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关氏父子

2024-11-17 17:03:01   作者：上官鼎(伪)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华慕虹离开那座破庙之后，心中像塞上了一块巨石，有说不出来的难过。
　　她也听到过白云飞获救的消息，这消息曾使她十分兴奋，也使她不再凶狠杀人，只希望快些找到白云飞，与他结为连理。
　　但荒冢仙子的话使她的梦想又变成了粉碎，白云飞已与荒冢仙子有了婚约，也许已经娶了她，他何曾记得有自己这么个人。
　　她伤心得泪水直流，幸而挂着面纱，天真的木菱根本没有发觉到这一点，依然有说有笑地陪她同走。
　　华慕虹边走边想，她费了多少心血，替他报仇，自己决心要给他守寡，他却根本连自己这个人都忘了！
　　木菱多少也发觉了一些不对，讷讷地道：“白郎，你怎么了？”
　　华慕虹摇摇头道：“没怎么呀？”
　　木菱皱着眉头道：“你好像很烦恼，连话都懒得讲了？”
　　华慕虹强颜一笑道：“我的确是有点烦恼，因为我生气，气那冒我名的白云飞，我真想把他杀掉，才能解得了心中之恨！”
　　木菱瞧着她道：“前天你还说遇到那人的时候，可以跟他做个朋友，为什么现在却又非要杀他不可了？”
　　华慕虹咬牙道：“因为我越想越气。”
　　木菱连忙点头道：“杀了他也好，这种人也该杀……”
　　眸光一转，又道：“夜是这样深了，咱们到哪里去住呢？”
　　华慕虹道：“前面就有市镇，咱们去住店。”
　　木菱道：“也许他们都打烊关门了。”
　　华慕虹咬牙道：“那有什么关系，咱们叫，叫不开就打，打不开就放火烧！”
　　木菱怔了一阵，忽然甜甜地笑道：“对，这样才有意思，咱们不能受人欺负。”
　　不大时光，两人进入了青松镇。
　　此刻大约已是三更，镇上早已灯火全无，都已关门打烊，加上前些日子发生的白云飞酒楼上杀死汝南双枭，以及四名官差死于山边之事，使得青松镇更加冷落萧条，每天黄昏一过，就家家关门闭户。
　　华慕虹走到一家挂着招牌的客栈门前，举手敲门。良久，没有反应。
　　木菱哼道：“果然没有人理咱们，放火烧吧！”
　　说着就向身边的袋中去摸火折子！
　　华慕虹忖思着道：“别忙，先把门砸开，等他们人出来再说。”
　　右掌一推，竟用上了三成真力。
　　店门不过是一般普通木料所造，如何经得起她如此一推，但听砰的一声大门立即洞开。
　　只见一个店掌柜模样的人，衣冠不整地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三四个店伙，一个个俱皆面露畏怯惶恐之色。
　　店掌柜蹒跚地穿过震成木屑碎片的木板，连忙拱手叫道：“客官，客官……”
　　华慕虹哼道：“这里不是客栈吗？”
　　店掌柜连声道：“是……是……”
　　华慕虹怒道：“为什么客人上门，连大门都敲不开？”
　　店掌柜打躬作揖地道：“是……是因为天已经晚了；老朽等都睡了，所以才……没听到客官叫门，还请客官原谅。”
　　华慕虹冷冷地道：“打扫上房，准备茶水酒饭！”
　　那店掌柜连声应道：“是……是……”
　　华慕虹发了一番脾气，果然大有效果，不大时光，她与木菱两人就被让到上房，送茶送水，三四个店伙计忙乱不休。
　　半个时辰之后，一桌酒席也已送到了上房之中。木菱瞧瞧华慕虹道：“白郎，你……又饿了？”
　　华慕虹笑笑道：“饿是不饿，折腾折腾他们，二来咱们借酒消气！”
　　木菱欣然道：“那好极了，难得你有这样好的兴致。”
　　说着把门窗一一关了起来。
　　但就当木菱把门窗关了之后，一条灰影像幽灵般扑到了上房房脊之上。
　　华慕虹端然正坐，木菱侧座相陪，两人当真一杯杯地喝了起来。
　　三杯下肚，华慕虹又发出了一声长叹。
　　木菱双眉微锁，幽幽地道：“白郎，你究竟怎么了，就为了一个假白云飞把你气成这样子？”
　　华慕虹强笑道：“不但是气他，我也勾起了许多心事，一时禁不住有些伤感。”
