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变生肘腋 祸起萧墙
 
2021-02-20 21:42:27   作者:欧阳云飞   来源:欧阳云飞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话不投机半句多,廖添丁所为何来,哪有心情跟他泡蘑菇,章字出口,招已出手,乍然飞起一脚,踢翻矮桌,照准石太郎的上半身砸去。
  石太郎果非庸手,经验老到,技深若海,矮桌未到,人已旋飞而起,一阵扫膛腿,威风八面,接又拳脚交加,气势如虹。
  廖添丁更是神勇异常,少林拳掌,点苍擒拿术,以及从白云和尚那里学来的神功绝技,一下子全部搬出来,跟石太郎大打出手。
  黑龙会的高手,一听大楼之内燃起战火,自然不肯坐视,陡然间,三面的纸门,哗啦啦!的被人打开了,冒出来十条大汉。
  有那动作快的,已抢先出手,攻向廖添丁。
  “看打!”
  动作再快,还是比飞刀慢半拍,石太郎的飞刀,由阿坤、土确壁的手中射出,钉在两名高手的身上。
  一鸣惊人,杀一儆百,其余的人都吓一跳,谁也不敢再轻越雷池一步。
  二人绝技无俦,出手辛辣,两名伤者更是透体生寒,抱着伤处,惶忙抽身退下。
  阿坤破口大骂道:“妈的,想打群架,想以多为胜,是不是?你们还要不要脸?难道说日本的江湖道就没有公理公义,或者是黑龙会本来就是渣滓,垃圾,想来台湾混水摸鱼?”
  土确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发现有人的右手伸入衣襟内,显然有拔枪的意图,恶狠狠的道:“想活命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有我土确壁与双枪坤仔在此,谁拔枪谁就会吃花生米的。”
  阿坤如响斯应,早将衣襟打开,露出了两把枪,威风凛凛的道:“那一位不信,不妨试试看,不叫他脑袋开花,老子就不姓游。”
  廖添丁一面攻守进退,一面沉声道:“身为江湖人,一定要恪遵江湖规矩,绝对不可以率先拔枪,当然,若是有人犯此禁忌,另当别论,一慨就地格杀!”
  石太郎好诡,趁廖添丁说话分神不备,长躯直入,杀字尚未出口,便挥出一记重拳,照准廖添丁的头颅打过来。
  殊不知,这正是廖添丁设计好的圈套。日本武术对中国功夫,彼此恶斗数十合,廖添丁萧墙,自己瓣拳头(古道幽蘭按:疑錯亂缺逸)被人抓住,猛一个“过肩摔”,通!的一声,当场趴下去。
  还好是榻榻米,摔不死人。
  却也得晕头转向,乱了方寸。
  何况廖添丁得寸进尺,不给他半丝喘息的机会,接连又来了两个“过肩摔”,通!通!直摔得石太郎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卒告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廖添丁欲罢不能,乍然跳起来丈许高,猛打“千斤坠”,用他自己的身体,撞向石太郎。
  速度加上重量,力道大得惊人,只听石太郎发出一声吱!好倾老鼠叫的怪声,廖添丁的大屁股已结结实实的坐在他的肚子上。
  石太郎的肚子差点就要被压扁,断了气,脸色比卫生纸还要白,上气接不上下气。
  黑龙会的众高手看得心惊肉跳,想出手驰援,却又怕挨双枪坤仔的枪子儿,谁也不敢动一动,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这下廖添丁可神气啦,先用手指关节,猛敲石太郎的头,赏他二十个“水煎包”。
  再左右开弓,给了他二十个“五百”。
  头大啦,脸肿啦,石太郎整个人都变了样儿,昏天黑地的,好像喝醉酒,又似中了邪。
  这时廖添丁才厉色喝问道:“挨够了吧?”
  “够啦,够啦。”
  “可以说实话了吧?”
  “我说,我说。”
  “把我姐姐请出来。”
  “廖金莲不在此地。”
  “在那里?”
  “在别处。”
  “是你把她藏起来了?还是……”
  “我又送了别人。”
  “送给谁?”
  “我们会长。”
  “大养辛助?”
  “不错!”
  廖金莲是廖添丁唯一的亲人,几次三番,以为可以找到了,结果却总是一场空,不禁悲从中来,恶向胆边生,再拳打脚踢,狠狠的揍了石太郎一顿,怒冲冲的道:“妈的个巴子,我姐姐是人,不是东西,你们凭什么送来送去?”
  石太郎含着满口的血,吐字不清的道:“怪只怪金莲姑娘长得太漂亮,卡帅卡帅,人见人爱。”
  “臭番仔,你还没有说,黑龙会的总坛设在何处?”
  “在圆山。”
  “圆山那里?”
  “山脚下。”
  “但愿你说的是实话。”
  “保证没有半句虚言。”
  “如有半句虚言,下次见面就拆你的房子,砸你的店,割下你的狗头来。”
  弹身一跃而起,立与阿坤、土确壁大模大样的走出大楼,走出樱花俱乐部,投入茫茫夜色中。

