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骨令符

2024-11-17 16:43:39   作者：上官鼎(伪)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荒冢仙子再度醒来，已经躺到了那座破庙之内。
　　花红、叶绿二婢守在她的床前，白云飞也坐在一旁，俱是一副愁眉苦脸。
　　花红首先叫道：“仙子醒过来了，仙子……”
　　荒冢仙子由眼角中流出了两滴泪水，眸光缓缓地投注到白云飞脸上，白云飞也离开座位，一步步凑到了她的床前。
　　荒冢仙子吃力地道：“我……我……”
　　白云飞安慰着她道：“你好好休养，我知道你的事……”
　　荒冢仙子含泪道：“那声音……说他……”
　　白云飞接口道：“他已经走了，至少，会有一两月，也许三五个月离开我们……”
　　荒冢仙子道：“你知道得这样清楚？”
　　白云飞苦笑道：“自然，不过，现在我们不用再谈，且等你伤势好了之后，我再仔细告诉你！”
　　荒冢仙子眼泪不停地流了出来。因为她感到白云飞对她有些像丈夫对待妻子的意味，只是这一点，就已经够了。
　　她闭上了眼睛，又沉沉睡去。
　　为了荒冢仙子的伤势，他们就在那破庙里住了下来。时光过得很快，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荒冢仙子已经能够坐了起来，看情形只要能够再休养几天，就可以完全复原了。
　　那天黄昏，白云飞正坐在荒冢仙子床前闲聊，荒冢仙子试探着要问白云飞关于那神秘老人的一切，但白云飞支支吾吾，总不肯说出来。
　　白云飞对她产生了一份感情，其中包括了对她的同情与怜悯，也有些被她的痴情所动。
　　荒冢仙子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改变了一个话题，道：“有件事你该先知道，我……”
　　双颊一红，讷讷地接不下去。
　　白云飞奇道：“究竟是什么事，会这样难于开口？”
　　荒冢仙子终于抬起头来，道：“这一顿鞭子把我打得遍体鳞伤，以后纵然好了，但也……也会有满身的鞭痕，你不嫌我吗？”
　　白云飞嫣然一笑道：“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发过誓言
　　生永不娶妻，但现在……为了你我也只好背弃了这一誓言了！”
　　荒冢仙子幽幽地道：“是为了那白骨令符，你不得不娶我？”
　　白云飞笑笑道：“当时是如此，但现在……我却真正地爱上了你，因为你有很多优点，对我的痴情，尤其使我感动
　　微微一顿，又道：“茫茫人海之中，像你这样温柔多情的女孩子又能找得到几个？”
　　荒冢仙子无限甜蜜地笑道：“能有你这几句话，我就算死掉也甘心了！”
　　说着不禁又流出了泪水。
　　白云飞正想再安慰她几句，忽听一阵鸟啼之声传了过来。白云飞听得一怔，却见荒冢仙子皱眉道：“有人来了，是一男一女。”
　　那时天色已将入夜，又下着毛毛细雨，白云飞忖思着道：“想必是错过了宿头的人，想借这破庙安身……”
　　一语未毕，又听到一串狼叫与鸟啼之声。
　　那声音十分逼真，在这荒山古寺的风雨之夜，更加显得凄厉怖人。
　　荒冢仙子神色大动，轻叫道：“是白云飞。”
　　白云飞大是激动地道：“什么，那冒充我的人来了？”
　　荒冢仙子点点头道：“大约是的，外桩已和他接上了话，来人报出了姓名是白云飞。”
　　白云飞略沉忖，急道：“叫他进来，我要看看他是什么人物，为什么要来冒我的名字？”
　　同时，他记起了红梅山庄的事，据红梅夫人说，那伪装的白云飞一招之中就杀死了白无常与黑秀士两人，功力之高，与自己不差多少，为什么他却要冒自己的名字，这是他必须解开的一个疑问。
　　荒冢仙子皱眉道：“万一你跟他冲突起来，这……”
　　白云飞忙道：“我不跟他照面……”
　　目光一转，我可以暂时躲到天花板上，仔细看看他就是了。”
　　荒冢仙子点点头道：“好吧……”
　　转向花红、叶绿，道：“传给桩卡，放他们进来。”
　　花红立刻嗫起口唇，发出了一串蛙鸣之声。
　　白云飞注视着荒冢仙子，道：“好好应付他，尽可能地引他多说几句话，也许能判断个差不多来。”