　　木菱喃喃地道：“是什么心事，难道不能告诉我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论有什么心事你也不该瞒我。”
　　华慕虹叹道：“我的身世非常不幸，自幼没有了父母，是由我义母，也可以说是我师父把我抚养长大的。”
　　木菱也禁不住流下泪来道：“你的身世实在可怜，如果是我，只怕早就死去了，白郎，你是个很坚强的人，我是最敬佩你的。”
　　华慕虹苦笑道：“你也很坚强，至少，你偷偷离家，一个人在江湖上跑了这么久，就足以证明你很坚强。”
　　木菱揩着眼泪道：“可是……我也时常在想家，如果不是碰到了你，我大概早就回家了！”
　　华慕虹道：“不错，最好的地方还是家，最亲爱的人是父母，你最好早些回家。”
　　木菱忙道：“但是我遇上了你，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华慕虹道：“难道因为我的关系，你连父母都不要了……”
　　微微一顿，又道：“为了你的离家出走，只怕他们都快要急病了……”
　　当她们在把酒谈心之时，伏在房脊上的灰影人早已飘身而下，悄悄伏在窗外，由隙缝中向内窥看。
　　也许由于华慕虹与木菱心事重重，视听之力都受了影响，也许由于那人轻功太高，房中的人居然丝毫不曾觉察。
　　原来那黑影正是随后追来的白云飞。
　　只听木菱幽幽地道：“我当然不能不要父母，可是我更要你……”
　　她用哀求的眸光瞧着华慕虹道：“白郎，答应我，跟我一块回家吧，反正你自幼就没有父母，无牵无挂，随我回到家去，我父母不知会多么喜欢呢，在草原大漠里，我们可以看日出月落，可以骑马狩猎，好玩得很呢。”
　　华慕虹道：“我很羡慕这种生活，可我不能去，至少是现在不能去，因为……”
　　长吁一声，住口不语。
　　木菱叫道；“我知道，你要向义母报恩，也要找那冒你的名的人算账，不过，为什么你不敢去见你的义母，早些报了她的恩德，我们就去大漠不好吗？”
　　白云飞窗外看得清楚，心想，这白衣少年连他的未婚妻子也瞒住了，她也误认他就是白云飞，这倒是蛮有意思的事。
　　华慕虹已经揭去了面纱。
　　他的容貌英俊不凡，白云飞直觉得奇怪，他比自己还要英俊一些，而且，那面貌看来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白云飞痴痴地苦思，华慕虹的声音、容貌却有似曾相识之感，但这点印象却十分模糊，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他肯定自己必然见过此人，同时，他也知道在相见之时，自己对这个人并没有认真地去注意他，否则绝不会这样印象淡薄。
　　只听华慕虹叹口气后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我违背了我义母的教导，辜负了她的期望，我是没脸见她，并不是不敢见她！”
　　木菱皱眉道：“那怎么办呢？”
　　华慕虹道：“我决定不再见她，只好辜负她一生了！”
　　木菱无所谓地道：“既然你决定如此，我们就快些去边疆吧，还留恋着什么呢？”
　　华慕虹道：“我说过，我需杀了白……是那冒我姓名的人，另外，我也要使我这白云飞三字出出大名，把江湖道上的恶人大杀一场，弄个处处血腥，然后才去你家！”
　　木菱欣然道：“那好极了，我陪你，帮你的忙，你该知道我也是最喜欢杀坏人的。”
　　华慕虹摇摇头道：“不行……”
　　木菱皱眉道：“为什么不行？”
　　华慕虹道：“那太危险，我不愿意使你受到伤害。”
　　木菱着急地道：“我不会受到伤害，我自己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的武林高人，他们不是被我杀了，就是被我打跑了！”
　　华慕虹笑笑道：“但那时你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如果遇上真正的高手，那你就会吃亏了！”
