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 血劫江湖
 
2021-02-22 12:11:29   执笔人:司马紫烟   来源:名家接龙   评论:0   点击:

  浩浩的中原武林掀荡着一片血雨腥风。
  当年参与围攻韦明远的各大门派几乎伤屠殆尽,除“少林”及“峨嵋”无恙外,其余各派莫不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
  短短三个月内,杜素琼与任共弃几乎成了勾魂使者、夺命无常,他们行踪飘忽,手下无情,令人防不胜防!
  又是一个凄凉的月夜,依然在黄鹤楼下,由于天气转寒,酒楼歇业很早,江畔尤罕人迹!
  杜素琼凄然伫立在江畔,望江水东逝,呆呆的直是淌泪,风吹着她的衣襟,砭骨如刀,可是她一动也不动。
  有一条人影朝她而来,她恍若未觉!
  那人走到她身边,看她像尊化石似的,不禁摇头叹息!
  “素琼!回去吧,这里风冷!”
  杜素琼听声音,已知道来人是谁,可是她仍然不理!
  那人又柔和地道:“素琼!这一个月来,你每天都在深夜伫立江边,到天亮才回去,我知道你在想念他,不过你也得为自己想!”
  杜素琼恨恨地看他一眼,彷佛是怪他扰乱了她的回忆!
  那人又道:“素琼,你这样会病倒的,何况……”
  杜素琼猛一回头,厉声道:“何况我又怀了孕是不是!”
  那人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望她微隆的腹部道:“是的!不过我不是关心孩子,我是关心你!”
  杜素琼冷冷地道:“谢谢你,不过你放心好了,孩子是你的,我一定会将他生下来交给你,只是你少干涉我的行动!”
  那人急了道:“素琼,你怎这样说呢,我们是夫妇,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你生下交给我是什么意思?”
  杜素琼仍是寒着脸道:“没什么意思,你传我武功,帮我报仇杀人,我替你生个孩子,咱们一清两结,还能有什么意思?”
  那人发急道:“素琼,你错了,我要的不是这些……”
  杜素琼变脸作色道:“任共弃!你别不知足,我连人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难道你还要我的命,可以呀,随时随地……”
  任共弃连忙摇手:“素琼!你误会了,我爱你惟恐不及,如何敢要你的命,凭心而论,我们自从结识以来,我对你如何?”
  杜素琼无动于衷,冷冷地答道:“恩深义重,杀身莫报!”
  任共弃喜道:“素琼,我们是夫妇了,还谈什么报不报呢,我只希望你能对我好一点,我就心满意足!”
  杜素琼倏然色变,厉声道:“我任你予取予求,还有什么不好……”
  任共弃连忙辩解道:“不!不!素琼!我不是说这些,我……我要你的心!”
  杜素琼漠然地用手朝江中一指道:“我的心在一年前就死在这儿了!”
  任共弃无奈地望着江水长叹,突然他气上心头,伸掌对江中拍去,掌风特强,激得浪花直溅!
  杜素琼心中大怒,好像那一掌是打在她身上,沉声道:“怎么,他人都死了,你还不让他安静!”
  任共弃歉然地道:“素琼!你别误会,我哪里对他呢,我只是恨这江水不该吞去了他,害得你这样抑郁不乐……”
  杜素琼的脸色才自和霁了下来!
  任共弃却对江水祈祷道:“韦兄!您英灵不远,当知我对素琼是一片真心,我晓得你们以前感情一定很好,我相信您也一定不愿意素琼这样落落寡欢。韦兄!韦兄!您若真的死后有知,请您告诉我,怎样才能使素琼高兴……”
  语调恳挚,杜素琼的脸上不由地流出一丝激动。
  任共弃见终于感动了她,心中暂喜,乃更动情地道:“韦兄!她虽已与我结为夫妇,可是她爱的仍然是你,若我能代您而死,为了爱她,我也绝不犹疑,韦兄……”
  杜素琼珠泪盈睫,深觉负任共弃太深,激动地叫道:“共弃!你……”
  正想投到他身边的时候,突然芦苇深处,有一个苍老的喉咙,以一种颇为愤怒的口吻道:“我那韦老弟好端端的,谁在诅咒他死了!”
