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血流成河
 
2022-01-11 17:36:20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立青调息一口真气,他可不管三心红王满腹疑云,身形一掠,再度发动攻击。
  三心红王脸上突然闪上一朵红云,陡然间,纯阳真力已绕身而行,他有意放开门户,斜斜封开方立青击来的双掌!
  果然立青故技重施,在一瞬间,又吐出阴劲。
  红王只觉立青阴劲触体一震,自己纯阳真气反震而出,立青莫明其妙的后跃三步,心中不由一骇。
  他那里知道,三心红王心中吃惊的程度,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听红王大吼道:“好啊!无忧无虑,知足常乐,小子,你又拜在南海门下哪!”
  云焕和惊呼声中,掺杂着方立青冷冷的声音道:“红王,你是害怕么?”
  三心红王本来便有如重枣的脸上,更加沉重,他双目之中神光暴射,喃喃自忖道:“这小子连逢奇缘,身兼何克心、少林老僧,以及无忧王后的内功、外功、阴劲、阳劲之全,再加上身怀昆仑秘笈,倘能再悟得上古奇功,天下非此子莫属?”
  他杀意已坚,此时面上神色自是可怕已极,立青心中不由微微胆寒。
  三心红王微微踏上一步,沉声道:“小子,你师父可真不少啊!”
  立青知他杀心已起,全神戒备,不敢回口。
  三心红王身形陡然一顿,左掌平平推出。
  立青向左一闪,红王手掌一翻,那股力道又紧跟而来,立青陡然向后一翻,双掌竟冒大险,一划而出,拍向红王脉门!
  三心红王仰天一声狂呼,左掌动也不动,电光火石之间,右掌拍向方立青顶门。
  “啪”的一声,立青双掌一齐击在三心红王脉门之上,突觉对方一股力量反震而出,立青双掌一扣,竟全都走了空,整个身形向前一倾。
  这时红王右掌已离立青肩头不及半尺,红王掌心一吐,内力激发而出。
  立青处此危急关头,连惊骇的时间都没有,他到底是天纵奇才,双掌才一走空,已明白红王的心意,是以想也不想,便提了一口真气。
  “呼”一声,红王内力击在立青肩上,立青全身一晃,只闻“喀”“喀”数声,足下土地裂开好长一道缝口。
  红王哈哈狂笑道:“老夫就是要你这一下!”
  立青在这急不及待之际,竟能运出昆仑秘笈的借物传力,反应之速,却是大异常人。但不料红王有过一次经验,这次防之在先,他话方出口,立青已知难逃大劫,见红王右掌不收再振,巨大的力道,不因已吐发过一次内功而减弱分毫。
  立青绝望的闭起双目,突然他莫明其妙地提了一口气,这口真气提的好不怪异,竟似有形之物,存在胸腹之间。
  立青迷茫中也不知道自己所提的真气,是按照那早已烂熟于胸的“昆仑秘笈”中最高深的“金刚不动”心法,那口有形之气,已在立青胸腹之间,筑起了坚固的堤防。
  三心红王故意停住掌力,突然他瞥见立青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忘我的实相,神光湛然一片。
  红王何等人物,一见便知立青又在动用某种极古怪而高深的功夫,他当机立断,十成内力,一吐而出,想在立青功力未凝之时,抢先得手!

×      ×      ×

  蓦然,黑黑的林中闪电般掠出两条人影,那两人身法之快,十多丈的距离,在转眼之间,竟然一跨而至,左面那人衣裙飘飘,分明是个女子。
  那两条人影一左一右,自两边一齐掠出,右边的那人不待身形落地,口中暴吼道:“姓朱的住手!”
  同时双手一齐击向三心红王,似乎要阻止红王对立青发出的一掌。
  左面那女子也是身形一落地,便连对三心红王发出两掌,由于两人身形太快,在一旁的龙杭冬、云焕和这时才发现有两个人侵入战场,不由一齐惊呼。
  但是一切都迟了半刻,右边那人好深厚的内力,双掌距红王尚有丈余,内力已如山袭到,红王左掌一摔而出,右掌依旧端端击在立青胸前。
  突然,红王只觉立青胸腹之间,一股无比刚烈之劲,竟然反击而出,这股力道简直强暴已极,一瞬间红王只觉右掌一震,竟然吐不出内力。
  红王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百忙中瞥见立青一脸茫然而惊骇之色,心中一震,大吼一声,终于发出三心红王名震天下的“霹雳云”!