　　荒冢仙子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大约还应付得了，你快……上去吧！”
　　白云飞无暇多言，身形一飘，由天花板的破洞中飘了上去。
　　不久，但听脚步声遥遥传来，由远而近，在两名黑衣少女陪同下，一个白衣少年，与一个蛮装少女，一同进入了厢房之内。
　　白衣少年一身洁白，纤尘不染，那蛮装少女则是一身火红，红得真像一团火，红白相映，更像一对璧人。
　　只是那白衣少年却用厚厚的面纱把整齐的面孔掩了起来，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只能从他潇洒的动作与美好的身材上判断，自然，他一定是个俊美的少年，从外表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原来两人正是华慕虹与木菱。
　　荒冢仙子在床上欠欠身子，道：“实在抱歉，小女子旅途卧病，不能亲自迎接，白公子不要见怪……”
　　眸光一转，又向木菱道：“这位想必就是……白夫人了？”
　　木菱天真地一笑道：“我们……还没有成婚！”
　　荒冢仙子忙道：“两位请坐……花红、叶绿，快给白公子伉俪泡茶，准备酒饭……”
　　华慕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太打扰了，在下……不过我经此处，因为发觉有布下的桩卡，而且又都是女人，觉得好奇，才来察看一下……”
　　微微一顿又道：“在下想告辞了？”
　　荒冢仙子忙道：“白公子何必如此匆忙，小女子久仰白公子大名，正想攀交一下，略尽地主之谊，何不用些酒饭再走！”
　　木菱笑笑道：“这位姐姐挺和气的，我们别太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华慕虹只好无可无不可地随着坐了下来。
　　花红、叶绿服侍得十分周到，替两人泡了茶，也传来了酒饭，虽然不是上好的酒席，但也有精致的小菜，美味的面点。
　　华慕虹连连称谢道：“不知芳驾因何流寓寺中？”
　　荒冢仙子叹叹气道：“说来话长，先父母两年前被人暗算，小女子无时不以父母大仇为念，才结合了二十几位姊妹，发誓要寻到两年前的仇人，不料仇人没有寻到，却在这里病了起来，唉……”
　　说着不由有欲涕。
　　华慕虹大致同情地道：“芳驾的病不要紧吗？”
　　荒冢仙子忙道：“不要紧，不过是偶然感染了时疫，现在已经逐渐要康复了！”
　　华慕虹点点头道：“芳驾孝思可嘉，不知仇人叫什么名字？”
　　荒冢仙子摇头一叹道：“先父母被害时是在深夜之中，等小女子发觉赶到之后，仇人早已逃走，只在现场找到了一支奇形淬毒暗器”
　　微微一顿，又道：“那是一种形同枣核的暗器，小女子目前所追寻的，就是使用这种暗器的人，找到了使用这种暗器的人，也就是找到了仇家。
　　华慕虹点点头道：“这固然是个很好的办法，但找起来只怕很不容易！”
　　荒冢仙子道：“小女子何尝不知，但也只好尽人事以听天命了。”
　　华慕虹忖思了一阵，忽道：“芳驾为何曾听过我的名字？”
　　荒冢仙子笑道：“白公了眼下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人物，小女子如何不知……”
　　微微一顿，又道：“日前传言白公子在柳浪河被害，小女子还曾暗恨天公无眼，谁知道不久之后，就又传出了白公子的消息……而且……”
　　话锋一顿，住口不语。
　　华慕虹道：“而且什么，芳驾为何不说下去了？”
　　荒冢仙子只好又道：“而且听说另外有人冒用白公子之名，世上居然有两个白公子！”
　　华慕虹激动地道：“莫非芳驾怀疑我是伪装的！”
　　“不……不……”
　　荒冢仙子双手连摇着道：“公子自然是真的。”
　　华慕虹神秘地一笑道：“芳驾如何知道？”
　　“这……”
　　荒冢仙子迟疑着道：“单凭白公子的风采气度，小女子，一看就知道公子才是真的，但不知那伪装的白云飞为什么要冒用公子之名？”
　　华慕虹哼道：“连我也弄不清这原因，不过这传言，我是听说不久，眼下我正是要找到这冒名之人，问问他是何居心……”