  人随身出,却是“铁扇赛诸葛”胡子玉。
  杜素琼虽未见过他,却认识他的形状,忍不住飘身面前急道:“胡前辈!您的话当真?我叫杜素琼……”
  胡子玉却不答她的话,眼光一瞟任共弃道:“这位当是天下闻名丧胆的任英雄了,老朽憾未能亲见大展雄风,然今日得睹风采,亦足快慰平生!”
  任共弃虽然恨这老头儿来得不是时候,然胡子玉说话很客气,再者见杜素琼对他很恭敬,遂也一抱拳道:“不敢,在下任共弃!多承前辈夸奖。”
  杜素琼迫不及待地问道:“前辈!听你话中之意,好似我师兄并未身死……”
  胡子玉掀髯微笑道:“正是,江湖盛传韦明远落江身死,但是老朽于不久之前,亲眼见过他,而且确信不会看错!”
  杜素琼脸色大变,分不出是喜是忧,一时默然。
  倒是任共弃颇为关切地问:“前辈是在哪儿见到他的?”
  胡子玉道:“在老朽居处雁荡山中,不过这位老弟重现江湖,却不以真面目示人,然他假扮‘幽灵’,岂能瞒过老夫之目!”
  杜素琼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脸色反转平静了,轻声道:“请前辈讲得详细一点!”
  胡子玉眨着独目笑道:“此话说来颇长,江边风寒,你们年轻人不在乎,我这副老骨头却挺不住,不如到老夫宿处再说吧!”
  二人自不便持异议,好在胡子玉所住的旅舍不远,三人展开脚程,只消片刻,便已到达。

×      ×      ×

  许狂夫亦在屋中,大家相见寒暄已毕,胡子玉遂将在雁荡山见到“幽灵”之事说了一遍,当然略过许多不便之处。
  杜素琼心乱如麻,倒是没有觉察。
  任共弃心细如发,听出许多破绽,冷冷地道:“胡前辈之言,恐还有不尽不实之处吧?”
  胡子玉脸色一惊,对这年轻人感觉之敏锐大是恐惊。不过他于世故,闻言哈哈一笑道:“任英雄言自何出?”
  任共弃冷冷一笑道:“胡前辈机智举世皆知,言语中自无可击之瑕,不过我看这老英雄的神色,就知前辈必有隐瞒之处!”
  原来许狂夫不善作伪,听胡子玉的叙述中只有三分实话,不自然地流露惊疑之色,如何瞒得过任共弃!
  胡子玉自知道又是拜弟脸上泄了底,大是尴尬,幸而他人奸似鬼,眼珠一转,哈哈大笑道:“任英雄目光如炬,老朽确有未言之处,只是碍于杜姑娘,不便出口,既是二位动疑,老朽只有实说了!”
  杜素琼不知何事,但仍抑住激动道:“胡前辈但说不妨!”
  胡子玉道:“韦明远来谷之时,尚有一位美貌姑娘同行,后来不知何故,悠悠离去,却将那位姑娘撇下!”
  他说的仍是鬼话,但因为消息突兀,倒未令人看出破绽,杜、任二人闻言,俱各大受震动,脸色不定。
  良久,杜素琼才幽幽地问道:“那位姑娘此刻何在?”
  胡子玉装出一副戚然的神色道:“那位姑娘必是爱韦明远极深,自韦老弟走后,竟思恋成痴,我与许贤弟二人,念在与韦老弟一场交情,遂护送那位姑娘,天涯海角,到处探访,为的就是要找寻韦老弟的踪迹!不期今日在江边,得遇二位!”
  他一见杜素琼脸上微有痛苦之色,遂又继续撩拨,装出一副假表同情之态道:“我这位韦老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多情,先有萧姑娘,接着遇这美若天人的师妹,便不该……”
  杜素琼大受刺激,摇摇似欲晕厥。任共弃赶忙将她扶住,厉声道:“你别胡说八道,杜姑娘已是我的妻子。”
  胡子玉一伸舌头,故作愕态道:“该死,该死,老朽不知道二位大喜,信口胡诌,杜姑娘请莫见怪,方才之言,就当老朽是放……”
  杜素琼却已恢复镇定,含着泪珠道:“不要紧,老前辈与韦明远关系深远,我也不必讳言,我的确是爱我师兄的,他也清楚……”
  说用手一指任共弃,任共弃无言低头!