  一团粉红色的雾气一闪而过,红王对准立青发出惊天动地的功力,几乎在这同一时内,那左边的女子,已双掌对准红王一击而下。
  红王双目尽赤,左掌再扬,猛接身后一掌,但觉自己内力一软,对方阴劲,透体而生,他心头一震,几乎脱口而呼。
  同时他右掌运足“霹雳云”的内力袭向立青。立青虽在无意间运出“金刚不动”上古奇功,但到底功力与红王相去太远,只觉胸前一震,整个人身被打得飞在空中,落在数丈之外。
  但是红王觉得自己右臂猛然而震,那“金刚不动”奇功所发之力有如巨锤猛击,三心红王乃是武学大宗师,他一触便知立青所发的力道乃是天下最上乘的功夫之一。
  他眼角瞥及那飞入战场的两人,他知道目下之计,只有一走了之了,但是他在心中仍然冷冷道:“这姓方的小子是迟早得除去的,这次不成,下次他可跑不了!”
  他吸了一口气,拱手道:“无忧王后,你怎么到中原来了?”
  那个女子面上不带表情,谁也不敢相信这清丽朴素的女子便是天下四大奇人中的南海仙后!
  三心红王见王后没有理他,转过头来狠狠向另外的一个人瞪了一眼,冷冰冰地道:“姓何的,你阴魂不散呀!”
  他说得虽然毫不经意,但是他胸腹之间满吸着一口真气,显然在何克心面前他是如临大敌了。
  这时,不远处又显出了两人,那是红王的两个弟子,高无影及冯百令。
  红王挥了挥手道:“你们两人到前面白水岭等我!”
  高无影和冯百令对望了一眼,大惑不解地勉强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何克心摸了摸立青的脉门,竟是丝毫没有震伤,这使得他感到大大地惊奇,他冷笑道:“姓朱的,有威风也不必在这里发呀!”
  三心红王道:“姓何的,你不要穷嚷穷吼的,咱们的事总要解决一下的!”
  那边无忧王后望了地上的尸身一眼,冷冷地道:“朱慕侠,你又杀人了?”
  三心红王听见无忧王后对他说话,似乎十分喜欢,他连忙笑道:“这两人么?那是丹阳子的宝贝徒儿,反正已经翻了脸啦,杀了还怕他么?”
  无忧王后心中对玉真子及白谷子之惨遭毒手又惜又怒,但是表面只冷冰冰地道:“我可不管,丹阳子自会来找你的,哼!你能敌住卓翔他那天下无双的连环三式么?”
  三心红王听了这话,竟然是勃然大怒,他怒喝道:“卓翔那臭老道,我朱幕侠四十年前都不怕他,难道到今日反而倒畏惧他了么?”
  无忧王后默不置答,只冷淡地哼了一声,三心红王道:“你……你为什么跑到中原来?”
  无忧王后欲言又止,但是最后终于道:“琪儿…琪儿突然不告而走了……”
  三心红王惊道:“琪儿?……你的那个小徒儿?”
  无忧王后点了点头,面上露出愁苦之色,红王忽然道:“我……我这就去找她……”
  这时,何克心怒然喝道:“慢着……”
  他伸手拦住红王去路,红王理也不理,一挥掌大步而行,何克心硬接一掌,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红王猛一跨步,“嘶”的一声,一截红袖被撕了下来,落在地上。
  三心红王勃怒,他猛可停下步来,何克心也长吸一口真气,倒退一步,凝神以待。
  红王望了望那边的无忧王后一眼,忽然冷静下来,他冷哼了一声,竟把一触即发的怒气抑制了下去。
  何克心冷冷地道:“咱们的事如何解决?”
  三心红王转身对何克心道:“姓何的,你不要发狠,三个月后,咱们仍在雁荡山上见吧!”
  说罢飞身而起,红影一闪,已到了十丈之外。
  无忧王后凝目注视着立青,目光中射出无比异样的光芒,立青想上去拜见,但是竟为她那目光所慑,茫然不知所措。何克心见红王与无忧王后似是极为熟稔又似极为冷淡,心中不禁大感奇怪。
  无忧王后忽然长叹一声,也是飞身而起,飘然而去。
  立青这才想到这件严重的大事:“秦琪失踪了!”