　　微微一顿，又道：“最好的证明是我的剑，我一向是用这把日月宝剑，那人能冒我的姓名，却无法另外造出一柄剑来！”
　　白云飞匿身天花板上，既能看得清楚，也可听得清楚，那柄剑正是自己所用之物，这个蒙面的白衣少年，对他有无限的疑问。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要挂着面纱？又带着一个未婚的蛮女妻子，这真是使人百思难解的事。
　　只听荒冢仙子道：“依小女子的看法，也许是那人慕公子大名，听到了谣传的公子死讯，才冒用公子的名字的。
　　华慕虹摇摇头道：“这似乎不大可能，听说那人的武功并不在我之下，他似乎没有冒我姓名的理由……”
　　荒冢仙子笑笑道：“这就奇怪了！”
　　华慕虹道：“这正是我要找到他的原因……”
　　微微一顿，又道：“不知芳驾可曾听到过这冒我姓名之人的下落？”
　　荒冢仙子连连摇头道：“没有，如果小女子知道，方才就已经告诉公子了！”
　　华慕虹点点头道：“不论他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找到！”
　　白云飞听得不由更加愕然。
　　十分明显的，自己才是真正的白云飞，这白衣少年冒用自己的名字，按理说，他不是敢跟自己见面的才对，为什么他却说要不论天涯海角也要把自己找到不可，这就是更难理解的事了。
　　只听荒冢仙子笑道：“那是一定的，就怕他听说公子在找他，却悄悄藏了起来，从此不再去江湖上走动，就要难找得多了。”
　　华慕虹摇摇头道：“这可能并不大……”
　　微微一顿，道：“芳驾对那冒我姓名之人，不知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荒冢仙子忖思着道：“小女子听到消息，也已是若干天之前，不过，小女子听到的并不详细。”
　　华慕虹却迫不及待地道：“不论详细与否都没有关系，芳驾能否尽快说出来听听。”
　　荒冢仙子点头道：“据小女子所知，他似乎也在寻找白少侠，而且他扬言白少侠才是伪装的，要找白少侠追问冒他姓名的原因？”
　　华慕虹轻轻哼了一声，哼声自是不太自然。
　　荒冢仙子连忙又道：“这当然是他故意装作，依小女子看来，只要他一见到白少侠，必须回头就跑，因为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假的一见到真的，必然立刻就会现了原形。”
　　她存心讽刺，但华慕虹却难辨她话中的真假，同时，她心烦意乱，也无心去计较这些！
　　荒冢仙子仍然喜笑盈盈地道：“今天能遇到白公子，真是前生的缘分，白公子务请多喝几杯！”
　　华慕虹当真老实不客气地边想边喝，但由于她挂着面纱不论吃喝，都必须拉下蒙上面的面纱来，实是非常困难不便。
　　荒冢仙子试探着道：“此处并没有外人，白公子何不取下面纱来，也好方便一些。”
　　华慕虹摇头笑笑道：“其实，我一向是不戴面纱的，不过，自从我遇害之后，就许下了这一个心愿……”
　　荒冢仙子道：“原来白公子是许了心愿，不知……小女子能问个详细吗？”
　　华慕虹道：“自然可以，由于我那次的被害，使我感到这世上的坏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我发誓要把天下的恶人杀光，或使他们变好，然后我才取下面纱，表示到那时我才有脸见我的授业恩师。”
　　荒冢仙子叫道：“原来白少侠是有师父的，不知尊师……”
　　华慕虹似是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微微一怔道：“我自然有师父，若没有师父，我的武功又是从何而来，不过……”
　　声调一沉，又道：“我一向不愿对人提起，其中另有原因，芳驾也请别多问了。”
　　荒冢仙子忙道：“是，是，既是白少侠不喜欢别人问的事，小女子自然不敢乱问。”
　　华慕虹停顿了一阵，又道：“有关于他的传闻，还有什么？”
　　荒冢仙子眸光一转，笑道：“有时还有一件，那冒充公子姓名之人，自己也扬言曾在柳浪河畔被申子奇等人所害，结果被河水冲走，被人救了起来……”
　　华慕虹似是从容，却又紧张地道：“噢……”