  杜素琼黯然地道:“我与师兄虽然几番历劫生死,情逾生死,互相却未曾道及一个爱字,他自然可以爱别人,尤其是现在……”
  语音凄楚,竟无一丝怨意。
  任共弃不解地道:“他堕江之后,你疯狂地要替他复仇,现在知道他没死,你反倒不在乎了,这道理我真不懂!”
  杜素琼嘴角一撇道:“你哪里会懂,爱不是占有,而是铺一条幸福的路,让被爱者平稳地过过,我既已嫁你,自然希望有人爱他!”
  任共弃憬然点头。
  胡子玉略感意外,许狂夫却大为感动。
  良久,杜素琼又缓缓地道:“那位姑娘在哪儿,我想见见她!”
  胡子玉不知她意欲何在,只得道:“就在隔壁屋中……”
  杜素琼转身领先出门,口中喃喃地道:“他眼高于天,这位姑娘定是美丽不凡!”
  其他两人亦默然跟在她身旁向隔屋走去。
  杜素琼伸手推开屋门,一盏小小的油灯,照着神情痴呆的湘儿,云鬓蓬松,憔悴堪怜,漠然地望着门外。
  任共弃对着湘儿注视良久,突然神然大变,一个箭步,掠至胡子玉身畔,握住他的手上脉门,厉声喝道:“老贼!你敢给她吃了‘修罗散’,快把解药拿出来!”
  胡子玉周身骨骼如散,痛得冷汗直流,目光满是惊疑地望着任共弃,口中“呵呵”地说不出话来。
  许狂夫因事起仓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猛然回过头来,伸手扣住两枚暗器,比着任共弃,大声喝道:“快放开我四哥,否则别怪我……”
  任共弃冷笑道:“你有胆子试试看,要是你那宝贝破针打在他身上,可别怨我借刀杀人,你自问能比那些被我杀死的人高明吗?”
  许狂夫投鼠忌器,再者也确是慑于任共弃笛挫“武当”,剑扫群豪的威名,住手不敢妄动。
  任共弃将手略松一点,依然厉声道:“老贼!我出身梵净山冷仙子门下,我恩师昔日号称‘禹二’,你应该有个耳闻,假若再不拿出来,我可要……”
  杜素琼莫明其所以,但她在韦明远口中,对胡子玉颇具好感,爱屋及乌,故大声地道:“共弃,快松手,你怎可对胡前辈如此!”
  任共弃恍若未闻,仍是钳紧胡子玉的手道:“老贼,你胆大包天,居然毒到我妹妹头上来了!”
  “你妹妹……”
  任共弃微带感伤地道:“是的,她是我嫡亲的妹妹,我原来姓吴,早先颇不学好,才不见容于祖父,但是我这妹妹却极敬爱我……”
  胡子玉亦感到事出意外,原本是打算要挟韦明远的,却未曾料及惹上这个魔星,事已如此,索性将心一横道:“哈哈……她是你的妹妹,你既知‘修罗散’之名,当亦知它的厉害,今日我即使逃不出你的手,但是令妹……”
  杜素琼大惑不解地道:“胡前辈!你要害一小个姑娘做什么?”
  胡子玉大声道:“我要韦明远抱恨终生!”
  杜素琼与任共弃俱吃了一惊,杜素琼期期艾艾地道:“你……你不是与韦明远很好吗?”
  胡子玉咬牙厉声道:“好!我的一条腿就是他爸爸的杰作,韦丹死了,很自然算在儿子身上,只恨我那三封柬帖被地识破了!”
  杜素琼恍然大悟道:“那么我师兄功力减退三成也是你所为的了?”
  胡子玉毫不隐瞒地道:“正是!只可惜柬上的‘化功散’被吴止楚看穿了!”
  杜素琼道:“吴止楚是谁?”
  任共弃道:“是我祖父!人家称他‘云梦医圣’,韦明远必是堕落江中,为他老人家救活,也因此结识我妹妹!”