  他心中大是焦急,秦琪待他的种种温柔体贴,一一浮上他的心头……

×      ×      ×

  何克心目送三心红王的背影,他一生隐姓埋名,苦练武功,为的是找三心红王报血海深仇,这时见红王从容而去,自己又必须留下来照顾方柏昆,不可能跟随而去,心中怒火高涨,满面杀气,却无可奈何。
  这时立青扶着“血江崩溃”的爹爹走了过来,瞥见何叔叔的脸不由吓了一跳。月光下,何克心面色酡红,双目神光闪闪,他蓦一转身,对怔在一边的飞狐云焕和及龙杭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一赶到便忙着抢救立青,照顾方柏昆,虽然早就注意有两个生人在场,但也无暇相问,这时念及于此,才出言相询,但因他此时心情激怒十分,是以询问口气并不十分友善。
  云焕和及龙杭冬方才亲见何克心的功夫,心中自是骇然,一时不由怔在当地。
  立青狠狠瞪了飞狐一眼道:“何叔叔,这家伙就是云焕和……”
  何克心登时一呆,立青又道:“武当的玉真子便死在姓云的暗算之下,他……”
  他发现何叔叔似乎并没有听自己所说,但双目之中,倏然凶气大炽,目不转睛瞪视着云焕和。
  云焕和心中一寒,大声道:“这位姓何的朋友,找云某有何见教?”
  他听三心红王称对方姓何,是以知道何克心的姓氏。
  何克心冷冰冰的笑了一声道:“原来你就是云焕和,嘿嘿!姓云的,你们以众凌寡,还要赶杀方柏昆?”
  云焕和忍不住冷笑道:“叛国者死!”
  何克心舌绽春雷般大吼一声道:“好个叛国者死!姓云的,有种冲着我何克心来吧!”
  这“何克心”三字一出,飞狐云焕和面上陡然苍白如纸,他颤声问道:“什么……你……你就是何克心?”
  何克心双目之中神光奕奕,嘿然冷笑道:“那年何某为方柏昆老哥远行千里救援,听说姓云的,你调派无敌三剑在鬼愁谷堵何某……”
  云焕和似乎没有听何克心说话,他苍白的脸上歪曲着可怕的表情,右手扶在剑柄上,颤抖不已!
  何克心猛吸一口气道:“方家九族诛灭已多年,姓云的,你不放过方柏昆,今日何某就要你狗命!”
  他声调本就宏大,加之中气充沛,黑夜之中有如古钟撞击,声声震人心弦。
  云焕和似乎在考虑得失,那年无敌三剑葬身鬼愁谷中,传说是何克心一手宰绝,他和何克心已结下血海深仇,但此时三对六面,他却又不肯轻易出手,只因这姓何的怪人,功力简直深不可测!
  飞狐在盘算着,倒是哑剑客龙杭冬忍不了这口气,他怒哼一声,上前两步。
  何克心仰首上观,丝毫不理哑剑客的侵近,他冷然又道:“云焕和,你率众夜袭方柏昆家,诛其妻众,方家与你誓不两立,你的狗命,自有方家人取,今日何某看不惯你这贼相,先出手教训教训……”
  他词锋越来越利,龙杭冬再忍不住,右手一挥,“铿锵”一声,长剑出鞘……
  哑剑客身为天山掌门,内力之强,青峰真人麦任侠都屈居手下,这时只见寒光一闪,立青心中不由一跳。
  蓦地一声清啸,全场只觉双目一花,何克心身形简直有若彗星扫掠,就在龙杭冬长剑才一出鞘,“喀”一声,长剑已被何克心夹手夺过!
  龙杭冬呆了一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眼,飞狐忍不住脱口呼道:“龙飞九天!何克心,你怎么也会龙飞九天?”
  何克心轻轻停下轻若蝉翼的身形,右手一振,摔掉手中夺过的长剑,冷笑道:“何某会的功夫还多着呢!云焕和,你有种试着瞧么?”
  云焕和面上又是一青,他实在忍不住何克心一再挑战,终于,他右手一抬,青光闪动处,沉声道:“何克心匹夫,你敢接我一剑么?”
  飞狐云焕和歪曲的脸孔上,杀气密布,在青青剑光中,益发显得森然可怖。立青想起方才他一剑击倒玉真子,心中不由微感紧张!
  何克心仰天一笑道:“云焕和,你倒有自知之明,就此一招足够了!”