　　木菱叫道：“依你说又该怎么办呢？”
　　华慕虹道：“先说你肯不肯听我的话？”
　　木菱含泪道：“我当然听你的话，我不听你的话又听谁的话呢？”
　　华慕虹欣然道：“那么，明天我会雇一辆马车，一直拉你去边疆的家中……”
　　微微一顿，又道：“至于我，最多三个月后，一定就会赶到大漠去找你。”
　　木菱投注了华慕虹一会，没有开口，最后却伏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华慕虹着急地道：“菱妹，你哭什么，难道我这办法不好？”
　　木菱咬牙叫道：“当然不好，从我们见面之后，你就总是要赶我一个人回家，你知道我离不开你，要回家，一定要你陪我，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要赶我……”
　　啜泣一阵，又道：“你知道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你却偏偏的还是要赶我，你……你为什么这样忍心……”
　　接着又大哭了起来。
　　华慕虹怔了一阵，叹口气道：“菱妹，有一件事……似乎该告诉你了？”
　　木菱抹抹眼泪道：“你说，你说呀！”
　　华慕虹皱了半天眉头，欲言又止，最后无可奈何地道：“还是暂时不提吧，既然你不肯先回家，那就还是随我在一起，不过，以后咱们也许要过一连串惊涛骇浪的日子！”
　　木菱回嗔作喜地道：“我不怕，那样才最有意思。”
　　华慕虹推杯而起，道：“天都快亮了，我们快睡一会儿吧！”
　　说着和衣上床，侧身向里而卧。
　　白云飞看了许久，也仍然没看出一个名堂，弄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来路，正想暂时离去之际，却听到一片人声从店外涌来。
　　白云飞微微一怔，急忙飞身上房，又隐了起来。不久，但见一群人由破损了的店门而入。
　　为首的是一个白髯垂胸的老者，肩后斜插着一柄长剑，身后紧随着两名中年汉子，由面孔上可以很容易地看出是那老者的两个儿子。
　　另外则是十余名持刀挂剑的汉子，像是那老者父子从人。
　　那老者阿阿一笑道：“别怕，一切都有老夫。”
　　一行人在上房门前停了下来。
　　华慕虹的房门打了开来，只见华慕虹挡门而立，身后站着木菱，两人都面带怒容，华慕虹怒气冲冲地道：“店家，这里是怎么回事，深更半夜的穷嚷什么？”
　　店掌柜早已吓得躲了开去。
　　那老者抱抱拳道：“老夫关若方，早年以保镖为业，一般江湖同道送了老夫一个镇三山的匪号，其实老夫担当不起的。”
　　木菱抢着开口道：“这老头好啰唆，谁管他镇三山镇四山，什么当得起当不起，深更半夜地发什么神经！”
　　镇三山关若方不在意地指指两名中年汉子道：“这两人是小犬关保、关杰。”
　　木菱哼了一声，道：“白郎，不用理他们，咱们关起门来睡觉。”
　　但华寨虹拍拍木菱的肩头，道：“原来是关氏父子，久仰了……”
　　目光一转，道：“深夜辱临，不知有何见教？”
　　关若方神色肃穆地道：“请恕老夫多事，但这青松镇一向还算安安静静，一般过往的江湖朋友，也还肯赏老夫一个薄面，没有在这镇上惹是生非，但两位……”
　　华慕虹也放下脸来道：“我们怎样？”
　　关若方道：“两位深夜住店，应该客客气气敲门，为何将店门捣碎？”
　　华慕虹冷冷一笑道：“我们也曾叫了许久，没有人开，迫不得已，才把他的店门捣碎的……”
　　微微一顿，又道：“一座木板门，大约值不了多少银子，明天我们赔他就是了。”
　　关若方忖思了一下，道：“赔与不赔，倒也无关紧要，只要尊驾有这句话就好了，不过，老夫还有一句话想动问……”
　　话锋一顿，目光凌厉地盯着华慕虹不语。
　　木菱不耐的插口叫道：“有话快问呀，啰唆什么？天都快亮了，我们还要睡觉呢？”
　　关若方平平静静地道：“三天前，有一位叫花子般的客人，在对面酒楼上杀了两个……”