  杜素琼此时不再客气,遂也厉声道:“胡子玉!你真是人面兽心的恶贼,我师兄敬你若父,你却暗中陷害他,若不是你使他功力减退,白冲天早已伏尸黄山,我师兄又何至受人围攻,被逼堕江,这以后的事故皆是因你而起,你的罪过实在百死莫赎!”
  胡子玉却哈哈大笑道:“若非我这一来,你哪里嫁得任共弃,韦明远又哪里得以认识这小妞儿,你们各得其所,我该是大功臣呢!”
  杜素琼想到自己与韦明远何等美满,弄得此刻情天难补,无一不是这老狐狸之愆。
  怨满心头,出手如风,连括了他十几个耳光!
  胡子玉虽是几番受折,都还是硬挣挣的,几曾如今日辱于妇人及孺子之手,气愤填膺,不顾性命地大骂道:“杜素琼,你是个淫妇,二三其德……”
  杜素琼气得芳容失色,抽出宝剑就要杀他。
  任共弃却将她拦住道:“且慢!我先将他的解药逼出来!”
  杜素琼愤然将剑归鞘,任共弃道:“识相点拿出来吧,免得皮肉受苦!”
  胡子玉自信必死,干脆闭目不理。
  任共弃见他不肯讲,狞笑了一声,伸手连拍他身上各大要穴,然后再在关节上各点了一指,猛然松手!
  胡子玉嗒然倒地,周身如受蚁咬,如遭刀割,如遇火灼,如经冰冻,痒、痛、热、寒,纷来并至!
  痛苦地在地上滚动,欲待自戕,却又柔软无力,上齿紧咬下唇,鲜血直滴,独目圆瞪,几将夺眶而出。
  许狂夫见状,大是不忍,踏前一步,正想替他解救。
  任共弃寒着脸道:“你若敢再进一步,我叫你尝同样的滋味!”
  许狂夫略一停顿,任共弃又厉笑着道:“其实你也救不了他,这是我梵净山的独门‘分筋错骨手法’,你若是胡乱动手,只有加速他的死亡!”
  许狂夫不顾一切地冲上来道:“我宁可杀了他,也不愿叫他受这种活罪!”
  任共弃单掌一抡,劲道绝伦,又将他逼了回去道:“我偏不叫他死,你若是不忍心,就赶快叫他将解药拿出来,我也许会网开一面,快点了结他!”
  许狂夫几次前冲,俱叫他的掌风劈回来,见胡子玉在地上已是声嘶力竭,痛苦之容未减,不禁热泪直流,睁目大叫道:“胡四哥,不是我出卖你,我实在不忍见你如此痛苦,而且我也不赞成你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如此!”
  胡子玉虽已在半昏迷状态,闻言犹自倔强地摇着头,以示许狂夫不可以说出,许狂夫心如刀割,含泪道:“四哥,我这次不听你的了。”
  黯然哑声道:“解药在他的胸前暗袋内,红色小丸,用黄油纸包着……”
  任共弃立刻伸手取出一大把药包,单将许狂夫所说的小包打开,一看无误,劈开一丸,嗅了半天,才道:“没错!许狂夫,你还算个朋友,看在你的分上,我就饶了他吧,想来这场教训也够他受的了!”
  说替胡子玉解了错骨之法,胡子玉歇得半晌,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贤弟!人生有死而已,你怎么那么泄气。”
  许狂夫弯腰下去扶着他,流泪道:“四哥!您这是何苦呢,那小姑娘跟你并无怨仇!”
  胡子玉突然用力道:“她是韦明远的爱人,她就该受罪!”
  任共弃厉声道:“她是我妹妹……”
  胡子玉亦恶声道:“那她更该死!”
  杜素琼气得“呛啷”又拉出长剑道:“我生平未见过你这等恶毒之人,留你不得……”
  银光一闪,直奔他的心窝,许狂夫欲救不及,任共弃视若无睹,胡子玉闭目受死,满不在乎。
  就在剑尖触肤之际,窗外飞进一点黑光,恰好打在剑身上,力量奇大,长剑脱手,那黑光却变成一枚铁环堕地!
  踞着飘进一条人影,丰神玉立。
  杜素琼不禁脱口呼出一声:“师哥……你!你真的没死!”