×      ×      ×

  外面,夜幕早已降临。
  台北,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候。
  阿坤耸一下双肩,道:“老大,咱们要不要马上到圆山去跑一趟?”
  廖添丁连想都没有想,立道:“当然要去。”
  土确壁吴涂壁却另有高见:“廖兄弟,小弟以为此事有从长计议的必要。”
  廖添丁愕然一怔,道:“为什么?”
  “因为黑龙会总坛,不能与樱花俱乐部相提并论,必定高手如云,戒备森严,何异虎穴龙潭,凭咱们三人之力,断断成不了事。”
  廖添丁道:“吴兄以为该如何进行?”
  土确壁道:“最好是先设法将黑龙会总坛的虚实,尤其是金莲姑娘栖身的地方查清楚,将她救出来,然后再找犬养幸助慢慢的算这笔帐。”
  这话言之成理,廖添丁深思熟虑后,亦有此同感,道:“好吧,就依吴兄之意,咱们现在……”阿坤接口道:“现在该解决民生问题,肚子早在闹空城计,大肠告小肠。”
  土确壁道:“港边街(环河北路)那边有一家海鲜店,有活鱼活虾供应,新鲜又卫生,咱们到那边吃海鲜去吧。”
  阿坤堆下来一张苦瓜脸,道:“好是好,只是港边街距此甚远,走到那里,说不定已经饿得半死了。”
  廖添丁噗嗤一笑,道:“说你土,你真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土,有钱都不晓得享受,咱们不会拽一拽,坐黄包车去?”
  阿坤一闻此言,狠狠的揍了自己一下,道:“奶奶的,俺真是个穷胚子,总以为自己还是一个穷光蛋,一天之内,进帐七千多,不花才真大傻瓜,对,坐黄包车,去吃海鲜。”
  “黄包车!”
  阿坤的声音又响又亮,叫来三辆黄包车,如飞而去。

×      ×      ×

  港边街。
  海鲜店。
  生意好得不得了,店内坐不下,有人坐在店外来。
  廖添丁、土确壁阿坤就坐在店外空地上,竹竿上高挑着几盏风灯。
  叫了一桌子的海鲜,打了三斤上好的“女儿红”,开怀畅饮,大吃二喝。
  先塞饱肚子,喂饱酒虫,这才有精神欣赏周遭的景物。
  左侧不远,有一栋洋楼,楼高五层,玻璃窗,琉璃瓦,美仑美换,金碧辉煌。
  楼前是个大院子,青砖为地,少说也有三百坪。
  四边遍植奇花异卉,以及各式各样的珍贵盆栽。
  黑漆大门,花栏墙,一对铜狮雄踞左右,益发增添了这一户人家的气派,显得是富豪之家无疑。
  这样的建筑,这样的气派,在当时的台北真还不容易找出第二家。
  土确壁招招手,把海鲜店的伙计叫了过来,道:“这是谁家的房子?”
  伙计道:“辜家的。”
  阿坤道:“那个辜家?”
  伙计道:“就是鹿港辜家嘛。”
  廖添丁道:“你是说大和行的辜害荣?”
  “是啊,是啊。”
  “里面好像没有人住?”
  “刚刚盖好,尚未入住。”
  “什么时候入厝?”
  “听说就是明天。”
  “中午还是晚上?”
  “晚上。”
  “在家里请还是上馆子?”’
  “入厝的风俗差不多都是在家里请。”
  “客人一定很多吧?”
  “风闻打算席开百桌。”
  “好啦,没你的事,去忙吧。”
  伙计躬身而退,廖添丁却喜上眉梢,小声道:“好消息,好消息,运气来时真是城墙也挡不住,发财的机会来啦。”
  阿坤傻呼呼的道:“老大,你在说什么,俺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明天咱们又可以捞一大票。”
  “找辜害荣?”
  “不找他找谁?”
  “大庭广众之前恐怕不好下手吧?”
  “嗨,傻蛋,人多钞票才多。”
  “当扒手?”
  “那多没面子。”
  “是抢劫?”
  “人多不方便。”
  “行骗?”
  “也落伍啦。”
  “老大,别在兜圈子,请直说吧。”
  “是最新发明的产析步数(招数、花样)。”
  廖添丁故示神秘,土确壁同样如置身五里雾中,莫测高深,弄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道:“廖兄究竟有何锦囊妙计?”
  迟疑少顷,廖添丁才叫二人附耳过来,说了一番悄悄话。直听得阿坤、土确壁一愣一愣的,随着话语的进度,哥俩皆堆下来一脸的惊喜之色,一叠声的称“好”道“赞!”
  “好!真是绝妙好计。”
  “赞!令人拍案叫绝。”
  “鲜!果然是新步数。”
  “一定会轰动台北。”
  “一定会震惊全岛。
  “确是天才的杰作。”
  “也是魔鬼的绝招。”
  “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
  阿坤与土确壁几几乎把廖添丁要捧上了天,对他超人的智慧,别人想不出来的鬼点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怀着一颗极端兴奋的心,付过帐,安步当车,踱回醉仙楼去。

  古道幽蘭OCR于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七日亥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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