  云焕和此时知自己立于生死存亡之间,他这几年来,怎么也想不透三位师哥是如何丧命在何克心手中,在他的心目中,“先天剑气”无敌天下。
  云焕和小心翼翼地吸满真气,布满长剑,对准五丈之外的何克心,缓缓踏上数步。
  何克心面上平静如常,心中却有些警惕。他知云焕和虽是点苍门下最小弟子,但一身功夫,胜过当今点苍掌门,较无敌三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缓提真气,等待着这点苍百年奇才的惊天一搏。
  飞狐缓缓发招,一如方才对待玉真子,何克心只觉一股熟悉的力道袭体而生,数年前在鬼愁谷中的情景一一浮上脑海,他足下微一用力,身形倒掠半丈。
  云焕和剑气再吐,何克心陡然双足钉立,面上掠过一阵红云。
  云焕和如梦般发现何克心的右手拇指尖上白烟冒起,缓缓点出一指。
  飞狐厉呼一声,一种至刚至烈的力道有如地裂山崩,反震而回,他来不及改变面上表情,身形登时生生被击出数步。
  这一下变化太快,只见场中人影一触而分,平白扬起漫天黄沙。
  沙尘中,何克心冷冷望着云焕和以剑支地的身形说道:“云焕和,你快滚吧!何某今日留你这条性命,他日自有方家的人来取!”
  云焕和嘴皮一阵颤动,用嘶哑的声音道:“你……你竟会血指刀?”
  何克心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道:“何某不忍见点苍一门,自你而灭,只是你逆天而行,天道如何,你自有数,请走吧!”
  龙杭冬缓缓走过去,扶着云焕和默默走向黑暗,他是哑巴,终生默不作声,黑暗中喃喃传来“血指刀……血指刀”,那是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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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青默默看着何叔叔,他一生中以何叔叔为英雄偶像,今日方亲见何叔叔英风显露,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呆在一边。
  好一会儿何克心微喟道:“立青,快扶你爹过来!”
  立青如梦初醒,扶过爹爹,何克心脸色陡然一变,颤声道:“立青,你父伤势竟严重如斯?”
  立青心中一惨,哭声道:“爹爹原本内伤未愈,方才血战中,强提真气,击毙铁掌司空凡——”
  何克心满目泪光,低声道:“他已到血江崩溃的地步了!”
  立青哭道:“何叔叔,你看爹爹他——他还有救么?”
  何克心一震,微叹道:“尽我全力,以内家‘震脉’手法一试,能否成功,我也没有半分把握哩……”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怔,一个念头掠过他的脑际,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喜道:“有了!有了!”
  立青本来泪儿双垂,此时一怔,也忘记哭泣,追问何叔叔道:“叔叔有什么方法?”
  何克心以手加额道:“你爹爹是昆仑高弟,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我的功夫和昆仑也有渊源,这样,用内力治你爹爹,定然事半功倍!”
  立青仍茫然不懂,但他见何叔叔满面欢愉之色,心中放下大半。
  何叔叔沉吟一下又道:“事不宜待,我这就带你爹爹找一处隐蔽之地,三日之内,你爹爹必可痊愈——啊!立青,你就留在这儿善后吧,三日后我自会找你……”
  他说着抱起方柏昆,挥挥手一跃而去。
  立青如梦初醒,呆了半晌,暗自忖道:“何叔叔说得蛮有把握,但愿天佑善人——唉,我还是将这些人的尸身掩埋一下吧!”
  他数数地上,躺着玉真子、白谷子、司空凡、林碧铭,以及震三川柏三思五人,这一场大战可真是惨烈异常,血流成河了。
  立青用玉真子的剑默默挖了一个大坑,将玉真子、白谷子恭恭敬敬埋了起来,并砍了支树枝做成墓碑。他回首望望其余三人尸身,想起三人的毒恶,一再追杀爹爹,真想一走了之,但终于心不忍,于是只好耐着心挖了一个更大的土坑。
  这时残夜将尽,寒风习习,立青一面挖着泥土,一阵阵血腥味随风传来。他心中想着江湖上种种恩怨仇杀,生生死死,这五人数个时辰以前,还是傲啸湖海,四海为家,转眼间便是一坯黄土,心中思潮起伏,百感交集。挖了好一会儿,总算埋下了三人,但也已累得出了一身大汗。
  他站在两个土堆之前沉默一会儿,默默向武当二剑拜了数拜,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黑暗。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走着走着,走了好远,忽然心念一动,忖道:“方才我用来挖土坑的是玉真子的佩剑,事后我随手抛弃当地,那剑上分明刻有武当三剑的标记,岂可任之丢弃荒野?”
  他念及于此,心想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于是掉转头来,疾奔而回。
  然而,就在他这一去一返之间,那边又发生了一件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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