  韦明远将身立定,勉强地压抑住自己的激动道:“琼妹!我没有死,是有人将我救活了……”
  任共弃见韦明远突然出现,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呆了片刻,才上前一拱手道:“韦兄!小弟任共弃!”
  韦明远闻声亦从失神中惊觉,抱拳道:“小弟早闻任兄大名,任兄为小弟所做的许多事,小弟感激异常,久思前来一访,皆因……”
  底下的话实在难讲,所以他只好就此打住,眼光溜到一旁的湘儿身上,不禁又呆住,张大了嘴……
  任共弃有了一丝怒意道:“那是我妹妹,韦兄应该认识的!”
  韦明远惊道:“是令妹?任兄是他出走的哥哥……”
  任共弃道:“是的,我原名是吴安道,可是我大概不能安贫乐道,不见容于家祖,逐出家门,更名任共弃,原是取人所共弃之意!”
  他叙述自己不名誉之事,毫不隐瞒,韦明远倒觉得这个人颇为可敬,任共弃又微怒地道:“韦兄将舍妹带出来,原无可厚非,却不该将她弃置于深山不顾,留交匪人,致蒙受其害!”
  韦明远一听,真如丈二金刚摸不头,看到了坐在地上的胡子玉,才恍然大悟,大声说道:“任兄错怪我了,小弟承令妹错爱,感之拳拳,终以家仇在身,生死难卜,且又因为小弟……”
  说着望了杜素琼一眼,转口道:“又因为小弟急于离去,乃取得令祖同意,未曾向令妹告辞,匆匆而别。月前得遇令祖,才知……”
  任共弃插口问道:“我祖父已经发誓不出门了,难道他老人家……”
  韦明远道:“是的,令祖因为令妹私自留字离家,破誓出门找寻,小弟这些日来,亦在为寻觅令妹,今日偶得消息……”
  任共弃恨恨地道:“我们又受这老贼骗了,我真该杀了他!”
  韦明远却伸手拦住道:“此人奸诈阴险,杀他实在太便宜他了,请任兄看小弟之面,放过他今日,自有人会收拾他的。”
  任共弃不便坚持,愤然罢手。
  韦明远对许狂夫道:“我看他今日苦也吃够了,你带他走吧,白冲天也在到处找他呢,你们最好自己多保重一点!”
  许狂夫望了他一眼,无言地扶起胡子玉,正想离去,韦明远突然又将他们拦住,郑重地道:“胡子玉,我已将‘驻颜丹’服下,功力也恢复了,今日在这等情形之下,我也不向你要‘夺命黄蜂’了,异日相逢,你该多注意一点,你走吧!”
  语毕让开,目送许狂夫及胡子玉出门而去。
  韦明远再回头来,看见湘儿痴呆的样子,惊问道:“湘儿怎么了?”
  任共弃道:“他中了胡子玉‘修罗散’之毒,功力尽失,相当危险,幸好我已将解药取到手了,只需依法解救便可!”
  韦明远问道:“不知用何法解救?”
  任共弃道:“用温水将药丸化开服下,然后用截经手法,阻止余毒流窜,再拍她三十六处大穴,助药力通行,再活脉……”
  韦明远道:“小弟不谙医道,恐弄巧成拙……”
  任共弃道:“这自然是我来动手了,你们到隔室去坐一会吧!贵师兄妹劫后重逢,也许有许多话要说!”
  杜素琼无言垂头而出,韦明远亦跟在后面。

×      ×      ×

  来至胡子玉原先的房中,二人相顾默然,心中都觉有千言万语,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良久,还是杜素琼先开口道:“湘儿很爱你吧!”
  韦明远深深地叹息道:“她涉世未深,很少有机会认识比我更值得爱的人……她对我表示过,我却因为你,没有敢接受!”
  杜素琼黯然道:“一个女孩子为了你离家出走,必是用情很深,去爱她吧!别顾念我了,我已经嫁给他了,还有了孩子!”
  韦明远涕然泪下,悲声道:“琼妹!我知道你是为了替我报仇,才那样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不值得你这样委屈啊……”
  杜素琼凄然一笑道:“一个弱女子凭什么与天下武林为敌,除了以色身事人,我再也无别的抉择余地,幸好他还爱我!”
