叫‘酡蜜’,《水经注》上有之,‘东海酡蜜,甘能醉,且乱性’少施主懂了么?”
柳青点头道:“晚辈明白了。”
无缘老僧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你父亲三日之后醒来,还不知铸成大错,只是不见了三女踪迹,当下心中虽在奇怪,但却认为三女伤势已愈,不辞而别,也没放在心上,便在那岛上住了下来。
但不久之后,你父亲有一天在岛上遇见一个策杖而行的带病老人。”
“老人?”柳青忍不住问道:“那老人可是当年的武圣?”
无缘老僧并未作答,继续说道:“那老人步履已十分艰难,双脚浮肿,喘得十分厉害,你父亲当时心中自是奇怪,这荒岛之上,根本没人居任,何来老人?若说是为探幽寻胜渡海而来,以老人带病之躯,似又不可能?”
无缘老僧看了柳青一眼,顿了一顿,又道:“你父亲见那老人病势很重,忙上前将他扶住,进入栖身崖穴,探询老人姓氏,少施主,你猜那老人说什么?”
柳青道:“晚辈想来,那老人可能说出他叫史飞云?”
无缘老僧笑了笑,道:“少施主猜错了,那老人一句话也未答,根本不理会你父亲,反而怒目相向。”
柳青道:“难道那老人不知家父是善意?”
无缘老僧笑了一笑,又道:“你父亲虽然讨了没趣,但见老人病得太重,并不介意,依然殷勤服侍他,就在当天晚上,岛上掀起天崩地裂的狂风暴雨,雷电交加,那是一个恐怖之夜。那时老人正呻吟着蜷卧在崖穴之中,你父亲则默坐在崖穴另一边,只觉山摇地动,似是那个孤岛,即将陆沉。蓦然大风中,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奇怪异声,你父亲正在奇怪,忽觉那呻吟的老人,翻身坐起,凝神听了一阵,忽又轻轻的发出一声长叹。那叹声悠长而绝望,好像是一个人费尽千方百计躲避仇人追踪,但结果,仍然被人家找到,而自己又绝不是人家的敌手,而发出绝望的叹声。正当你父亲觉出那叹声有异时,已瞥见那带病老人蹒跚站起,少施主,假若你遇上这种情形,会怎么做?”
柳青略一迟疑道:“应该问明原委,假若那老人是好人,应该为他尽力!”
“假若老人不说,而态度又十分恶劣呢?”
“这……?”
无缘老僧笑了一笑道:“当时情形正是如此,你父亲见老人蹒跚向风雨中走去,忙起身拦阻,自然,你父亲已意识到老人的仇家追踪来了,从那呜呜的怪声音,你父亲自然知道来的是一个厉害人物,以你父亲当时的成就,绝不是来人的敌手。但是你父亲又再度被那带病老人怒叱道:‘滚开,小子,老夫的事,不要别人管!’”
“怪老人?”
“唔!那老人的脾气相当古怪,完全漠视了你父亲的一番好意,你父亲被老人骂得怔在当地,而老人已蹒跚着步入风雨中。”
无缘老僧停了一停突然说道:“怪事发生了!”
“怪事?”
“唔!你父亲正在发怔,突然崖穴外风雨中,传来那老人的喝声道:‘你小子过来!’”
“是对来人?”
“不是啊!当时你父亲也跟你一般想法,以为老人是在喝叱那发出呜呜声音的人,正在凝聚目力向风雨中看去,哪知又听老人喝道:‘小子,你发什么呆,我叫的就是你!’”
“原来是叫家父?”