　　荒冢仙子又道：“那救了他的人据说叫什么荒冢仙子，是一个绝世的美人……”
　　说着不由嫣然一笑。
　　华慕虹哼道：“既称仙子，上面却冠以荒冢二字，想必不是正经人物。
　　荒冢仙子笑笑道：“小女子不过听说罢了，究竟那荒冢仙子是好人是坏人，这要问那冒充公子姓名之人才能知道。”
　　华慕虹道：“以后呢？”
　　荒冢仙子道：“据说他被荒冢仙子救起之后，已经奄奄一息，荒冢仙子费尽了心血，冒了牺牲自己生命的危险，才把他垂危的生命救活……”
　　华慕虹又冷冷地哼了一声。
　　荒冢仙子笑笑道：“那荒冢仙子对他一见钟情，才不惜性命去救他，假冒公子姓名的人对荒冢仙子也渐渐有情，于是，他们互订婚约……”
　　“啊……”
　　华慕虹身子摇了一摇道：“这是真的？”
　　荒冢仙子奇怪地瞧着他道：“大约这是真的，因为说这话的人就是荒冢仙子的一名属下……”
　　微微一顿，又道：“小女子与那名荒冢仙子属下相识，偶然相遇时听她说起的。”
　　华慕虹喃喃地道：“这大约是真的？”
　　荒冢仙子道：“自然是真的，当然，那被申子奇所害的话，却一定是假的！”
　　华慕虹推杯而起，强笑道：“还不曾请教芳驾是……”
　　荒冢仙子忙道：“小女子柳丝青。”
　　华慕虹双拳一拱，道：“多谢柳姑娘盛情相待，在下要告辞了！”
　　荒冢仙子道：“夜色已深，天又下雨，白公子如果……”
　　华慕虹笑道：“没有关系，不远处就有城镇，在下还来得及去住店！”
　　荒冢仙子并非真心留客，因为华慕虹如果当真住了下来，白云飞也许真要在天花板上睡上一夜，故而当下笑笑道：“既是白公子不愿留，小女子只好说再见了！”
　　华慕虹连连称谢，转向木菱道：“我们走吧！”
　　木菱依顺地点点头，两人辞行后转身就走，华慕虹走得很快，不多时光就走出了那座破寺，去得没了影儿。
　　白云飞扑身而下，满面都是迷惑之色。荒冢仙子笑笑道：“你都听到了吧！”
　　白云飞点点头道：“不但听到了，也都看到了，但是荒冢仙子接口道：“你还是一点也弄清他们的来路？”
　　白云飞摇头道：“弄不清，而且越来越糊涂了！”
　　他俯首低眉，沉思不已。
　　其中有一点是使他大为困惑不解的，那就是这冒他名的人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他可以确定过去曾经听到过，但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的了。
　　荒冢仙子还想再说什么，但白云飞却急忙沉声道：“我可否求你一件事？”
　　荒冢仙子大是惊异地道：“为什么你现在忽然这样客气了起来，不论有什么事你为什么不直说？”
　　白云飞苦笑道：“我一定要查出这人的来龙去脉，以及他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名字？”
　　荒冢仙子道：“你的意思是说要去跟踪他？”
　　白云飞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只有这样才能查得出来。”
　　荒冢仙子幽幽地叹口气道：“这是该做的事，我不能拦你，不过，你……”
　　白云飞打断她的话道：“我会很快地赶回来……”
　　微微一顿，又道：“依我想，很快地就可以查出所以然来。”
　　荒冢仙子忽然颤抖着抓住他的手道：“只恨我的伤还不曾全好，无法跟你同去，你……一定要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白云飞忙道：“这是自然，我绝不会辜负了你，更不会把你抛在这里不顾。”
　　荒冢仙子含泪点头道：“快去吧，再慢也许就追不上他们了！”
　　白云飞瞧着泪眼模糊的荒冢仙子，忽然也有些伤感起来，当下激动地道：“青……妹，你多珍重！”
　　荒冢仙子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暖意，这青妹二字对她来说，比万两黄金还要值得珍贵。
　　等她再从泪光中去看白云飞时，他却已经走得没有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