  韦明远接着问:“你爱他吗?”
  杜素琼珠泪承睫,摇了摇头,泣下如雨,悲吟道:“心无古井波能起,身有寒山骨可埋……”
  韦明远握住她的手,感动无状,只是喃喃地道:“苦了你了,琼妹,苦了你了……”
  杜素琼从身上摸出块绢帕,将脸上的啼痕揩净,然后将手帕递给韦明远,苦笑道:“你留着做个纪念吧!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已是溷中残花,坑中枯骨,你当我死了吧……”
  韦明远不去接手帕,却一把揽住她的双肩叫道:“不!琼妹,你为我牺牲这么多,我怎么能忘了你呢?我到死也不会忘记你的!琼妹,我死也会记住你的……”
  杜素琼任他拥抱,闭目享受短暂的温馨,她知道今宵别后,再有不会有机会了,从此萧郎是路人……
  二人都忘却身在何处矣!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任共弃在何时来到他们身边。
  “放开我的妻子!”
  语气冰冷,毫无一丝感情!
  韦明远欻然而惊,推开了杜素琼,歉然地望着他。
  任共弃依然寒着脸道:“我知道你们曾是一对爱侣,我更知道素琼之所以嫁我,完全为了利用我的武功来替你报仇!”
  韦明远含疚地道:“任兄,一切我都知道,请你……”
  任共弃摆手道:“我不是嫉妒你,我那样做完全是为了爱素琼,出之于心甘情愿,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韦明远道:“什么事?”
  任共弃颇为激动地道:“我替湘儿疗毒,你知道她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任共弃见二人都在注耳倾听,乃叹了一口气道:“她一醒来就问我:‘哥哥,你看见韦大哥没有?’我是她阔别多年的兄长,她不问我的近况,却问起你……”
  话到此处,他一变而为激烈:“可见她爱你是如何之深,思你是如何之切。我问你,对于湘儿,你将有什么打算?你将如何安排她?”
  韦明远万感攒心,对这两个女孩子,他都觉得负欠太多,竟不知何适何从,良久始道:“我已经答应令祖,绝不负她!”
  任共弃略有一丝喜色道:“你还算有点良心,那么素琼呢?”
  韦明远大是困难,无言可答!
  杜素琼却毅然道:“我已经嫁你了,还问他干什么?”
  任共弃却正色道:“不!我必须要问清楚,设若他还要你,我宁可杀了湘儿,也免得她痛苦终身,含恨一世!”
  杜素琼大声道:“我跟你,跟定了!你该放心了吧!”
  任共弃道:“那你们以后不可再见面,我也是性情中人,知之甚稔,你们旧情未断,长相厮见,势必……”
  韦明远厉声道:“你把我当作什么人?”
  任共弃冷静地道:“我把你当作有血有肉的血性汉子,所以我才会这样做,为的是大家好,否则你们置我与湘儿于何地!”
  韦明远考虑再三,才坚定地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该明白素琼不是货物,我也不是将她让给你,我是认为你的确爱她才这样决定!”
  任共弃将手一拱,恭敬地道:“韦兄,我感谢你,我会好好照顾素琼的,保证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湘儿在隔壁,你看看她去吧!”
  韦明远回头望着杜素琼道:“琼妹,我只有这样了,希望你能懂得我……”
  语音哽咽哑然,几至泣下。
  杜素琼亦黯然地道:“师哥!我懂得,湘儿是个好女孩子,你一心一意地爱她吧!一切都是命,都是数,大家认命吧……”
  韦明远将脚一顿,出门而去,才走几步,即为任共弃叫住,韦明远回头停脚,沉声道:“任兄有何见教?”
  任共弃想了一想道:“若你再见素琼,你我二人,必定有一个当死,你带着湘儿走吧!我们生了孩子,不问男女,一定取名‘念远’,以示对你纪念,我相信你不会忍心使‘念远’成为一个无父的孤儿吧!因为我若杀死你,我必不会独活!”
  韦明远不作任何答复,推门抱起满脸惊喜的湘儿,冲破夜空,飞驰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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