　　华慕虹道：“江湖上凶杀斗殴的事多得很，这有什么稀奇？”
　　关若方道：“不错，这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同时那两个人也有取死之道，怪不得那人，但那人走出不远，却又杀了四名官差，给老夫惹来了很大的麻烦。”
　　华慕虹哼道：“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深更半夜的你要告诉我们这些？”
　　关若方也老实不客气地道：“实不相瞒，老夫怀疑两位与他有些关联，因为那人一上酒楼，就掏出了一锭金元宝，摆上桌子，与他的身份很不相称，有些故意找事的意味存在，而阁下深夜投店，一掌震碎大门，与那人的情形不谋而合，这两件事都是本镇近十年来不曾发生过的事，老夫……”
　　“闭口……”
　　华慕虹再也压制不住怒火道：“在下凭钱住店，震碎了大门，自然会赔，为什么你要带这么多人来找我麻烦，还要把一个在这里杀人的叫花子和我扯到了一起，你究竟什么意思？”
　　关若方捋髯一笑道：“好吧，我们不必再谈这些，老夫想请阁下赏个薄面……”
　　华慕虹哼道：“说吧！”
　　关若方老实不客气地道：“请两位就此离开青松镇，永勿再来！”
　　华慕虹不听则已，一听之下，不由勃然大怒道：“你要赶我们走？”
　　关若方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本镇的居民都喜欢平静，不愿再发生什么变故！”
　　木菱大叫道：“他们太欺负人，白郎，你说怎么办吧！”
　　华慕虹笑道：“别急，我自有办法……”
　　转向关若方道：“这办法我们不能接受，我有另外的办法。”
　　关若方道：“阁下不妨说说看，如果你的办法可行，我也一样可以采纳。”
　　华慕虹道：“你们深夜骚扰，出言侮辱，以及赶我们离开，都犯了大错，但我不想杀你们，就由你们自己每人捆打自己一记耳光，立刻滚开此处，也就算了。”
　　关若方老脸变色道：“阁下这样蛮横无理，大约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华慕虹哼道：“真正蛮横无理的是你们……”
　　声调一沉，又道：“如果再不依我的话做，你们大约都很难活着走出去。”
　　随着关若方而来的关保、关杰，以及十几名家人般的随从，一个个抽刀拔剑，怒目而视。
　　关若方也怒道：“在下小小年纪，为何要这等狂妄，难道……”
　　华慕虹大喝道：“再不依言自扇耳光，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了！”
　　伏在房脊上的白云飞，自是把一切都看到了眼里，他不禁暗暗为关若方等人担心，但他又不便出手阻止，只好继续静伏不动。
　　关若方怒叱道：“老夫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今夜还是第一次看到像这样强横的人，看来是实在无法饶过你们了！”
　　华慕虹伸手就去拔剑。
　　但木菱拦住他道：“白郎，不能让我过过瘾吗？”
　　“你……”
　　华慕虹皱眉道：“你要跟他们动手？”
　　木菱娇滴滴地道：“他们实在太坏了，我恨他们，所以我想过过瘾，也借机会让你看看我的本领！……”
　　华慕虹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也许他们真有两下子，另外……”
　　木菱扁嘴一笑道：“你别小看我，这点阵仗，我还能应付得了！”
　　华慕虹道：“好吧，但你要小心一些！”
　　木菱高兴地叫道：“白郎，你看着吧！”
　　唰的一声，把双刀拔了出来。
　　刀光如雪，熠熠生辉，在月光灯光照耀之下，使人不由眼花缭乱。
　　关若方也伸手去拔肩头的长剑，但关保、关杰同时拦到了前面，道：“何必爹爹亲自出手，孩儿们足可招呼得了！”
　　关若方轻轻颔首道：“不可轻敌，小心些！”