“是的,你父亲虽然觉得老人声音和态度一点也不友善,但你父亲还是走了出去,问老人道:‘你老人家叫我?’老人冷笑道:‘不叫你小子叫谁?’你父亲弄得啼笑皆非,但仍忍着气道:‘你老人家有什久吩咐?’老人道:‘把我的竹杖给我抬起来!’你父亲藉闪电一看,这才发觉老人的那根竹杖,不知为何,会甩落在两三丈外地上,可见老人病势确实沉重,连竹杖也握不稳了,当下恭敬的拾起,双手送给老人。老人伸出抖战的右手,将竹杖接过,连喘了几口气,什么也不说,蹒跚着又向前走去。你父亲虽是被狂风暴雨,弄得衣履尽湿,但他心中不忍,忙一晃身,拦住老人去路,道:‘老人家,风雨太大了,有什么事,晚辈替你效劳!’‘喂!你小子也配?还不给我滚开!’你父亲又被喝得一怔,但老人家越是恶声相向,你父亲越不敢生气,少施主,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柳青想了一想,道:“武林中高人,时常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脾气,晚辈也想得到,那老人一定是武林奇人,要不然,老人这么做,是另有用意?”
“唔!”无缘老僧点点头,道:“你父亲当时也跟少施主一样想法,又恭敬的说道:‘老人家,你病得很厉害,这么大的风雨,对你老人家已不适宜,如若去与……’”
无缘老僧看了柳青一眼道:“少施主当然想像得到,当时你父亲不愿说出自己的猜想,一则是怕伤了那老人的自尊心,另外又怕自己猜错了,遭老人一顿叱喝。”
“是的,老禅师。”
“但是!”无缘老僧又道:“老人家这次并未发怒,忽然仰天一声长叹,道‘可是少年人,当一件无可避免的事逼上头来时,难道要坐着等死!’”
“这么说,当真是那老人的仇家追踪来了?”
“老人的话,还不够明白?于是,你父亲又道:‘假若有这等事,晚辈不才,愿替你老人家效劳!’‘你小子成么?’‘那是技艺问题’你父亲笑了一笑道:‘晚辈想说服他,万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晚辈也可试试,为老人家死,也算不了什么!’”
无缘老僧停了一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少施主,这就是你父亲豪迈梗直的个性和他侠义为怀的胸襟,使他当时对一个不知姓名来历的老人许下的承诺。对你父亲来说,是一次成功,也是一次失败!”
“为什么呢?老禅师?”
无缘老僧微笑道:“成功是因为你父亲的干云豪气,得到老人家的欣赏,但失败则是后来被武林群豪所忌,若非他急流勇退,埋名深山,武林哪有这十余年来的平静。”
柳青“啊”了一声,道:“老禅师,你老是说我父亲因同情那老人,而得到了武林奇学?”
“是的,少施主!”无缘老僧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你父亲慷慨激昂的几句话,使那位带病的老人不断点头道:‘少年人,倒看不出你有这等侠义胸襟,更难得的是对老夫适才的叱喝,全不放在心上,真是难能可贵,可是,少年人,你觉得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而拼,值得么?你可知来的是什么人?’你父亲却毫不犹豫的笑了一笑,又道:‘晚辈虽然不知来的是什么人,也不知来人与老人家是什么恩怨,但现在你老是在病中,来人若对你老人家不利,那有失公平,只要是为不平而战,晚辈觉得是值得的,致于来人是谁,老人家能告诉我么?’‘唔!孺子可教!’老人喘息着连连点头,呛咳了几声,注视你父亲一阵才又道:‘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晚辈柳虹’‘柳虹?’老人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扫了你父亲悬在腰间的金色长剑一眼,道:‘你可是人称金剑秀士的柳虹?’‘是的,老人家!’老人家又点点头道:‘那么你到这孤岛上来做什么?’你父亲据实说了,哪知老人神色一变,道:‘少年人,那桃实是不是微带酒香?’‘是的!’‘就在这岛上?’‘是的!’老人忽然欣喜若狂,好像沙漠中的久渴行人,忽然发现甘泉一般,伸出颤抖的左手,一把抓着你父亲,仰起头来,暴雨打在老人的脸上,但你父亲似清楚的看见,老人眼中闪亮着欣喜的泪光,连声说道:‘天不绝我!天不绝我!’你父亲被老人弄得摸不着头脑,忙向道:‘老人家,你说什么?’老人家并不听见你父亲的问话,突又一声绝望的长叹道:‘可是……!可是……时不我予,他已经来了,虽然酡蜜就在岛上,又有什么用?’‘什么是酡蜜?’‘少年人!就是你适才说的桃实……’‘它能给你老人家治病?’‘老夫带病来此,就是寻找这东西。’‘那晚辈去为你老人家摘来,那树上还多着啦,晚辈因为那桃实吃了便昏睡去,所以不敢再吃。’‘来不及了,少年人’老人家又摇摇头,向海上看了一眼。你父亲又道:‘请问老人家,那叫酡蜜的果子吃了,你老人家的病要多少时间痊愈?’‘一个对时。’‘那好办!’你父亲慨然道:‘晚辈马上去摘来,老人家先回崖穴治病,这么大风雨,来人不一定马上找得到,晚辈再迎着来人纠缠着,无论如何一个对时内,不让来人寻到你老就是。’老人感激地看了你父亲一眼,道:‘孩子,你可知来人是谁?’‘晚辈曾经请教过老人家!’老人摇摇头,又长叹一声,道:‘孩子,你可听过当年武林中黑白两道,各有一个杰出的人物?’老人对你父亲的称呼,由小子而少年人,再由少年人改而称孩子,这是老年人对人最亲切的一种称呼,你父亲当时自然已觉出已得老人的信任,心中很是欣慰,忙道:‘听家师说过,白道中公推武圣史老前辈。’‘黑道呢?’‘怪手人魔韦刚!’‘对了,孩子,假若来人就是怪手人魔,你有把握纠缠他一个对时么?’‘这……’‘所以,孩子,你的好意我心领,而且怪手人魔凶暴如兽,杀人不当一回事,你迎上去,不过多赔一条命,适才我无故喝叱你,就是要你快离开我,喏!哪知你这孩子却不走,老夫听到他的声音,才又冒着风雨迎去,你这孩子偏偏跟着前来,现在,孩子,你应该明白了吧,快走!不然他一上岛,老夫自然不能幸免,你这条小命也非死不可,快走!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你父亲这才明白老人适才那种恶劣态度的原因,但正因如此,你父亲自然更不肯走了,当下蔼然一笑,若无其事的说道:‘这样说来,晚辈更不能走了!’老人又怒道:‘为什么?’‘为了武林中人人敬仰的武圣而死,那是荣幸。’‘咦!你怎么知道的?’‘老前辈不是适才告诉晚辈的么?试问,当今之世,除了你史老前辈,谁还够资格让怪手神魔追踪呢?’‘孩子,你太聪明了!’‘谢谢老前辈谬奖!’两人正说到这里,那呜呜的怪声,已到岛岸的附近,偏在这时,大雨突然停了,云隙中钻出一弯眉月,濛濛的月光中,你父亲已看见岛边海上,驶近一条怪船,船桅上飘飞着一面黑旗,旗上金光闪闪的绣着一只大手,不知是什么线绣成,一点点眉月的光辉,也能映月生光。”
柳青好像身历其境,惊得一怔,道:“那么对武圣史老前辈和家父太危险了?”
无缘老僧道:“阿弥陀佛,那是一场劫难,少施主请听老僧说下去,那老人正是武圣史老前辈,他老人家瞥了驶来的怪船一眼,忙喘息着催促你父亲道:‘孩子,他来了,你赶快走吧!’哪知你父亲淡淡的一笑,向东边岛角一指道:‘老前辈,那三棵酡蜜树,就离此不远,请老前辈自己去摘吧,怪手人魔由晚辈挡着他,除非他杀死我,不然,我一定要在一个对时内,不让他寻着。’说罢,竟头也不回,昂然不惧的向岸边迎去。”
柳青心中跟着紧张起来,忙道:“后来呢?”
“老僧就要说到了,少施主!真是劫由情生,想不到事情变化得大出你父亲意外,连武圣史老前辈,也没有料到,你父亲竟是历尽情天一劫身,唉!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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